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宪名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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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宪名臣传-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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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爽未曾说话,也未曾擅下决定,但当夜见了皇帝,却还是正经当成一件事来提:“阿爽也知道自己笨,想不出有什么好法子。可皇上,说阿爽笨了会乱发脾气是有的,却不会黑了心肝去害人。太皇太后病着,连皇后娘娘也为了二皇子日夜不得安宁,我再不通人情,也不愿意干坐着,便是为愋儿积些福分,也是应该的。”

看着往日那灿若骄阳的姑娘家,小鸟依人般的偎在自己身侧,说些懂事的妻妾相处之道,赵恪连日的焦头烂额也消退了一些,只轻轻搂着阿爽:“你也懂事了。”,说着又提起精神暗自掂量后宫彼时的流言。

长子与嫡子,若是合二为一,则两全其美。但他最后默许了文家与李家女子的先后进宫,则又是深得“曲从中制”的家法真传了!阿爽不仅牵制了文采之,文采之也会牵制阿爽。朝中两派,势均力敌,他这皇帝居中调停,才坐得稳当!而日后的夺嫡之争,以及西北兵权……总还有好几年从容筹谋!后宫流言……不妨暗中再看着,只要不伤害了皇嗣,未必不可。

思及此处,赵恪在阿爽耳后轻轻一吹:“朕若许你,你如何谢朕?闹了这许久的别扭,也该转过来,从了朕……”

阿爽耳根一颤,登时连带颈项都通红起来,宜喜宜嗔道:“皇上……”

赵恪一声轻笑,翻过身去……

第二日,赵婕妤正式定了二月十四日在淑安宫打醮祈福。

【修罗场,斩凤坡】

正月里开拔,李存戟领着两千战马五千人一路向西北疾行。

两千战马是他从关外送进关内的,今日仍原样送到边关。战马嘶嘶,关外的黄沙荒漠、残阳如血,才是他们驰骋的天地。但五千将士却是关内深受尚文风气浸染,显得良莠不齐。尽管他选的远非京中一味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但论其凶悍,这五千人还得刀锋上舔过血,才能将焕发出杀气来!既出了京,也该一逞英豪!

赵恺手执长枪,腰佩宝剑,肩背长弓,端坐在马背上轻松慢跑。他紧抿着嘴,似目不斜视,实则心中雀跃不已。

时值初春,一路行来,那才冒头的绿意漫山遍野,正如那句“草色遥看近却无”。但这远不是赵恺激动的。

渐行渐远,赵恺越发远离了中原的繁华、岐山的青翠。那渐渐出现在视野的胡杨,那磕脚的沙粒伴着冰渣子,伴着春意、随着山势蜿蜒到极目远眺处。关外,昔日霍去病封狼居胥的雄壮、昔日爹爹饮马大凉城下的豪情!

他是赵氏皇裔!他的先祖跃马横枪,铁蹄踏遍河山!他身上流淌着的热血,是为荣光的燕云十六州而流!他的先祖为之含恨,他的伯父为之殒命,他的父亲为之英才折翅!他一出生就带着燕云十六州的烙印,一生挥之不去!

赵恺难以言表的兴奋,只在沉默的面容下叫嚣!

二月初五,李存戟部众抵黑林镇,这也是他们此行最后一个市镇,出了黑林镇,直到目的地,安宁军驻地祁门关,一行两百里,都是岐山余脉延宕下来的荒原。

二月初六,赵恺头一回荒野中燃火露宿,寒冷,让赵恺咬紧牙关仍不住打抖!

二月初七一早,诸人拔营再行。

行得二十余里,李存戟一身玄色软甲,身背重弓,手持御赐问天剑,一声低喝,j□j名唤玄赤的神骏一举跃众而出,远远落下众人率先攀上左侧山坡。

眼前地势起伏,左右两侧、身后皆是山脉。想必三脉交错,眼前才有如此纵横交错之态。李存戟极目而望,不远处已经是左右山脉间下陷而略显平坦的山谷,更幽深处则是左右山脉一收的狭道,天高地陷,真如布袋口一般。

李存戟目光深沉,略抬头扫去,两侧山脉虽不甚险峻,但却是一路倾泻而下。如此地势!李存戟立如雕像般,心中微喟。j□j玄赤训练有素,昂首静立。

不一会,孔连昭领着一名哨探骑马而来:“小侯爷,脚下名唤陷凤坡,山户们都道便是凤凰到了此处也要陷在前面起伏不定的乱石间。”

李存戟点点头,孔连昭又说:“哨探报,过了前方山谷,就是安宁军驻地。安宁军巡检崔宁帐下五万人马,驻守祁门关沿线。想必近日国中换防,祁门关一带也是严阵以待,但末将已遣人将公文送至。”

“下坡!”李存戟一点头,便意简言赅下令。

孔连昭一拱手:“得令!”,说罢打马而去。

须臾间五千将士涉石下坡,速度缓慢,却还能保持队形。

李存戟立于左后侧,并不着急跟进。

……

此处地形怪石嶙峋,上下落差极大,赵恺落在队伍中间,随着马匹上下跳跃,脖子便有些吃不消,但左右看去,军士无人张嘴叫苦。赵恺不敢泄气,只咬牙扛着,偶尔抬起头来,发现天上稠云滚滚,似塌天陷地般压下来。

赵恺有些气喘,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恰如千钧大石重压心头!赵恺不明所以,直甩头要甩开那感觉,但压抑如影随形。不多时他便随众走出了陷凤坡。

正当赵恺与前面的两千甲士余正重整队形时……

一声嘶鸣似电,撕裂长空!

陷凤坡霎时尘烟四起,猎猎长风中狞笑似箭:“李存戟造反!冲击安宁军,欲破关而去!兄弟们,与我全歼李存戟所部,勤王护驾!”

霎时间呐喊喧嚣穿透鼓膜,令人心神尽摧!两千余出坡甲士定睛望去,两侧山脉上,数之不尽的战马咆哮压来!

两千余甲士顿时大乱!

后方李存戟一愣,旋即振臂拉缰,j□j玄赤呼啸嘶鸣,旋即神骏腾跃,在怪石间如履平地。待进得坡来,李存戟一面取弓一面提气喝道:“崔宁设伏!天诛地灭!”

说罢,李存戟弯弓似满月,三箭穿云射日,带着凛然不可侵之煞气呼啸而去!

山坡之上,连中三元,皆是携山势俯冲而下的旌旗!

敌军帅旗倒伏,我军军士一振!孔连昭旋即在坡中喝道:“前方甲士,盾牌护卫,弓箭手准备!坡中将士掉头出坡!”

前方甲士旋即架起盾牌,手执长枪,在坡前列阵,盾后弓箭手弯弓,只待地方军马进入射程。

赵恺小有军衔,此刻顾不上责备自己的慌乱,脑中只有一句话:“出师未捷身先死”!他当即召集自己手下的甲士及战马,也顾不上颠了屁股还是扭了脖子,只求速速退出这进退两难之地,便要退入坡内……

不足千人尚未进坡,另有千余人在坡中乱石内艰难退去,再有两千余人在坡前如砧板鱼肉。须臾间,他带的五千甲士就会成了崔宁铁蹄下的亡魂!李存戟立在坡中俯视全局,眼见崔宁部瞬间冲至,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一定不能死!他若陷在陷凤坡中,他的家族,覆灭无遗!

电光火石间,李存戟果断改变策略,一面在催动玄赤在坡内跳跃,一面高呼:“众兄弟听我将令!坡内兄弟退出坡内,于坡后列队放箭!无令不可入坡!坡前兄弟!结雁阵!”

李存戟一喝,令如闪电,迅疾而行。

“孔连昭、杨易、赵恺何在!”

“末将在!”

“末将在!”

李存戟话音刚落,玄赤已跃出坡来。两千余甲士训练有素,果然是迅疾如风的结了一体两翼的雁阵。

李存戟将赵恺、孔连昭招至身边:“今日之势,势不可免!敌众我寡,地势欺我!为今之计,孔连昭,你领中军,我领左翼,杨易、阿恺领右翼!一会敌军冲将下来必要逆坡而上迫我入陷凤坡,连昭与阿凯谨记,必要避其锋芒,将敌军引至左翼。崔宁为人鲁莽,以为我等大乱又背险,必然一味任马冲击,如此中军与右翼可与敌军擦肩而过从侧面山坡绕道而去,攻击崔宁背面,如此,我等尚有一线生机!”

李存戟话音刚落,孔连昭应声而去,却直接打马进了左翼。

李存戟阻止不及,千钧一发之际也不再为此多做争执——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立即拉过赵恺:“阿恺,让你居右翼,非要你战!待我等避过崔宁锋芒,你便要领了你的人没入岐山!记住不可进边军驻地,只可在岐山隐秘奔行!我着杨易带你,进入昔日景怡王岐山练兵之所,那处我暗中驻扎朵彦十八骑。你将之提出,开赴京城!护驾!”

“小侯爷!”赵恺目瞪口呆!

李存戟一拍赵恺的肩膀:“我等奉命换防安宁军,却遭伏击,崔宁直呼存戟造反,他一介鲁莽武夫,何来如此大胆!只怕京城祸起!世子休得婆妈!”说罢打马而去!

赵恺憋着一口气,当即跟着杨易到了右翼军前。

此时崔宁的安宁军前锋已俯冲至两侧山谷的最低洼处,开始逆坡而上。

安宁军逆坡而上,奔势大减。坡后余下的两千余甲士见机而上,强弓重弩,如雨而发。安宁军前锋连人带马纷纷扑到。

坡前三军肃然而立,李存戟审时度势,驱马出列,在三军阵前奔马鼓动:“我等一腔热血,为屏藩而来!崔宁嚣小,构陷忠良,其罪当诛!敌兵如火,迫在眉睫;后坡有险,势不可退!兄弟们,与我奋力一搏,将来一朝天阙,封妻荫子!!”

前是刀山立,后有陷凤坡,两千甲士退无可退,逼出求生欲望,纷纷击盾吼叫,后方甲士呼应,五千声浪如霹雳雷惊,震得山河变色!

李存戟热血沸腾,一声吼叫,一马当先朝坡前安宁军冲去。

一体两翼,凤凰展翅欲翔,直扑下坡!

赵恺不顾一切的嘶吼着,将一辈子未曾吼出的愤怒都吼出来:安宁军设伏,如潮水般的军马构陷不过五千人的李存戟部!是谁有这天大的胆子!文重光!我必回京师,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一筹我今日将士无辜洒血!!

须臾间,骏马碰撞,刀刃在速度的激荡下骁勇无匹,陷凤坡成修罗场,血腥满布!

李存戟催动玄赤,有意的避开安宁军锋芒,不露痕迹的引着身后一千人马、逼着右翼五百甲士向右侧山坡绕道而去!

凤凰昂首冲天而去,左翼却折断落入潮水般的安宁军中!李存戟两耳再无旁的声音,只余自己不断催促玄赤的暴喝!

连昭、连昭!好兄弟,你一定顶住!待我回身与你一同杀敌!

孔连昭所部五百余人深陷重围,阵型难保,只竭力厮杀!奈何安宁军似水,前仆后继,汹涌而至……

坡后两千余人,眼见兄弟惨遭屠戮,却无力解救,纷纷击石哀鸣!奈何将令如山,他们要保得一息尚存!

赵恺行至一半,便同杨易领着十余骑在乱军中侧出右翼没入崇山峻岭间。忍不住,阿恺回头,只见乱军如火,疯狂凌虐他的兄弟,孔连昭如战神一般浴血而立……

阿恺一面奔行,一面低头看了自己仍然干净的双手,眼泪潸然而下。

“请世子谨记小侯爷将令!”,杨易冷着声,在他身后穿出:“走吧!世子!”

“末将领命!”赵恺在心中一喝,将未来得及答应李存戟的话在心中九转回肠的盘旋,旋即振作精神痛定思痛:眼下状况,只怕文重光在请旨换防之时就已筹谋了。他为什么要构陷李存戟?临行前李老侯爷一再担心京城禁军鼓噪,却不曾料到李存戟遭伏……如此……他领着李存戟的朵彦十八骑进京,若文重光有心造谣,岂非给人口实是提兵威逼?!

想起父王临出京时的交代,赵恺心中警醒。朵彦十八骑可不直接进京!

十余骑一路上坡,待没入坡上密林处,众人先下了马,包住了马蹄,复又驱马,悄无声息的在山间觅路而行。不久身后厮杀声渐渐远去。

一脱离险境,赵恺就对杨易说:“杨大哥,小可思来想去,觉得朵彦十八骑不宜直接进京,否则,极易授人以柄,坐实崔宁构陷的造反之名!杨大哥,小可只领着贴身的两名侍卫先行进京,你提了朵彦十八骑尾随而至,在城外岐山中候命!”

杨易虽为良将,却非高谋,对赵恺所言存有疑惑。

但赵恺意气非常,并非寻常兵勇,他眼眸泪未干,意坚定:“杨大哥听小可一句!小可两名侍卫,太皇太后亲点,必能保我千里驰骋的平安!咱们京城见!”

说罢也不待杨易答应,只回头看了一眼陷凤坡:“陷凤坡!小王爷偏在此涅盘重生!”,说罢领着两名侍卫打马而去。

杨易见状只深吸一口气,便与赵恺分道扬镳!

【问天剑,止战鞭】

李存戟越奔越急,身后一千五百骑,渐拉如细网,将安宁军裹住!

奔至极处,李存戟回马,见孔连昭浑身裹血,犹力战不竭。李存戟瞠目欲裂,恨不得胁下生翅,从天而降,解兄弟危难!

“啊~~~连昭!”,李存戟大吼,纵马回身,长剑一横,直插崔宁部要害,所向披靡的冲向孔连昭。

一千五百余骏骑悲愤交加,瞬间回身收网拉线,只随着李存戟一同嘶吼,见人杀人,遇佛屠佛!

顷刻间,安宁军前后呐喊如雷动,情势逆转!

安宁军乃边军中数一数二的骁勇之师,但巡检崔宁却只是三年前换防而来的将领,安宁军中根基不深,正应了那句“将不知兵,兵不知将”。

此行崔宁率部,伏击构陷李存戟,以为李存戟不过区区五千人,以安宁军之两万之众,吞噬李存戟部不过砍瓜切菜!

然而,国中甲士原本疲惫,不愿刀口舔血讨功劳,安宁军虽强,却不脱此习性,马匹武器更不比百里挑一的李存戟部精良。何况,上下将士心中,你崔宁又是哪根葱哪根蒜?不过三年,就让老子给你卖命、让你踩着老子的脑袋往上爬?!

先时安宁军仗着人多,只顾俯冲,哪里料想李存戟虚晃一枪,擦身而过却早已疾奔至身后!此刻李存戟部坡前坡后鼓噪,声浪直冲元宵,尽是食其肉寝其皮的仇恨。突如其来的背腹受敌,让安宁军中贪生怕死又或者不服崔宁者弃甲四处逃窜!此时坡后两千余待命甲士再也忍耐不住,叫嚣着冲入陷凤坡,与误入坡内的安宁军厮杀。

李存戟纵马前驱,眼见同胞手足一个个倒下,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他只一心杀敌救人,早杀红了眼,几近疯狂的朝孔连昭奔去……

近了、近了!他看清楚了他的兄弟,他从小一同长大,后来又一同荒漠驰骋的兄弟!他身披数刀,血染战袍,却爽朗的朝他咧嘴笑!是他代他进了左翼,是他用自己的命堵上他生命里彷佛注定的缺口!可他来不及伸手拦住,甚至来不及道一声谢!

尸骨如堆,玄赤淹留,李存戟弃马,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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