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雅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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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雅之堂-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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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琳堪当学政,若入京只适翰林院。理由:李琳此人唯学士尔,不通俗务。中江省学生九成以上皆是官富子弟,一成才是平庶。虽是各家财力有限,可李琳竟不知召学开恩,平配学子课赋。是以,此官只堪专用,不可全才始当。

总之一句话,这位新太子在朝折上面,把每个官员都找出优点和缺点来。好的放在前面,坏的也毫不留情。从上到下,无一不是如此!

这情形看得景帝发笑:“太子此行是为何?朕把百官考行之事交于太子,太子就这般回报于朕?”

叶锦天跪樨回复:“父皇将百官考行之事交于儿臣,儿臣自当全心办理。是故,儿臣并没有直接听从吏部呈表,而是专又重新询问。两份笔卷呈于父皇圣前,并非儿臣托懒,实是天朝一子,皇权当尊。儿臣虽为太子,却才是新进。予朝务本便生疏,官员横绩关乎朝中安稳,一方水土。儿臣不敢轻忽,是故,儿臣有想却并非决。”

申镜离朝下低头心笑,好一个‘有想并非决’。适才太子所书的折本上写得很清楚,他认为每个人的优点和缺点,适合在的职位。样样有理有据,却丝毫不沾‘裙带’。一派书生行作!却偏偏扯了‘天朝一子,皇权当尊。’那意思还不就是他虽身为太子,却只是父皇侍臣,做该做,决却要还请君上定断。

有趣!

景帝亦觉想笑,朝上朝下扫了一圈后,眼帘微垂:“既如此,为何不见工部曹欣的官录?”你不是不会决吗?为何一百零三个,变成了一百零二个?

热闹终于来了。朝下百官立马来了精神,端看太子如何回复。

而叶锦天也丝毫不慌不忙,朗声回话:“曹侍郎的官表虽由吏部呈于东宫,可儿臣初时却并未看到。”

“为何?东宫有了贼?”景帝的话声变笑了,可朝中老臣却都皆心紧,皇上这是不悦了。

叶锦天深吸一口气后,抬头回话:“初时不见,儿臣亦觉奇怪。但当天询官事毕后,世雅便将官表还到了东阳宫。儿臣问她为何私拿官员吏表,世雅说:她深知曹侍郎为人,知他为人刻薄寡恩,无亲无义。盛华官员依圣祖训,讲究的是修身自勉、齐家治国。曹欣为人心术已坏,朝务又自平庸。不堪任用!儿臣斥她身为女眷,不该过问朝务。世雅回说:她并未真正过问朝务,只是碍于兄妹情义,私誎儿臣。说她既知曹欣为人,却不声明表白,便是对兄长不义,对朝廷不忠。只是誎言虽上,如何决断还是要儿臣自决的。儿臣心想,世雅年幼事情虽做得粗糙了些,但理却是没错的。更何况当日便还了官表,便是对曹欣还留了情面。便仔细听她说了其中原委。事有起因,人有蛇尾,儿臣听罢后,果真觉得曹欣不能再用。是故,才不曾选用。”

朝会上下听后顿时一阵静默,这是个什么情况?

曹欣到底干什么了?把沈世雅惹到这种地步?

对于这个问题,景帝也很好奇:“朕平素瞧曹欣还算勤勉,太子何言他如此猥琐?”理由如何,说来听听啊。

叶锦天当即回复:“世雅是这般对儿臣讲的,她说她当日为学笛艺,曾到净心庵暂居。在那里识得了曹欣的正头夫人华氏。华氏年纪才三十出头,为何放着家长不呆,移居到净心庵去?而且日日咳血,用药不断,身边却只有一个年长的乳母陪同?衣食住行,捉襟见肘,却不见亲人来探望。全靠庵中各夫人接济!后来日子久了才知,曹家先为曹欣订了姑表亲林氏小姐,后林氏败落了,曹家便退了亲,另聘了华氏。这一等便是不仁,哪有亲戚家败落了,姑舅家不行接济照指却要退婚的?可见此等人家功利心重,名利熏心;次又闻林氏虽被退了亲,却不肯离京,林家小姐竟于华小姐大婚前与曹欣有了首尾,强于正室前由曹家纳了贵妾。这一等便是不顾伦常纲记,我盛华朝民则法有规,正妻入门前不得纳妾,曹家作下这等违法乱纲之事,本便该严罚;再者,华夫人入门不足五年,嫡室无出,林氏姨娘却接二连三的生了二子一女,由任由这三个孩儿由林氏抚养,毫不顾嫡庶之别,主燕之危。华夫人不过争执一二,曹欣便出手训妻,到今华夫人头上尚有三寸伤口。自那后,华夫人积郁成疾,曹家见她体弱,便以恶疾为名,将华夫人驱赶到净心庵。且一概嫁妆都不许带离,初时每月尚有奉养可拿,可最近一两年却是连年不见曹家人影了。儿臣听后,惊痛非常。惊曹家作下此等不顾伦常之事,为何京中御史官员无数,竟无一人弹劾?视我朝纲纪为何?视世间天理为何?更视人伦情义为何?痛则痛,华夫人一介弱女遭遇如此不平,夫家不顾,怎生连娘家也无人出头?细问后才知,原来华夫人娘家也败落了,而时间‘恰巧’则是在华夫人被赶出曹家的那年。如此多事综合,儿臣如何还敢将此等灭纲毁伦,不识情义之辈誎于父皇面前。曹家先有林氏败落毁婚,后有华氏遭难被逐。此间是我盛华朝稳安泰,若一旦有异,曹氏岂不便如对亲肉一般对待君父?是故,儿臣万死,宁不顾先决擅专之名,亦要为我盛华除此一害!”

一番说词声情并茂,语气沉痛。

听得景帝默然,朝中上下官员则你看看我、我看你……这又算是什么戏码?曹家的事虽然说起来计真论理,是太子说的那么回事。可放在民间却也实在普通,求亲本是门当户对之事,门户既别各寻各路的也是俗理。虽然违了圣人所训,却也是常见了。至于正妻前不可纳妾,朝本上是这么写的没错,可犯了规的人家多了去的,家家都追究,哪里管得来?至于华夫人被逐离家,则是她自己手腕不高,争宠无力所致。怎么……怎么这事从太子嘴里说出来,味道就这么不对嗯?

还最后上升到国若有乱,曹氏必为逆贼的地步?

帽子扣得太大了!

大部分朝臣皆如此想,却也有机灵的似乎回过神来了。

御史台陈大人第一个站列出班:“臣启奏陛下,臣听太子一言万分惶恐。规制百官本是我御史台之职,京中出了这等不顾伦常、宠妾灭妻之辈,我御史台却不知其害,实是有罪。臣请陛下允臣陈奏:曹欣修身不妥齐家不力,宠妾灭妻、抛发妻于寺不知照养,是为不知仁义。其身为朝官,却知法犯法,视朝纲法纪如无物,更是罪加一等。臣以御史之职,请参曹欣革职除用。望陛下恩准。”

陈大人一开口,立有相近官员随风,纷纷斥责曹欣行止不端,多有背逆。有那没有回过神来的,更是将一些隐事提上台面来,自不说那些朝上对头了,这样时候不落井下石等待何时?

最后结果自然是曹欣知法犯法,灭伦毁纲,着吏部立即将曹欣革职,永不录用!

朝位素来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有人空出地方来,自然有人喜欢。下朝时分,有那年轻官员脑袋混沌的满心欢喜的议论着下朝去了。但亦有精明自干者,慢步人后,叹息不止:这次,太子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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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无完人,金无赤金。这世上哪有不犯错的朝官?只有不追究的主子罢了。”

再诉陈词,岑染没了初说时的豪情壮志,申世媛却有了追根究底的意境:“这件事就这么罢了?”是的,从出事到现在,半月过去,朝上朝下都已经明白过来太子殿下的意思了。

似曹欣这般,考绩中等、平素为官却极是活络的官满朝上下数不尽数。这样的官员放在哪朝,本都是最保险的‘中庸’之士。可偏偏却折在了太子殿下的手里!

理由是什么?噢,御史台的辞词很准确,知法犯法,枉顾朝纲。很可怕的帽子,却也是很笼统的一个帽子。

曹家的那码子事,虽然说做得不厚道些。可是那位华夫人真的一如太子殿下在朝上说的那般‘无辜’吗?恐怕不太可能。但是如今可不可能,事实上到底是不是已经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位曹大人招了沈世雅的眼,惹了沈姑奶奶不痛快,所以太子殿下拿他做了第一个杀头包。道理拿住了,让你死你便得死!

好硬的法子!

声明并茂的冤情陈述在前,国法伦常纲纪在后,你曹家有本事就说你家没做过这样的事!可是不行,曹家做了,而且不管事实如何,在外人看来,确实如太子殿下说的那般,哪怕只有六分相似,也坐实是你家宠妾灭妻的事实。然后旁征博引,便有了不仁不义,贪慕虚荣,不念情义等等等等的衍生词。

再然后……申世媛好笑,低头看裙上绣样。这世上的官员别说九成,就算十成,也没有不贪墨不枉法,纯正清白找不出一丁点瑕疵的。沈世雅这招毒啊!毒在毒在‘人无完人,金无赤金’八个字上。你们官员有本事?连太子殿下的笑话都敢看,是不是?那么咱们就先比比看,谁先看了谁的笑话。有本事你们就乖乖的给姑奶奶做圣人,做不了圣人就不要让我逮到你们的小辫子。只要一逮到,那么下场就一如曹欣那般!

唔,忘了一点最重要的:曹欣挂得这么惨,最大的败笔在于他踩了沈世雅的痛脚。沈世雅最恨的就是那等宠妾灭妻的人,沈庭消失得不知哪里去了,别曹欣却撞到了枪口上。再加上曹欣又没有事先来东宫奉承,那么不找你当替死鬼找谁?

这等计谋……往小里说可以解释为太子殿下一如既往的宠爱妹妹,妹妹看哪个不顺眼他就顺手收拾哪个。往大里则可以解释为太子殿下与养妹恩义深厚,同气连枝,共进共退。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一个堂而皇之居于庙堂之高,一个则深谙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但不管哪个,东宫这次做的事已经把态度表得了极明:看哪个以后还敢随便看太子的笑话!

太子与朝臣的第一次对决,太子完胜。

那么……“第二场嗯!有什么好戏,先说给我听听。”

六月二十八便是一年一度的朝学会考了。与之同期的还有三年一次的恩科!今年恰逢三年,天下学子尽赴京都。介时京城内外皆是‘饱学鸿儒’,客栈酒楼茶馆甚至娼楼都会人满为患。顺天府这两月的税银肯定水涨船高!但五城兵马司的任务则会加剧,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可往往老兵头们也最怕碰到这种满口子乎者也的呆书生!打不得说不清,偏生话还多说得狠。个个进京来的基本上都有功名在身,出了事不能直接杖刑,押到牢里还得到国子监补注原委,碰上个年兄年弟师长徒弟扯不清的,更是容易惹人。

当然,这都是小事,扯不到东宫身上的小事。

而真正的大事则在于,景帝见太子第一桩买卖干得不赖,很快扔下来第二个。

“此次科举会试,题目由太子出试。”

岑染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没有晕过去。这个景帝太不让人省心了!会试题目素来便是国试的重中之重。怕人早知道,怕人早惦记,更怕考题泄露。哪朝哪代虽说都有这事,考官早知题目泄了出去卖钱,科举赢私舞蔽最大的政结也在于如此。不是没有防过,但却次次防不完整。为什么?还不就是为了十年寒窗苦?

朝学的生员倒也罢了,非富则贵,能进国学当然好,进不了国学的家里不是有荫封,便是可以捐个官出来,实在不成还可以走别的路。但恩科就不同了,这些学子本是进不了省学朝学的,心高气傲却又脾气比天大。动则上书请命,不然便是闹起来泼皮泼脸,不死不休!再加上此等人才往往家境一般,上下打点所需耗费多少?出得起的少,出不起的多。然后每年国学给恩科的名额就那么几个……不打起来才怪?

“世雅!”

申世媛都盼星星盼月亮的盼了半天了,沈世雅居然还在美人榻上装死。真想不顾体统过去掐她一把,可偏偏这里不是申府不是外头,是东宫。呈仪殿里里外外宫女若干,韦尚宫更是一如既往,阴着老脸站在一侧。哪怕如今会面的地方不是正堂,只是花厅。韦尚宫的脸依然……申世媛觉得外头予自己的‘沉稳’实在评价过高了。

“你理不理我?不理我,叫我进来干什么?”

才起,便有东宫的小黄门来申府报到。说世女请申小姐到东宫赏荷!

老父已经上朝去了,申夫人更早接到自家老爷的心意,完全不管。申世媛只好打扮整齐进来,荷嘛,倒是赏了。只可惜赏了没一会儿,天公没做美,就下起雨来了。一路躲回呈仪殿,才说了没两句,这个沈世雅居然跑神跑得没完了!

最后通碟一下,果然,沈世雅睁眼了。看看这位今天面色容光,神采焕发的申大小姐,岑染不禁感叹爱情的魔力。不就是把叶世沉弄进东宫当了个太子侍读吗?看把她给高兴的。说起来这事受益最大的是哥哥!叶世沉再出了七代,也是皇族后裔。而且从另外一方面来讲,能传到十代的嫡出子弟,本身便有着精贵非常的血统。身份不在,可地位却无人敢忽视,影响力自是更不必说。有这么一位贵胄服侍太子,瞬间便可接近太子与皇室的距离。更何况叶世沉不但是皇姓后裔,还是京中卓名多年的清贵才子!太子现在初登东宫后,权势是没有的,那便只能拿紧道理,做好体统,然后俯就召唤文臣仕子之心。

叶世沉的事是一例!

而眼前的国学会考,自然更是大大的一例。

至于申世媛眼中期盼的法子嘛……岑染看看沙漏,继续歪回了美人榻上假寐:“时辰还早些,申姐姐不必急。世雅请您来自然是有事拜托的,只是这事咱们两个单说了不算,需得哥哥回来了才能一起商量。”

一起?

与叶世沉一起。

您老人家,终于满意了吧?

申世媛自然浅笑嫣然,拿起一边小几上的书册,继续打发时间,全力等着日落西山。

上意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

叶锦天、叶世沉还有申世媛拿着到手的小说本子,很有些发怔。沈世雅这是要干什么?今天特意挪出时间来,不就是要说这次科考大事的吗?怎么反倒是拿出来了小说本子?还是本神话鬼怪的小说本子?

“先看完再说。”

反正东阳宫内无人,岑染便很没有模样的歪在胡云锦华纹织锦缎的闲榻上,这几天为了回忆往事改变文体编这本故事,实是有些用脑过度。全身乏得紧,能多躺一会就是一会儿。

一本不算薄的小说本子,三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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