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雅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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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雅之堂-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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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就没有了,清一色的皆是腌好的生肉。野雉鹿肉鸡腿,份量颇足。男孩们最喜欢这个,热热闹闹的点篝火,岑染则负责往铁钎上穿肉。肥腻腻软粘粘的有的还渗着鲜血,可沈世雅拿在手里就象没事人一样。

秦平沆笑着走了过来,蹲在一边歪着脑袋看岑染:“你的胆子真大!”敢玩滑索,更敢拿这些东西。

岑染表情奇怪的回看一眼秦四公子,与他那个有些神神叨叨的三哥不同。这位整个一阳光少年,进京不久便已经认得一帮纨绔,每日饭耍剑骑马,恣意得紧!狐朋狗友已是一大帮,象是这次出来的男孩,不熟着多,可十几日下来勾肩搭背已成常事!

秦平沆就沈世雅不说话只笑,好奇心更重:“你刚才不怕吗?你以前玩过?我瞧你刚才站得很稳。”

岑染挑了挑眉,一本正经的回话:“玩过。”

这下子连王世勋都走过来了,狐疑的看着表妹:“你在哪里玩的?”这滑索天下只此一家尔,沈世雅什么时候来的?

灼灼目光扫来,岑染非常认真的坦白:“在梦里!”

切!

再说一句,公孙老头是妙人。随肉而来的还有诸多美酒。如此良辰美景,大块吃肉大力大口喝酒,何其惬意?

不过这回岑染没参加,理由:“我不会给这种东西控制我的机会。”一句话听得又来凑趣的秦四公子无语。可爱的半娃娃脸愣了几许后,嘻皮一笑:“我娶你,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当母猪!”

十分强大的理由听得顿时秦平沆怪叫:“你说话太难听了!什么叫……”后面那两个字,秦平沆都说不出口。

岑染板脸端肃:“其实我还有更好听的没说!”

看模样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可……见这人不挪地方,岑染只好半伏在叶世沉耳边低语:“母猪的另一半是种猪!”

噗!

咳咳咳!

一口六曲香喷出半口,剩下的半口呛在嗓子里,害得叶世沉差点断气!点着沈世雅,干气说不出话来。

岑染翘着二郎腿,一口一口的撕着小鸡腿,得儿意的笑,得儿意的笑!

因为屋中只有一张长通铺,男女又有别,所以最终结果是叶世沉不睡,整衣坐在中间看书。左边是沈世雅,右边是一干男生。

叶锦昭眼眸幽幽看向沉香,叶世沉就作不知。

韩士林睡在右手第一位,到左右尽皆睡着后,才悄悄问:“世沉,值得吗?”

叶世沉扭脸看了一眼睡熟的沈世雅,回想认识沈世宗沈世雅后发生种种,尤其是沈世雅坚持己见的颔首礼,转眼坚定:“殿下以国士敬我,我自当以国士报之!”

————————

“兵者,诡道也!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沈世雅好厉害!

“王爷!要不要……”有人做了一个比划的动作,郁王冷冷摇头:“你没看见锦昭的回信吗?”言辞恭敬,半丝亲密皆无。如果真的杀了沈世雅,太子沉不住气倒也罢了,一半对一半的机会,大不了杀个你死我活便是。可……要本王从哪里再找出锦昭这么好的继承人?

况且:“不过是个小丫头,拉过来便是了。”一头是哥哥,一头是夫君,女人吗?都是一个样!

离京时东京天气尚冷,可回来时,已是春暖花开,枝繁叶茂!

三月三十,和风馆正式开业!

至于为什么选了这么个日子?和风馆正堂上由沉香公子亲书的那首《钗头凤》便是理正。上下共三十字!

沈世雅当日便公布了此异诗的曲韵平仄表,并起名为‘词’!

号召来馆的夫人小姐们当场添词,并允诺本馆不只收词,还负责提供改词挑墨的女师——朝学院长嫡长女迟鄢。整理汇编成册,一季一发!

只可惜临了计划赶不上变化,不到一月迟鄢就收了三百篇,有模样的齐整词竟有近百篇。到呈仪殿请问该如何?岑染想想后,让迟鄢回去重新挑,拣出最好的五十篇来。然后在和风馆开评词会,选三甲出来。头三名不仅可得红赏纹银百两,还可以将本词雕于竹简之上,挂于和风馆内,供人赏鉴。

东京繁华之地,最不缺这等闲着没事干的文化女青年。和风馆门前日日车水马龙,衣香鬓影。又值春夏,锦衣华袍,长钗明珠简直成了东京一景!连带附近生意都好了许多。

“我听说翰林院的那些酸儒嘲讽和风集,闺阁之气太重,尽是一帮不知人间疾苦的妇人闹闺怨,简直有辱斯文!”

左筝生产时胎儿过大,吃了大苦。虽然最后母子平安,可是也大损身子,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才坐起来。韩夫人心疼媳妇,日日山参燕窝的给炖着。孩儿也不用她操心,只管将养身体。听说左筝当时抱住婆婆就是一顿大哭。这不,在月子里就惦记着给婆婆缝夏装了。

“好密的针脚!舅母真有媳妇命。”

左筝白笑了小姑一眼:“你公公也不错啊!”

不知道怎么回事,郁王府小王爷看上沈世雅的消息,疯了一般的在京城内外传了起来。并且连沈世雅拒绝的理由都传了出来,什么老子风流儿子必是个薄情的!这事若放在别家身上,肯定骂这女子恬不知耻,善妒气狭。可偏偏女子是沈世雅这个因父宠妾灭妻差点连命都丢了的苦主,那头郁王府中多姬妾内宠是出了名的。

郁王素来疼儿子,闻讯后掉头就把府中一干没有名分的姬妾皆打卖了,足有三十余人。郁王府前哭声震天,甚至有殉死的!若得郁王妃大发雷霆,一句你们这是想让郁王府绝后不成?把沈世雅当即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世雅也真是个绝的,立马书了一首新词送到了和风馆。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春留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听说郁王看到新词,又气又笑差点没有厥过去。那词说得十分明白,男子有始无终,薄情寡性,关女儿何事?

“这事没完!”

眼下看来郁王偃旗息鼓了,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越安静代表着麻烦越大了。

左筝看着小姑闭目沉思的模样,心里突然软软:“世雅,你不累吗?”这般绞尽脑汁为了哪般?

岑染笑笑,还能为了什么?

“为命而已!”

不生便是死。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得屈,死得冤,死得不值得!

又闲聊了两句,左筝困了,岑染便退了出来。刘妈妈陪着往外走,盛华的习俗:妇人生孩子不能在正屋,要隔院另住。左筝产后本因回去的,却因为身体一直不好,便仍然在偏院里住着。当然,左筝如今是越发的贤慧了,把一个叫茵儿的给王勤收了房。不过话说回来这个茵儿原本便是王勤书房里服侍的,以前没做通房,现在倒是如了愿了。

“那两个蹄子,打量着如今夫人不在正屋,身子又弱,可把两个人给狂的,天天争风吃醋,没个消停。”刘妈妈一肚子气把两个月来的心烦一股脑儿的倒出来,一边看不上那两个浑货,一边替自家小姐叫屈。最让刘妈妈忧心的是:“表小姐,按说这话老奴是不该和您说的,一来您还未婚,二来您又是姑爷家的。可老奴实在是没主意了。小姐如今对姑爷是彻底冷了心。姑爷来看小姐,小姐竟连句话也不想说了,索性后来直接装睡。虽然有太夫人和您护着她,可以后怎么办?”太夫人总归有架鹤的一天,便是沈世雅,如果他日进宫封后倒也罢了,如果远嫁……

“你倒是个实诚的!”什么也敢说。

刘妈妈扶表小姐进了凉亭,才进五月,天便这样热了。“小姐与老奴说过,表小姐跟前无须作假!况且如今小姐除了您,还能倚仗谁?”

这话听得益发好笑了!

岑染摆摆手中绫帕,淡淡看向刘妈妈,直看得她低下头去,才说话:“别打量我不知道你想什么,我一个小姑,还是别出去的。给嫂子药,为的是家宅安宁。总不能连表哥喜欢上哪张床也管吧?何况我觉得嫂子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既以离心,何必委屈自己强颜欢笑与人伪仪?刘妈妈,我劝你也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帮着嫂子好好将养身子才是正经。少在嫂子跟前念叨两句,嫂子的病没准还好得更快些。至于以后的日子也不必担心,定南侯府一日不倒,嫂子就永远是王家的当家主妇!舅母身强体健,万一怎么也得二三十年以后的事了。界时嫂子说不定连孙子都抱上了,只要没有庶子,孩子又争气,嫂子想在定南侯府横着走都没人管!至于和表哥不说话也不过是一时之气!为了个不值当的男人生孩子坏了自己的身子,但凡是个有气性的都会气两天的。由她吧,等待哪天嫂子可以当着表哥和姬妾欢闹也视若无睹,便是真熬出来了。早死心早超生,妈妈看紧域哥儿才是正经事。”

说了和没说一样,刘妈妈很不满意,可想想表小姐可以做成这样,便已经是小姐天大的福份了。

待刘妈妈都不见身影了,王勤才从林子后面出来。

今日本上值,听到家人说表小姐回侯府了,有事要与她说,这才急急赶回来。没想到居然听了这么一出,脸色不好。岑染看见了可是就当没看见。一同回了书室,关上门户后,王勤压低声音急说:“我刚接到父亲的来信,父亲说东夷边境上抓了三个来历奇怪的北蒙商客。据一个人的糊涂口供,象是北蒙出了什么大事,消息估计明天就会到兵部了!”如果边境这个时候出夭蛾子,那么不管真假,世雅就难保不会嫁到郁王府去了。叶锦昭可是英国公府的外甥,战前抚恤向来是朝廷施恩的手段。皇上就算心里再惦记沈世雅给他做儿媳妇,在心里也是江山更重。

就知道这个郁王会耍这种无聊招数!

“真也好,假也好,婚事你不必担心了。只要牢牢的把五城巡防司给我盯紧了就行。”京畿安稳才是最要紧的,就算景帝有属于他的安排,岑染也必须给自己和太子哥留一条应急的。“还有就是这几个人,你多和他们亲近亲近。”

王勤接过纸条,看了一眼记下转头便烧了。

事情交待清楚,岑染便准备离开了。可是才走到门口,后面就传来了王勤有些奇怪的话头:“世雅,值得吗?”

扭身回去,看看这位表哥,才不过两月神情就憔悴了许多。英睿之气倒是见长,可眉间落落神色空洞。直直的站在书案边,手里把玩着案头上的一只玉虎镇纸。那是一对镇纸,王勤一个王世勋一个,取上阵亲兄弟之意。可现在嗯?王勤都不知道是该感觉到幸运还是别的?左筝生产比日子提了五天,王勤当日并不在家,待回到府时左筝已经移到侧院去了。一院子的灯火通明,母亲青着一张脸坐在堂屋里,侧室里隐隐传来痛苦的闷哼声。没来由的,王勤当时心底就是一抽。生孩子,听说很疼很疼,许多妇人在阵痛时哭爹喊娘凄惨之极。可左筝竟然连一声都未哼。怜惜之意才起,就见翠儿一边抹着泪一边跑了进来,跪在地上回复:“回老夫人的话,左老夫人说家里有事走不开,先不过来了。”

韩夫人当时气得发了飚,一脚就把跪在跟前的鸳儿踢得飞了半步出去。

鸳儿一张俏脸疼得刹白,却连句话都不敢说,只能可怜兮兮的看过来。王勤不是头一天知道娘的脾气,当下眼帘一低就当没看见。可母亲仍然大打雷霆,指着鸳儿大骂:“把这个丧门星给我扔出去,狠狠打。打死了给我摔到左家门口去,我看她们左家敢怎样?翠儿,进去告诉你家小姐,就说左家就死绝了也不怕,我就是她亲娘。”婆子们把鸳儿叉下去了,翠儿又是磕头又是淌泪的给太夫人谢恩,手脚并用爬进里屋给小姐传话。其实就隔着一道墙,母亲的话头那样高,有什么听不到的?

只是王勤一时没有顾上这些,因为娘话里的由头有些怪:“娘,左家出什么事了吗?”

韩夫人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里很想骂他是不是想问鸳儿干了什么,可媳妇就在里屋里,总不能打了老鼠把玉瓶儿给伤了,更何况那玉瓶儿现在正在给王家生嫡长孙?狠狠压下一口气,白了儿子一眼,半句话不说。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里屋里闷闷的痛哼声从未停歇,一直从天黑响到次日天明,才传出婴儿娇弱弱的哭声。产婆抱着红锦包袱出来,大声贺喜说少奶奶喜得贵子。王勤一听是个儿子,立马喜得上前观看,那孩子胖嘟嘟的可真惹人亲。扭头想和娘说什么时,却见娘已经推门进里屋去了。闭门的一瞬那,王勤看到了床榻上面无人色的左筝,本是最爽朗大方的女子此时却破败的象个濒死之人。娘不知低低的和她说了什么,左筝竟然抱着娘的手哭了起来。

然后门关上了。

再然后娘把域哥抱到了正屋,自己养着。

再然后大夫说胎儿太大,少奶奶生产大损元气,少不得要在床上躺四五个月才行,细心调养过个三四年才能再生产。

再然后世勋回京后,见天的寻摸着婴儿玩具到正堂逗小侄子。

再然后……

一月过后,王勤终于踏进了左筝的屋里。一月过去,她依然苍白得象半个死人,在床上躺着都坐不起来。刘妈妈翠儿两个正在给她喂药,只闻味儿就知道那药苦得深了,可左筝一口气喝下去,连个眉头都没皱。恍惚听到刘妈妈劝慰:“小姐这就对了,再如何现在也是当娘的人了,有什么气也比不过小少爷要紧。好好吃药,养好身子才能有力气带孩子。妈妈刚才去瞧小少爷了,长得可真是俊。”左筝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却在看到停在门口的王勤后,淡淡的收了起来。

刘妈妈翠儿两个赶紧上来服侍姑爷坐下,婉转表示左筝身子虚不能起身如何?生怕自己见怪她是的?

压下一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的情绪,关怀几句。左筝却比之前更加冷淡,王勤觉得难堪之极,嘱咐好好休息便走了。

当天夜里,刘妈妈把茵儿打扮齐整了送到屋里来,说是奶奶吩咐的,鸳儿病着,便把茵儿收了房,好服侍老爷……红映映的烛光下,茵儿白净净的脸上满是兴奋羞涩,可王勤却觉得心往一个不知名的黑洞里一点点的掉下去了。

这位表哥终于捉摸出些滋味来了!

岑染转回来,没有坐进椅中,只站在花几前瞧着摆在上面的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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