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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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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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殊就看后面的字迹。郑朗的能力很有限,一分米体字的味道都没有写出来。否则能将晏殊吓着。

北宋经过几十年休生养息后,文风大盛,有许多文人在考虑字与文的事,做着尝试性的变革。这是潜意识的感到不变不行,象电视台,今年放的是射雕,上海滩,明年放的改版射雕,上海滩,后年再来个B版的改版射雕,上海滩。最后还有几个人去看电视?

书法亦是如此,要么晋朝的二王,要么唐朝的欧褚颜柳,其他的都是临募作品,了无新意。最后书法艺术很有可能象汉赋、唐诗一样湮灭在历史长河中,沦落为写字的工具。晏殊所认识的几个很不错的后进,如欧阳修,也在想从古字上寻找一种书法的新径。

做得最成功的,不是蔡襄与欧阳修,而是后来的苏米黄。

可没有写出来,晏殊疏忽了。

就算后面的字,也不会入晏殊的法眼,于是看文章。看后道:“若是少年人所写,亦可。是谁写的?”

“是我那个幼女……”崔有节说不出口。

“你那个女婿啊。”晏殊语气十分玩味,脸上表情十分生动。

“晏相公,你也听说啦?”崔有节额头上涔出了细密的汗珠。

PS:这是常见的科考,还有其他一些形式的科举,甚至有不要脸的官员直接替子女讨要官职,有的以后在正文中会提到。

第七章 坐禅

晏殊差一点说,你那个女婿就差一点成为我们宋朝的传奇人物啦。但碍于交情,没有说。再次看着文章,若真是他那个女婿自己书写的,倒也值得培养。

不能与自己相比,自己五岁就是乡里的神童,十四岁被先帝赐同进士出身,是最低的第五甲,可考虑到他的年龄,足以自傲了。但站在正常人的思维,十岁的孩子写出这样的文章,还是不错的。

并且这一次,他能看出新意。

字在变,文章在变,宋初还保留着南北朝华而不实的骈文体。不过越来越多的文人大儒在反思,再次将韩愈的文以载道翻了出来。但认为他不够资格,将文道位置颠倒了,用它的文,害了他的道。中得很公平的,韩柳与孙樵等人散文虽在复古,过于用了新奇与险怪的字句,说理的文章写得古奥难懂。韩愈又说,文本难易,唯其是尔。宋朝文人们最后舍其难,取其易。散文也变得明白晓畅,平易近人,当然,也有缺点,少了修饰,变成了长于议论,疏于弘丽。但一开始不知道怎么去做,反而先取其难,因此在转变初期,有许多人抛弃了华丽苍白的骈文,转而追求古文,可是文章只取其险,其聱,其涩,其奇。好文章出来还是很少,最后才察觉到方向走错了,丢其难,取其易。

这时,正处在这个巨大的转折点时期。

若是将文章好坏丢弃,这篇文章可以做出新式散文的一个样板。

“若是他所写,这篇文章也能上眼。”晏殊公平地做了一个评价。

“晏相公,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前来,想求晏相公,能不能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放在睢阳书院里学习?”

不但是交情,这篇文章里写了几个大人物,前朝的有魏征、齐景公、周处、姚崇,今朝只有晏殊一人当作了温文尔雅的君子列入。所以崔有节冒了一下险,看能不能让晏殊开个后门。

“崔知州,你仅是泰山,令小娘子并没有嫁入郑家……”

“晏相公,有所不知,昔日我与郑父结为至交,亲若兄弟,才订下这门亲事。好友故去,膝下仅有一子,若是顽劣不化也就罢了。似有改悔之意,不为小女,就是为了好友,我也想拉他一把。”

晏殊肃然起敬,道:“崔知州高义。”

可他的眼睛盯着这张短笺,久久后说:“崔知州,你的高义,他的文章,能进书院,狎妓风流也不大,风流不是恶习,但我听闻他小小年龄,居然拨刀相向……”

字写得再好,文章写得再好,若是品德不好,也让晏殊担忧。他是一个自爱羽毛的人,想一想,若是以后他大力兴办的书院里,收了一个动不动拿着小刀子拼命的纨绔子弟,会有什么后果?

崔有节无言。

但晏殊念在他一番心意与平日交情上,没有将话说死,道:“这样吧,我以后留心一下,若是一两年后,真如他在此文中所写,能改过自新,我不妨破例,将他召入书院进修。”

……

崔有节走后没有多久,北风吹得紧,一场鹅毛大雪飘下来。

郑朗倒不觉得很冷,尽管这时候没有棉被,但也有葛麻做的被缛,抵御冬天的酷寒。穷人家难过一点,富裕人家问题却不大,市场上有毡毯,有裘衣,防寒的效果,不亚于棉衣棉被。

缩在毛毯里,外面大雪翻飞,郑朗却觉得很暖和。

也知道现在他的毛笔字写得很差,不过胳膊带着伤,暂时性的练习不起来。然而也不能清闲着,崔知节的到来,激发了“硬盘”,让他脑海里塞满了大量的知识。

躺在床上回味,一字一句的推敲,将这些知识吃下来。

也是在学习。

可两代人,让他潜心到文言古文中,十分不易,脑海里经义回想得少,倒是吉沢明步、桃夏铃的影像不停的浮动。

抹了一把汗,心道:“晕。”

坐了起来,喊了声:“四儿,替我拿一个暖壶过来。”

“大郎,来啦。”四儿烧了开水,灌入暖壶里,递了过来。

郑朗放在怀中,然后双腿一盘,打了一个禅坐,坐在床上,使自己静心。

还别说,真有了效果。

心中感慨了一句,倭国害人不浅哪!慢慢地将心中杂念抛开,在一把大雪中,盘定入坐,沉浸于知识的海洋里。

堂屋还坐着两个小丫头,四儿和柳儿,说着悄悄话。

“四儿,你说我们家大郎是不是被高衙内将头脑打坏掉了?”

“柳儿姐姐,怎么说?”

“他有什么本事,十年后能高中省试?”

“那也不好说,说不定郑家祖宗显灵了。”

“切,显灵,才怪!”柳儿不屑地说。对这个小少爷,她是恨之入骨,不但屡次对她耍流氓,还用力的拉、拽、捏,她某处羞人的地方,以至每一次羞侮后,让她胸口的小鸽蛋儿,痛疼不止。

对几位主母说换一个服侍的人,几个主母又不同意,后来被小少爷知道后,毒打了一顿,还是大娘拉住了他。自己是下人,又是羞人之事,不能将原因说出来。

让柳儿觉得自己被郑家买下来后,比进了地狱还要惨。

四儿小,没有遭到郑朗的戗害,不懂,眼睛眨啊眨道:“大郎若有出息,我们日子也会好过。”

“四儿,狗改不了吃屎的性子,还有出息呢,我看你,也犯了浑。”

“那也不一定,这几天大朗性格改了好多。”

“得,你就天真吧,过几天大朗伤势好了,让你看看,有没有改好。”

柳儿的话让四儿感到害怕,听了听屋子里,道:“柳儿姐姐,屋中好久没有听到动静。”

“那你去看看,若是心疼了,你替大郎捂被子去。”

“那有什么呀,你也捂过,我也捂过。”

“好,我将这个荣职以后就交给你了,进去看看吧。”不管怎么说,柳儿也害怕郑朗出事,她还没有贫苦大众,反对地主阶级的勇气。

四儿进了屋,又害怕地跑出来,说道:“柳儿姐姐,大事不好,你也进去看看吧。”

“什么不好的事?”柳儿被四儿拉进了房间,看到奇怪的一幕。

郑朗盘坐于床上,眼睛微闭,双手平放在双膝上,脸上似笑非笑,就象一个得道的小高僧。

小高僧得道也是美传,关健郑家就这一个宝贝疙瘩,他若悟了道,以后靠谁来传宗接代?

柳儿也觉得不妙,拉着四儿的手,匆匆地来到前院,禀报几位夫人。

第八章 危机

几个妇人正围着火炉烤火,聊着家常。

宋朝小妾地位很低的,甚至可以轻易的转让,送人,买卖。就包括子女权,若是主母无子,将小妾的子女抱过来收养,小妾都不能相认。但也有特例,若是主母气度大,小妾再有自知之明,一家人同样还能其乐融融。

郑家目前就是这种情况,大娘娘家是郑州城外的大地主,祖辈还做过太祖时的知州,人老好,可几个小妾,没有一个敢动弹。然而大娘心好,丈夫死了,平时都是姐妹相称的,也让几个丈夫的小妾留了下来。反正家境还可以,不再乎多养几个人。

六娘七娘出自烟花之地,也过了三十出头,一颗心淡了下来,大娘如此的态度,于是安心的留在郑家。但郑家的未来,是郑朗的,一个个就想着法子宠郑朗。

爱有了,爱得薰人,每天每人都给郑朗薰上一斤酒,郑父死后,郑朗两年下来,被爱薰昏了。

七个妇人围成了两个小围子,四娘五娘正在听大娘说郑州城外慧远寺,几个高僧的雅闻逸事。三娘、六娘和七娘听二娘传授绣红的经验。

柳儿与四儿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说道:“禀报几位大娘娘,大郎他,他要做和尚。”

妇人们一起站起来,赶忙冲向郑朗房间,这一刻大娘四娘与五娘一起将佛祖忘记了。

推开房开,一看,都有些傻眼。儿子在床上盘坐着,脸上挂着天女散花般的“天籁”笑容,态度安详,神游天外,似我非我,就连慧远寺那几位佛法精深的高僧在坐禅上,也没有他这般美妙之姿。

大娘一下子冲了过去,大声问:“儿啊,你这在做什么呀?”

将郑朗惊醒。

迷糊地看着几位妇人,问:“几位,娘娘,你们,是,做,什么,呀?”

“我们没有做什么,就是在前院说说话,你为什么这般姿态?”

“我,在学,习,温习,爹爹,以前,教,的知,识。”

“那你为什么要坐成这种样子?”二娘问道。

“静心,好,想。”刚才确实在想。知识放在他大脑里,占了很多便宜,学起来快。但没有准备好,本子老,硬盘容量小,除了那几张A片外,大多数存放的是收藏上面的知识,也有为码字下载下来的各种资料。包括一些史书,一些经义,诗词歌赋,还有注解。这些主要是为了创作下载的,不全面。若不是收藏也要吸纳一些历史知识,甚至会下载得更少。

想要靠它通过科举是不可能的。但他不是真正的郑朗,知道做学问一步步来,先将脑海里有用的资料融会贯通,再来学习其他经义,那时,自己肚子里有了一些货,也有了一些底子,会更容易。

字也要写好,但时间来得及,还有几年时间,以后勤奋一点,慢慢练习就是。

这样一想,心也静下来,成年人思想学东西,远非少年可及,又有一些古文底子,各种资料在脑海里象走马灯似的,对比,揣摩,居然连柳儿与四儿进房间看他,都没有察觉。

几个妇人又不懂,听到儿子不是想出家,都松了一口气。至于学习时,是盘坐着学习,还是站着学习,或者坐着学习,她们不管了。

又过了数天,伤势渐愈,郑朗摸了摸胳膊,道:“要练字了。”

临募米体同样不易的。

苏体讲究的是真,是无意于佳,是殊不知西施捧心而颦,虽其病处,乃自成妍,是无法,但支持苏体的是苏东坡庞大的才情,儒雅之气,对佛道两教的精通与理解,这是郑朗学不来的。

可是米芾同样讲究是一个真,而且真很最彻底,唐朝的欧褚颜柳无不在他讥诮之列,所以笔下才写出那种天真烂漫意外的惊喜。同样不是很好学。

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摇了摇头:“不象,太差,差得太远。”

好在他前世宅了许多年,耐心不缺。

外面寒风呼啸,房内郑朗却在纸上一行一行的行书写了下去。

……

转眼间,交年节到来,宋朝每败于外敌,令后人感到耻辱。但在内治上,罕有朝代能及,百姓还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可比以前的历朝历代要快乐得多。于是节日隆重,庆祝的花也多,甚至节日时间也很长。

比如新年前后,先是十二月二十四的交年节,再到最后一天的除夕,新年第一天的元旦节,正月初十的立春节,十五的元宵节。

郑家自一大早就开始忙碌起来,照例要扫屋宇,交年日扫屋,不生尘与埃。还有醉司命,这一天灶神要回到天上向天神禀报人间善恶,予以奖惩。家家户户用酒糟祭灶神,好让灶老爷吃得发醉,吃得嘴软,回天上后,替人间多说说好话。

晚上还有活动,照虚耗,家家户户在床下点灯,赶走虚耗,明年会大吉大利。有钱人家还有诵经咒的活动,请来僧道诵念经咒,焚烧纸币,以示祈祷送故纳新的愿望。

看到家中的仆役,连同几个娘娘忙上忙下,一大早郑朗也走出来看了看。也就是大扫除嘛。

大娘拉着他到灶神龛面前,让他跪下来,做了祈祷,然后大娘用盛满酒糟的瓷盆,恭恭敬敬的放在神龛前,他就回去了。

家人还在打扫除,四儿与柳儿没有参与,让她们专门侍候着少爷。

将写满字的纸拾了出来,四儿看着上面的字说道:“柳儿姐姐,我真舍不得将它扔掉。”

“……”柳儿不作声。

原来自己说过的,大郎伤一好,会原形毕露,伤好了,却比以前更用功了,要么“盘坐学习”,要么趴在桌子上认真的写字。说话语气也很温和,更没有再向她毛手毛脚。

难道自家的大郎,还真是宋朝的周处不成?

“柳儿姐姐,你看,大郎字写得越来越好看。就象一个个小花,不对,小花太柔弱了,我怎么就说不来呢?”

“别发花痴,干活吧,不然几位大娘娘会说话的。”

“嗯。”

到了傍晚时分,又来了几个和尚,吃过斋饭后,要诵经咒,以前郑家每年都请过和尚。郑朗被喊到前厅吃饭,然而这次他分明感到几个娘娘脸上神情有些不对。

自从自己来的这段时光,让她们误以为儿子改邪归正,每天都象过年似的,开心万分。今天又是一个节日,应当更开心才对,为什么脸上好象都带了一片愁云。

没有直接问,吃过晚饭,借着几个和尚跳大神的辰光,将管家的老宋拉了出来,问道:“宋伯,今天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啊。”

“那么为什么几位娘娘不开心?”来了宋朝几个月时间,终于能说一口流利的宋朝话。他不是十岁的小郑朗,说话时有一种成人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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