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在门边的背影是紫菱,不是云逸。秋灵璿眼角的泪住了,平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纱帐。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也不去拉起被子,雪白的双臂露在外面。就像是一副睡雕,一动不动。
紫菱一跃钻入黑夜里,只有在这黑暗里,他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安宁。
对秋灵璿所做的,让他痛苦不堪,自责纠结着他的心。
紫菱摸着黑一路疾飞,速度越来越慢,月余的相处,时时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这已经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紫菱有些迷茫,秋灵璿现在怎么样了?蜀山脚下,秋灵璿是个妖,没有人保护如何躲得过那帮收妖者。
一个停步,急忙转身,冲破夜空直往客栈秋灵璿所在的房间飞去。
失踪1
跳进窗户,床边、地上散落着秋灵璿的衣服碎片。蝶羽与墨绿的外袍不见了,秋灵璿走了,紫菱慌了,屋子不大尽收眼底,没有,他冲出房门。外面各屋房门紧闭,他冲下二楼,一楼,没有,连店家都休息了,黑暗里只有桌椅,柜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紫菱踉跄着返回三楼,满心的自责。
都怪自己,那日离开宇州郡,为了不让云逸找到秋灵璿,他自私的将留香放在了秋灵璿的身上,那是幽然城另一样宝贝,也是他冥王随身携带之物。
数千年前就是因为有留香,紫菱才躲过了天宫地府的追杀,直到后来身份被肯定。而这一次,紫菱陪着秋灵璿,不想让云逸找到,便将留香一分为二,一半戴在了秋灵璿的身上。
可是紫菱没想到,就是因为留香的存在,此时连他也寻不到秋灵璿半点气息。
“哼。。。哼。。。”从鼻子里发出声声嘲笑,笑自己可怜到为了留住秋灵璿用了留香,更笑自己不但没有留住秋灵璿,反落得自食其果。
是啊!有了留香是不用丝毫法力的庇护就可以掩盖本身的气息,秋灵璿本身没有妖气,但她身上特有的气息是逃不过云逸的,可戴上了留香,除非她变成原样站在云逸或紫菱的眼前,否则谁也认不出她,即使四目相对,看不到真容一切都是枉然。
紫菱伸出手掌,一枚紫色的亮点从他的手心慢慢升起,离开手掌后停在空中化成了一枚黑紫色的晶体,在黑暗的屋子里发着幽暗的光。
这,就是留香,紫菱一把将留香甩出窗外,街市旁的水道里泛起了点点涟漪将留香完全吞没。看不到留香,紫菱才舒了口气,他真想刚刚被自己扔掉的是秋灵璿手心的留香,那样他就可以马上找到秋灵璿。
如今,天大地大,该上哪里去找。突然,紫菱一跃从窗口跳上大街,秋灵璿不喜欢一个人,她也不喜欢露宿,她更害怕被黑暗包裹。那么,秋灵璿很可能没有离开蜀山。
这个认知,让紫菱又惊又喜,沿着大街一家家一屋屋的找寻秋灵璿。却没发觉有个人已经盯上了他,正在慢慢靠近。
失踪2
是啊!这是蜀山,多有修道之人造诣匪浅,当他抛去留香时,他身上的气息也同时暴露,蜀山那些得道的人只会当他是异类,那会想到冥界还有个幽然城,有个冥王。
要真是蜀山的高人来找紫菱倒还是小,因为留香不是俗物,跟随紫菱数千年,岂是如此容易就可以被抛弃的。
在紫菱跳上街头时,那枚紫色的晶体已经冒出了水面,化作一片紫色的印花落在紫菱墨绿色的外袍边。
蜀山那些人只是突然发觉有异物进了城,正预追索,异样气息就消失了,他们空有担心,却无能为力。只召集一众弟子开了个紧急会议,命众人翌日起把手山城各要道,并随时巡查小城众人的动静。
是的,盯上紫菱的人不是蜀山里的人,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紫菱藏于哪里。是云逸,那日送舞依回了乌族,他便四处找寻秋灵璿的下落。可是,就跟上次秋灵璿被困幽然城一样,没有任何秋灵璿的气息。
云逸去过幽然城,也闯过冥王宫,冥王宫的暗道机关折损了他好些法力。可结果一无所获,甚至连冥王都没有踪影。
秋灵璿跟紫菱走了多久,云逸就寻了他们多久,想起秋灵璿身上的蝶羽,还有紫菱离别时的眼神,他心中多了几分妒意。
幽然城一行没有任何收获,云逸想起曾经冥王用留香躲避追捕。失去秋灵璿的气息,竟让他失了主心骨,忘记这么个重要的线索,忘记冥王还有样遮挡气息的宝贝。
刚刚紫菱将留香抛离时,云逸就发现了紫菱所在,虽然他的法力被很好的掩盖,但谁让紫菱现在是云逸二号要找的人呢!紫菱的法力虽然被掩盖,但他的吐纳呼吸还在,仅凭这点,就无法逃脱云逸的法眼。
已变的寂静的蜀山脚下小城,屡屡穿梭于每家房舍搜寻秋灵璿的紫菱,还有站在夜空中看着紫菱飞来飞去的云逸,时间几乎凝固,反复与停止共同谱写着不变的一幕。
云逸蹙起了眉,他没看到秋灵璿,只有紫菱一人,而且紫菱慌乱匆忙的身影让云逸有了不好的预感,看来秋灵璿已经不跟紫菱一起了,那秋灵璿又去了那里?
再见鹰宝
翌日清晨,小城罩着薄薄的一层雾,太阳越过山头照进这个山中的小城时,雾气慢慢淡去。
晨起的人们发现今日小城多了一道风景,那就是很少出山的蜀山弟子结队出现。那一身身白色飘逸的袍子,统一的帽子盖住了头,个个都带着面纱,看不到真颜。他们手握佩剑,就像小城突然来了天兵,让众人即敬又畏不敢靠近。
“为何今日蜀山弟子会下山?”客栈里,有些外来准备参选蜀山弟子的青年男女,还有些跑来赶热闹的闲人,趁机跑生意的商人,他们都对今日蜀山牌的举动很是迷惑。
“我在这蜀山脚下活了半辈子,也未曾见过这等阵势。蜀山弟子倒是常见,但像今日这般结队的却是不曾见过。”柜台后帮几位客人买完单的店家停了手头的活说道。
在坐的各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看向了门外又一队过路的蜀山弟子。
是啊!这客栈的掌柜可是久居于此的,他的话自是最有分量的。那这满大街的蜀山弟子又是为何而来。
有人心下暗喜,许是有好戏看了。有人却微微咬牙,看来今年想要入选蜀山难度又大了。
靠墙的边角处坐着两个人,隔桌对坐,一个一身墨绿袍子头戴连襟帽,一个身穿白衣银色面具遮挡了半张脸。此二人正是搜索一夜无果的紫菱和尾随他而来的云逸。
他们对桌相望,怒气越演愈烈。突然,各自桌上的碗碟脱离桌子悬在空中。蓝色与紫色两道气雾邹然升起,正由两人身上开始蔓延。
“店家,来几碗茶。”声音从门口传来,正在对峙的云逸与紫菱突然停了手,碗碟摔在桌面。碗筷齐数落桌时发出的声音惊动了客栈里的其他人,大伙都看向云逸和紫菱,而他两又都看向刚进门的几个人。
一身白衣如所有蜀山弟子无二的妆扮,可是他的声音。。。。。。
客栈里的众人,见到墙角二人,也不当回事,来到蜀山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武功,用些内力不是什么稀罕事。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众人都为之惊讶,只见那个身穿墨绿外袍的人,径直来到正要落座的蜀山弟子跟前,他们一行四人。紫菱一个靠近就扯下了刚刚说话那人的面纱。
对峙1
“你是何人?竟敢在我蜀山脚下张狂。”同桌的其他三名蜀山弟子手握兵剑,剑尖直至紫菱。
云逸举起一杯酒,独自饮下,当日他曾命白麟为鹰宝带路去昆仑,却没想到竟在蜀山碰到了鹰宝,而且鹰宝像是加入了蜀山门下。
正是那个被紫菱扯下面纱的蜀山弟子,不是鹰宝还是谁?这个时候除了秋灵璿,怕是只有这鹰宝能同时吸引云逸与紫菱的眼光。
“你是。。。。。。”鹰宝指着紫菱,一脸怒色:“就是你,是你抓了灵儿,是你。。。。。。”那日鹰宝并没有见到紫菱的真面目,但看到紫菱的那一刻,他脱口而出,便一门心思的认为就是眼前人捉了秋灵璿。
旁站的三个蜀山弟子见鹰宝的反应,都是一颤,赶紧拉起鹰宝一个个喊着:“师弟,师傅有令不许打架。”
于是,三人架走了鹰宝。只听到鹰宝的声音越来越小:“你等着,等我学有所成,必定去找你,夺回灵儿,你等着,等着。。。。。。”
看到鹰宝的那一刻,紫菱以为秋灵璿跟鹰宝在一起,可是鹰宝的话及他愤怒的眼神,将他那点期望撕的粉碎。
客栈里的人倒像是看了一场闹剧,各自饮着杯中酒。有人颔首轻笑,蜀山弟子也是人,心下琢磨定是这绿袍的男子夺走了那蜀山弟子的心爱之人。。。。。。
紫菱失神的来到云逸的桌边坐下,抓起桌上的杯子,自斟而饮,满眼的苦涩让云逸也为之一颤。
他没想到紫菱对秋灵璿用了真情,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你不是有意丢下灵璿的。”紫菱突然昂头喝下酒,继而眼光无神淡淡的说道。
云逸捏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颤,继而问问的将酒杯送向了嘴边。
“我与秋灵璿共处了两个月,竟无法让她忘记你带给她的伤痛。。。。。。”紫菱把着酒壶自斟自饮,屡屡昂头猛灌,似要将心头的苦涩饮尽。
云逸蹙起眉头,低垂着眼帘并没有看紫菱,只是伸手那原本放在紫菱桌上的酒壶飞过稳稳落在他的手里,继而倒酒,喝下。
同样两个借酒浇愁的人,一个弓着身子几乎爬在桌上,屡屡昂头猛灌,而另一个却始终身子挺直,优雅的姿态像是品味酒的美味。
对峙2
“她心里只有你……”连梦里都唤着你的名字……这是让紫菱发狂的根源。
“你对她做了什么?”突然,云逸起身隔着桌子抓起了紫菱的衣领,锐利的眼光似要将紫菱穿透。
“呵。。。。。。哈哈哈。。。。。。哈哈哈。。。。。。”紫菱一阵笑,声音满是苦涩,满是凄凉。
云逸知道秋灵璿是个怕孤独的人,先前在宇州郡看到她跟紫菱在一起时,那种理解更加深刻。
除非遇到鹰宝,或许秋灵璿会离开紫菱。可是刚刚看到了鹰宝,他还纠结于秋灵璿被夺,无力救回的苦恼中。
那么,秋灵璿的离开必然是因为紫菱,紫菱到底对秋灵璿做了什么,让她宁愿一个人,也要逃离。
云逸抓着紫菱衣领的手渐渐松了,紫菱瘫软在桌子上。紫菱没有反抗,反而有一种求死的感觉,云逸的心揪的紧紧的,看一眼爬在桌上摸索酒杯的紫菱,消失在了客栈里。
客栈内人们眼见大活人突然消失,都愣愣的傻看着,好像时间在这时停住了。这是真见到高人了,隐身?或许早已飞去了数里之外,都好奇的聚往墙角,有些拿着刀剑护在身前,这个留下来的人可能也是个高人。
不知是谁揽下了过路的蜀山弟子,一阵白衣飘进客栈,将紫菱围了了严实。
“你是何人?为何来我蜀山?”蜀山这是招收学徒,又不是比武比艺,这等高人的出现不是来挑战蜀山就是来生事的,他们似乎也明白了为何半夜让他们聚集,一早就让他们下山。
“呵。。。呵呵。。。呵。。。”紫菱爬在桌子上的身影慢慢坐起,摇摇晃晃的看一眼四周的人,蜀山弟子后是客栈里的看客。
但众人死死盯着的紫菱,突然在笑声中消失了,只听到笑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片刻后,蜀山敲响惊钟,全城戒备。
鹰宝被长老亲自召见。。。。。。
下雪了,不知这是今冬的第几场雪,飘飘洒洒絮絮扬扬,几乎看不到天,也看不地,白茫茫一片,雾蒙蒙不知深浅。旧日的高山,繁闹的楼台都被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被,淡了,所有的颜色都在雪光里淡没了。
回去找鹰宝1
整整一夜,天似乎在倾诉它的烦恼,将烦恼化成一片片白色的小花,散落人间。整整一夜,才渐渐将它的烦恼倾倒完毕。
天地变的分明,雾光慢慢淡去,某人孤独的身影在雪地里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脚印。一身墨绿的袍子,就跟那雪被子包裹住大地一般,将她的身体包裹的严严实实,看不出她的身形,也看不到她的容颜。
午后的阳光洒在满地的雪白上,泛着刺眼的雪光,几乎睁不开眼来。
一身墨绿袍子的人顿住了脚,抬头看了天,那一双墨玉的眼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愫。万里蓝天近似没有一朵云的渲染,空旷神怡,可是孤独的某人没有一丝畅悦的感觉。
是的,秋灵璿,离开了蜀山,这个世界除了那个一直保护她迁就她的鹰宝,她已别无所挂。
一路长途跋涉,不知绕了多少弯路,终于一步步靠近了余家寨,鹰宝的家。远远的看着银装下的余家寨,她有些犹豫,有些彷徨。
秋灵璿还没想好怎样调整心态不让鹰宝看出她的失落,他不想连亲人一样的鹰宝也觉得她是坏人。她没有飞,是想要更多的时间思考,可是整整走了近两个月,心绪依然空白。
近了,近了……
余家寨的集市上有些赶集的人,人们的情绪丝毫没受寒冷的影响,摊位上的商贩,还有流连于街头巷尾的人们看着都似怀着何等的喜事,每每挂着笑。秋灵璿此时才感觉自己真的不属于这里,有种强烈的剥离感,似乎她只是一个旁观者,眼前的余家寨就像是镜中的月,没有一丝真实感。
“您是……”有人站在四处张望的秋灵璿的身旁,余家寨只是个寨子,即使商贩也是常来的那几位,可这突然来了个蒙头蒙面的人,一下子成了集市上的焦点。
秋灵璿微微欠身低头,回了个礼,并没说话,便转身离开了集市。
转过一个巷口,再过一条街,鹰宝的屋子就在街的尽头,秋灵璿颤颤的一步步靠近。
故物依在,往事已非,鹰宝家的院门上挂了个锁头,锁头上满是锈痕。
回去找鹰宝2
秋灵璿期盼了许久,原来只看到了一场空,她轻轻的拿起锁头。想起曾经因为鹰宝的气话赌气离开,要是还可以选择,她宁愿一辈子不离开余家寨,不离开鹰宝。
久久的,退离门楼,一跃飞入院子,那棵大树的叶子已经落尽,雪落在大树的枝干上,变成了一条条白色的棱条。石桌上,屋顶上,还有立在院子里的一众杂物都被雪掩盖,虽有了雪光下独特的风景,却似刻意掩盖秋灵璿曾留下的记忆。
秋灵璿解开了遮脸的纱布,褪下了盖头的连襟帽,将两手完全从衣服的侧洞里伸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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