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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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第4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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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再夺横山,会不会将元昊逼得走投无路,放下桀骜不驯的性格,真正投靠契丹?

这才是郑朗最不愿意看到的。西夏元气大伤,但还有一口气,至少用强征的手段,能聚集三十万军队。若是投靠契丹,当年李继迁依靠契丹的支持,宋军都无可奈何。李继迁拥有多大点的地盘?况且现在的西夏。

因此,郑朗更看重西夏与契丹火拼的意义,甚至将它的地位放在此次大会战之上。元昊虽损失那么多人,依然还略有些与契丹一战的本钱。真要逼急了,象平夏城之战那样,章楶将梁太后弄没了近三十万人,契丹派使者去西夏,对梁太后说,你喝毒酒吧。梁太后不同意,但西夏人逼着她喝下。因为其损失到了西夏不得不放下身架的地步。

这个分寸一定要把握好的,就象宋玉写的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少了缺少战略高度,至少不能平安的将诸寨建设起来。多了元昊就没有信心与契丹人作战。唯妙啊唯妙,如今刚刚正好,想到这里,不由自得地说:“好啊好,真好。”

“行知,你不能多想啊。”韩琦以为郑朗说反话。

“稚圭兄,我的肚量就这点大?是你多想了。我说的好,是此次朝廷圣旨之妙,幸好未占领横山。”

韩琦要昏倒。

PS:写到韩琦,忽然想到宋神宗对他的评价,说他是两朝忠臣,很有意思的评价,虽韩琦是三朝老臣,因为后来种种事迹,包括宋英宗逐赵祯的后宫妃嫔公主们出宫,韩琦与欧阳修采取默认的态度,来换取宋英宗给他俩的高位,所以宋神宗认为韩琦是忠于他们父子,言外之意却是对不起宋仁宗。呵呵,但也不能说太坏,与夏竦、吕夷简、庞籍一样,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只是绝对不是所谓的君子。忽然又想到小时候对欧阳修的崇拜,那时候好单纯啊。

第四百二十六章 读孟尝君传

具体的情况,郑朗有的说了,有的没有说。

韩琦的小算盘,郑朗不得不防啊。

打了一个哈哈,又说:“兵力不足,兵力不足也,若没有王信将军率军前来,未必能得到横山,相反,此次也不可能获得这样的大捷。”

俺没有什么长远计划,见好就收。

韩琦狐疑地看着郑朗。

实际他有些心虚,昨天晚上睡在床上,想了许久。不同于其他人,郑朗夫妻对他十分客气,这一次西北之战,更是力捧自己,便是自己要放鸽子,也听从自己意见。自己动了一些小聪明,感到十分心虚。

为什么郑朗要这么做,也在揣摩郑朗的心思。

最后终于想明白,郑朗这是惧功!害怕功劳太大,无论著书立说,或者在西北的军功,或者在太平州与杭州的吏治之功,已经将他推到巅峰,然而年龄约束,很难再向上爬,那这些功劳相反,会成为郑朗的累赘。

豁然开朗,但心中总有一些小惭愧。

还是不同的,郑朗二十五岁,登上了枢密副使的高职,这一战过后,肯定还会向上爬的,想到这里,韩琦很蒙,难道宋朝要出现三十岁的首相?自己比郑朗大了九岁,时光如梭,眨眼就能奔四,再不上位,到什么时候上?这时,他又将范仲淹给疏忽了。他才三十四岁,还早呢,他感到不能上位,范仲淹怎么办?

不想范仲淹,只想郑朗,于是心中自责渐渐消除。

郑朗说道:“来,来,我们去大帐。”

要写奏折,不仅有韩琦的奏折,每人还要写一本奏折,将此战经过说一遍,各人站在各个角度将这一战经过写出来。此战总指挥不能说是郑朗,而是四路军队共同作战,郑朗没有指挥范仲淹与韩琦的权利,其他两人皆然,是一次配合作战。

写完交战经过,记录战功以及伤亡,又说了筑寨的意义,以及那个免役法。

我已经开始在筑了,反对也要筑,不反对更要筑。

想弹劾我可以,必须让我将诸寨筑完,不然这一战将会失去所有意义,以后泾原路还会成为元昊的跑马场。并且附了一张地图,让朝廷这些大佬看一看,将防线推到萧关,泾原路与环庆路、延鄜路挨得有多近,环州、保安军、以及未来的怀德军有多近。若是在半后方修一条大道,相互之间的联系不超过五百里路,几乎从保安军到萧关,与泾州到萧关路程仿佛。宋朝四路还会不会再象从前那样单打独斗?

又写了一件事。

不能以为西夏就此亡国,以前宋朝多次征伐李继迁,那种局面,李继迁还能死灰复燃,两败于吐蕃,损失惨重,西夏却越战越强,这个国家有着难以想像的韧性。

有的还不能说,后来宋朝甚至金国多次征伐西夏,西夏人战上风的时候很少,可每次大败之后,令人难以想像的居然重新恢复过来。然后到元蒙,成吉思汗重伤而死。情况各不相同,但想要彻底剿灭这个国家,朝廷最少得五十万军队,将银夏绥等五州夺下,这是西夏人的老巢所在,然后是灵州与兴庆府、天都山。这几个地方彻底夺下,并且占领,西夏才能正式亡国。这个占领不是我攻克了,就占有了,是能攻克这个地方,能治理这个地方,有暴乱,但无论什么暴乱,我能镇压下去。这才是真正的占领。

悲观精神要不得,盲目乐观精神同样要不得。

张方平伸头在看,微微一笑,中庸精神似乎刻入郑朗的骨子里面。

三人将奏折写好,一道用快马递向京城。

郑朗又说道:“希文兄,稚圭兄,安道兄,我写一篇文章给你们看。”

“好。”

郑朗拿起笔,写了一篇短文:

世皆称孟尝君能得士,士以故归之,而卒赖其力,以脱于虎豹之秦。

嗟乎!孟尝君特鸡鸣狗盗之辈之雄耳,岂足以言得士?不然,擅齐之强,得一士焉,宜可以南面制秦,尚何取鸡鸣狗盗之力哉?

鸡鸣狗盗之出其门,此士之所以不至也。

这便是王安石鼎鼎大名的《读孟尝君传》,文章很短小,但十分精悍,大约那时王安石初宋神宗器重,于是文中那种洋洋自得,自负的神情跃然纸表。

“不妥。”范仲淹皱眉说道。

文章是好文章,但是政见不是好政见。

“为何?”

“齐败于秦,有多种原因,制度不同,孟尝君只是国相,能为国家做事,但不能养国器。”

就事论事嘛,你一个宰相养着李斯、王翦这些国家文武重臣做什么,岂不是要谋反作乱?况且两国情况各不相同,怎能将齐国灭亡的命运怪罪于一个孟尝君头上呢?

“行知,我也认为不妥,孟尝君入秦而困于秦,非用此辈,岂能返回齐国。假若有一天行知出使契丹,只要平安返回宋朝,无论用什么样的人,使出什么样的手段,我认为都是对的。”

特殊情况下使用的人物,何必戴大帽子,与国家兴亡又有什么关系?文过矣!

郑朗莞尔一笑,说:“这篇文章,我只是用它来抛砖引玉,说一说用人。”

“用人?”三人奇怪地问。

“是用人。”郑朗说道。

既然准备为战后打算,郑朗要说一些问题。庆历新政改革便有一条择官长,任贤能。具体做法便是委中书、枢密院各选转运使、提点刑狱十人,大藩知州十人,委两制共举知州十人,三司副使、判官共举知州五人,御史台中丞、知杂、三院共举知州五人,开封知府、推官共举知州五人,逐路转运使、提点刑狱各同举知州五人,知县县令十人,逐知州知州通判同举知县县令二人。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你举荐的人,做得好是你的光彩,做得不好自己也沾了一些不好的腥气。层层保荐,这样有用的人才便能迅速上位。而不是象以前那样不问贤愚、不较能否,累以资考,升为方面。比如郑朗,无论立下再大的功绩,也不能升为首相。便是一个资历问题!

看似很好,实际不然。

第一个好坏难以判断,在范仲淹眼里,吕夷简绝对是一个奸邪,可站在历史的高度,吕夷简是不是那样不堪呢?范仲淹是不是那样十全十美呢?好坏都判断不出来,如何任用贤能,殊惹纷争?

第二个便是君子党上位,任用的会是什么样的贤能?让他们保举,能保举“小人党”手下的能人奇士?对方会不会认为君子党借此扩大自己势力,使君子党从上到下,掌控全国?产生这样的担心,会不会反扑?不是,看一看欧阳修的朋党论写了什么!

天下人为利所往,熙熙攘攘。这一条看似不错的建议,实际触动许多人的利益。

于其这样,不如做一点有用的实事。

郑朗继续说道:“说汉高祖,张良出身正牌贵族,我难以想像象张良这样的人物能否看得起出身农门小户,身兼一身土气与痞气的刘邦?陈平有盗嫂之嫌,韩信有胯下之辱,还有那么一点儿野心,樊哙是屠狗出身的。他身边有多少此篇文中所说的士?人各有所长,各有所短,用其长,弃其短,所以唐太宗用人之道也。故汉高祖说,夫运筹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馈饷,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此三者,皆人杰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正是他用好这些人,所以才取得天下。”

韩琦、范仲淹与张方平皆喘起粗气。

若是郑朗这个理论得到天下公认,对士大夫将会产生致命的打击。

郑朗不会做这个傻冒的事,接着话锋一转,说道:“当然,马上打开天下,但不能在马上治天下。想治好国家,还得用士。武将只重军功,不重名份礼仪尊卑,所以有南北朝、安史之乱与五代十国之祸也。”

“此言确是。”韩琦长松了一口气,说道。

“稚圭兄,可除了士之外,其他人用不用了?”

“行知是说……?”

“稚圭兄,为何有好水川之败?难道当时泾原路兵力不足?”

韩琦气得无语,这岂不是那壶不开揭那壶?

“无他,你高估了士的价值。每人精力有限,研其甲长,定会弃其乙长,十全十能的人,你认为有么?即便夫子能称上十全十美,但能不能称上十全十能?”

韩琦被迫摇头。

“正是如此,故我来西北制订诸项战役,勿务请种世衡、狄青、张岊、赵珣、王吉、景泰等诸将前来商议。治理一方百姓,让百姓忠心国家,安居乐业,他们不及我,这是士的长处,可行军作战,我又不及他们,这是军事事务,武将本职,所以我不得不向他们请教。又防安史之乱祸端,我总揽泾原路大小事务,不至于有武将专权之祸,又用武将做参谋,完善行军方案,是不是接近完美之道?是不是用人之道?广而言之,若是三司使,可不可以请一些会经营的商人进来,替士补漏拾遗,工部是不是可以请一些匠人前来提一些建议……这才是广揽天下贤能,用人之道也,更是夫子之道也。”

“夫子之道?”张方平奇怪地问了一句。

“夫子之道,济世治民!什么为世,什么为民?这不仅是士,是天下,是天下的民!”

第四百二十七章 度

说得很武断,与韩琦那句我乃天道我乃天人合一一样。

实际儒家学术,也没有要求统治者呆板的死守着祖宗家法,显而易见的便是儒家重经易经。易经通过六十四卦象演变天道,天地的变化,每一卦一爻又在教导人们在什么样情况下,该怎么去做。

这就是郑朗的与时俱进,包容调剂。

包括郑朗的用人之道,民族之道。用人不能单纯的用士,有的什么士啊,读死书的书呆子,会治理什么国家天下?民族也是如此,已有那么多民族,不能单纯说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必须同化,这个同化便是包容之道,是包纳异族,不是排斥异族,容不仅是容留,还是一个融合。再根据时与势的变化,进行调剂。

按照郑朗这种用人政策,会使朝廷涌入各方能人奇士,至少给予张元这些歪才一个展现机会。会有争议之声,可不会形成党争。但范仲淹三人皆没有作声,在他们心中士大夫还是高高在上的,其他人皆是那陀不值钱肮脏的玩意。

看着他们表情,郑朗心里说道,慢慢变吧。

现在还是北宋最好的时光,只要调节好,国库有可能一年会省下几千万缗钱。将士也能算是勇敢,有钱有将士,处理得当,应当不会那么弱。至于内治,修修补补即可,论内治,其他朝代无一能及宋朝。

于是自嘲地说:“国家终不是家,之大之广,一举一动能关系到亿万苍生,诸君以后必将是我朝栋梁之材,还需多加努力,象烹小鲜一样,治理国家,深思熟虑才能制订方略。我要考虑另一件事了。”

“什么事?”张方平问道。

“怎样从契丹回来!”

三人无语。

这个很麻烦的,契丹人能轻易将郑朗放回来?范仲淹担心地问:“可有良策?”

“什么良策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啦。好在此战一举奠定西北和平。诸位,你们也要回去了,我这里不能再久留你们。”

“是要回去。”韩琦拍了拍脑袋。这次他离开时间太久,后方担心不下。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内治还是主要的。便是我朝现在占领韦州、灵州,能不能占领下来?在敌境中,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利于我们。所以薛仁贵有大非川之败也,唐朝征伐高丽是那么地困难。百姓不支持啊。但我们将缘边四路治理得花团簇簇,百姓富裕,安居乐业。与西夏境内的贫困形成对比,会不会有许多敌寇境内百姓向往之?不仅要伐,还要敌人的百姓举手欢迎我军讨伐。那么攻占一城,一城必会成为我朝之境。西夏人才能真正灭亡,否则叛叛和和,一万年也休想有一个结果。”

“此言极是。”范仲淹道。

郑朗忽然想到河曲之战,契丹那个小皇帝被元昊打得凄惨模样,不由失笑。

“行知,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们一道离开吧。”

将六万军队交给狄青,王信要回去,范仲淹要带一半兵力回去,韩琦也要带三四千人马回去,几乎倾巢而出,全部兵力留在这里,韩琦也不放心秦凤路的安全。

张岊还要带一部分人马,前去九羊谷筑二寨一堡。

战争结束,但这次大战迅速传到了契丹,于是几个月后,发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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