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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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第1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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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船舶用缆绳系在一起,形势很象是曹操当年下江南时中了庞统的连环计,船舶锁在一起,加强船舶的稳定性。

又让士兵继续警卫,大家忍一下,再等几天合家可以团圆。

不这样不行,不是郑朗下江南,雇一艘船,只有十几个人,有好几个船艘,大家可以男女分隔,避讳就有了。这么多灾民,虽船大,毕竟是河船,非是海船,一船载了近三百人,必须挤在一起。

一家子一家子呆在一起,成何体统,于是将男女分开,前面是乾字号船,后面的船就是坤字号,是他们的家眷。到港口进行供给时,一家人可以隔着船舷说说话,但不能上船,否则非得乱。这也是一项伟大的发明,居然过了这么多天,平安无事,也算是一个奇迹。

到了地头,还继续保持着这个规矩。

但有灾民询问,什么时候太平州收人。

可以不让他们下船,但不能阻止他们询问。问了一问,大家心情迅速低落下来。

贾昌朝答道:“大家不要担心,是因为钱粮,有了钱粮,太平州会立即收人,我写了奏折回京禀报此事,不久后朝廷就会有答复,即便大家现在下船,也无地可耕,无工可做,还是要等。”

让士兵将话带下来,继续安抚。

贾昌朝说道:“还是回郑家。”

“郑朗不在。”

“不在也没有关系,他还有四个学生。”

“别碰他们……”大宋一想到郑朗几个学生,脸上神情变得很难堪。

“三个三郎不要碰,那个严家的小子很老实。”

“这主意好。”蔡襄附和。僵持下去,不管出现什么后果,自己三人必然首当其冲,他是台臣,同样害怕。一方面向朝廷求援,另一方面也要郑朗出来,相互配合。

三人又下了船,往郑家走。

越走越觉得委屈,这趟差事成了什么?一路上哄着灾民,骗着灾民,到太平州来,却形成这种局面。

天色已暮,群鸟归巢,古老的州城在暮色里发出柔和的光泽。

郑家的门已经关上,敲了敲门,老门房将门打开,贾昌朝问道:“郑知州几个学生在何处?”

老门房不敢怠慢,他不是郑朗,也不是司马光与王安石,将三人带到书房去。

书房里点燃大油蜡,对此郑朗从来不痛惜,不但是学生,自己视力也要保护好。可是四个少年正在争论,争得面红耳赤。三个才子面面相觑,怎么窝里斗了?

开始听。

一会儿汗就滴下来。

在争辨新中庸,王安石看到朝廷如此,让他很失望,因此他想法是虽以直而温之处事,可适当的辅以一些霹雳手段,也是调剂主旨。比如朝堂这一次的举动,整个宋朝不会仅老师一个人才,还有很多很多的人才,可害怕被言臣弹劾,或者一些小人中伤,最后不敢作为。包括有些大臣年轻人皆会冲动,奋发向上,但屡次撞墙之后,渐渐变得前思后虑,还归平庸,甚至有人脱节,变成另一种走向,例如范讽。

不仅大臣,看看皇帝,让群臣们折磨成什么样子?

去年皇帝雄姿英发,日理万机,现在呢,闭门思过,象一个书呆子,修乐书,修经书。与一个傀儡有何区别?

真敢说。

直接说赵祯成了书呆子,傀儡。

三个才子抹汗,特别是贾昌朝,修乐书,李昭、燕肃、冯元是主要负责人,可是贾昌朝也参与其中,并且小宋献了《大乐图义》二卷。

但是王安石的想法,却让司马光不赞成。他也用郑朗的话反驳王安石,老师说的,直而温之,必须要有温,要有简,以及无傲,还有公直之心。老师的做法,逼于无奈,但看似激烈,内含温和。最终还是以温和收场。

贾昌朝与大宋对视一眼,好消息。

双方开始大辨论。

围绕着该不该偶尔加上威猛之药,展开争论。

吕公著托着腮想了一会儿道:“按照老师的中庸之法,加上威厉手段,还是对的,只是以温为主,威以辅。有温必有威,也是中庸之道。”

三人对视一眼,两眼茫茫。

中庸,大学,礼记中最重要的两篇文章,三人那个没有学过,甚至能倒背如流,可什么时候听过这样的中庸?

“不错,我也认为老师是这个意思,此次用了一些过激的手段,若朝廷不放过,老师甚至还会用更激烈的手段。大阴一面,必须辅以大阳,温柔一面,也必须辅之刚猛。恩威并用,乃夫子本义也。”严荣道。

严荣一句话又让三人担心起来,何谓更激励的手段?

“如果那样,谁能做到?”王安石蹙起眉头问。

“故夫子重圣智,圣人备道全美者也,是悬天下之权称也。所谓权称也是老师的中庸。”吕公著道。

“未必,孟荀仅发于夫子一枝,夫子说人本性无善恶,故曰天人合一也,孟发自善,荀发其恶,非乃圣人言。故子贡曰,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从,保如,可谓仁乎?夫子曰,尧舜其犹病诸。仅博爱于民济众,远不能及权称也,尧舜实之已难,他们不是圣人也。他们都做不到,谁能做到。这才是夫子本义。”王安石说。

“王三郎,错矣,夫子说尧舜做起来很难,但没有否定他们是圣人。故夫子曰,舜其知也与,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为舜乎!做比不做好,所以老师说知行合一,完善这个知行合一。故夫子曰,人皆曰予知,驱而纳诸罟护陷阱之中,而莫之辟也,人皆曰予知,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此正是中庸之道也,也是老师的本义。知,乃儒家最高之道也,由知,乃有中庸、有仁义、有孝悌、有圣智、有礼乐、有三分、有忠恕。知,非智也。”

“知便是智也,圣智是圣智,圣是最高境界,知或者智是一个认识过程,向圣进发的重要因素。怎么凌驾于中庸之上,它们都是一体,相互存在的整体。”王安石反驳道。

只绕了一会儿,三个人站在门口冷汗淋漓,头晕脑胀。

朱儿弱弱地问一句:“四位郎君,你们要不要喝口茶?”

一起停下来,然后看到门口三个人,很恭敬的施了一礼。

站在老师的立场,要维护老师的利益。可三个人的才华,让四个少年不得不尊重,唱了几个肥喏,请他们坐下来。

吕公著性格温和,用恭敬的语气说道:“郑大夫临走时,再三嘱咐我们,若在经学上不懂的,可以向三位请教,补长避短,以后还要麻烦三位。”

蔡襄心里想到,我可不敢教你们学问,省得自找麻烦。

朱儿忽然盯着他问:“你就是蔡知谏?”

“是。”

“郑大夫说过,未来我朝书法上造诣以君为第一,苏子美为第二。”

未来书坛,不是欧阳修,也不是杜衍、贾昌朝、范仲淹等人,仅谈书法,苏舜钦却在他们之上,只是因为政治上作为小了,而被后人忽视。但苏米黄未出来之前,当数蔡襄第一。

然而蔡襄此时才二十三岁,书法没有大成,哪里敢当,摇头道:“不敢。”

郑朗,你是想笑话我?

“你来看一幅字。”朱儿从书格里拿出一份书法作品。

“好象。”大宋与贾昌朝围过来,啧啧惊奇,与蔡襄书法很象,也略有不同,蔡襄现在的字还没有完全从王羲之、柳公权、颜真卿等晋唐大家中将书法真味吸取出来。字写得很不错了,可离他后来淳厚端庄,淡约婉美的蔡体,还有一段距离。能看到他日后那种妍丽温雅气息,并且已得到赵祯夸奖,与郑朗的字也可以说不相上下。但未进入大成,这幅作品却是郑朗仿照他后来大成时写下的。

依是形似,可因为境界不同,就是形似,也有六分形似。

蔡襄连叫了两声:“咦,咦。”

如获至宝,仅是这几个字,让他隐隐看到自己以后书法的道路。

别咦了,贾昌朝问道:“我们站在门口听了许久,你们争论很精彩,让某惭愧万分。可你们说郑大夫直而温之,三万之灾民到此,忽然闻听太平州不收,心中悲苦茫然,何来直?若有难处,可以向朝廷提出,为什么用这么激烈的手段对抗,何来温?”

用你们老师说的话,对你们老师所做的,看你们如何回答?

让他很失望,四个少年听他提及这个,全部闭口不答。不争也不辨。

……

先是朝中宫宴时,近臣献诗百篇,以期图龙图阁直学士,赵祯说了一句话:“是诗虽多,不如孔道辅一言。”

耳朵软了,欧阳修等人吵来吵去,赵祯风闻一些。想想也是,朝堂未免太过安静。并且吕夷简拼命的做事,做得越多,赵祯也担心,会不会产生权臣哪?

于是说了一句,又以右谏议大夫、知兗州孔道辅为龙图阁直学士。

就是这句话,让一些人感到出现新的问希望。

不对,皇帝也知道进直言是好的,以前驱逐诸位台臣言官,非乃皇帝本义,是吕夷简这个奸臣做的。

赵祯自己找罪受了。

范仲淹与赵祯相处时久,感到皇帝是好皇帝,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好皇帝不听言臣劝说,强行废去皇后,乃吕夷简也!弄掉李迪,乃吕夷简也!在中书大事包揽,图谋不诡也!

可想找机会也不大好找的,吕夷简在做事,似乎也做得很好,于是旁敲侧击,隐晦地揭露吕夷简的真面目。

休想瞒住吕夷简,范仲淹左一说右一说,吕夷简心情十分紧张,托人暗中带一句话给范仲淹,侍制乃是侍从,非口舌之利。你只是皇帝的跟班,不是过去的言臣,不要再象以前那样说三道四。

做下这个举动,他想到郑朗写给他的那封信,我是长辈,是宰相,这样做可以了吧?不当面批评范仲淹,也不打压你,仅是背地里给你提一个醒。

范仲淹回话很快,道,论思政侍臣职,余不敢勉。给皇帝进言,讨论政治,正是侍臣做的活,我不敢偷懒。

首相大人的好意一下子浪费。

吕夷简十分郁闷,你进言可以,讨论政治我也没有堵你嘴巴,为什么天天说我是奸臣!老子那一点奸啦!每天工作量是你的十倍!

但对范仲淹,吕夷简无计可施,不爱美食、不穿美衣、不泡美妹,要本事还有本事,要才学还有才学,这样的人能拿他有什么办法?难道派一个刺客将他杀死?敢不敢,如果敢,赵元俨早将郑家子弄死十次八次。

这个人好象天生生下来就是对付自己的。

吕夷简智商高达一百八的大脑每天都在为范仲淹绞尽脑汁,可一个主意都没有想出来。

然而范仲淹机会来了。

郑朗消失,吕夷简很淡然,想玩是吧?此时他也没有办法了,只能进不能退,一旦退下来,会有更多的人咬上来。于是批了一奏,不会傻呼呼地将郑朗辞职。

那样玩,太平州出了任何事,自己也会惹下天大的麻烦。辞职不准,灾民也要留。太平州提供二十天粮食,以后和州、江宁与真州,各自提供二十天粮食,有的吃,让灾民熬着。

拖到新圩开工之时,看谁熬得住。

只要你开口就好办,我就能让你低头。

方法很好很强大。

也是必须的,包括王曾在内,也赞成吕夷简这样做,不能让朝廷向一个地方官低头。

什么三元的,不要拿出来显摆,俺也是三元乃第。

可双方僵持不下,让另一个人很担心。

赵祯。他让诸位臣子逼得无奈,是他的性格,不是他的智商低。郑朗屡次维护他的名声,包括现在朝堂上诸臣肯承认一个事实,他的昏阙不仅是迷恋女色,还是累昏的。

多么不容易啊。

终于还朕一半清白。

只是岁数太小,不敢大用。

可这样的小臣,要保护的。自己不出面,他怎么能对抗住几位大佬,那可是连自己头痛的人物。

没有问吕夷简,问了范仲淹。

有一例,当年海堤泛滥成灾,是范仲淹提议在通州、泰、州、楚州与海州沿海(此时长江口阔,海水能蔓到泰、州一带)重修一道海堤。

同样是冬天,技术原因,只有冬天水小,才便于施工。工程不久便遇到暴风雪,又遇到大海潮,潮水吞噬了一百多民工。许多官员认为是天意,纷纷反对,但范仲淹坚持下来。最后海堰成功,安排无数流民。

赵祯听闻让太平州安排七千户灾民,他也没有反对,范仲淹便是前例,可没有想到居然如此麻烦。

范仲淹想了一下道:“此事郑朗有一小半责任,朝廷有一大半责任。”

“何解?”

“一开始就错了,朝廷以前不拖那么久,郑朗在太平州不会自行做主,而交于朝廷考虑。朝廷考虑就可以发数州百姓修圩,也不用重田激励太平州的民心,与挤压可怜的人力。”

赵祯点头。

若说水利,朝中再没有一个人有范仲淹有说话的权威。

“臣看过工程量,两圩圩堤,包括圩内的沟渠建设,加起来不亚于当年海堤工程,纵少也少不了多少。当年是朝廷恩准,张纶漕运使支持,发四州百姓共同修建的。郑朗仅想发一州百姓,太平州人口不及四州任何一州,无奈用此法,于是祸患乃起。”

这才是最公平的说法。

论人口,此时太平州诸圩未起,通泰楚海四州,那一州百姓都超过了太平州,楚州更是太平州的两倍。人力资源,有可能是太平州的六倍七倍,况且朝廷支援了大量物资。

郑朗只好用地换取百姓的积极性,甚至连妇女都参加了。

“今年继续修圩,郑朗不可再用田地换取劳力,分配也不公平,工程量更大。只是钱出得多……”对此范仲淹不大好说,一个劳力每月管吃的之余,还要给两缗工钱,他也不赞成。给是给的,可给的太重,非是不吝啬百姓,而是此例一开,以后国家用度会更大。又说道:“朝廷议安置灾民一事,多以臣之例,然此错也。”

“何解?”

“我是纳了许多流民,也有数千户,可全部是原来诸州的流民,受海潮之侵,流于外地。海堤筑后,重新返回家园,没有田地之争。虽新圩也是从湖泽上兴起,不是原太平州耕地,也不是流民耕地。郑朗分配给了当地百姓,所剩大约也会无几。故两例不能类比。”

“也是一说。”赵祯沉思。

“郑朗错也错在给钱太重,其他的做对了。”

“又何解?”

“朝中诸位重臣说忽视祖宗法制,何谓祖宗法制,祖宗法制最重民生,才是真正的祖宗法制!”

化学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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