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首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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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首辅-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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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萧墨轩摇头否认,戚继光却更是暗暗称奇。没想到这位看似文弱的萧翰林似乎还通晓兵法,心里不禁多了几分钦佩。

“且去看下那村子受害如何。”萧墨轩扬起手中马鞭,指着湾底村的方向说道。

湾底村。

白天还热热闹闹的村子,现在却是一片残砖碎瓦,断壁残垣。

残余的火光间,隐隐传出一阵阵低泣与呜咽,让人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萧墨轩的眼睛里像是要冒出火来,愤愤的瞪了那群俘虏一眼。

“萧大人,在下且押送这些倭寇回杭州,可否麻烦安顿下这些难民?”戚继光拱手对萧墨轩道别。

“应该,应该。”萧墨轩连连点头,自己本来就是赈灾副使,也大可不必区分到底是水灾还是兵灾。

等戚继光离开之后,萧墨轩便张罗着要把这些灾民先带回龙门镇安顿。

“萧大人,那边有个女人说什么也不肯走。”萧墨轩正忙着聚拢村民,孙千户前来禀报。

“尽添乱。”萧墨轩无奈的叹了口气,对孙千户问道:“人在哪呢?”

“便在那堵断墙后面。”孙千户指着不远处的一堵断墙说道,“只说要陪着她爹。”

“那她爹人呢?”萧墨轩又问。

“听村里乡亲们说,适才已被倭寇所害。”孙千户叹息一声,开口回道。

萧墨轩摇了摇头,也叹一口气。朝着孙千户指的方向走了过去。等转过了断墙,果然看见一位约莫十七八岁的姑娘缩在墙角里头,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

“姑娘,此地非久留之地。”萧墨轩生怕再惊吓了她,小声的说道。

“我不走,我要陪我爹。”那姑娘缓缓抬起眼来,木然的看着萧墨轩。

“你爹……”萧墨轩心里又是一阵隐疼,眼睛看到断墙后一排隆起的小土包,上面还覆着新土。

“你家里可还有其他人?”萧墨轩试探着问。

回答萧墨轩的,只是一阵摇头。

“姑娘,若是你爹看见你这副模样,想是他也不会开心。”萧墨轩咬了咬嘴唇,略凑近一些。

“爹……爹他看不见了。”那姑娘从萧墨轩身上收回目光,眼角又滚落下几滴泪珠。

“那你爹平日里对你可好?”萧墨轩知道这时绝不能强行把她带走,这样只会给她心里留下更大伤害。

“嗯。”那姑娘点了点头,把自己抱的更紧。

“那你为何又欲令慈父泉下不安。”萧墨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蔼些。

听了萧墨轩这话,那姑娘疑惑的抬起眼来。

“只稍等一会,乡亲们便要一起离开。令尊生前视你为掌上明珠,你现在却欲令自身独处荒野。慈父地下有知,岂会安宁?”萧墨轩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抽出棉布手帕,递了过去。

那姑娘听萧墨轩这么一说,一时也是愣住了。

“姑娘,跟着去镇上吧,莫要令慈父泉下不安。”萧墨轩耐下性子,继续劝道。

那姑娘愣了半晌,才迟疑着从萧墨轩手中接过手帕,用双手托着敷在眼上,缓缓站起身来。

“把马牵过来。”萧墨轩见她站起身来,知道便是答应跟着大伙离开了,连忙叫人牵过马来,让她乘上。

第二卷 浪卷江南 第二十五章 手帕之交

当戚继光押着俘虏赶回杭州城的时候,天已是大亮,把俘虏往臬司衙门的大牢里一关,便领着一群士兵回营休息去了。

“我等不是倭寇?”戚继光前脚刚走,那帮打手便哄了起来。

“你们不是倭寇?那怎生会穿着倭寇的衣服去劫掠,还被戚将军拿了回来。”牢房里的衙役似乎并不惊讶,倭寇里很多人都是在大明犯了事逃出海去的人,“你们便在这里等死了罢。”

“我们不是倭寇,我们要见何大人。”那帮打手一听说个“死”字,顿时更乱了起来。

“何大人?哪个何大人?”牢头疑惑的往牢房里扫了几眼。

“当然是布政使何大人。”打手们寻思着自己是何茂才找来的,无论如何他也得负这个责,把自己这帮子人给弄出去。

“何藩台何大人?”牢头暗暗吃了一惊,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错,你只去和他说,说有苏州的故友要见他。”打手们嚷嚷叫着。

见这帮“倭寇”说的似乎有板有眼,牢头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却也再不敢怠慢,连忙跑了出去。

杭州,巡抚衙门。

“中丞,坏事了。”何茂才额头上冒着冷汗,紧紧的扯住郑必昌。

“难道是那小子把帐给查清楚了?”郑必昌也是心里一惊。

“小阁老叫我们找的那帮子人,被萧墨轩和戚继光当真倭寇给抓了,全关在臬司衙门的大牢里头呢。”何茂才提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啊。”郑必昌心头一震,差点跌坐地上,幸亏一边的何茂才一把扶住。

“那萧墨轩又怎么会和戚继光搅在一起?”郑必昌连喘几口气,才止住了胸中的气血翻腾。

“便就是那萧墨轩截住了周牛山他们。”何茂才牙齿咬的咯咯响,“那小子当真是个愣头青,领着百来号人,就敢去剿倭。”

“既然都关在臬司衙门的大牢里,谭纶他可全知道了?”郑必昌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若是他知道了,你我又岂能还坐在这里。”何茂才心里泛起一阵庆幸,“今个一早他就接了胡宗宪的令,去巡视台州了。”

“不在就好,他不在就好。”郑必昌也暗暗松了口气,“赶快叫罗大人给小阁老写信,加急,加急送。”

“这时候找小阁老有何用?”何茂才摇了摇头,“虽然法子是他想的,可他会帮你我担下罪过?上面还有裕王,有徐阶,阁老又岂敢帮你我开脱?只怕到最后,还是拿你我二人做了替罪羊。”

“而且眼下那帮人都在大牢里头闹腾着呢,他们这些人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若任他们闹腾,保不定会弄出什么事来。”何茂才提醒郑必昌,“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别说皇上,裕王,徐阶都不会放过我们,只怕严阁老那里也饶不了咱们。别看你我在浙江还像个样,事情若捅到了京城,你我就是两条狗,谁也不会帮咱们。”

“那依你看,该如何是好?”郑必昌反手也拉住何茂才。

“我是布政使,这事我却做不来,需得你这个巡抚去做才行。”何茂才略压低了声音。

“都什么时候了,有什么法子便快说就是。”郑必昌手里抓的更紧,几乎要将何茂才的官袍扯坏。

“大明律有法,凡擒获倭寇以及通倭之人,可立刻……”何茂才停下话来,伸出右手,在空中做了一个切的动作,“你是巡抚,按察使司也受你节制,你做这事儿也是顺理。只是要快,若等谭纶回来,便是麻烦。”

“好,好。”郑必昌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便依你这么办。”

杭州,臬司衙门大牢。

“莫要吵了,莫要吵了,何大人正在想法子,只是须得再委屈各位弟兄几日。”几个亲兵抬着几筐吃食,走了进来,“这些酒菜都是何大人备下的,给各位压压惊。”

听见这番话,打手们的心才算是稍微安定了些,折腾了一天一夜,也确实饿了,一个个接过酒菜,就吃喝了起来。

“啊……啊……”一个打手刚想开口和身边的伙伴说几句话,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啊……啊……啊。”这时,打手们才发现自己一个个突然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顿时一片哗然。

“抚台大人有令,擒获的倭寇立刻全部押送刑场就法。”还没等打手们完全明白过来,大牢里便又涌进来一群士兵。

到这时,打手们才算真正反应过来。可是一切都已经迟了。他们瞪着血红的眼睛,大声的叫喊着,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叫声。

杭州城。

周牛山蹒跚着向布政使司的方向走去,昨天他乘许千户他们分神的时候跑了出来,一直没敢回头看。不过看那架势,自己那帮弟兄如果不是被当成倭寇杀了就是被抓起来了。

他现在去布政使司,便是想找何茂才打听下自己那帮弟兄的下落,如果还有活着的,也好想个办法弄出来。

“哐,哐,哐。”一阵响亮的锣声让他回过神来,只见街远处,一批士兵押着一长溜囚车走了过来,看样子是要送到刑场处决的。于是立刻闪到了街边上的人群里,踮起脚尖,向外面探着。

“啊……”等囚车行到自己面前时,周牛山瞪大了眼睛,差点叫出声来。

只见那一排囚车上,居然有一大半都是自己手下的弟兄,全都被镣铐锁住手脚,丝毫动弹不得。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张大了嘴巴,似乎想叫喊什么,但是从嘴里喊出来的,却只有“啊,啊”的叫声。

富阳,龙门古镇。

“表哥,你就答应了吧。”宁苏儿赌气似的撅起嘴巴,“我叫宁苏儿,他叫李杭儿,天下苏杭,若只叫名字,当真和姐妹一般呢。”

昨天夜里回到龙门镇后,因为难民太多,龙门镇一时没有足够的地方容下,萧墨轩便把自己劝过来的那位姑娘安排到了宁苏儿的房间。顺便还逼着宁苏儿换回了女装,免得污了那姑娘的名声。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这位“宁公子”居然是个女儿家。萧钦差好男风的传言也顿时不攻自破,只是……大家又开始猜测起萧墨轩和宁苏儿的关系来。

宁苏儿和那姑娘,也就是苏儿口中的李杭儿,处了一夜以后,不知怎的却极其投缘,居然结为手帕之交。又怜惜她的身世,等第二天萧墨轩一行要动身的时候,苏儿便无论如何也要带上李杭儿。

“她爹爹虽然已被倭寇所害,可你怎知道没有其他亲戚。”萧墨轩不置可否。

“杭儿只还有个叔父,却远在金华。回头等咱们回了杭州,派人去知会一声便是。”宁苏儿回道,“眼下她身边却是一个亲人也无,一个弱女子,若是苏儿,表哥可忍心把我独自留在这里?”

弱女子?你?若把你留在这,只怕顶多一两年,这镇上所有的铺子都得改姓宁了。萧墨轩看着宁苏儿,知道她已经决了意,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

“只要她自个肯,便随你就是。”

“杭儿自然是肯。”宁苏儿见表哥松了口,脸上立刻泛起笑来。

第二卷 浪卷江南 第二十六章 江南美女

杭州,南门外刑场。

午间的阳光还算是强烈,可映在刑场上空,却像是笼上了一层阴霾,惨惨的。

“午时三刻到。”报时官拉长了嗓子,大声报出。

“斩!”郑必昌站起身来,将手中的签令狠狠甩下。

“通,通,通。”三声追魂炮声后,三十三名打手和八名倭寇,共四十一颗人头滚落地下。

鲜红的血混合着灰尘,汇成一道红褐色的小溪,从刑台上淙淙流下。

“哦……”刑场四周围观的百姓们,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欢快的叫声。浙江的百姓一直深受倭寇之害,见有倭寇被擒,往往恨不得生啖其肉。

周牛山藏在人群后面的一个角落里,远远的看着,紧紧的捏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去。

他不敢凑得再近些,怕被郑必昌和何茂才认了出来,只能躲在这里独自忍受着如同蚁噬般的痛苦。

昨天还聚在一起喝酒吃肉的三十三个活生生的弟兄,转眼间就变成一具具无头尸体。其他几个走失的兄弟也是行踪不明。

“狗日的,我周牛山和你们势不两立。”周牛山的牙齿死死的咬在下嘴唇上,齿缝间渗出了一丝血渍。

监斩台上,郑必昌的心里也终于略微松了一口气,脸上也现出一丝笑来。

“只是那叫周牛山的,倒不在这三十三人里头,只怕此人才是最大隐患。”何茂才贴过耳来,小声的说道。

“回头描了影像,传去各府县,就说是投了倭寇的,若是拿住,就地正法。”郑必昌摇着脑袋对何茂才笑道。

“这事如此大张旗鼓可好?”何茂才不无忧虑的问道,“依我看不若派人暗中追查,免得那厮狗急跳墙,做出什么对你我不利的事情来。”

“哎。”郑必昌摆了摆手,又伸出两指在案桌上轻点道:“正因为如此,我等才需得大张旗鼓,先给他坐实了倭寇之名。既然是个倭寇,那便说什么都是狡辩。若是有人和他私下相通,又岂不怕落个通倭之罪。”

“哦……呵呵呵呵。”何茂才闻言,脸上的表情顿时也轻松了不少。

“你我所要忌惮的,还只是那萧墨轩。”郑必昌咽了下口水,“他这回去哪里不好,却指明了要去你那老家富阳。”

“去就去了,还怕他怎的。”何茂才大袖一挥,带起了一阵风声,“他若是去其他地方,那官仓里的事儿,岂不是更加难做。”

“初时我也这样想。”郑必昌挪了挪身体,让何茂才靠得再近些,“我倒问你,你那两个兄弟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

“这……平日里这许多事情,又哪管得了他们。”何茂才又连挥几下袖子。

“我是怕他们拖了你后腿。”郑必昌微抖身体,轻轻一笑。

听了郑必昌的话,何茂才心里也猛得一沉。自己那两个兄弟在乡里常有不轨的事情,自己也是听说过。只是裕富阳县令梁之兴念着自己的面子,都捂了下来。

若是平日里,这些事情自个连想也不会去多想,可是今个却是大大不同。领个百来号散兵就敢去剿倭的愣头青,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这我倒是没想到过。”何茂才顿时有些瞠目结舌。

“嘿嘿,你若想解了困境,眼下倒又有个机会。”郑必昌转过脸来看着何茂才。

“怎的你也和我卖起关子来了。”何茂才眉头紧锁。

“便在那。”郑必畅放在案桌上的食指轻动,指向刑场中央。

“他们?仍去官驿把他们上回弄的东西给抄出来?”何茂才望刑场中央望了一眼,又回头问道。

“亏你还是一省的布政使,怎生生了一个榆木脑袋。”郑必昌捏紧了拳头,轻挥一下。

“我问你,这些人是谁抓来的?”郑必昌向何茂才问道。

“戚继光啊。”何茂才有些狐疑的看着郑必昌。

“你就不能不提戚继光?”郑必昌微叹一口气,连连摇头,“戚继光虽然是三品的参将,可去年打了败战,却被免了领军的职务,一直受谭纶节制。”

“帮谭纶请功?”何茂才更不知道郑必昌想说什么。

“谭纶只是派了人去富阳,又没亲自前去。”郑必昌有些无奈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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