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雅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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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雅之堂-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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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小镜湖边上,黑压压的来了上千人。个个荆铁盔衣,手持利刃。赤色军衣?那不是东宫卫率府也不是禁军龙卫营!

“沈世雅,你去死吧!”

沈平雅就在身后了,可岑染却突然双腿发软、眼前漆黑,身子软软的摔了下去。耳边响的是贺世静恐惧的尖叫声,还有那接连不断从城中方向传来的炮响。

郁王提前变天了!

————————

盛景十七年腊月二十二,对于东京臣民来说,简直是石破天惊的一天!

好端端的午后,才休起午觉来,上事没有一个时辰四个城门口就突然乱了起来。街上到处都是从城口涌进来的普民,然后轰隆隆的炮声从禁宫方向传来,持戈戴甲的兵士纷纷涌出,黄袍黑跑紫袍红袍的杀作一团!

一场激战整整打了五天五夜,连夜的锋火,日夜不息。杀声震天,此起彼伏!小家小户里一家人抱在一起,高万大户里各躲各处,谁也不敢冒头出来。直到五天后,杀声渐息。有那胆大的剥开门缝往外看,只见满街满巷的兵勇尸首,有龙卫营的、左右卫率府的、五城兵马司的、西山龙虎营的……尸山血海的浸得地砖墙面上到处血淋淋的,街上十步一队五步一哨的站的全是西山龙虎营的人,更有穿着朱色军衣的——英国公府亲卫军?

难道昭王反了?不只反了,还得胜了不成?

京畿内人心惶惶,西山辫本寺禅房内,二十几个锦衣青男少女日子也极端不好过。

昭王居然反了!还是选在花颜县主下嫁的那天反的?

真好的日子啊,谁会想到昭王会在这天举事?一路平平静静的送妹妹出降,浅谈说话未了用罢喜饭,还安安心心的在湖面冰钓。从头到脚看不出一丝反意的人,居然就那么毫无预兆的反了?

想想在凉国公府座位时的情形,好几个女孩子吓得都哭了,男孩们也表情涩木,相熟的几个坐在一起却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间禅房,不算大。左右两面各有一床大炕,男左女右。在这里已经关了六天了,除却解手外任何人不准离开。当然齐世兰和秦平瀚不在此列。可……沈世雅在!

“世雅,你醒了,来喝点水,我给你留了碗热粥。”那天沈世雅直直的从高坡上摔了下来,意外躲过沈平雅的袭击,却在脑袋上撞了一个好大的包出来。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偶尔醒来。贺世静一直守在她旁边,知道世雅这些天其实早清醒了,只是不想睁眼而已。天就这么变了!关在这里,谁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如何,第一天炮声隆隆的还能有些反应,可后来……辫本寺离京城太远了,那里有什么动静这里根本听不到。景帝败了吧?他若败了,太子如何?太子要是败了,世雅……

“眼都红了。有什么好哭的?”

想了六天,该想清楚的都差不多想清楚了。岑染盘腿坐了起来,接过贺世静递来的温水喝了一盏,而后将一碗已经半凉不热的白粥全部吞下肚去。未了抽出帕子仔细擦干净嘴,事隔六天,仔细看着屋中众人的反应。那些不太相熟的官员女子中,女孩们大多已经憔悴得不成模样,男孩们还算支得住。韩林上官亨一人把了左面炕头的一个角,余成坐在中间,其余人等各坐各的,看似散乱,可却各有团队。至于女孩子这里,叶庭琳神色颇佳,不急不燥的,甚至在见沈世雅有精神坐了起来后,还甩过来一个颇得意的脸色。她就这么相信叶锦昭会赢?申世媛闭眼盘膝,象是在默经的模样,看不出太大的变色,果真是申老狐狸的女孩。贺世静倒还好,只是眼晴发红,这几天她一直拽着沈世雅的衣襟不放,想安慰却不敢说话。很担心吧?

“头还疼吗?”这里没有药油,到现在半只额角还是青的。

岑染微笑摇摇头,展展腿脚,下地慢慢走动。在炕上躺了五六天,全身都木了。要对付后绪,现在身体的状态可不成。第一圈拿脚尖走,后二圈拿后脚跟走,第三圈重心靠左,第四圈重心靠右。四圈走完,身上竟然薄薄的出了一身汗,舒服多了。

上官亨看得微笑,从荷包里摸出一块玫瑰绞丝糖砸了过去。岑染反手接住,就一颗?上官世亨叹气,打开荷包把六七块全拿了出来。岑笑着过去坐好,接过来一看,甚是感叹:“你还是不是男人?”大男人家的荷包里装糖?还是玫瑰糖、椰香酥、莲蓉卷?招手叫贺世静。贺世静气得过来,看看这两个……“狼狈为奸!”

这成语用在这儿?

沈世雅和上官亨互看一眼,全部笑了出来。要不是这两天吃得不多,实是需要大笑一番再好好调侃的。只可惜,每天一人两小碗白粥,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一人拈了一块糖放在嘴里,嗯,味道好极了。

时世不清,敌我不明,多说多错。可闲的实在无聊,岑染便带头用那三张包糖块的糖纸折起了小玩艺儿。猜拳比划,谁输了谁折新的,折不出新的来就要辫小辫。这种事女孩子擅长,上官亨哪里懂?好在猜拳上还算有些心得,可到天黑以前也让辫了七八根小辫,沈世雅三根,贺世静四根。

屋中余人见这三个这种情况下还能玩得高兴,感觉也轻松不少,可是仍然各呆在原地,不敢轻易过来。禅房外日夜有人把守,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往里偷看?值此时机,还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吧。

天黑了,戌时一到,便有僧人提着粥桶进来,黑釉浅口的小瓷碗,一人一碗,粥虽然熬得烂稠,可却什么也没有。放在平素,这些天潢贵胄的哪里会用这个?可在这里只能吃。而且吃得速度都颇快,因为僧人等他们吃完,便要把碗收走。再怎么说,那毕竟是瓷碗!

岑染用得很痛快,半点结巴没有,贺世静相较而言就吃得慢了些。最后收碗的时候,贺世静紧拨了两口才算是用完。

僧人出去了,屋中再次恢复了宁静。

这屋子时没有地龙,但好在炕是暖的。一入夜,气温大凉下来后,便抖开被子蜷进去取暖了。贺世静和沈世雅两个才离开上官亨这边,准备回西面炕上,屋外一阵铁甲戈响,然后咣当一声,门被极粗鲁的推开了。两个黑甲朱衣武士一左一右站在门边后,一个肩上挂着银穗的粗须军官走了进来,往屋里横扫了一遍后,把目光订在了沈世雅身上。

“你是沈世雅?出来。”

贺世静又急又怒,紧拉着沈世雅的胳膊不放。岑染瞪了一眼她后,回头看上官亨。上官过来把贺世静楞剥了下来,动作虽然果决,可眼神中担忧极甚。上官亨是男子,知道军队里的那码子烂事,这个时候沈世雅和这些不知道底细的人出去,万一……

“帮我看好她!”

“我知道。”没有敢说‘你放心去吧’,因为实在无法让人放心。

岑染笑笑,摸摸贺世静的头发,左右扫了一眼屋中情形后,到炕边拿上自己的披风,出去了。

这山上还真是冷!

一出屋子,岑染就觉得身体自己打了个哆嗦。拉紧披风的系口,把氅边拢紧。可惜今天穿出来的这件是个没兜帽的,冽得冰刀般的冷风直往脑袋里钻。岑染几乎可以肯定,明天肯定要感冒!真不是个好时机啊!

前头是那银穗肩的军官带路,后面两个军士护送。岑染好笑,押一个小姑娘用得着出动三个大男人吗?亦或者在这些人眼里,沈世雅,根本不是一个小姑娘。

嘴角一挑,岑染大概知道待会儿见的是哪位了。

穿过两间殿堂,最后来到东院的一个小院内。这里比刚才关押沈世雅她们的院子守卫要多出两倍!

郁王!你个胆小鬼!

“先生,人带来了。”军士停在屋外报告,里面响起的声音却不是郁王?

岑染心里有些迷惑,顺着打开的屋门,踏了进去。屋里生了很大的一只白炉子,热气腾腾的,身后关上屋门后,感觉愈发温暖了。

若是个戴眼镜的现在肯定看不见了!一屋子水气蒸腾,白炉子上放着一只已经烧得只剩下一半水的铜盆。仔细闻闻,竟然似滴了薄荷露的味道。

好讲究!

岑染把手从氅里放出来,目光屋中扫动,正座无人,左边无人,右边炕榻上……郁王右臂裹着白布正微笑往过看!

“屋里没别人!”

郁王的声音……依然如刚才那般低暗嘶哑,难听得很。他、嗓子受伤了?可是看不到伤口,难道是毒伤?

“没错,是你那个好皇上干的。”郁王前脚离京,后脚便有暗使一路追杀,逼得郁王一行很是狼狈,这才有了队伍中自己人下毒,全体中招,几乎全军覆没。郁王要不是嘴刁,这会子怕已经去见父皇了。英国公要不是提前派人来接,也就不会有今日的丰功伟绩了!

“五天激战,东京城现在已经是锦昭的了。景帝携太子出逃,往南据说已经渡江了。定南候军中失踪,你舅母表哥表嫂还有那个奶娃子,全部不见了。沈世雅,你个可怜的孩子!你让人打成幌子,结结实实的给卖了!”

攻进禁宫花了五天,叶庭郁兴奋异常,大哥这回终于不再迂回了!却不想进去以后才发现,不只景帝太子不见了,连盛华传国玉玺,十三副玉规。包括皇后凤印,太子金印,太子妃银印,各自百年流传的冠冕册书全部不见踪影。尤其是历代圣旨誊录处,搬得空空如也!

当时郁王的那副感觉啊!

扭头看看沈世雅:“你愿意跟锦昭吗?”东西没了?人嗯?

岑染长叹一声,将袖口姐姐渐渐拉起,雪白的肌肤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朵嫣红的牡丹,栩栩如生,宛若真物。

叶庭郁顿时气崩,指天咒骂:“叶庭景,你个混蛋。”

58、理由

58、理由

“姑娘,你的药了。”

被郁王召见的第二天,沈世雅果然生病了。头疼得几乎想去撞墙,兼带低烧咳嗽。若在十天前,呈仪殿内肯定前簇后拥,繁衣玉锦享尽富贵。可现在却只能呆在辫本寺的一间角落小屋内……自生自灭?不能这么说,起码每天还会有僧人来送药送粥。只是身边不再有人服侍而已!

郁王那天的表情回想起来可真的让人回味无穷。景帝太子跑了,一个没宰掉后患,定南侯府作为最有力的人质范围也全部不见踪影。就剩下一个沈世雅……岑染拉起袖边,看着印在小臂上的那朵嫣红牡丹。又是感叹又是茫然!

感叹这个诡异的盛华到处充满了不合理的灵异事件。那对乾坤丹沈世雅吃了许多天一点反应都没有,却在那日和叶锦天的所谓‘亲近’后平白的冒出这么个东西来。为什么长在这里?大概是因为叶锦天摸这里摸得最多吧?岑染是过来人,自知知道那样的时候才十七岁的少年会如何的冲动,他做什么事都不觉得奇怪,也没有反抗的心思。可偏偏只是全身抚摸一遍后便咬牙停下了。哪怕汗珠儿滚滚也没有再‘冒犯’,只是忍耐不住的抚摸着手臂,暂且充饥?

那样的男孩,真的很可爱!只可惜……不能爱、不能动心甚至不能再亲近了。

理由十分强大诡异!

回想起来,岑染几乎要放声大笑。

语言障碍!

早在刚从沈世雅身上复身时,岑染就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盛华的官话与岑染熟愁的话语很相近,先开始失声半年更是已经听到熟烂,再然后嗓子一步步的好,待话声恢复时,岑染已经可以流利的说一口地道的盛华官腔。可是……南江话嗯?在南江沈府时,府中小丫头嘀嘀咕咕什么,岑染便一句话也听不懂。当时那样的情形倒也罢了。进京后更是几乎没有再碰到那样的情形,各大府邸哪怕是下人说的也是地道的官腔。

谁会想到嗯?

谁会想到在后来的那两天‘演戏’的过程里,叶锦天居然会弃官话不用,满口说的全是南江俚语?

岑染当时听得都快疯了,因为一个字也听不懂,明明知道事关重大,却偏偏连问一句都不能。怎么解释一个在南江长大的人突然间听不懂了南江话却听得懂官话?失忆吗?还是这般巧合的选择性失忆?只选择了官话的部份,忘掉南江话?没有这样的失魂症吧?

唯一的办法就是沉默不语,低头听话。

再然后…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喝完药,躺回火炕上,盖紧味道颇不好闻的棉被,努力让自己发汗。屋里院外静得连只雀声都没有,身上的衣服已经十天没有换了,这样的日子……沈世雅和岑染,到底是有区别的吧?

就象千年文化积垫的智慧可以让沈世雅大放光彩一样,十几年的生活习惯同样可以把借尸上位的岑染打落原地。

这不是她的身体,岑染只是被迫借居其中。面对和沈世雅不熟的人,可以放松调侃甚至放肆一二;可面对那样好的‘哥哥’,却只能喜忧参半。因为一遭谎破,便是真正的天塌地陷。落在别人手里,岑染起码还是沈世雅,可若是让叶锦天发现‘妹妹’换人了?岑染可还是记得那天诗暖怎样也不肯说,韦尚宫给她喂了一颗药,便连祖宗八代也吐得一干二净的东西。

在那样的‘圣药’面前,没有谎言!

—————————

“什么?世女没有会指定的地方去?”

叶锦天惊得脸色煞白,要不是沉香扶了他一把,险些摔倒。“怎么会这样?”

明明都和世雅反反复复的叮嘱了好几遍,告诉她从凉国公府出来后,一定要立马回宫。如果情况不允许,便借着左筝王勤的关系到定南侯府去,实在无法脱身的话,还可以从和风馆下的秘道脱身。三处人马都会有人一直等着接应她,所以当世雅没有回东宫时,叶锦天并不急,依照原定计划从东宫地道中出逃。父皇准备多年,禁宫地道一直通到城南外三十里,待钻出地道来时,天色已经大黑。

定南侯一家四口从另外一条路线出逃,沉香祖母母亲更是提前几天便到了城南秋香寺里吃斋饭了。两方人马会合后,照计划骑马立即赶往天江边,那里有事先备好的船只。外表看去如同普通民船模样,可里面却一概都是宫中御用之人。龙卫营卫率府的精干人士早被父皇派去打前栈了!第一批人到后,立马开船。第三天天色才亮时,便已经到抵天江南岸。

中山郡王一家还有迟学士一家左筵一家渠辙一家连恒一家另外景帝心腹大臣十三家,一共二百余人则在叶庭杉的全部指引下,全部顺利出逃。登上第二拨调船赶到南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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