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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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第3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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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将契股卖出的九百万贯钱帛全部拨出来,朝中还有大佬担心不够花。

并且是治标之法,修好以后,不维护,因为泾水的泥沙,新渠仍然与以前的旧渠一样,会渐渐被沉淀的泥沙堵塞。特别是郑朗心中清楚,陕西的环境越来越恶化。

这么长的新渠,加上许多斗门、泄洪闸与若大的澄池、引水堰,使三白渠成为一个庞大无比的水利工程。

朝廷先派太常博士周其前来主持水利,能力不足,郑朗进京提议,将叶清臣从江宁调来。他与宋庠、郑戬关系好,也被吕夷简弄下去,出知江宁知府。

郑朗记得他做了一件事,不仅在两浙他有水利之功,后来出知永兴军时,浚三白渠有功,使灌溉耕地从两千顷变成六千顷。这是宋朝首次大规模的兴修三白渠,并且用费不多。

人在江宁,刚刚来,看到许多问题,派人再请范仲淹与郑朗前来商议,群策群力。

郑朗与范仲淹会不会很辛苦,叶清臣不管了。朝廷四路几个大佬政治主张不同,军事理念不同,但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在西北很勤快,上山下乡,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朝中有大臣开玩笑的称为他们为缘边四大铁人。

不是血肉构建的肉体,而是钢铁构建的肉体。

郑朗只好前去。

一旦修好,是三万多顷耕田。

也许产量还不及一个太平州的总产量,但这是在严重缺少粮食的陕西。

只要三白渠成,再加上各路的屯田,粮食基本做到自给自足,会给朝廷省下多少钱帛。其意义远比太平州开发更重大。

郑苹张着小手说道:“爹爹,我也要去。”

“别胡闹,爹爹是去办事。”崔娴喝道。

“不要将孩子吓着。”郑朗伸出手将郑苹抱在怀中,说道:“爹爹带你去。”

女儿大了,能走路,能说话,开了一些智慧,带在身边不碍多大的事。

“不是这样教孩子。”

“孩子小,让她有一个美好的童年。”郑朗笑了笑,抱着郑苹上了小青的背,郑航在后面哭。小女儿不敢带的,安慰几句,不管郑航听懂不听懂,扬马离开渭州。

……

又下了一场霏霏的夏雨。

雨后的柳色清新动人,三人坐在茶楼里一边喝茶,一边谈着正事。

仅从治理水利上来说,三人皆是宋朝最顶尖的水利专家。叶范二人说了许多合理的想法,郑朗逐一做了补充。细节上差不多,各有秋色,但长远还是郑朗想法更长远一点。

与智慧无关,这是后来的历史知识。

眼下来说,泾水很难治,泾水一石,其泥数斗。但这种淤泥可以掘来压碱肥田,水土的破坏,导致关中许多耕地出现盐碱化。

因此围绕着三白渠,郑朗与范仲淹构建一个想法,以新渠为主,与旧渠相构联,构联之前,先将渠道关闭,挖出渠道的淤泥,压碱肥田,再修斗门与水闸泄出渠水,重新灌溉周边田地。

积年累月之后,可以通过老渠轮换新渠,将新渠闭塞,重新挖掘,用泥夺田。似乎是一个好办法,但用费更高昂。

技术方面没有多大问题,宋朝的斗门水闸技术远胜过唐朝,至于新渠经过的一些山石之地,也有了火药提供更便利。只要经费充足,不是难题。

一旦修成以后,可以做一个样板,整个陕西除也泾水流域外,原来关中水利一直由泾水为水源的引泾渠系,以渭水为水源的引渭渠系,以北洛水为水源的引洛渠系组成。

这是西汉三大渠系。

恢复不了西汉的盛世时光,但可以恢复一部分。

一旦三大渠系形成,陕西用粮再也不愁供给。

但郑朗心中很疑虑。

根源不在渠系上,而在水土的破坏,破坏最厉害的便是游牧,耕种同样也有破坏。这个恶化不仅是陕西本身,包括青海、甘肃吐蕃境内,西夏境内,全部在水土恶化,反过来影响着陕西,甚至黄河中下游地区。

植树造林依然是治标,不能治本。

多年以前郑朗就与赵祯谈过这件事,但不知道怎么解决。

无奈,再次说了植林的重要性。

天色渐晚,大团大团的雨霭腾了起来,远处的青山笼上一层云气,飘飘袅袅的象是仙境一般。

三人将大方向说好,具体的细节,还要明天去实地观察。

叶清臣态度很认真的。

这也让郑朗欣赏。

说完正事,才说他事,范仲淹狐疑地问道:“行知,你还打算裁兵?”

“是啊。”郑朗答道。石门川两战,泾原路牺牲许多将士,然而郑朗宗旨不变,继续裁兵。先后调出七千多兵士兵来到三白渠修渠,裁掉的正是这批军队。

“泾原路防御的兵力够否?”范仲淹很担心。

两次裁军,再加上前一次的裁军,与牺牲的将士,泾原路将会减员一万八千余人。

总体战斗力没有下降,留下皆是能打能杀的精兵,并且有两万五千名骑兵加入,战斗力未降反升。

但这个战斗力是指战斗时的战斗力,不是指防御的战斗力。那些骑兵用在防御上,与步兵性质差不多。

“希文兄,你不用担心。”郑朗将他的计划说出来。无论是范仲淹或者是叶清臣,德操不用担心,不会担心他们提前泄露。

“区域联防?”范仲淹呆了一呆。

“是从唐朝闭塞道路防止百姓流动的政策延伸出来的。希文兄,如果我没有猜错,元昊还有一战,在这之前,希文兄于环庆路也不要用此策,以免打草惊蛇。”

“葛怀敏……”

“希文兄,你猜得不错,他是我刻意留在泾原路一个缺。无奈,我不敢冒然进攻西夏,只能用一些办法,将西夏军队引到泾原路来交战。”

“又要牺牲许多将士……”范仲淹叹息一声。

“希文兄,西夏不灭,以后死的将士不仅是眼下,还不知道得死多少将士,多少人家妻离子散。当初我从石门川返回,妻子女儿出城迎接,我心中也在感慨,我活着回来,一家团圆,欢天喜地,那些牺牲将士的家属呢?虽痛,不得不为之。”

范仲淹劝韩琦,有他的道理,无论元昊有没有称帝,也是实际上的独立,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只要做好防御手段,阻止他进攻,管他称不称帝,那么减少战争,会死许多人。这是消极防御的代表思想。开边做什么?边境各地区贫困,朝廷得之无益,开的边越大,支出越多,防御范围增加,屯军也会越多。

但是不是如此?

西夏是没有消灭,只要消灭了,没有庞大的势力,朝廷需要在陕西驻扎那么多士兵么?

也许蕃部时有动乱,但仅有坏处?得到西北,有牧场,有牧场便有战马,热兵器时代没有到来之前,冷兵器时代,骑兵还是最锋利的军种。

一部分蕃部会时有叛乱,但大部分蕃部治理得当,会为朝廷所用,就能替朝廷提供更多的兵源。

北宋开国之初一直没有意识到蕃兵的强大。

只要使用得当,又岂是岭南昆南关前蕃兵扬了一下威?难道不能用他们对付契丹人?

况且就是如范仲淹所愿,西夏真的不会进攻宋朝?环庆路与延鄜路有地势之便,但是府麟与泾原,甚至兰会呢?

这些与开边有什么关系?

范仲淹叹息道:“只怕不易,当年李继迁仅是银夏五州之地,朝廷无能为力,况且昊贼如此。”

“可以慢慢来。”

“朝廷财政呢?”

这是范仲淹试图辨服郑朗,让他放弃“激进”的想法。

果然来了。郑朗摇头苦笑,说道:“希文兄,我一步步的说。先谈军事,缘边四人,各有所长,各有所短。首先说我,我有些不思进取。”

范仲淹与叶清臣愕然。

郑朗说得倒不假的。

若论眼光深远,谁能及他,宋朝的所有弊端,后来的得失,历史的走向,全在他脑海中。

他也在做,做得很小心,明处是用了新中庸之术,不想引起麻烦,一点一滴地去做去推广,让大家看到听到,再去反思,使他们在思想观念上一一改变。

实际还是怕麻烦怕争议,做得不果决。

若按照他的做法争行,就算他当权为首相,有可能一生都不能将宋朝的所有弊端逐一扭转过来。好处有之,争议虽有,但终不多。

这也是他骨子里淡淡的性格造成。

但外人看不出来,看他是做了许多事,其中有的事十分有争议。

是否如此?与王安石的后来改革,他这算什么?

郑朗没有解释,继续说道:“希文兄与稚圭兄、醇之兄也各有所长,各有所长。比如军事,希文兄与醇之兄重视武将,提拨人才,但思想保守,说句不中听的,有些不思进取。稚圭兄思想进取,可是过于激进,又轻视一些有才能的武将,使得策略接连出现错误。我朝重文黜武,有积极一面,最大限度防止藩镇割据与五代十国局面出现。但屈于外辱,一旦国家衰落,将会举国而亡。矫枉过正了。就是希文兄与醇之兄重视武将,仅是爱才而己,有几回征求过武将的建议?种师衡于我手中,凡有战事,必率先询问,以求良策。希文兄向朝廷请求,调到环州,询问过几回?”

范仲淹没有回答。

郑朗说得对也不对,问过,也在重用,包括民族安抚,范仲淹多用其人,抚笼诸蕃。

可他军事理论是防御,而不是主动发起进攻,或者象郑朗那样刻意留缺,诱元昊来犯,以求战机,需要与老种商议什么?

郑朗也知道说服不了范仲淹,又说道:“国家为什么需要钱帛?”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我看我朝立国以来,虽然财富是前朝的数倍,也没有看到朝廷执行多少轻徭薄敛的政策。这些钱用在何处?”

“唉。”范仲淹长叹。

郑朗开始在善意的提醒。

宋朝弊端很多,特别是这次战争的激发,将这些弊端一一显露。于是才有了庆历新政。

史书无限的夸大,为什么最后没有成功?有人说赵祯没有配合,有人说君子党戾气太重,没有团结,有人说保守党力量强大,这都不是根源所在。

赵祯已经意识到一些问题。

保守党虽强大,但吕夷简病重,庆历新政时他并没有起多大作用,一些大臣包括夏竦在内的反击,也只是党争,反制君子们的打压,矛头并不是针对新政本身。

其实是因为新政是夸夸其谈,了无新意,赵祯失望,导致皇帝不支持。君子党们戾气太重,一些大臣联手反对。最后新政才失败的。作为改革,或者变革,它只能说是一场闹剧。

范仲淹雄心勃勃,比如称喟。

朝堂言国家政事,称呼姓名,韩琦怎么的,吕夷简怎么的,私下称呼,多称字,但长者却多称呼官职。范仲淹年龄渐高,仍然让人称呼他为希文兄,说明他人老心不老。

君子们戾气深重,魄力大,如果将这个戾气用在改革冗官冗兵冗政上会是如何?

庞籍与范仲淹做了,但做得比郑朗更小心。

然后所谓的庆历十条……

范仲淹德操举世无双,郑朗也说过,若论私心,天下私心最少的只有范仲淹,有可能赵祯不及之,自己更不及之。可其人也有一个缺点,固执。

郑朗提醒后没有多说。

三大弊范仲淹敢不敢碰,就看他的能力。

不敢碰,又惹下一大堆麻烦事,新政还会失败。

继续说道:“说祖宗法制,我说太祖,为什么太祖敛财?不仅是为了轻徭薄敛,他说过一句话,契丹数入寇边,我以二十匹绢购一契丹人首。其精兵不过十万人,止费二百万绢,则敌尽矣。于是在宫内设封椿库,储存钱帛。之所以处心积虑积钱,一是用这库钱去赎回幽云十六州,免去强行攻打之苦。二是契丹不同意,用这钱招募军队,用武力收回。这是祖宗家法。”

不要搞错了,祖宗的祖宗家法不仅是赵匡义的,也是赵匡胤的,赵匡胤才是宋朝的真正开创人。

梦想没有实现,莫明其妙死了,赵匡义为帝,一看这些钱笑大哥呆了,这些钱积攒着不花,起什么作用?花了,也打了,打了也花了,高梁河大败,回到开封,心中戚戚,从此政策变得更保守内敛。

就是这样,赵匡义还用兵西北。到了宋真宗,一代不如一代。

反正这种消极防御的政策,是逐代积累的产物,肯定不是所谓的祖宗家法,而是一群不喜战争的文臣弄出来的产物,贻害千年。很久以后,许多统治者还在执行着这种消极被动的策略。

“高梁河后,太祖之策不能了。”叶清臣在边上说道。

幽云十六州是契丹重要的产粮基地,又一年得到宋朝几十万贯岁币,马上有可能还会增加,宋朝得花多少钱帛才能赎出。一亿贯,两亿贯?也不能给。即便有也不能给,一旦得到这么庞大的财富,以契丹的武力,马上就能翻脸,不仅再次将幽云十六州收回,甚至会借着丰厚的财力出兵中原。

“故说财政,不如不说。没有西北,国家无论有多少财政,也休想指望国库象西汉那样缗烂粮腐。想要国家变好,一是如何节余费用,敛出财政,二是明白钱帛用在何处,备荒年战事,而不是用在冗官冗兵上面。当真有这么多灾民流民需要厢兵来解决?为什么灾后不能将厢兵与禁兵打散,各归原籍,重新耕种?”

“说易行难。”

“如果怕,就不要去做,省得引起争议。”

范仲淹又不作声。

郑朗知道自己难以劝说范仲淹,换了一个话题,说道:“眼下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彦国兄契丹一行。”

别人不知道,郑朗知道富弼契丹这一行,将会遭受着何等的煎熬。

……

富弼出使契丹,京城仍然是草木皆兵。田况与张方平进谏,杨崇勋在镇定,守赟瀛州,张耆在河阳,军事能力有限,万一有变,不能担当重任,不如诏狄青等名将前去河北,以巩边防。于是将王德用从澶州调到真定府为真定府定州路部署。

契丹的参与,使朝中君臣征讨西夏的想法渐渐消失,改韩琦、郑朗、范仲淹与庞籍为各种观察使,这也是一种信号。又调张亢为高阳关钤辖。

河北都转运使李昭述以河决久未塞,以治堤之名,征农兵八万,逾旬而就。刘六符过澶州,以为真是治堤,还契丹时,见城防全部修葺完备,这么快的速度,让刘六符惊愕。

这也增加富弼出使契丹的难度。

再建大名府为北京,范仲淹先是提议修洛阳以备急难。契丹说来伐,又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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