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首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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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首辅- 第2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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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谦,这朝廷里头,行事还是要再小心一些啊,莫要砸了自个的脚。”徐阶转回头来,朝着萧墨轩微微一笑,朝内阁外头走去。

“阁老慢走。”萧墨轩知道徐阶要去内阁值房,也不再挽留,只是走到门边相送。

徐阶走了一半,转回身来又看了萧墨轩一眼,似乎想说上些什么,可见萧墨轩已是转了进去,终于还是没说出口。

他徐家已是有良田万顷,却也舍不得这到嘴的肥肉,只是没想到,竟会要徐阶自个来做说客。不过,若真要做这事儿,还真少不得他徐家地份。萧墨轩坐回到文渊阁东房的椅子上,若有所思。

那边徐阶已是走到了内阁值房地门边,却是又一次回过头来,朝着文渊阁的方向看了一眼,鼻子里哼出两股粗气来这一老一少两个,各怀着不同的心思,揣摩着对方心里的想法,像是打哑谜一般,又不挑明了开来,却不知一场偌大的误会,竟是由此而生。

大明嘉靖四十二年,七月二十五日,未时中。

一份奏折,从紫禁城里的文渊阁发出,直接送到了内府司礼监。司礼监掌印太监陈洪,当即将奏折转呈乾清宫,交圣上御裁。

与此同时,一则小道消息则悄悄的在京城内外迅速传了开来。

“听说皇上和文华殿大学士萧墨轩商议,要废除制钞局和钞库司。另设钱库,要招百官和各地大户入股。”

“那若是朝廷和皇上拿了金银却不吐回来,那岂不是不妙?”

“那可不一样,那钱库不归着户部衙门管,京里的任一家衙门也牵连不着,听说过萧家设在江南地惠丰钱庄不?”

“那自然是听说过,据说南京城里地惠丰钱庄。一家便占了京都财气地一半。便就是连临淮侯和另几个侯爷家里的金银,也全存在那里呢。存钱还给利息。这倒是新奇,听说京城里有几家钱庄,也准备依着模样描呢。”

“那不就得了,朝廷与其把钱银放在太仓里任那帮硕鼠去啃食,倒不如把金银全存到钱庄里头。少了硕鼠地啃食不说,光每年多得的利息这一块,就够皇上再修一座大殿了。若要用时,再去钱庄取就是。”

“这……这倒也是个道理。”议论者纷纷点头。“皇上果然英名,能想常人所不敢想。只说他萧家吃得下太仓那许多钱银。”

“萧家自然是吃不小。那不正招百官和各地大户入股么。”

一时间,街头巷尾,传得议论纷纷,最动心的倒是从京城里来往地富商们。

大明朝地商人,地位不甚高,有时候甚至还不如一个农夫,便就是连丝绸衣服也不给穿。

这些人手里虽是有钱,又往往能攀附上权贵,可那毕竟只是攀附。官老爷一句话。也能从天上跌到地下。

可眼下这消息若是真的,那可是一个和朝廷搭上关系地大好机会。如果真能经营好。那么子孙后代的衣食,就全有了保障。即使经营不好,也可以和朝廷,和大员们搭上关系,那也未必就是亏了。

只不过,有人爽,自然有人不爽。

“阁老,学生且是早就说了,那萧墨轩就是冲着您来的。”赵贞吉恨不得把手边细白的瓷杯给捏碎。

“徐寿,把灯挑亮些。”徐阶的脸上,已是看不见笑意,对了徐寿唤了一声,又把那份奏折的拓本拿在说上看。

“两位阁老,赵大人。”工部尚书徐杲,虽只是个木匠出身,可只论起心思来,竟是比赵贞吉还要细上几分,“依下官看,这份折子上,也没说要架空了户部衙门,这各部各司的财用,两京一十三省的帐目,也仍在户部手中。制钞局那边,自从嘉靖二十三年后,所发通宝也极少。真正撤去地,也不过仅仅是银库一块。”

“可徐阁老想,这几年来,那银库里头哪里会有甚多的余银?”徐杲继续说道:“下官管着工部,户部地库房也是由下官派人缮修,哪一年不要花费上万两白银。丢去这一块石头,日后朝廷若是年头好过,真有了余银,放到萧墨轩所说的那个钱庄里头去,不但省了每年上万两的花消,还能再生出银子来,这对户部,也未必就是件坏事

“若是这般说,那祖宗的规矩还要不要了。”赵贞吉听见徐杲竟像是想要维护萧墨轩的模样,但是怒从心起。

“徐阁老,今个他萧墨轩扯去户部银库一块,明个也许便就想着法子再把其他东西拿去。”赵贞吉说道:“朝廷的银子出入,竟要送到一伙商人手上去。眼下虽是说的好听,可日后若真是要用银子了,去取的时候却又说缺着。耽误了事儿,皇上问责起来,到时候也少不得户部这一份。”

“嗯……孟静的话,有些道理。”徐阶慢慢地点了点头,把手上地文书搁下,“可徐尚书的话,却也不无道理。”

“阁老……”赵贞吉听了徐阶地话,反倒是更急起来,一把抓起徐阶适才放下的奏折拓本,翻了开来。

“阁老你且是看看,这上边还写着,若朝廷要借款,须得以来年赋税以为质押,得来的却不是银子,只是一叠印出来的票据。”赵贞吉提醒徐阶,“朝廷不是没有向大户富商借过银子,当年成祖爷北征的时候,也曾经向京城大户借贷,约定加利相还。可是那拿到的,毕竟是白花花的银子,眼下萧墨轩却要拿一把纸据,就换走朝廷来年的一大笔赋税,也还得加上利息。虽说是设专库存银,一两银票便存上一两银子。”

“可是那银票印出来,又有谁算得清楚,到底印了多少?”赵贞吉急切道:“他那银库,也未必就只设在京城一处,到后来这就是一笔糊涂帐,如此,国家赋税蚕食,我大明危矣!”

“这……”徐阶听了赵贞吉的话,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到头来,这窟窿谁来补?责任谁来担?”赵贞吉重重的丢下一句话,“到时候,阁老您是元辅,又是户部的主官,能逃得掉牵连吗?”

时正七月,因为议的是密事,所以徐府内书房里的门窗却是全都关着。一排排豆大的汗珠,从徐阶的额头上流了下来。

“叔大,你如何看?”徐阶把目光投向了一直坐在身边,却未开口过的张居正。

“哦。”张居正坐在一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被徐阶一叫,倒是先惊了一下。

“回阁老,依学生看。”一丝难以令人察觉的神光,从张居正的眼中一划而过,“赵大人所担心的这些事儿,倒是可以多法相补。”

“学生看见萧墨轩的折子上有一条。”张居正站起来说道:“钱庄的大掌柜,可由户部举荐,交皇上和内阁定断,拿的仍是朝廷的俸禄。至于印多少银票,专库里存多少库银,也是由大掌柜定。”

“如此说来,这钱庄的大掌柜,也还是朝廷命官,那银票更不是想印就印。”张居正先安定着徐阶,“那官商合营,萧墨轩在东南主持海贸的时候,便就做过,现在也不过轻车熟路,想来是不会出什么大的差错。”

“不过……”张居正像是顾忌什么一般,先停了一下才接上了话:“日后户部衙门虽是手里还掌着各部的财权,但刀把子却不是自个一家握着了。钱庄大掌柜户部只有举荐,却没有任命之权,而这钱银的出入也要由钱庄那里再把上一关。”

“如此一来,只怕日后户部的话,在京城各衙门里也不会像眼下这般管用了。”张居正闪烁其词的说道:“毕竟,那些衙门每年得多少银子的花消,也不是由户部一家定的,而是皇上,内阁一起论下的。”

张居正要和萧家结亲的消息,早就传了开来,张家和萧家的私交,向来也是甚笃。赵贞吉和徐杲,原本都以为张居正多少会护着萧墨轩一些。可眼下张居正的话里,竟是直说出萧墨轩想从户部分权的意思。顿时都惊诧的抬起眼来,瞅了张居正一眼。

第八卷 第七章 野心

在这个世界上,总有这么几样东西,是难以和别人分享的,权力,便就是其中之一。

大明嘉靖四十二年,七月二十六,通政使司。

刚从礼部侍郎调任通政使的吕调阳,站在大太阳底下,只见着往来不停的人群,脊梁骨上却是冷汗冒个不停。

“太上老君,万寿帝君……这该是如何是好?”吕调阳抬起袖子,在脸上擦了一把,犹豫着该不该赶快派人先去给萧大学士报信。

礼部侍郎和通政使,虽都是三品的官,可一个是副职,一个是主官。通政使司又管着天下的言路,权柄却是比礼部侍郎不知道大了多少。

吕调阳能坐上通政使的位子,固然是徐阶举荐的,可吕调阳其实却不算是徐阶的亲信。通政使司毕竟是管着天下的言路,当年严嵩使其义子任其职,结果却闹得天下沸沸。“天下人诟嵩,始自于此。”

眼下徐阁老把通政使这个位子空出来,也是怕皇上和朝廷里的百官要说他有阻谏的念头。不如给个不相干的人,还承上一份情。

可吕调阳是欠了徐阶的没错,但是他同样欠着萧家的情。吕调阳早就和萧墨轩相熟,连续两年的京官科考,吏部都给了优等,这其中自然有萧天驭出的力。

大明朝,百官科考要比后世的所谓审查严格的多,不管有过无过,凡是个官都得每年过一两回吏部的科考。若是得了劣等,便就是天王老子,也得致仕回家。连续两年优等。便直接就成了“重点培养对象”。

眼下看着都察院那里递过来的一份份折子,吕调阳禁不住也为萧墨轩担心起来。最先来的是胡应嘉,接着是辛自修和陈联芳,。

紧接着,欧阳一敬也参和了进来,吕调阳虽是没有直接去看那折子,却立时觉得头脑子里一片眩晕。

最后,就连林润和邹应龙也来了,这两位虽也和萧墨轩有过不错地私交,可毕竟没站到一路上去。政治嘛。套用句萧墨轩常说的话“大多数情形下,只有利益而勿论交情。”。

这几位言官,可都是天下闻名的主,若是排出他们所弹劾过的人名。足够吓死一头牛。其中名头最大的,自然就是严嵩和严世蕃。

其他的至于尚书,总兵。王爷之流,拉出来可以给戚继光排出好几个“鸳鸯阵”。

徐阶,不是傻子。若是直接给萧墨轩通风报信,他不可能不知晓。

可这么一大垛折子,若是真一起送进了宫里去。只怕是皇上即使有心想要护着萧大学士,也未必顶得住。就算护住了。只怕萧墨轩的名头也离第二个严嵩不远了。

更何况,呈给皇上的奏折,若送进宫去,先送到的是内阁值房。内阁值房里头,徐阁老正守在那里呢。只怕折子一送到那,便就要给徐阶接了过去。

“来人。”吕调阳沉思了半晌,才拿定了主意。一名小吏正守在门外,立刻应声而入。

“这几份折子,传到内阁里去。”吕调阳不动声色的从案桌上捧起一垛子奏折。顺手像是无意似地。把陈联芳的折子也扫了进去。

“嗨。”小吏应了一声,从吕调阳手上接过奏折。放进卷宗箱里,又唤来一名杂役捧着,朝宫里走了过去。

“萧大人……咱能做的,也就是这个了。”看着带着卷宗的小吏消失在门外,吕调阳又抬起袖子来,在额头上抹了一下,“是福是祸,便就看你自个地造化了。”

东华门,文渊阁。

自从萧墨轩进了内阁,便接到了一项光荣且伟大的任责,那就是呆在文渊阁里当值。

原来五位阁老的时候,是互相轮换着。一个“沐假”之间,正好是五天,五位阁老正好一人一天。

可眼下忽然多出一个萧墨轩来,倒似有些乱了。好在萧大学士知道自个是后生,识得大体,自告奋勇地接了这个任。其他几位自然也乐得让他去,皮不着肉的客气了几句,也就定下来了。

“子谦,子谦。”萧墨轩正打着瞌睡,忽得却有人在拍他的肩膀,腾的抬起头来,看见的却是张居正地脸。

“张师傅。”萧墨轩揉了下眼睛,扶着头上的官帽。

“我大明何时候见过这般清闲地内阁大臣。”张居正见萧墨轩眼睛睡的都还有些肿胀,禁不住哈哈大笑,“真是羡煞人也。”

“张师傅莫不是取笑我不成。”萧墨轩一边吩咐杂役上茶,一边无奈的笑道。

内阁大臣里,只有他没兼京官的职务。而这几日来,除了议一些紧要的事情,徐阁老也不派人来叫自个去。自己总不能直接去和徐阶争论吧,只是以前一直忙习惯了的,突然闲了下来,也觉得有几分无聊。

“子谦,你向皇上上折子了?”张居正见左右无人,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是递了一份。”萧墨轩知道张居正说的是哪件事儿,点头回道。

“子谦你聪明一世,却是糊涂一时。”张居正急切道,“这么大的事儿,你且是不与诸位大人商议后再行?”

“皇上和徐阁老且是都知晓了。”萧墨轩不知道张居正所谓地不与他人商议,却是从何说起。前几天徐阶过来文渊阁地时候,明显已经是知道此事了,而且看起来,他徐家也有兴趣参与进去。

徐阶不喜欢钱财,萧墨轩可不相信,要不他徐家在江南处心的积下上万顷地良田做甚。

“眼下朝廷里的情形,你又不是不知晓,你那法子并非不可。可如此一来,户部衙门又该如何置之?”张居正见萧墨轩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顿时更急了起来。

“适才通政使司已着人送来了御史们的奏折,参的便是你萧墨轩。”张居正用手指点着萧墨轩的肩膀,“说你要坏祖宗的法制,朝廷的钱银,岂是可握于商人之手。”

“可徐阁老他……”萧墨轩立时便愣住了。

“这回我给你通报消息,若是给徐阁老知道了,只怕也是不妙。”张居正压低了声音,“子谦你切莫忘了,徐阁老和严阁老,也是儿女亲家呢。”

“咚……”的一声,像是一记重锤砸在萧墨轩的心头。

经过这两年来,萧墨轩本早就脱去了当年的稚气。可自从严党倒台之后,在朝廷里却是一直左右逢源。时候长了,竟是又忘了许多。

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古人的话确实是有道理。“萧某一心为我大明,为了朝廷……”萧墨轩压抑住心里的怒火,只是紧紧捏住了拳头。

张居正见萧墨轩果然发了怒,脸上微红了一下,但立刻又恢复了回来。

“张师傅快快请回,莫要让人起了疑心。”萧墨轩心中虽怒,却也担心着张居正的安危。

“我来了这里,只怕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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