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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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第4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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穑蚁仁峭呓猓笫峭帘馈U獠皇浅妓档模撬狄Τ纭⑺苇Z与张说等开元初的名相,以他们之能,看不到这一点?为什么不动?”

这个论证很有力的。

但这样论证下去,君子党们将十分的悲催。

“为何?”赵祯好奇地问。这种新奇的论证他根本就没有听说过。

“陛下,无他,这两样弊端牵扯面很广,一动天下纷争不止,无论姚崇,或者二张,都不敢动,只能微调,一旦大动,他们又没有想出更好更完美的良策,避免纷争,那不是对国家有利,而是对国家有害。而后来唐玄宗好大喜功,自骄自满,又让李林甫把持朝政,更不要提改革这两个弊端,连不断的微调都没有了。但唐玄宗还陆续在开边,国家危机到来!如今我朝危机远甚于唐朝,不改后患也更甚于唐朝,长久下去,或者受制于内患,或者受制于外侮。国家将会一步步削弱。”

这一番话说出后,章得象眼睛露出欣赏,晏殊若有所思,至于他在思风花雪月,还在思亭台楼阁,只有天知道了,贾昌朝面露喜色,范仲淹与富弼却是神情大变。

郑朗没有管他们什么表情,继续往下说:“诸位,请问诸位比变通能力,有几人能及得上姚崇?比刚直,又有几人及得上宋璟?姚宋不敢动,诸位变革是出自好心,可是想到过失败的后果?国家危机严重,你们在变,我也在变。仓法章程制定,但今年无粮无钱执行。马法是侥幸从西夏哪里得到一些战马,将牧监腾出一部分让给百姓,实际是权贵!所以支持多过反对。裁兵之法在动,成效还没有看出来,我想得十分细致,也没有敢动精英人士,也就是权贵豪强太多的利益,然而没有弊端?还是有!军中多有一些恩荫子弟担任将领,合格者有之,少,不合格者多之。裁必然产生争执,不裁不能保留更多空缺提拨真正有能力将领上位。有的有门路谋生想退出禁军,却不在退役范畴,有的不想退出禁军,却马上被强行裁出。必然还有纷争。不过牵动豪强的利益少,所以臣估计能勉强执行。陛下,然臣最担心的便是将领问题,一是裁去那些人,二是提拨那些人。不能说优劣,这个难以分清楚的。例如二人,吕夷简与夏竦。各位,且听我说。”

贾昌朝更喜。

范仲淹眼中出现一丝悲观,若是郑朗反水,后果十分严重的。他不是吕夷简,德操出现严重问题,可以攻击。若说郑朗德操有问题,这个庙堂上还有几人德操没有问题的。

天下间说君子,一是自己,二是郑朗。

然后用不悦的神情盯着欧阳修,现在隐隐的觉得一个石介,一个欧阳修,会坏自己的事。

郑朗替夏吕二人来一个小小的翻案,说道:“他们德操是有问题,不过臣忽然想到唐太宗一句话。尧舜禹汤太过遥远,事迹真真假假,不能全部当成借鉴可用,我只说封建以来,有几个帝君能达到唐太宗的高度,文武全功。手下有房杜魏征王珪等文臣,又有尉迟敬德、李靖、秦琼、李道宗等武将,还有长孙敬德无忌这样的强势外戚。文武外戚,都是史上第一流的人杰,非是唐太宗,又有几人能敢驾驭?不但驾驭之道,用人之道,又有几人及之?贞观之初,有上书者请唐太宗去佞,太宗说朕之所任,皆以为贤,卿知佞者是谁?对曰,臣居草泽之中,不知佞者,请陛下故意发怒以试群臣,若能不畏雷霆,直言进谏,则是正人,若是顺情阿旨,则是佞人。太宗不取,对封德彝说道,流水是否清浊,是在根源,人如同水,君自为诈试之事,却想臣下行直,是如源浊而望水清,理不可得。朕以为魏武帝曹操多诡诈,深深鄙视其人。如果朕这样做,如何教导群臣?于是对上书人说,朕欲使大信于天下,不欲以诈道训俗。卿言虽善,朕所不取。”

鄙了一眼欧阳修,你小子敢说李世民不是好皇帝吗?

又说道:“唐太宗又是如何用人,广开言路,虚怀纳谏,用在当朝,可以听欧阳修之谏,但也可以听夏竦之谏,互有侧补,取长补短,欧阳修不得塞夏竦之谏,夏竦也不得塞欧阳修之言,这才是广,这才是纳!严于律己,以德服人,这一点陛下做得很好。但仅是这两点还是不够的。最关健一点便是选贤任能,不拘一格,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还有最核心的一点,量才施用。智者取其谋,愚者取其力,勇者取其威,怯者取其慎,无智、愚、勇、怯,兼而用之。故良匠无弃材,明主无弃士。不以一恶忘其善,勿以小瑕掩其功。用其长,而舍其短,才是用人的核心所在。”

“精辟啊,都让我有醍醐灌顶之感。”章得象说道。

“比如吕夷简与夏竦,当真没有才能?西北苦战四年,从交战之始,国库就是空空如也,但一直没有出大乱子,吕夷简没有功劳吗?吕夷简去年退出东府,今年旱情严重,所费者不过是赈济而,战争却开始中止。难道赈灾的费用能高过战争费用?”

晏殊有些挂不住脸面了。

无妨,今天郑朗索性是准备将所有问题揭开的。

不然长久下去很难受,要么回家吧。要么呆在朝堂中,那边欧阳修等人利用一手好文笔给自己不停地戴大帽子,早晚也被他弄得一身墨黑墨黑的。要么对付贾昌朝,可是贾昌朝等人那些小手段,让人想一想也畏葸不前啊。

那一方都不是好惹的,索性抓破脸皮,放在桌面上谈。

“交战之初,夏竦力排众议,要求朝廷在陕西必须防备,岂不是有先进之明,却让杨偕等人耻笑之。不错,这两人德操皆有很大的问题,但长于吏治,谁能否认?朝廷连这样的人都不用,都不敢用,又用何人,难道请夫子来治国吗?便是夫子复生,也会有做错的时候。朝廷用其才,言臣监其举,为什么不敢用?”

“行知,朝廷如此,皆是吕夷简把操国政所致,你为什么颠倒黑白?”欧阳修反驳道。

“是否,未来便知,我不想抬杠,但只想说一点,唐太宗终其一生,不喜用小人与佞臣评价大臣,无他,非是小与佞,而是没有用对地方。裴矩事隋炀帝乃是有名的佞臣,但事太宗却是忠。何故?郭劝与杨偕懦弱误国,我也弹劾过,但终其篇章,可曾见过奸邪秽行之类的词眼。诸位,你们都是学习夫子书籍成长的,也是通过儒家大义得以科举的,又是用儒家学问治国的。儒家五常伦理之道乃是仁、义、礼、智、信,五德之道温、良、恭、俭、让。昔日我教导王安石与司马光,多次说过温良恭俭让。但自新政以来,我看到的却是戾气冲天,打压异己,动辄奸邪,佞臣,小人,秽臣。我不知道夫子的温良恭俭让在什么地方?范仲淹,欧阳修,富弼,余靖,王素,蔡襄,你们都是天下文坛宗师,经学大家,请告诉我,何谓温、良、恭、俭、让。我实在想不明白了。”

第四百八十五章 买单者(下)

范仲淹一愁莫展。

让郑朗这样说下去,有可能连新政都危险了。欧阳修等人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回答。

郑朗又说道:“何谓君子,一谓正直,各位也想国家变好,修养德操,这本来是好事。但君子之道,还有一点,温润,不是温顺软弱,而是一种温和与包容。昔日秦逐客卿,李斯上书说,臣闻地广者粟多,国大者人众,兵强者士勇。是以泰山不让士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是以地无四方,民无异国,四时充美,鬼神降福,此五帝三王之所以无敌也。今乃弃黔首以资敌国,却宾客以业诸侯,使天下之士退而不敢西向,裹足不入秦,此所谓藉寇兵而赍盗粮者也。于是秦王始用天下豪杰,气吞六国,一统华夏。秦始皇与李斯可不能称为君子。然以他们二人却知道包容之道,诸位以君子自称,难道就不能以包容待人?”

一次次犀利的攻击,让欧阳修体无完肤。

“人非圣贤,非能无过,有错便说,若是一昧给任何看不顺眼的人戴上奸邪,小人,佞臣,秽人的帽子,戴者有何感受?今若给贾昌朝戴,明给夏竦戴,后给吕夷简戴,再后若干若干人戴,有可能我也要被戴上这个大帽子。戴者会不会反感?吕夷简执政时,被称为奸邪,还用了范仲淹、韩琦为缘边大吏,并且在陛下面前保举可以重用为相。然而你们悉数推番。若是以后你们不执政,再到贾昌朝他们将你们悉数推翻。这个国家将会成为什么?也不要做事了,相互攻击吧,你推翻我,我推翻你,甚至还抱成团,抱成党的打压,后果是什么?”

赵祯开始蹙眉头。

“其实谁人不可以用。免役法出现一些弊端,我为了调整,询问范仲淹良策。然后又与吕夷简商议,摒弃吕夷简之德操,用吕夷简才思,对否?至于新政,我一直还是采取支持的态度,国家弊端重重,危机重重,不改革国家必将坐以待毙。只是各位太过匆匆,没有想好措施,所以心中有些疑问,没有表示支持,也没有表示反对。但若是对的,我还会支持,若是错的,我还会反对。对事不会对人。然而呢,一个小小的张海,居然因为朝争,挡在汉水。一千多人,皆是强横之辈,关是不能关,充军是不能充军,难道坐等他们再度出事,各位才心甘?”

“说张海吧。”范仲淹眼里露出一丝央求。

再这样弄下去,马上君子党们一起被郑朗抹上黑墨了。

并且蔡襄作茧自缚,因为下了诏书,执政大臣不得私自接见宾客,现在出事,都无法将这群小弟喊到一起来商议。

头痛了。

但不能否认郑朗说错,欧阳修这段时间是做得太过份了一些。

郑朗心中也不大乐意,其他人不管,你范仲淹可是从战场上下来的,知道军事上的东西,虽然张海充入禁军有一些争议的地方,但不是没有益处。俺也不是吕夷简,多少与你还有一份交情。为什么欧阳修反对时不劝一劝。若是你作为行家出面,一锤定音,又何来的争执?

郑朗说道:“说张海,我还是引用唐太宗的话,从源头找起,为什么出现这些盗匪。就是收押于汉水河畔的那一千余人,真正的悍匪没有几人,几乎全部是从今年沦落为匪的。为什么沦落为匪,一是军贼,军贼之所以为匪,将领苛剥,不能善待,为什么出现将领苛剥,是陛下与朝中大臣没有做好。源头一。最多的是民匪,为什么是民匪,吃不上饭,不是吃饱,是根本吃不到食物,那怕是半饥。要么就是官吏鱼肉百姓,导致官逼民反。为什么吃不上饭,四年苦战,国家空虚,为了支持战争,不得不重敛百姓。这是谁的错,国家支付一亿多贯的经费,动员三十几万将士,然夏贼不能平,不得不最后议和缓解国家压力。不是缘边将士不勇敢,三川口一役,一千几百将士对抗十几万西夏军队,苦战三天不屈。好水川七千将士对抗十万西夏精兵,悉数战死,无一人投降。这样的精兵猛将,又用了这么多经费,却不能平贼,错在范雍、范仲淹、韩琦、庞籍与郑朗,无能也,源头二也!”

听到连他自己也算进去,连赵祯在内,君臣差一点扑倒于地。

“二是粮食与调度,其实自去年冬天起,战争几乎全部停息。到今年干旱发生,导致盗匪正式烽起,过了多长时间?旱的是北方,不是南方,南方也不是没有粮食布匹。各地不法官吏又是谁的错?源头在哪里,陛下,京城诸位大臣,缘边重臣。若按罪处理,请陛下发罪己诏,前去宗庙向列代先帝谢罪,各位也请降官一级,薪水减半。不制裁罪首,何有理由追究小民?”

最大的买单者,不是张海之流,而是皇上,而是诸位大佬!

大家再次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自太祖立国以来,我朝重视内治,由此百姓感谢,自官家称呼传出后,百姓也以官家称呼陛下。非是高高在上的天子,而是官长,家长,父亲……儒家说以仁为本,陛下,说到底,他们都是你的子民,他们也将我朝皇帝当成万分信任的家长……”

这就煽情了,赵祯生生让郑朗一句煽得眼泪汪汪,抽泣道:“国家始至今天,朕有错啊,有错。”

郑朗索性又煽一下,说道:“张海之所以归顺朝廷,一是我军裁减之后,军容整齐,让他侷促不安,二是发生一件事。其妻以诈降为名,闯入大营,意图强行将我劫持。我却将她释放了。”

“何故?”富弼终于开腔。

今天郑朗让他很难受,范仲淹是他的好友,郑朗也是他的好友,并且为了自己,郑朗强行炮轰吕夷简,然而今天的郑朗,让他感到两头为难。

“她也不懂,问我,我说你是女子,天子仁爱,作为人,是要有怜悯心的,作为国家更要有怜悯心的,妇孺老幼,都是弱势群体,所以我才放你回去。于是感化,认为我还不算太恶,认为是陛下有仁爱之心,他们主动归顺,是指望陛下还能将他们做为儿子,女儿,对他们宽恕,于是在马窟山一降,竹山二降,女娲山三降。三降过后,臣相信他们有了从善改过自新之心,这才准降。非是冒然施为也。陛下,你是天下的官家,他们是大宋子民,都是你的子女,难道不能施一下仁爱吗,不能展现一下怜悯心吗?”

赵祯泪水还没有干呢,连连点头。

欧阳修有些急,说道:“郑朗,仁爱之心是好,就怕是因小仁而误大事。”

“何为小仁?这可是一千多条人命。再说百姓,我的薪水加上各种福利,最少需要两千户百姓税务才能养活。还有你欧阳修,可算过账没有。正是老百姓一点一滴的辛勤劳动,才让我们吃最好的,穿最好的,住最好的。为什么他们要养活我们?是想我们上助天子,以御外侮,下安黎民百姓,让他们过上一个安居乐业的生活。但是我朝百姓承担着历朝历代最重的税务,使国家财政创史上从未有的记录,可是有没有替天子御去外侮,有没有让百姓过上一个幸福的生活?”

欧阳修皱了皱眉头。

这才是郑朗最反感的地方,忘本!

与范仲淹不同,欧阳修家庭贫寒,但身为士大夫之后,几乎忘记了贫困百姓,每次都站在士大夫的角度考虑问题。

也许在他心中认为贫困百姓就应当这样的。

没有揭破,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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