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首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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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首辅-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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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党几次闹事,欧阳必进都是充当了急先锋的角色,萧墨轩对此人的厌恶,也仅仅在对严世蕃之下。此时见他在自己面前有些语无伦次的,顿时感觉大为解恨。

“在下现在倒是想知道。”萧墨轩本就聪明,在官场上混了一年,也早就学了些八面玲珑了,心里暗暗笑着,脸上却丝毫不露出来,只是随口问起另外的事儿。

“两位大人为何会想到这个地方。”萧墨轩朝着单间的门口看了一眼,他说的这里,显然便是指采菊轩。

“唉!”欧阳必进见萧墨轩问起,竟是先叹了一口气。

“萧大人只知道下官一向向着严家,可是也知,在下和吴大人也相交甚深。”欧阳必进看着萧墨轩说道。

怎么?想拿吴山来打动我?萧墨轩心里冷冷的一笑。

“下官请问萧大人,何谓忠,何谓奸。”欧阳必定开口抛出一个问题。

“这……”欧阳必进这个问题,倒果真把萧墨轩问倒了。

忠,奸。这两个看似完全对立的字眼,其实若细追究起来,还当真不好分辨。

说近一些,就算是眼下的严嵩,做首辅二十一年,也是为大明朝,为百姓做了不少的好事儿。只说自个去年浙江官仓里存粮亏空的事儿,虽然其中纠缠着许多的是是非非。可细细追究起来,倒也是想着百姓,求着富民之心。

若再说远一点,萧墨轩是从现代来的,所听过的事情,要比大明朝的任何人都多的多。即使是岳飞这样的英雄,都会被人给扣上阻止民族融和的帽子。甚至还有些脑子上锈,根本无视人伦道德的人,说起掳民为奴,滥杀无辜这些历史问题来,竟会冒出一句“对甲来说是悲,对乙来说,自然是喜。”的奇谈怪论来。

萧墨轩自然不会不会被这些谬论给污了头脑,但是眼下欧阳必进所问的,明显是对朝廷内而言,这其中,就是真的难以分辨了。

“那欧阳大人觉得,在下是忠还是奸?”萧墨轩也不是省油的灯,轻轻巧巧的,把这个问题抛回给了欧阳必进。

“呵呵,萧大人好犀利的口刀。”欧阳必进接过了球,直接扔到了一边。

第四卷 第三十四章 渊源

老夫是正德十二年录的进士。”欧阳必进说起过去里顿时像是放出光来,“那时候,也只有二十来岁,算得上是意气风发。”

正德十二年的进士,萧墨轩心里暗暗惊叹一声,资历确实够老的,眼下都嘉靖四十一年了。

“自然,和萧大人相比,倒是要被见笑了。”欧阳必进又笑了一声,摆了摆手,略低下头去。

“几十年间,老夫从礼部主事、浙江布政使做到两广总督,再到都察院都御史,也算是看尽了官场里的种种。”欧阳必进像是感慨着说道。

萧墨轩微微点了点头,对欧阳必进所说的,倒也赞同。

“兴许这做官一事,也是有个嗜好。”欧阳必进说了半句,若有所思的低下头去,“有时候是想着为朝廷,为百姓做些事情。可更多的时候,却又是舍不得自己头上这顶乌纱帽了。”

真心话,往往更容易打动别人,眼下欧阳必进说的就是真心话,萧墨轩听在耳里,也是不禁有些感慨。

“世人都说老夫是严党,老夫倒也不否认。”也许欧阳必进来的时候,是想对萧墨轩说些什么,可越说下去,越像是对自己说的了。

“可这二十一年来,若想要在朝廷里面站稳了,要么便是从着严家,要么便是对着严家。其实要论起来,和党争又有什么分别。”欧阳必进用力的捏了一把面前的酒杯,像是在发泄一般。

“若是时时牵连上无辜,便是罪有应得了。”萧墨轩淡然的插了一句。

“萧大人说的不错,确实是罪有应得。”欧阳必进看上去,竟是有几分颓废起来。

“老夫痴长吴山几岁。为何我竟做不到他那般豁达。”欧阳必进摇了摇头,又是长叹一声。

“老夫和严嵩,吴山,都算得是老乡,都是江西一省出来地进士。”等心绪平复了些,欧阳必进又开口娓娓说道,“吴大人是高安县人,严嵩是宜春县人,老夫则是安福县人,距离都并不远。现今朝廷里。都只知老夫攀附严嵩,吴山则清高独行。又岂知,严嵩之前,江西之士颇受排挤,我等三人,也曾擎手共勉,誓为天下谋事。”

萧墨轩轻轻的“哦”了一声,抬头略看了欧阳必进一眼。

欧阳必进的眼神,有些迷离起来,过去的一幕幕。在脑海里渐渐浮起。

已经有些花白的胡须,随着身体微微的颤抖着。显得有些激动。

没想到,吴伯父和严嵩,欧阳必进,竟也是有如此深的渊源,萧墨轩在心里暗暗想道。

“十多年来,吴山和老夫,也常对酒于这采菊轩里。”欧阳必进讪笑一声,“故而也才能想到把萧大人请了过来。”

“欧阳大人想说些什么,不妨直言。”虽然欧阳必进的话,也带起了萧墨轩几分心绪。可萧墨轩倒也不是那么容易能被打动的。

“欧阳兄尽说这些陈年的往事做甚?”路楷一直在一边听着,苦笑一声,转过了头来,“既然都已经把萧大人请过来了。该说地话,也就说了吧。”

“哎。”欧阳必进见路楷开了口,也跺了跺脚。站起身来。

“老夫来的时候,原本是想求萧大人一回,想请萧大人在王爷面前求个情,网开一面,放老夫一马。”欧阳必进缓缓说道,“可是到了这里之后,自己已经是左右思量了一番,又和萧大人说了这许多,却是把自己给说明白了。”

“欧阳兄?”路楷略有些吃惊的看着欧阳必进,似乎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老夫七旬之岁,何苦仍撑在这朝堂之上,为了这顶乌纱帽而卖了命。”欧阳必进伸手挡住路楷,示意他让自己说话。

“欧阳兄……”路楷直直的瞪着欧阳必进。

“萧大人。”欧阳必进丝毫不顾路楷的眼神,猛得一下,从桌上再举起酒杯来。

“今个就请萧大人陪老夫喝了这顿酒,就算是为老夫回乡饯行罢。”欧阳必进不等萧墨轩回话,一仰脖子,一杯酒尽倾入喉中。

萧墨轩看着欧阳必进把杯中的酒喝干,略迟疑了下,也缓缓举起了酒杯。

“欧阳兄……当真要告老回乡了?”路楷也没想到这顿酒还没正式吃起来,已经是吃出了这么个结果,颤抖着声音,向欧阳必进问道。

“甚么也不必说了。

必进刚才一口酒喝的太猛,竟是被呛了一下,抿了下气压了下去。

“请萧大人放心。”欧阳必进坐了一会,看着萧墨轩说道,“只等明个,老夫便把告老的辞呈给皇上送了上去。”



“严嵩和吴山,已皆是明日黄花,老夫竟还以为自己还算得什么,竟还要和萧大人这样的青年才俊相搏。”欧阳必进忽得苦笑一声,“想来也真是糊涂,几次三番,居然想要对萧大人不利。官场相斗,暗无天日,若是毁了萧大人这样的青年才俊,日后老夫等人之后,又有何人为我大明擎天。”

“悔矣!幸矣!”欧阳必进一句话说完,又叹一声,自个斟满酒杯,又是独自猛干一杯。

这回路楷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略有些愧意地看了萧墨轩一眼。

“若说不想求萧大人,却也未必。”欧阳必进沉默半晌,又开口说道。

萧墨轩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在听着。

“老夫这次告老还乡之后,有生之年,绝再不涉及官场。”欧阳必进朝着萧墨轩拱手说道,“萧大人海量,还请不计前嫌,让老夫离去。”

他要告老还乡?萧墨轩在心里暗暗思量着。

看眼下这局势,欧阳必进提出要告老还乡,倒十有八九是真心话。

对于欧阳必进,虽然萧墨轩也曾经恨之入骨,可仔细想来,也确实如他自己所说,官场互斗,两党相争,他欧阳必进和自己本就往日无怨,奇*|*书^|^网近日无仇的,又哪里会红了眼。

况且,这个老家伙居然是正德十二年地进士,浸淫官场数十年,怎么说手下也会有一帮子门生。眼下严党已倒,欧阳必进又要告老回乡。

放不放过欧阳必进,对于萧墨轩来说,并没有多大差别。可若是能给自己收罗一帮子人,那才是妙。

“欧阳大人说的却是有趣。”萧墨轩呵呵一笑,“准不准欧阳大人回乡,都在皇上手里拿捏着,晚生又哪里扯得上半点关系。”

“晚生所能做的,只能是先借花献佛,用欧阳大人的酒来预祝欧阳大人一帆风顺。”萧墨轩说罢,也是举起面前的酒杯来。

“萧大人……”欧阳必进见萧墨轩举起了酒杯,便心知他已是答应了自己,连忙也举起杯来。

路楷左右看了一眼,也迟疑着举起杯来。

“好,好。”欧阳必进兴奋的点了点头,“萧大人果然是大人有大量,难怪皇上和裕王爷都如此看中。”

“欧阳兄。”坐在欧阳必进身边的路楷,见欧阳必进开心了,顿时担忧起自己来。

欧阳必进是七旬的老人了,也是到了可以告老还乡的时候了。可自个却是还能干上些时日,养老的钱还没挣够呢。

丢了个眼神,又偷偷在桌子底下扯了扯欧阳必进地袖子。

“哦,呵呵。”欧阳必进这才想起来,和自己一起来的,还有个路楷。

“路大人,今个萧大人似乎也是心情大好,你何不请他引荐下,与萧尚书相识。”欧阳必进呵呵笑着对路楷说。

明眼人都知道,萧天驭虽然是吏部尚书,可他这个儿子,比他老子更厉害。欧阳必进这般和路楷说,其实是给路楷留了几分面子。

萧墨轩……毕竟太年轻了。以路楷五十来岁的年纪,直接叫他去跟着萧墨轩,虽然路楷来的目地就是这个,可是当着两人的面直接说出来,似乎有点伤害自尊。

路楷立刻转过眼来,有些紧张的看着萧墨轩,目光有些火热。

“只要路大人是一心想为朝廷效力,有无不可?”萧墨轩地一句话,像是给路楷吃了一颗定心丸,顿时便大大松了一口气。

“哈哈,如此一来,老夫也是心愿可了。”欧阳必进心里也是大定,“此次回乡再无牵挂了。”

一时之间,小小的单间里气氛,也变得融洽了许多。

“萧大人。”酒过三巡,欧阳必进的脸色也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老夫混迹官场,也有数十年之久,见过的事情,想是也要比萧大人多些。”欧阳必进借的酒兴,开口说道。

“请问欧阳大人有什么指教?”萧墨轩略回过头来,看着欧阳必进,可心里又不禁略动了一下。虽然欧阳必进之前的话,都说的十分中肯,可要萧墨轩完全消除了戒心,一时也不可能

第四卷 第三十五章 标尺

萧大人可通得为君之道?”欧阳必进托着一杯琥珀色轻声对萧墨轩说道。

“欧阳大人这话可乱说不得。”萧墨轩正竖着耳朵要听欧阳必进说些什么,见冒出这么一句话来,顿时吓了一跳。

“萧大人误会了。”欧阳必进连忙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不但是为君者,须得通晓为君之道,为臣子者,也惟通晓方可自保。”

“这些事情,在下也是想过。”萧墨轩微微笑着点了点头。自个前些日子在裕王府里和裕王说过的一些话,约莫也算是君臣之间的一次探讨吧。

“萧大人当真已经明白了?”欧阳必进哈哈一笑,低头再不言语。

“哦。”萧墨轩顿时一愣,“请问欧阳大人有什么高见?”

“其实倒也无甚。”欧阳必进见萧墨轩问了,才开口继续说道。

“萧大人只想着为朝廷建功立业,可曾想过,这朝廷里面,难道尽做的是见得光的事情?”欧阳必进垂下眼皮,小声说道。

“这……”萧墨轩的心里,立刻也是浮现起一些事情来。

“有些事情,做了便是对不起同僚,百姓,即是不仁;若是不做,便对不起上边,即是不忠。”欧阳必进有些无奈的说道,“若是萧大人,又如何取舍?”

“这……”萧墨轩又是一阵语塞。

“这朝中的各部大臣,包括令尊在内,哪一个不是像小媳妇一般伺候着。”欧阳必进又接着说道,“即使是严家,在圣上的一道令旨之下。便是土崩瓦解。萧大人试想,历朝所谓大奸擅权之臣,又一人如此乎?”

“呵呵。”萧墨轩讪笑一声,并不作答。

“其实这朝中诸位大人,老夫最为钦佩的,其实却是李春芳李大人。”欧阳必进的这一句话,倒是很出萧墨轩地意料。

“虽说李阁老的性情也太过柔弱,可岂不闻‘上上若水,因其不争而天下莫能与之争’”欧阳必进抚须笑道,“老夫预料。眼下内阁几位阁老中,能得善终者,莫如李阁老。”

上上若水,因其不争而天下莫能与之争。当日赵景虚也对自己说过这样一番话,萧墨轩的心里,不禁动了一下。再仔细想来,按照历史上的记载,从徐阶到张居正,加上其间的李春芳和高拱,所终最善的。确实是李春芳。

“帝王之道,皆在一‘衡’字。虽说此未必是为君者本意,但若是破了这一个‘衡’字,便真的就是擅权了。”欧阳必进略思片刻,又看了看萧墨轩。

欧阳必进所说的不错,当一个人处在权力的金字塔间的时候,除非你选择真正地擅权。否则,总会有人要跳出来打倒你。帝王的权力,便是在两方的制约之间而达到顶峰。

这个框架也是一种类似于三权分立的结构,当两方联合起来的时候,往往会对另一方形成压倒性的优势。可问题就在于。帝王本身,却像是一架天平的支点,若是这个支点毁灭了,这架天平也将不复存在。

所以说。想擅权也不是这么容易的。

“欧阳大人也太高看在下了。”萧墨轩掩饰住内心的波动,轻笑一声,开口回道。“这些事情,之前有严阁老,现在有徐阁老去担待。欧阳大人和在下说这些,只怕也是无用。”

“是也好,非也好,萧大人只先听着便是。”欧阳必进并不去和萧墨轩分别这些,只是轻轻巧巧的又抛出一句话来。

“萧大人日后若是有闲,不如想老夫一句话。”欧阳必进手指轻点桌面,“这一杆上边,不但有秤砣,称盘,却还有一道刻尺。便是平衡之时,执称之人也是看了这刻尺才知道轻重。”

刻尺?萧墨轩仔细地思量着。所谓刻尺,便是秤杆上标明重量的符号。虽说它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可称盘上东西地增减,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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