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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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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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息一声,说道:“这十二幅图足矣,陛下不仅见图思人,也要深思之。”

“深思之?”

“你来看庄献太后六幅图画,庄献太后前半生同样很凄苦,太后对陛下的哺养之恩与对国家的交接之恩,陛下更不可抹杀。庄懿太后前半生平淡,后半生也未必全部是凄苦,看到陛下成长起来,她何尝不感到欣慰。”

小皇帝眼光落在最末一幅图上,再次悲喜交集。

李迪有些担心,怕小皇帝睹物思人,又说道:“这两幅长轴宜供于奉慈庙。”

画得太逼真,担心小皇帝放在身边,时常落泪,伤了身体,所以让这两幅长轴远离小皇帝。

但最悲伤的时候来临,两个太后的灵柩不能久供,终于在九月末出葬,先发引刘太后的灵驾,过了这么久,小皇帝渐渐醒悟,不仅郑朗在劝,范仲淹还有他的老师李迪一席话,皆是替老太太盖棺而定的。

这时候,小皇帝回想起养母万般好处,拉着棺材的绳子,一直拉到皇仪殿门口,仪官固请痛哭而止。还没有完呢,又来到洪福院,攀着梓棺痛哭一番。最苦的还不知道那一个母亲做对了,或者那一个母亲做错了。

十月初,两个太后附葬于永定陵。

……

郑朗又要准备出发,其实不用那么急,可必须先到礼部拿到报名表,不得不提前就要抵达京城。

但此行与去年不同,去年担心的是京城,今年担心的是家里,将两个小家伙喊来,说道:“我要去京城省试。”

“恭祝解元高中。”两个小三子同时眉飞色舞的说道。

只要老师能高中,就能亲自教导他们,州学的那些个老师简单太逊。可还没有进郑家的门,小老师再三嘱咐过,尊师重道,所以这句话放在心中,又不敢说出来。

“你们啊,不过你们不能再吵了,我仅去了蔡州几天时间,你们就吵将起来,让我如何安心去京城省试?”

“要么解元将我们带着。”王安石跃跃欲试。

“不可,解元要安心读书,不能为我们分心。”司马光说道。

可是郑朗很心动,现在郑州的州学是一滩浅泽,确实容不下这两条小蛟龙。但京城水深,有许多有学问的儒生,若要安排好,对这两个小家伙倒是一次机会,道:“让我想一想。”

“解元,你不用操神,我们会听话……啊呀,你干嘛掐我?”司马光愤怒的看着王安石。

“你们这两个小东西。”郑朗无奈的摇头,又说道:“此事你们不用多想,我来考虑一下。”

刚说完,六娘七娘跑到后面来,说道:“钦差来了。”

“钦差?”郑朗很狐疑,现在又不作画,又来钦差做什么,不敢怠慢,来到前面,看到了阎文应,立即拱手道:“见过阎都知。”

“见过郑解元,几月不见,你又长高啦。”

“承蒙都知夸奖。”

“先接旨吧。”

“喏。”

也没有其他的意思,灵驾到了永定陵下葬,御驾亲临,让他带两个学生参见一下。

“非是学生。”

“是不是学生不重要,陛下吩咐过了,让你带着那两个小郎,过去让他看一眼。”

不但是小皇帝好奇,连许多大臣都在好奇。郑朗有些郁闷,敢情我们是嘛?三只大熊猫!

也不要别人,此时阎文应已经好奇了,道:“郑解元,你那两个学生呢?”

“非是学生……”

“那么是后进吧。”

“非是后进……”郑朗很无语,你们要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两小斗中丞·四季

郑朗来到后面,将事情对两小说了一下,道:“你们自己看,认为可以见一见陛下,我不反对。心里有包袱,现在你们最好不要见,以免在你们心中产生阴影。我替你们回拒了圣旨。”

万事开头难,现在看到了小皇帝害怕,对二人成长没有利,同时也给他人留下了一个不太好的印象。

说完,看着他们。

不要以为他们是未来最牛的大拿,现在还小,非是自己,从后世穿过来的,不一定不害怕。说得不算,得看他们的表情与反应,如果很激动,或者很兴奋,同样也不行,见到了小皇帝与诸臣,必然失态。自己纠正的仅是他们的偏激,其他的,郑朗还想让其正常发展下去。

然而两小兴奋之情是有了,并没有太兴奋,王安石沉思了一会儿:“我们不会刻意邀见陛下,但陛下召见世面我们,为什么不去?”

司马光则说道:“郑解元,不能将我们当作小孩子看。”

郑朗一乐,道:“既然如此,我带你们一道过去,只要你们没有太多的包袱、负面心态,对你们将来成长也有莫大的帮助。”

将他们带了出来,见到阎文应,两小很温和的施了一礼,阎文应看了看两小,又看了看郑朗,哭笑不得,果然是好学生……回去禀报了。

小皇帝正在行宫里,宋朝修建得不多,眼下无非就是东到应天府,西到洛阳府,有一些行宫,这是为了君臣偶到陪都才修建准备的。不过从开封到巩县最为密集,毕竟宋朝皇陵在此,御驾来得多。

正在等阎文应的消息。

看到阎文应,好奇地问:“那两个学生你可见到了?”

“臣见到。”

“如何?”

不仅是他,连郭妹妹同样好奇的竖起耳朵。

“陛下,很不错,他们见到臣,态度从容,几乎与郑解元一样的风范。”

“哦。”小皇帝暂时忘记悲伤,兴奋的走了几步:“学问如何?”

“臣要急于赶回,没有盘问,再说,陛下也知道,臣那有什么学问去盘问人家的学问。”

“呵呵,你以后也要多读一些书,莫要让人家笑话。”

“喏,臣都想读,可臣的笨脑袋……”阎文应作懊丧状,用手敲着自己的脑袋瓜子。

“你辛苦了,下去早点休息去吧。”

“喏。”

不过这件事很快让随行的大臣得知。

大多数人是好奇的,然而有少数人不是这样想。

……

不会刻意为郑朗三人将御驾停下来,郑朗必须带着两小伏迎于道边,等候小皇帝与诸臣到来。

一会儿远处烟尘扬起,先是禁兵到来,分开了道路,拱卫御驾的安全。但阎文应却在人群中找到了郑朗师徒劳三人,将他们带到大道中间。不久御驾到来。

三人参见,小皇帝从玉辂里走出来,说道:“郑卿,免礼。还有你们两个小郎,也起来吧。”

三人起来,郑朗平静的看着小皇帝,两小表情不同,司马光眼观口,口观心默立,王安石则是好奇的抬头看着小皇帝,以及诸位大臣。但有一点不同,没有一个人象普通人见到小皇帝那样,战战兢兢。

阎文应感到古怪,诸位大臣看着三个少年平静的表情,同样也感到古怪。

小皇帝一乐,但没有问二小,先与郑朗说话:“郑卿,朕感谢你的上书。”

郑朗那一次上书,不会产生绝对性的作用,可对缓解蝗灾的压力,确实起着莫大的帮助,当然,主要功劳是小皇帝那一咬,这一口咬下去,那一个大臣敢怠慢。

“为主君分担忧愁,是臣子的本份,陛下莫要夸奖。”一如既往,态度温和坦然,不燥不戒。

时隔数月,小皇帝看到他温和的样子,感到很亲切。但因为礼仪的关系,现在郑朗的地位太低,若带到永定陵去,大臣又要罗嗦了。心中遗憾了一下,想到,再忍几个月吧。

然而他也没有想到一个问题,万一郑朗落榜怎么办?

就算殿试,他大开后门,可省试却是进行绝对严格的糊名誊卷制。不仅要才学,还要试卷对了口胃,答案对了考官的口胃,否则有李白的才华,也会乖乖的落榜。

“你那两幅长轴,朕也很喜欢。”

“那更是臣子的本职,陛下也莫要夸奖。”

“你很……好。”没有敢多说,几个月磨下来,稍微好一些,自己随便说说,说得不恰当,四周还有许多大臣在旁听,马上头痛的进谏又来了。转过头,看着司马光与王安石,先是问司马光:“你就是司马府尹家的三郎君?”

“启禀陛下,正是。”

“九岁砸缸之举,就是你。”

“情急之下想出的办法,但解元也多次戒告臣民,不可骄傲。诸葛恪少年时,即以诸葛恪得驴传名天下,后来却贻害东吴,横灭三族。王戎七岁不取道边李,才慧远在臣民之上,然后来以清淡误国,竹林七贤中也是最器小之人。这两人都是臣民的前车之鉴。”

“你找了一个好先生。”

“喏,当时郑解元派学弟前去关中请臣民时,臣民十分欢欣,这是臣民一生最好的选择。”

“不错,不错。”小皇帝点了一下头,他可不知道中间还有一些窍门,王安石在后面让司马光气昏了,经过今天皇帝的亲点,自己这个师弟名号跑不掉啦,这小子太过狡猾!

郑朗也瞧出司马光的用心,若不是诸人一起看着他们三人,又想揉脑袋了。

小皇帝又看着王安石,道:“你是王通判之子?”

王益本来不是通判的,他教儿子很有一手,可吏治能力很差,也是多年他没有上位的原因。沾了郑朗的光,迁往江宁府后不久,迁为了江宁府的通判。若不是才能的问题,甚至还可以进一步升迁。

“谢过陛下。”

这一句看似答得奇兀,但诸人都清楚,又有些讶然。

小皇帝开心的走了几步,问:“平时郑解元教了你们什么?”

“有时候替我们解决一些学业上的难题,但最多的是教我们做人行事,或者讨探一些治国救民的道理。”

“治国救民啊……”小皇帝看了看王安石幼稚的脸蛋,有些晕,试探的问了一句:“你说说看,如何做人?”

“解元说过许多话,其中有一段话最为经典,立人如四季。”

“立人如四季?”小皇帝来了兴趣,道:“何解?”

其他大臣同样不解,并且很惊奇,一个倒也罢了,三人皆是如此,见到了这么大场面,不但不害怕,还与皇帝侃侃而谈,神态自若。郑家小子从哪里找来的两个怪胎?

“解元说过,立人切不可学酷夏,虽然太阳是好,可过于戾暴,终是不美。更不能学寒冬,北风森冷,冰雪拍门,虽不为戾,但为厉耳。然而也不可学春,春天和煦,暖风醺人,万花妩媚,和是有了,却夹以太多的媚态烟眼,非为多,一场苦雨,万花便会凋尽了春红。只能象秋天,悲风荡其云高,用在人身上,是用警厉清涤心志。此非乃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乃是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耳。”

“此是一说。”小皇帝点了一下头,很新奇的说法,然后用眼睛瞟了一眼郑朗,郑朗只是笑了一笑。

“秋风飒凉,骄阳余热尚存,大阳主于其下,大阴行于其上,非是春天,阳上而阴下,所以否凶泰亨,复用温来调和之,于是秋天万物丰收之故也。”

“能不能将这个春与秋再说清楚一点。”

“喏,春秋之即,气候皆是温暖宜人。然犹之于人,阴主于下,阳主于上,阴主于内,阳主于外,外方而内圆而。最有名的便是李林甫,看似进谏,实行内端圆滑之心,怀有数则,揣主上之意而进谏之,于是以宠得进,贻害国家百姓。此方乃前几月范中丞所说的大奸似忠之辈也。”

郑朗摇了摇头,前面话是他说的,后面的话并不是他说的,是自己这个学生在替自己报前几月一箭之仇,果然还不能让他省事啊。

也不知如何是好,现在更不能阻止,只好由着他说。

“很有理,接着说。”

“秋天则是阴外阳内,阴上阳下,内方外柔之君子也。内怀正直道德,外以柔顺之道辅助君王,治国救民也。毕竟无论是厉或者是戾,不是最终解决问题的办法,反而越争矛盾越激化。又有数人可以比拟,前朝有房杜,今朝有故世之王相公也。还有……”用眼睛看着郑朗,那意思说,咱小恩师也算一个。

这也是一种自恋的表现,周围的大臣一个个哑然失笑,小皇帝也让他这一眼,看得笑起来,想了想,又问道:“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朕,魏征当作何解?”

诸位大臣有些紧张的看着这个小屁孩。小皇帝这个问题不大好回答的。

郑朗却没有担心,王小三有什么样的本事,这几个月虽然没有与自己多辨,也或多或少领教了一些。

但刚才王小三那一句外圆内方,说得他很开心。可心中又是叹息,好是好,也是自己的意思吧,最想这两个学生做这样的人。然而翻翻后来的史册,好象这两个小家伙,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说一套,做一套。

暂时不能当真!

王安石又从容答道:“启禀陛下,魏征同样是内方外圆耳。”

这一句答得奇了,此强项令居然是内方外圆?小皇帝来了更大的兴趣,问:“再给朕解释一下。”

第一百八十章 两小斗中丞·指槐骂桑

“陛下,若浅看,魏征先投太子建成,后投太宗,失效二主之嫌,纵直,也是太宗纳谏如流所至。纵然不是内圆外方之人,亦是内外皆方之人。”

“说得很有理,但为什么你说他是内方外圆?”

“看一个人怎么能看表面呢?郑国子产有疾,对子大叔说,我死,子必为政。唯有德者能以宽服民,其次莫如猛。夫火烈,民望而畏之,故鲜死焉。水懦弱,民狎而玩之,则多死焉。故宽难。数月而卒,大叔为政,不忍猛而择宽,郑国多盗,全部聚集在芦苇丛生的沼泽湖泊里。大叔悔,说,我早听从他的话,不及此。于是发兵攻萑苻之盗,尽杀之,盗少止。夫子听到后,说,善哉!政宽则民慢,慢则纠之以猛。猛则民残,残则施之以宽。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和。”

这一段出自孔夫子所修的《左传》,子产死了,对子大叔说,我死了一定是你执政,只有德行高尚的人才能用宽大的政策治民,其次没有什么比严猛更重要了,火猛烈,人们看到它害怕,所以很少有人死于火。水柔弱,人民喜欢玩弄它,所以多有人死于水。因此一味采用宽大的政策治理国家是很难的事。

子大叔经过教训后才改悔过来。孔夫子听后说,好啊,施政宽大人就会轻慢,轻慢了再用严厉来纠正,严厉了人民就会受到迫害,再用宽大调剂,政治因此平和。

所以看事情怎么看表面呢?

但是郑朗眉头略皱了一下。王安石说这句话,还有几层意思的,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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