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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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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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也紧张的,万一前一百名没有,那么麻烦会很大。

一张张吊开,渐渐进入了前十名。

五位考官都有些冒汗,前十名的卷子他们全部印象深刻,除了择出来的两份“可疑”的卷子外,其他八份用古散文写论策的只有三份。这三份中全部是语气温和的卷子,不能说郑朗性格不温和。可除了温和之外,这三份卷子皆以老成见长,不能郑家子也能称为老成吧。或者他此次科考,仗借才华,改成了用骈文书写策论?

一张张吊开,第六名,刘牧,第五名,青州张唐卿,一份很不错的卷子。又到了第四名,也就是张方平的卷子,归了原位。只剩下三份了,章得象气都喘不过来了。

第三份吊开,庐州杨察。肯定与郑朗无关。第二名继续吊开,分宁黄庠。这份试卷给章得象也留下很深的印象,若不是最后一份卷子的敦厚儒雅之意,让他们几位考官无比的欢喜,差一点就录了此份卷为省元了。

最后一份卷子!

仅剩下最后一份卷子孤零零的放在案桌上,然而章得象与李淑、大宋几位主考官,快要晕了。

第二百章 放榜(中、下)

此时是下午时分,二月的下午,更是宜人,春光明媚,鸟语花香,阵阵春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暖意与醉人的薰芳。

可是章得象脑门上的汗珠越来越大。

最不好的结果出现了,不是郑家子的,事情会很大条。难不成从那堆拉圾里重新寻找郑家子的试卷?那成何规矩!此时,只要不是作弊的行为,或者遗漏犯禁语言出现的卷子,任何官员,都不能随意更改名次。就是小皇帝亲自前来也没有用,这一改,以后科举怎么办?

是郑朗,问题同样大条。

并且崔家二兄弟以前多次落第,然而这一次呢,同时中榜,使自己更悲催。

自己说问心无愧,别人会怎么说?

宋朝养士大夫,是使文臣养得一白二胖,胆大包天,然也确实养了一群有节气的大臣,范仲淹这样的千古第一士大夫,正是这种大背景下的产物。

宋徽宗与宋高宗那两个王八蛋不能算的。正常年份,文臣宁肯象孔道辅他们那样拍皇宫的大门,也不愿意做阿谀奉诚的事。孔道辅他们做错了吗?问一问大臣,问一问百姓,吕夷简都不敢说他们做错了。稍媚一点,无论做了多少正事,或者打算改正,也会被怦击得一无是处。王钦若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后有赵稹、林特等人。

范讽咬郑朗也是一个例子。斥责赵元俨是对的,做文臣的,就得这样!可不能往皇宫里跑,真相揭开,郑朗是好心安慰,实际上君臣会晤时,郑朗说了许多对皇帝有益的道理,然而范讽还没有放,认为郑朗是大奸似忠的害国奸臣。

因此,在此时的官场上,能与小皇帝顶真,但不能做出媚谄小皇帝的事,沾到一个媚,一辈子名声全毁了。特别是这几人,除了李淑外,全是忠厚的长者,对名声二字更加看重。

上到皇帝诸位大佬,下到百姓,对郑朗看重。然而偏偏他中了省元,两个舅哥也破例高中,举子会有什么想法?

誊抄官不管的。

反正我们的职责就是抄卷子,核实字号,决定名次的事与我们无关。相反,他们乐于其成。

阎文应更高兴了,现在比如一枚铜钱,正面是郑朗高中省元,反面是落第,没得其他的选择。可连他两个舅哥都中了榜,郑家子会落第?自己也不服啊。

这个结果对陛下来说,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吧。

至于章得象此时掉汗珠,谁个同情?

卷子缓缓揭开,哪里用看名字的,看字就知道了。未必若大的宋朝就没有人写的字不及他的,可在这些举子当中,字可以当数第一。其实誊抄时,几十个誊抄官吏还多次将这份卷子拿出来观摩。名字看不到的,籍贯也看不到的。可看这个字,一个个皆知道是谁的卷子。

都是文人,关在这里,也关了一个月时间,寂寞难耐,于是经常将这份卷子拿出来,看看文章,再看看字,养眼啊,权当看隔壁青楼那个行首在唱歌跳舞,同样是一种精神享受。有的誊抄官,还用薄的白纸对着卷子上的字摹拓。

章得象对大宋与李淑几人说道:“诸位,你们继续监督,我去一趟东府。”

事儿得讲清楚,污了名声不说,万一举子质疑,闹将起来,事就不大好办。

来到中书省,几位大佬都在,灾民的安置要继续进行,直到夏收到来,百姓有的吃了,大家才能安心。事上又加了事,党项人究竟会不会谋反哉?

与郑朗所言会有灾害一样,不提出来便罢,即便谋反,大家不会失职。提了出来,又有种种反象,再不注意,真叛乱起来,几位大佬或多或少皆有些责任的。

连同小皇帝都在愁眉苦脸的旁听。

各有争议,关健是求和心态作怪,和平已久,不想打仗了。就是没有去年的灾害,国家比较充足,几位大佬也未必全部赞成郑朗的意见。不能说他们眼光短浅,一样的,后世也是如此,越是想以和为贵,越会让人看轻你,到时候是猫是狗就来欺负你了。

但身在局中,想法不一样,这一打会死多少人哪,会浪费多少钱哪,契丹会有什么反应哪,别忘记了,党项同样向契丹称臣的。但越是这种求和的心态,越是很危险。敌人越会轻视,最后更大的战争爆发。

今天如此,以后还是如此,一次次重演下去,只要身在这个局中,只要和平已久,都不愿打仗,都会采用苟且偷安的做法!

再者,还有国库紧张,未来有没有灾害悬于头顶之上。

因此议来议去,最终是以和为贵。

但郑朗的话,也不能全不听,万一打起来怎么办?顺着他的下下下策上想,如何支持折家,如何在西北布防,还不能惹恼李元昊。不能全称为党项人,杨家折家王家等等皆是党项人。

并且国库紧张,支援一笔物资,国库就会更紧张一份。这不是从扬州将货物运到京城,而是运到西北,运到府州,几乎没有水路可借,多是陆地,用小车子拉,运输成本有多高昂!

听着几位大佬在商议,赵祯眉头拧到一起了。为什么养母在世时,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但到了自己,才一年时间,就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看到章得象进来,小皇帝略略有些开心。

让他开心的事真的很不多,郑朗能中多少名次,也是他仅有的乐趣之一。

某些时候,赵祯也将郑朗当作了一个聪明的弟弟,一个温润的好友。年龄太小,地位低,使郑朗看到许多事,有心无力,这是劣势。然而年龄小,赵祯就有些痛爱,这也是优势。若郑朗三十多岁,比赵祯大上十几岁,那就不大好玩了。

赵祯问道:“章卿,榜单录好了?”

“正在录。”

“正在录,为何你到此?”

“臣有事要禀报。”

“什么事?”

章得象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你着态了。”

“是。”章得象老老实实的答道。着态好啊,我是不畏强权,刻意打压郑家子的。传出去,也能堵别人的嘴巴。但若不是这个结果,你将人家往第四名上拉,那又成了什么?

赵祯脸上露出笑意,其实心中很高兴,这结果好啊。

站了起来,没敢大声笑出来,道:“你为何生起这种心态,该是如何就是如何,若他落榜是他将才学发挥不好,若他中榜是他考得好。”

“是,臣错了。”可是章得象心中很不服,陛下,当真如此?

“还有,你为什么认为他会写新奇的策论?”

“难道臣错了吗?”章得象正为此事迷茫呢。怎么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写出这种老成温厚的文章?这还是那个锐意改革儒学的郑州神童吗?

几个宰相都笑了起来。

这个章学士有些好玩。

“我错了吗?”看到几个大佬全部在发笑,章得象更不解了。

李迪道:“你是错了,你仅看到他矫正儒学的一面,并没有看到他温和的一面。”

对此几个大佬有着深刻印象,特别是郑朗那天的绘画,非是老成稳重之人,是想不出这个妙谏的。

蔡齐道:“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小心谨慎,思考周全,性格是不是很敦厚温和老成?”

“蔡相公,若如此,那就是了。几篇策论正是如此,所以我与几位考官看了很欢喜,才择取了省元。没想到,没想到……”

赵祯看着他的神情,忍不住又笑道:“章卿啊,你差一点害朕一省元也。”

……

榜未放,知道的人并不多,几位大佬知道,同样是严格封锁消息的。任何学子都不知道自己中未中,包括郑朗在内。

郑朗继续在看书。

不仅要为殿试准备,也是难得的学习时光,以前分了心的,以后会分更多的心。就是做一县令,管辖数千甚至上万百姓,当真没责任?忽然外面传来司马光的声音:“小师母,你的字越来越好看。”

“不准喊。”江杏儿道,可声音甜甜的,郑朗不用看,也知道江杏儿此时美的样。

走了出来,江杏儿正在写字,四儿趴在边上,司马光与王安石站在对面。江杏儿又说:“还有,你不准笑话我。”

如今江杏儿的字是写得很好看,颇得赵体那种富贵雍容之气,至少形似了四五分。不过天赋不及司马光,两人单在字上比较,半斤八两,但是江杏儿岁数大了好几岁。

可反过来考虑她是一个女子身份,也算很难得。不但江杏儿,连四儿这几年在郑朗薰陶之下,识了许多字,字未必称得上多好看,可也写得很绢秀。崔娴上次看过后很无语,她的字写得也不错的,与江杏儿比了比,似乎竟然差了些。

郑朗走过去,看到江杏儿正在用朱砂抄写一本《金刚经》,狐疑地问:“杏儿,为什么抄它?”

“郑郎,这是奴刻意向小沙弥讨来,为你祈福用的。”

“我学的是儒家。”

“郑郎,不得乱说啊。”杏儿用小手将他的嘴捂上。

司马光老实地说道:“江小娘子,解元一定会高中的。”

怕郑朗骂,称呼也改了,但话外之音,就是不求菩萨保佑,小师父也一定会高中的。

“等到放榜吧,现在不能乱说,中了才能说中了。万一呢?”可是郑朗心里面琢磨着,大约会中的。这一次科考,自己发挥得应当比较好,除非考场出现了N篇能入选《古文观止》的大作。那是不大可能的。不但中,估计自己名次不会太低,有可能会在一百名或者五十名之内。只是对于前三甲,没有抱太大希望。

这不仅需要才学,更需要机缘,正好自己文章对了章得象的胃口。不知道老章知道他这个想法后,心中是什么滋味!

可万一呢。

“是。”司马光心中不以为然,郑朗回来后,他央请着,让郑朗将考场上所作的诗赋论策重新默写出来。这有些难度,除非那些记忆力超群的人才能做出。比如韩琦,他将论策写好了,无意中将墨汁碰翻,泼到了试卷上。这不是诗赋,有很多字的,当时是写出来了,再默想一遍,有多难?况且考场上,更加让人心情紧张。而且也到了快交卷的时候。换别人,基本落定了榜。然而韩琦不急不忙,重新拿起白纸,刷刷刷,抢在交卷时间到来之前,居然将所有论策全部再次写完,还高中了第二甲!

与他的以后行为一样,都是非人的一种。

这个难度对郑朗来说,同样不高。脑海里的作弊器帮助,使他记忆力同样超群,于是再次默写出来。司马光与王安石看后,皆是佩服不己。仅是他们二人在看,没有外传。能外传,但不是郑朗的作风。

正说着话,小沙弥进来禀报:“解元,吕家三郎求见。”

“让他进来。”

“喏。”小沙弥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走了出去,心里默想到,幸好师父走了,否则这里俗气越来越重,明天很有可能郑施主高中,衙役又要来放鞭炮报喜讯。师父在家里,还不得气死。

倒是司马光道:“解元,有了。”

腹黑天赋很高,很简单的道理,若是郑朗没有中,无论郑朗才气有多高,吕夷简也不会将儿子放给郑朗的。中未中,外界学子不知,可对于这个大佬来说,难道不知道吗?

此时天色已黄昏,榜单按理也早誊抄好了的。

吕公著来访意味着什么?不但有可能师父中了,还是高中了!

“又在乱想,将心思放在学业上。”

“是。”司马光吐了吐舌头,可脸上无限的欢喜。师父高中,自己脸上也有光啦!但他心中有一个隐隐的念头,没敢深想,郑朗越高中,也证明他跟在郑朗后面学习是值得!

吕公著走了进来,施礼后说道:“解元,父亲大人托我带几句话给你。”

吕夷简带话给自己,郑朗好奇地说:“吕三郎,请说。”

“第一句是大郎有为而治,然孤芳自赏,可乎?”

四儿没听明白,迷糊地问:“这样不好吗?”

但这句话让两小沉思起来。郑朗道:“四儿,不得乱说,吕相公是好心,不过三郎你回去可以答复,虽不好,我一年幼,不想掺杂太多,即便脱不开……我性格散淡,多半依是如此性格。”

“大郎,你们说什么呀?”四儿又问了一句。

“四儿,非是你关心的。”

“喏。”四儿吐了吐舌头。

王安石却抬起了头道:“我也明白吕相公是什么意思了。”

你是想做大事的人,可你不喜欢结群,试问你孤身一个人能做出什么大事。就是施政,下面得有许多帮手,边上得有许多好友,对你的政策进行竭力支持,这才能让你的施政方针顺利通过并且落实下去。否则再好的政策,也消耗在无穷无尽的内斗之中。

后来范仲淹画了一幅《百官图》,怦击吕夷简用裙带关系,拉拢了大批亲信上位这一丑行。但没有这些人支持,吕夷简怎能顺利执政?让事实来证明。小皇帝开始不知,后来才醒悟过来,若说原先让吕夷简重新回来为相,还能说是感谢李宸妃的事,后来则是才干了。比较了很长时间,只有吕夷简最是做实事的最佳大臣。

正是吕夷简只手遮天,李元昊兵起之时,整个宋朝机器迅速正常运转起来,以及其他的一些大事,没有妨碍到国家正常发展,包括提拨他的政敌范仲淹主持西北事务。

当真小皇帝那个胡须汤是好喝的?

换谁上台,想做实事,都得找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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