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雅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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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雅之堂- 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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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这是世雅最后一次这样唤您了。走吧,不需要再说什么了。”

王缰讶异的当场呆了,一路迷惑的回到府中。两房儿子都已经等急了,左筝一看公公脸上的神色就知道完了。听完公公的淡诉,尤其是最后一句时,全家人静在了当场。王勤直觉性的扭头看向妻子,左筝淡淡的苦笑,没有象往日那般躲开王勤的眼神,而是直直的看了回去,溢出一个怅然却又解脱的微笑。

“这样也好!其实早该知道,会有这一天的。”沈世雅的话已经说得太绝,王家人没有再商量的必要。各自回房后,左筝淡淡说出心声:“如今只当庆幸的是世雅没有孩子!”否则祸及子女便是真正的冤孽了。

王勤听得皱眉,左筝的意思分明是……

把烫脚的盆儿端走放进净房后,左筝出来,挑开脂盖抹了香脂在手,慢慢的揉搓,直到淡淡的茉莉清香散出。夜已经深了!不知道此刻的太子在干什么?男人的脸皮总是要比女人金贵,太子未必拉得下那个脸来。而就算是拉下来,以世雅的性情也是不会接受的了。这一次如果分别,怕是今后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拉开衣柜的下小柜门,左筝看着里面精心所制的小衣裳,忽觉心酸。两年了,左筝挤出不多的时间来一件一件的给世雅将来的孩子缝小衣,男孩的女孩的都有,针脚绝对细密,怕是连针织局的也比不过。虽然不值多少银两,却是左筝仅能做的了。可如今……

“别难过,不一定会那样!”王勤下地来,轻轻拍着左筝的肩膀。可左筝却哭着摇头:“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曾想,那是多好的一对!从小长大的情谊,相辅相成的性情,并肩战斗的信任……世雅又比一般女子聪慧果敢,另有先知。如果真的可以和太子白头偕老,怕是千年之后都难出这样的眷侣。”毕竟象景帝和姑母,李氏作耗盛华南迁这样的机缘,是几千年怕也难遇的。

可……“勤郎,告诉我,男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世雅未曾归来时,那般辛苦守候。可为什么得到不过两年,就这么轻易动摇?东阳宫的那位,还是左筝认识的那位太子殿下吗?

王勤轻叹了一口气,把左筝抱进了怀里,脸颊枕着她的秀发,眼神迷惘:“为夫的也不知道女人在想什么啊!不过……如果太子还是沈世宗的话,那一定会是极好的一对。”身份变了,人自然会跟着变了。而最可惜的是:“太子变了,世雅没有变。”沈世雅还是当初的沈世雅,她和姑母一样,只要唯一的最好的,但凡有了一点点瑕疵,便宁可玉石俱焚。

“那样的性子太烈,不好!”说完,觉得怀里的女子身子僵了一僵,笑着又补了一句:“对自己不好,对男人太好!”

左筝有些没听懂,抬头看王勤,王勤挑眉:“不是吗?天下女子何其多,何必非要一个不喜欢不在乎自己的?她自己离开,总好过他日登基称后,盛华再无嫡出。”盛华朝的规矩,皇后不管犯了什么错都是不可以被废被诛的,更不允许有继后那种东西出现。华昭朝那边的皇后已经是摆设了,盛华这里如果……

那就真是一家人了!

左筝嘲讽笑笑,把怀里抱的两件小衣裳叠好放了回去。挂好柜门后,王勤拉着左筝回到了床边,二人相并进内,放下纱幔却谁也没有睡觉的想法。可是要说些什么,却也不知道。

定南侯府长房内,容色却没有世子院中那般平静。

韩彩十分肯定的定案:“太子妃恼了您了。”最后一次叫舅舅?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可见是真恼了。理由也不必多想,她那里受了委屈,王缰作为世雅的第一亲长却只是想息事宁人?虽说是真的有搓和的想法,可是那般忧急进宫的目的是为什么?太子妃是聪慧的,定然知道王缰这是怕太子将来怪罪王家,于是舍了她的尊严吗?

侧脸看看另一边椅中的王缰,淡淡一笑:“侯爷莫急,太子妃是个重义的,我们有个好儿媳。”只要左筝在,沈世雅就不会动定南侯府。反正王缰已经退职,只守着爵位过活罢了。至于:“如果真的走了,也许王家还可以提到得长些。太子、毕竟是个贤君。”定南侯府拥位有功是天下人尽知的,太子为儿女私情而有所苛责,岂不是误了美名?

王缰当然知道这些,想想这二十年来的经历,真如大梦一场。先是被景帝暗中器重,逐步养势,一朝升天终于国之栋柱。却先开始为了不涉后党松了兵权,后来又因儿女私情彻底与上位分心。从此王家再度低落吗?

“能留下一条命,便是好的了。”韩彩的安慰声在耳边响起,听得王缰心里颇不是滋味。转头看看发妻,却见她刚才还急切气恼,现在却已经云淡风轻,这般快便想开了吗?“你不恼?”

“恼?”韩彩讶异的反问:“侯爷要恼谁?皇上?太子?太子妃?还是小姑阿清?”

王缰神色僵住,确实谁也不能怨,也怨不出来。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委屈,若是那邪淫无耻之人倒也有的数落,可偏偏这几个都不是。“只不过是想法岔开了,眼前的路也岔开罢了。世雅……和小姑太象了,这般性情委屈的终究是自己。可偏偏那母女两个都不觉得那般委屈,只觉得出气就好,自洁便好。”

“你不那样想吗?”毕竟你们可都是女子。

韩彩失笑,连连摇头:“何必嗯?有些东西是永远得不到的,放在天边看看就好,非要强求只会自取其伤。有那样的机缘,来了欢喜几日,去了也无需伤感。云聚云散,世上万物本皆该如此的。越好的东西越留不住!他散了,你也散了,有什么不好?何苦非要那样?”

小姑阿清折腾了一辈子,折腾到最后不得不舍弃亲生女儿,隐姓瞒名永不出现。

至于世雅……淳国公府后继无人,没有太子,沈世雅就什么也不是。将来怕是连盛华也呆不住的!可是华昭朝有郁王,北蒙东夷太乱。就算西凉……西凉?

韩彩心头突然一漾,难不成是秦瀚和世雅有什么?太子这才糟恼了的?

92、分和

92、分和

太子殿下连着半月没有到青鸾殿夜宿的消息,不知道从哪张嘴跑出去了。很快庆阳上下就无人不知了!王勤王勋上职时,每日都可碰到各色各样同僚饱含深义的目光或试探。

上官亨素是太子妃的忠臣,自然没人敢在他跟前问话,可就只眼神也足够让上官亨窝火了。

“夫君?”

江莹知道上官亨这几日心情不爽,可是:“妾身有孕了。”

上官亨眨眨眼神,仿佛呆住。江莹脸色绯红的又说了一遍,上官亨这才反应过来。可反应过来表情更诡异了!先是站起身来,上下打量江莹,然后团圈的自己转了两圈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怔怔的看了江莹半天后,这才笑了出来。可才笑完又觉得江莹这么站着似乎不太好,扶她到一边坐下。停了停后,放轻声音问:“可有不适?为夫虽然……可是对这种事没有经验。莹儿若有什么不适,大胆说出来,不要羞怯也不要与为夫藏话。”

江莹红着脸点点头,这位夫君虽然话少心思重些,可却是很体贴的。“大夫说妾身腹中孩儿才一月有余,大概明年五月会出世。这中间……”江莹顿了顿,鼓足勇气才要说下面的话,上官亨却已经打断了:“不用想那些有的没的,你为我诞育受苦,我怎会那般?放心调养你的身子,照顾好腹中孩儿才是。不然,回娘家住一段也可。”

“那怎么能行?夫君为我……妾身已经感激不尽,怎敢不细心服侍?”江莹说得认真又情动,上官亨却只觉得淡淡的怅然。想那时沈世雅连玩带笑的讽刺上官亨在通房问题上的偏宠,如今江莹却如此感动?是改变了,可改变的只是行止,不是内心。可就这样也很满足?妻子有孕安排通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上官亨拒绝了,大凡是女子都会喜欢吧?

“夫君可是为太子妃之事困扰?”见夫君的神色又淡落下来,江莹轻轻试问。以前江莹从不敢在上官亨面前说这些的,可现在……摸摸小腹,有了它,就算是一家人了吧?“夫君若是困扰,何不去晋见一下?有什么不好说的,也有想些法子,从中调和一二。”哪有夫妻不吵架的,可总这么僵着也不是个事儿啊。江莹是见惯母亲手段的,总是先低头,可父亲之后却总是怜爱非常的。虽然父亲也有一个妾室一个通房,可那是多年前的事了,并且从无所出。太子妃的性子……想也想得到,太傲了。“太子殿下已经不是当初的沈世宗了,夫君还是劝劝太子妃收收性子来的好。不然顶歪了,太子殿下真的……就更委屈了。”

上官亨可以肯定江莹说的是好话,正经话,真正的贴心话。可是心中失落之感却更甚,抬目遥望窗外隐隐可见的凤凰山,漠然道:“你与殿下不熟,那不是一个别人能劝得了的主。可不管如何,我的命总归是她救的。这份情,我是一定要还的!”

“夫君?”江莹听得味道不对,急急过来搂住上官亨的右臂,神色凄楚却不敢往下说什么。上官亨回手轻抚江莹的脸颊,很漂亮的女子,可是为什么没有灵气?木茵是如此,江莹也是如此。可不管如何,总是自己的妻。

“莫急,不会让你难过的,放心好了。”

在又整整想了一夜后,第二日中午休值时,上官亨把帖子投到了青鸾殿。很快小施公公就从内庭出来了,上官亨跟在其后恭谨随入。

庆阳的东宫比之东京缩小许多,顶只三座寝殿,两正一副。可是,也终究是三个啊!

青鸾殿这半月来气氛越来越紧张,伊春几个简直快急死了,可不管明着劝暗着哄,太子妃就是一副纹丝不劝的模样。每日捧着天书看个没完,谁也不传谁也不见。今日上官大人送了帖子来,倒是难得点头了。伊春在殿阶下便是等上了,一见上官亨到了,二话不说就四个字:“好歹劝劝!”

上官亨脸上微笑,可眼神却冷得坚果。入得殿来,依礼参拜,而后起身。坐到软墩上后,上官亨自自在在地接过了宫女送上来的茶碗。揭开一看顿时失笑:“您就给下臣喝白水?太小气了。”

总算是看到一个象样的了,岑染这阵子都快被那些好意的轮流帐弄疯了,尤其是中山郡王妃贺世静,天天来。哪怕岑染不见,也天天来!烦死!不过好在还有一个上官。放下手中书卷,略打了一个哈欠:“白水怎么了?白水也总比冷水好。”上官亨听了微笑,想起当初在花溪爬山累了,接山涧里的冷水来喝的旧事,神色更松。喝了两口后笑道:“江莹有孕了,下臣来通知太子妃一声。”

看这话说的,太不敬了!伊春皱眉,可太子妃脸色似乎比之刚才更好,坐直身子一脸好奇,问了一堆问题。上官大人不急不燥,一样一样的都回说了。杉枝可是好些日子没见太子妃如此轻松的说谈了,心下才喜欢,却不料上官大人居然又说:“她要给我安排通房,我没要。您可算高兴了吧?”

岑染这次真的放声笑了出来,点指笑骂:“去你的!又不是……难道你便没有好处?”江莹受母训极深,本自温柔和顺,如今再加上这条,上官亨以后就处是想玩□,那位也会依的。上官亨挑眉:“有好处,难道下臣还会告诉您?”岑染笑得更加欢快,这个上官……

而后二人叽叽咕咕的说笑了一顿杂七杂八,快上值的时候,上官亨告辞了。

临行出门前,突然转回了身来,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原本清冷的面容上突然看着沈世雅微微一笑,衣袖长摆恭顺而下,认真无比的做了一个学生揖。而后便什么也不说的走了。

东宫是没有秘密的,下值的时候才到,沉香就在值房外阻上了。一路耗到宫外马车上,沉香才算是气骂:“你就能帮点正经忙吗?你那是在干什么啊?”如原样一般诉说旧时情谊?笑谈暗示今后的生活会和睦美满,让沈世雅不用担心?最可气的是后面那个学生揖。上官以前还是颇风流的,如今江莹有了身孕,他竟然连通房也不要。这般行径分明已经是在和太子殿下最近的事顶着干了,还大咧咧的跑到青鸾殿行了个学生揖?怕外头人不知道太子妃善妒专宠不成?

这人已经是叶锦天的忠犬了!上官亨连话岔子都不接沉香的了,直接下车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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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气氛一直在东宫漫延,太子和太子妃从九月初开始呕气,一路耗到了腊月初。

太子殿下每天忧心国事,江北战局本是四人棋手,可不知怎的,伪昭帝和凉国公府竟然达成了共识。伪昭帝撤去了葫芦口的禁制,凉州通贸恢复正常。这样一来,对手就只剩下了北蒙和东夷。朝中不少大臣都提议借机北伐,并暗中联系北蒙东夷一举消灭伪华昭朝,还君位于东京宫。可也有反对的,南朝兵士战力不足,且南疆王也开始蠢蠢欲动,若前后受制,岂不反为被动?不如坐收渔翁之利。两派为了出兵不出兵的事成天吵嚷得不成个模样。

且因为今年水患过重,收成欠缺,赋税收少来少了三成不说,还有两成是虚报。

南江沿岸受了强风倾袭,许多渔户家园尽毁,大浪冲上崖最远的地方有百里之遥,海水一袭所过的田地就算是毁了。

而其中最让太子殿下忧心的就是景帝的病情,太医院多方诊治后已经最后下了定论:“皇上忧心国事、气恼伤情,又饮酒过度伤了肝脏了。”五脏六腑里肝以养血,肝坏了血就坏了。

这么桩消息出来,原本那些主战派的自然没了声响。两三年内朝纲更替,太子哪有心情想征战之事?而到底要如何才能保住现在的地位不变,巴结太子自然是首要之务。太子喜欢什么?忠臣贤臣、修身自律之人,哪怕不能做到那一点也不能惹了太子的忌讳。比方说宠妾灭妻,比方说过度苛责百姓,更比方说——多管闲事!

太子最近心情很不好,脸色常阴着。理由世人都知道,和太子妃吵架了。偏生太子妃就是不服软!

“如果能在这件事上建功就好了!”

缅恩侯是五代宗亲了,偏生自家本事也一般,李氏在权时避居江南过些轻松日子。可如今盛华南迁,千载难逢的机缘就摆在眼前,却偏生叶锦云的性子不入景帝和太子的眼缘。功绩又自平平,远不及中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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