《奋斗在新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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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新明朝- 第3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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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态度。

李大人的对头不少,但最近不是自顾不暇就是风平浪静。再细想,最近在陆大使身上做文章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于是殿中大臣的目光再次聚焦到白侍郎身上。

仅次于六大阁老之下的吏部天官赵良仁突然开口道:“李佑虽然年少轻狂,但人才难得,绝非那贪赃枉法、构陷同僚、受贿索贿之人,不知是凭空生事的人何居心!私事各凭手段,动用公器假公济私是什么道理?这要将朝廷公器看做自家么?”

赵天官作为六部之首,发言非同小可。他这话虽没点名,但都听得出是说谁。

一句“私事各凭手段”这叫殿中人想道,白侍郎和李佑能有什么私事?

根据某些流行传闻,就是在女人上面有激烈的纠纷罢,前夜李佑还跑到招香院去大打出手。难怪白侍郎莫名其妙的弹劾陆大使并打李佑的脸,让大家百思不得其解,原来如此!

李大人虽然做事出格、又打又砸,明显触犯了纲纪,但好歹都是私底下的行为,没有闹到朝堂上来。再说权贵私底下各种烂事多了,李大人这还不算太奇怪。

哪像白侍郎,争风吃醋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情,竟然利用权势堂而皇之的在朝堂上报复,他将朝廷当成妓院了吗?

众人便不由得纷纷鄙视,有关的女人的纠纷不从女人那里找回来,却用官场手段,就算白侍郎赢了,那政治品格也是太卑劣了!这种心胸,这种嘴脸,也能入阁?

第537章 五种理由

面对满殿质疑加鄙视的目光,白侍郎如遭九雷轰顶。恍惚间,他想起了小时候与父亲讨论过的一个问题,这个世界上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换做当前,那就是白侍郎和李佥宪之间,争风吃醋和官场争斗两件事情,哪个是因哪个是果?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白大人和其他所有人的看法截然相反,这就是他最悲催的地方。

白侍郎认为李佑不守规则,将官场争斗报复到女人身上去;但其他人却认为,是白侍郎做人太没品,因为争风吃醋的事情公然用官场手段报复。

其实有些阴暗之事做就做了,低调一些也能理解,人在官场谁都有迫不得已的时候。但见不得光的事情就是见不得光,知耻不等于无耻。

但像白侍郎这般,干点坏事还要光明正大的做、厚颜无耻的做,似乎满朝都应该纵容他,这就更让所有人心生反感。

起码到了首辅或者司礼监掌印太监这两个顶点位置,才有公开厚颜无耻的资格罢。还没入阁,就膨胀到这个地步,真当朝廷已经是姓白的?

或许在殿中,有些人因为李佑的恶劣记录而心生怀疑,猜测可能是白侍郎中了李佑的圈套。但是面对主要风向,手里又没有实证,他们吃饱撑着才会表达出与众不同的观点,特立独行的个性永远不是文华殿里的主流。

却说在文华殿中,白侍郎从失神中清醒过来,立刻又想起一个更可怕的后果,脸色登时惨白。

受到满朝鄙弃的人可以继续平步青云么?答案是而可以,但前提是你背后有宝座上那个人支持。

白侍郎手里暂时没有太大实权,别人为何会让他三分?原因也很简单,有宝座上那个人重用他,支持他。

谁攻击白侍郎,谁就是违逆了那个人的意志并且后果莫测。如果失去了这份支持,白侍郎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清闲三品官员。

年轻的景和天子或许软弱,或许不自信,或许对别人有依赖心,但他不是愚笨之人。

他也知道,为了一点争风吃醋的小事就在朝廷中兴风作浪,无论成败或者对错,首先这种态度就很要不得。这无关乎道德,是政治品格的体现。

此刻景和天子的心中就颇为恼火,这种情况,换成谁也会恼火。

经过造势和运作,满朝都知道天子要特别重用老师白侍郎,要提拔白大人入直文渊阁办事。但关键时刻白侍郎在群臣面前出了这么一个丑,怎能不让景和天子恼火?

一是恼火白侍郎丢了自己的脸面;二是恼火显得自己眼光太差;三是恼火白侍郎太不争气,辜负自己的期望。

对李佑观感还不错的天子仔细想了想,觉得此事要埋怨李佑确实说不过去。李佑本人只在私下里打砸抢,品行恶劣但并没有想要公开闹到朝堂上来,还算保全了朝廷脸面。是白侍郎自己不争气,非要在朝廷中见个真章,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所有大臣不得不承认,在当前白侍郎君恩正重的时期,对付白侍郎最大的难点就是如何既能整治他,同时又避免惹到天子。这可是个高难度的活计,几乎是无解的,但却让李大人妙到毫巅的做成了,简直可以升华为一种别具匠心的艺术。

说起来,李佑的本意是想施展天魔自残大法,通过打砸抢等暴行降低自己品质,并引起舆论的强烈注意,以达到拖着白侍郎一起在泥地里打滚的目的。

只要李佑与玉玲珑有不清不楚的传闻,他就随时可以找空子将白侍郎一起拖进烂泥中,制造争风吃醋的假象。

当两人都是一身臊时,他李佑无所谓,反正当前没有升迁机遇,有没有毛病不重要;白侍郎就不同了,他正是准备入阁的关键时期,惹得一身臊就极其不利。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不过非常意外的是,李大人被过度解读的玉玲珑修正了剧本,不过还好,没有影响到最终进度。

眼下白侍郎被李大人成功算计,他最担心的一件事,就是因为今日这个误会失去天子的信任。他知道这都是误会,但却不知怎么辩解,甚至就是辩解了也没人信。

正当白侍郎费尽心思琢磨如何在天子心中挽回形象时,江西道掌道御史董若水再次站出来,对天子奏道:“臣弹劾右检校佥都御使、提督五城兵马司李佑行止无状、挟妓自娱、欺凌庶民、毁损屋舍,致朝廷名声大坏,奏请陛下请予处置!”

听到这个弹劾,众人忽然记起,李佑在本司胡同搞出的动静,传到满朝皆知,但至董御史为止,居然没有人去弹劾他……这真的很奇特,很莫名其妙,很值得研究的群体心理学。

负责考功奖惩的吏部天官赵良仁开口奏道:“可罚俸一年。”

景和天子同意道:“准奏!”

群臣三三两两散去,交头接耳的议论道:除了李佑之外,谁都要注意红颜祸水啊。今天表面上是李大人被罚俸,实际上真正倒霉的是白侍郎。李大人虽然人不在朝堂上,但朝堂中仿佛还有他的身影……

当夜李佑回到家中,在一家子吃饭时,将罚俸的事情说了出来。

执掌家务的关姨娘心疼的说:“夫君又被罚俸禄!如今你是一品俸,每年值千石,这可不是小数目,足可补贴家用,都让你扔到水里了!”

“反正没到手没见过,都是纸面数字,不用心疼。”李佑有点心虚的答道。

关绣绣不悦道:“当一年官,罚几年俸,三年又三年,何时是尽头?再这么罚下去,到你死时也罚不完。”

李佑坦然道:“虱多不痒债多不愁,人生就是这百年光阴,罚不完的还能追我到地府去罚?”

关姨娘对夫君不负责任的态度很恼怒,秀脸气到微红,“你交不完罚俸,还有子孙!妾身可不想将来二郎荫袭了光禄司丞,还得替他父亲补罚俸!”

金宝儿劝道:“绣姐儿莫恼了,少几年俸禄,家里怎么也不至过不下去。”

这时有仆役禀报,礼部的员外郎朱放鹤先生来访,李佑便趁机脱身去见客了。

朱部郎这样的熟客,直接被请到书房里,上过茶后,李佑问道:“放鹤先生今夜到访,有何见教?”

朱放鹤苦笑几声,“贤弟和白侍郎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佑话里有话的反问道:“这是你自己问,还是替他人问?”

“为我自己问,我不明白贤弟为何与白侍郎为敌。别人不清楚内情,但我知道,那夜你明明已经放弃了玉玲珑,没可能去和白侍郎争夺美人的,后来都是故意摆出姿态罢。”

李佑沉吟片刻,这朱部郎是个直爽有豪气的人,嘴上也有分寸,若藏着掖着被他觉察到了反而不美。便答道:“既然承蒙相问,小弟我剖心置腹以告,若有得罪,还望谅解。我确实不待见那白侍郎,其原因有五。”

朱部郎讶道:“竟有如此多?愿闻其详。”

“其一,许阁老大贤在野,等待丁忧后起复,内阁总要预留位置,彭阁老年事已高,两三年后正好人事代谢。何况许阁老对我恩重如山,我时刻感念于心,你说我怎能坐看白侍郎入阁?那将置许阁老于何地?”

“这点我知道,以许阁老对你的提拔之恩,你竭力报答也是应该的。”朱部郎示意道。

“其二,从南巡时的事情就可以看出,那些从龙近臣眼高于顶,与我不太融洽,白侍郎就是这批从龙之臣的象征。如今内阁中已有袁、金二阁老,白侍郎再入阁就一派独大了,这对天子未见得是好事,对我更不是好事。所以在我有足够自保之力前,不希望看到白侍郎入阁。”

朱部郎点头道:“你这……也太居安思危了,无论谁入阁,又能将你怎么样?”

“为人处事就得居安思危!其三,天子亲政也应当以稳为先,我也喜欢现在这个局面,不想见到任何巨大变动。所以白侍郎这个无尺寸之功的幸进之臣破坏现有形势,让我很不顺眼。”

这便是既得利益者对后来者天生的反感……朱部郎摇头道:“你想多了。”

“其四,天子亲政后不去务实,却先醉心于所谓的人事调整,先考虑如何提拔从龙之臣,叫满朝文武寒心,岂为正道?我便用此机会警醒天子!”

朱部郎叹道:“有理是有理,但你的手段过于偏激了。”

“其五,白侍郎欲谋求宣课分司的职位,公然与我唱对台戏,我绝不可能让给他!”

这条理由,也很难反驳,宣课分司涉及到的利益太大了。最终朱部郎无奈道:“没想到你真有如此多理由,今晚本想从中说和,现在看来,难矣!”

李佑为缓和气氛,打趣道:“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当及时雨了罢,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好。”

朱放鹤有些丧气,“为兄说句实心话,听到你这些想法后,我忽觉我根本不适合在官场蹉跎。可笑我当年还树了青云之志,总为不得志而发愁。”

“朱兄万万不可如此丧志!”李佑惊叫道。

第538章 各有筹谋

几家欢乐几家愁,在李大人苦口婆心劝朱部郎重新立志、阐述他作为大明宗室门面的重要意义、分析他作为宗室文臣的独特地位、鼓励他当好朝廷内外的润滑油时,其它地方也有各种各样的碰头会面,比如白侍郎府。

白侍郎宅第位于西安门外,距离大内西苑很近,乃是御赐所得,足以彰显天恩。但装饰俭朴、花木稀疏,家奴也没几个,到访者无不感叹白大人虽然地位显贵,但真乃清贫之人。

白侍郎确实也穷,连玉玲珑都只是看中了他翰林清流名号、相对不那么老的年纪和较为远大的前途,才在一干追求者中答应委身的。说到私囊,当红名妓玉玲珑比白侍郎丰厚得多,就像金姨娘的私房钱大部分时间都比李老爷富裕一样的道理。

白侍郎出身本来就是贫困农户,读书也是几房合伙供应的。他本人做官以来,历任翰林院、詹事府,天子备位东宫时就是讲课老师,这都是顶极清贵却又极其清水、想灰色也没多少灰色收入的官职。为了前途又要塑造清廉形象,不敢向天子索要太多赏赐。

不过如今白大人快熬出头了,已经成功的从词林坊局官跳转成六部高官,下一步只等着入阁。所谓非翰林不入内阁,在翰林院、詹事府苦熬资历的清流们,不就为的今天么。

今夜齐聚白侍郎府上的,除了白大人这个主人,还有三人。分别是新任刑部尚书冯大人、工部左侍郎秦大人、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侍讲学士叶学士。

清一色三四十年纪,清一色天子幼年备位东宫时的詹事府旧臣,懂得朝政的便可以看出,这几个就是新近渐渐斩头露角的“从龙派”核心人物。再加上早已飞升成功的袁阁老,基本就是天子近身最亲信的一批大臣了(太监另算)。

只是当今天子初掌实权,之前打酱油时候居多,否则这几个人绝对不只是目前这种官位。

白大人不必赘言,已经是被力捧的入阁人选,有望复制以礼部侍郎之身入直文渊阁的故事。

冯尚书刚由浙江巡抚迁转刑部尚书,在外朝九卿中占据了一席之地,是目前在座人中品级最高的。

秦侍郎乃当今国子监祭酒石大人的门生,这些年发展也很快,从工部都水司超升侍郎,当然也有工部地位略低的因素。例如在吏部这种衙门,文选司左郎中想越级升为侍郎,非要在五品郎中位置上足足坐够九年三任不可。

如今工部胡尚书年岁已大,在朝中也不大理事,估计快致仕了,秦侍郎就等着接任工部尚书,在九卿中再占一席之地。

吏户礼兵这些较上等的部,都是别人盘踞多年的,一时之间图谋不得,所以从龙派也就只能先打刑部、工部这些小部的主意了。

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侍讲学士叶学士是属于还没有从词林坊局系统跳出来的清流官,与白侍郎还是白翰林时的地位差不多,但谁也不敢小看他的发展潜力。

叶学士已经是正四品,在词林坊局里几乎到了头,如果向外迁转,按清流的规矩至少也是个六部侍郎,运气好一步到位成为大理寺卿或者尚书也不是没可能。

叶学士所等待的不过是合适机会,他的目标是在吏部户部这两个最上等衙门里谋取一个位置。

在白府这场小聚会中,冯尚书明面上地位最高,先开口道:“白贤弟是如何想的?这个时候,怎的又节外生枝与李佑纠缠不休?”

白侍郎先是默然无语,随即长叹道:“我一不留神,被那李佑以有心算无心,借题发挥了。”

内里许多细情不便与同道们详说,说出来也是丢脸。他贪图别人许诺的万两重金,又想刷一刷声望,故而随手写了篇弹章弹劾陆大使。

本来他自觉凭借天子信重,向天子建议安排一个九品轻而易举,天子不会不给他面子。

但那日亲眼见到了李佑与赵天官的关系后,他又担心李佑真让运作陆元广连任成功,毕竟吏部天官在官员任用程序中非同小可。所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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