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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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第4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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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富离去,最大的倒棍子欧阳修成了眼中刺,出为河北都运转使。孙甫与蔡襄请留,晏殊不同意。二人将过去的一桩公案翻开,说晏殊在李宸妃墓志铭上没有注明母子关系,用心不轨。赵祯愕然,将存档翻出,果然有此事。经过这么多年,他对刘娥没有什么怨恨之心了,可也不能容忍母子关系被大臣抹杀,贬晏殊为颖州知州,一不是一路转运、按察使,二不是大府知州,成了一个知州……

最悲催的是他特殊的关系,他是范仲淹与欧阳修的大恩人,富弼的岳父,但因政见不同,君子党不喜,可因为这关系,小人党又不爱。这才落得这样的下场。郑朗闻听后,心中戚戚,别以为收了范吕二人的儿子做学生就是好事,弄不好会而弄巧成拙。

十月,蔡襄与孙甫论新宰相陈执中不当为宰相,不听,二人皆出。

看到这种情况,杜衍的女婿苏舜钦按照惯例,将拆封的废纸卖掉,趁着进奏院祠神的时候,又掏腰包,召妓子助兴,宴会诸宾客好友。一会儿,酒喝高了,放浪形骸,无所不为。王曙的儿子王益柔更疯狂,作了一句诗:醉卧北极遣帝扶,周公孔子驱为奴。是来形容李太白的,可李白也没有这么大胆子啊。让皇帝做佣人,孔子周公做奴隶,要是放在清朝,还不知道会杀多少人。

不但如此,王洙酒也喝高了,居然跑到妓女中搂着一个看中的美妹,在进奏院聊天调情……

宾客中有一人叫李定,一看不好,悄悄离开,前往御史台告密。王拱辰恨有多深,比大海还深,恨有多远,比西伯利亚还要遥远。听后大喜,说道:“吾一举网尽也!”立即派属下鱼周询、刘元谕弹劾。

全部捉到开封府审问。

王益柔处斩,所有涉案人员永不得录用。韩琦求情:“昨闻宦者操文书抓捕馆职诸官甚急,众听纷骇,舜钦仅是醉饱之过,至于付有司治之?”

宋祁与张方平又替其求情,以王益柔作那个大逆不道的傲歌诛杀,其他人轻处。韩琦又劝道:“益柔少年轻狂,何足深治?天下大事有那么多,近臣与国休戚相关,置此不言,而攻一王益柔,其意何在?不是傲歌的原因。”

赵祯默然,改判监进奏院刘巽、集贤校理苏舜钦,并除名勒停;直龙图阁兼天章阁侍讲、史馆检讨王洙,落侍讲、检讨,知濠州;江休复监蔡州税,王益柔监复州税,并落校理;降太常博士周起的儿子周延隽为秘书丞,集贤校理、范仲淹的好朋友章岷通判江州,直集贤院、同修起居注状元公吕溱知楚州,殿中丞周延让监宿州税,馆阁校勘宋绶的儿子宋敏求签署集庆军节度判官事,将作监丞徐绶监汝州叶县税。

好多好多高干子弟……

但问题不在于此,他们都是属于君子党二级成员,本来有一个伊霍的公案没有弄清楚,又出来一个醉卧北极遣帝扶,周公孔子驱为奴。让人怎么想?

范仲淹一看不妙,上书请罢参知政事,之所以保留此职,还要改革继续。赵祯犹豫不决,章得象暗中做了一个推手,说:“仲淹素有虚名,一旦准允罢相,恐天下以为陛下轻黜贤臣。不如赐诏不允,如果范仲淹有谢表,是故意欺诈陛下,乃可罢也。”

范仲淹见赵祯不同意,还留恋着新政,于是半推半就的写了一个谢表……

悲催了,赵祯信章得象言,罢其参知政事。

章得象是外因,内因是赵祯。范仲淹本性不坏,道德君子,但他这一面大旗竖着,他手下的小弟们就不会安稳。不但赵祯这样想,章得象也是这样想,他是一个喜静的大臣,早就看不惯新法带来的混乱,这才施了推手。

正好富弼从河北召还,右正言钱明逸进言:“富弼更张纷忧,凡所推荐,多挟朋党,所爱者尽意主张,不附者力加排斥,倾朝共畏,与仲淹同。”

于是一道罢相。

因为君子党多对付自己,陈执中对君子党不满,与杜衍发生冲突,王拱辰、贾昌朝等人附和,推翻杜衍,出杜衍知兗州。

韩琦成了朝堂上君子党真正的老大,可也成了一个光棍老大,三月也被贬出朝堂……

唯独与西夏议和让郑朗十分满意。没有郑朗在朝堂,几个大佬软乎乎的,允其西夏绢十万匹,银三万两,茶两万斤,回赐照旧,也就是二十万。比史上仅少了五万,赐元昊名曩霄,不是兀卒了。可后来元昊却将自己名字改成兀卒曩霄,继续做赵祯的爷爷……

赐其元昊国主,又有赐国主礼御衣、黄金带、银鞍勒马、银二万两、绢二万匹、茶三万斤。

这是让郑朗很不满的地方,但有一处很满意,史上议和后,两国不得收容对方百姓,或者让对方百姓进入彼境,因为自己提了反间计,赵祯没有说,估计元昊没有想到,他也想私盐,也想派斥候潜入宋≮我们备用网址:≯境查看,于是皆没有提,这为以后操作留下极大的空间。

朝堂似乎再次陷入死气沉沉当中,生与死,在一线间……

第九卷 北国行

第五百二十二章 风流欧阳修

这段时间郑朗彻底消失。

不能怪郑朗,九月吕夷简新亡后不久,大娘病死,临死前看着两个养孙,眼中不知是满足,还是遗憾,郑朗也无奈,崔娴很内疚。除了这一点,大娘临去前很满足的,让郑朗穿了宰相衣冠,扶着她前去丈夫坟墓前拜祭,说了:“官人,妾身不负你所托,朗儿如今是大宋朝的宰相。”

说着泪如雨下。

郑朗不知说什么好,难道说大娘,你那种教育方法是不对的。

拜祭回去,便去世了。

小时候大娘给了太多太多的温暖,郑朗傻了,几乎一个多月都没有回过气,二娘再次病重,腊月去世。没有办法,这时代医疗条件太差,到了年老,若身体不健康,生一场大病便会有生命危险。还算郑家条件好,再加上有几个姐妹相伴,否则前两年生病,两个娘娘就会有危险。郑朗受此打击,连朝廷与西夏怎么谈判的都没有心思关心。

郑朗孝顺天下有名,若大的宰相,大娘在皇宫门口就有龙头拐杖狠揍,还笑脸相迎。

也很正常,作为一个有名的儒者,不孝怎么可能?

两个娘娘先后去世,遭此打击,谁去烦扰他?

直到第二天春天,郑朗才渐渐醒过神,依然萎靡不振,懒散地在学生时恒的帮助下,撰写了格物与算术两本书,算术讲了一些浅显的代数与几何理论,大约相当于后世初二,甚至不到初三的知识。但在这时代,已经是一个了不起,巨大的成就。格物笼统地讲了一些地质学,物理化学方面的知识,更浅显。郑朗写了初稿,让时恒注解,他又修了修改,特别是物理化学,必须使用这时代的名词,还要冠以儒家阴阳大义,便于流通推广。这是儒家的学问,不是杂家之学。学的人才多。

到了七月,这两本书才交给赵祯,如何处理,郑朗不管了。

……

时至八月,天气转凉。

樊月儿来到郑州。

来了好几次,二娘病重时来过,后来也来过。她不是正妻,倒不用避嫌,外人也没有议论郑朗与她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若发生,早就发生了。相反事情真相传出去,天下人为之敬重。

第一次纳妾时拒之,要去西北,兵战凶危,自身有危险,而且有将士牺牲,此时不应纳妾贺喜。第二次是回京,国家凋零,百姓民不聊生,于是准备去年秋后国家回过气才纳进门,没有想到家中母亲去世。

大家啼笑皆非,皆认为樊家小娘子命不好。

虽纳妾,但郑家的妾地位很高,似乎从郑父流传下来的传统,小妾也是家人,到了郑朗手中亦是如此。樊家小娘子进郑家也不算委屈。好是好,临门一脚踹不进去……

大半年过去,郑朗脸上未出现一点笑容。

这么长时间来,几乎将家人吓坏了,连时恒调皮捣蛋的小姨子都不敢在郑朗面前谈笑。这是一种宅的表现,但别人不知道,却更加敬重。

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樊月儿幸灾乐祸地说:“那个欧阳修出了事。”

这次很悲催的,欧阳修。

欧阳修有一个妹妹,嫁给张龟正,张龟正在娶欧阳氏之前已娶了一个妻子,死后留下一个女儿,欧阳氏便将她放在身边哺养。但不久后张龟正也死了,妹妹无所依,欧阳修看到妹妹可怜,将妹妹接到身边,连带着这个张氏,此时张氏正好七岁。这是一个很巧妙的年龄。长大成人,欧阳修将张氏嫁给族兄之子欧阳晟。

本来很好的一门亲事,结果欧阳晟大约性功能不济,张氏与家中仆人陈谏发生不正当的关系。事发,张氏与陈谏被拘于开封府。正好开封府尹杨日严以前守益州时,欧阳修曾论其贪墨恣为,没有那么恶劣,但以前在成都做官做得是不大好,可后来再度前去四川为官,却是良吏,属于那种先平庸后有作为的官员。而不象某些官员先有作为,越做到后来越坠落。

欧阳修进谏肯定有些夸张,杨日严心中不快,听说与欧阳修有些关系,便用了严刑,一拷打,却没有想到打出一件事,张氏招供出,她在未嫁之前,与欧阳修有染。

问题严重了,虽没有血缘关系,张氏终是欧阳修的外甥女,谏官钱明逸立即上奏弹劾欧阳修。赵祯一听悖然大怒,派人将欧阳修抓起来,派户部判官苏安世与内宦王昭明审讯此案,这是贾昌朝的刻意安排。去年欧阳修前去河北,朝廷诏王昭明同行,欧阳修素来看不起宦官,说了一句,我这样的人不会与宦官同行,如跟他一起去,我会觉得羞愧,脸上无光。

贾昌朝心里面逐磨,连郑朗那样的人物,都没有瞧不起王昭明,你算什么东东,王昭明一定会怀恨在心。这就是做事风格的问题,郑朗犯得着偏去招惹这些太监吗?

这次王昭明忽然聪明起来,对苏安世说道:“我在官家左右,听官家三天两头说起欧阳修,如今复勘案牍只迎合宰相的意思,将大罪加于欧阳修之身,恐他日性命难保。”

苏安世一听害怕,这朝堂上乌七八糟的,天知道欧阳修会不会东山再起,在他复勘之前还有一份供词,是审问官孙揆主审的,开始问通奸案,问到最后张氏熬不住刑具,说与欧阳修有关系,孙揆吓得几乎快到昏倒,不敢问下去,就此写了一份供状。苏安世又问,这一回张氏交待得更清楚。可一听王昭明这样说,不敢拿自己的复勘与孙揆原案更换,只好上奏说欧阳修用张家的资产购买田产。但也能说得过去,张龟正一死,财产归了欧阳修妹妹,欧阳氏带到欧阳修家中,张氏出嫁,是女方,欧阳修不必将张龟年留下来的财产交给张氏。于是一桩赅人听闻的乱伦案变成可有可无的财产侵吞案。

贾昌朝不满,赵祯几天过去,怒气渐消,少女很可爱的,他同样是萝莉控,能理解欧阳修的爱好,还是放过欧阳修吧。再整下去,欧阳修不是身败名裂那么简单了,就此判决。然而贾昌朝不依不饶,出欧阳修于滁州,苏安世为泰州监税,王昭明也弄到寿春去监酒税。

似乎成了一桩糊涂案,于是有许多人替欧阳修喊冤,甚至说钱明逸诬陷欧阳修。结果后来欧阳修又出了一桩儿媳丑闻。然还是有许多士大夫拼命的为欧阳修辨护。

钱明逸的儿子钱勰不乐意了,几十年后再次将此案翻出来,因为他找到一个更有力的证据。张氏死了,不是死无对证,有证据。因为欧阳修写了一首词,叫望江南:

江南柳,叶小未成阴

人为丝轻那忍折,莺怜枝嫩不胜吟。

留取待春深。

十四五,闲抱琵琶寻。

堂上簸钱堂下走,恁时相见已留心。

何况到如今。

单从字面上看这首词意思是柳树还小,叶子幼嫩,人不忍心攀折,连黄鹂看到这个嫩枝都不忍啼鸣。等等吧,等到柳枝成熟了再下手。(狂汗中——)

下段是小女孩子长到十四五岁,看到她怀抱琵琶,想到她小时候玩着簸钱的辰光,这个簸钱就是掷钱赌赛的一种游戏,在宋代七八岁小孩子中很流行。那时候我就留了心,况且到现在。要吃了。(再汗中)

听欧阳修抵毁自己父亲,钱勰冷笑一声:“张氏到你家中正好七岁,不正是玩簸钱的年龄吗?”

是真是假难以分清,但欧阳修恋童癖是逃不了的。另外又有人看不惯欧阳修的种种行为,中青年时的大嘴巴,晚年时与韩琦贪恋权位在濮仪之争中的丑陋表现,使欧阳修得罪了许多人。有人找出一岔。是欧阳修写的南歌子:

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

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

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

等闲妨了绣工夫,笑问鸳鸯两字怎生书?

女子偎着情郎,笔管摆弄好了却没有写,这本是练习女红的时候,一写字不耽搁了刺绣之功,于是持笔笑问情郎,这鸳鸯二字怎么写啊?

汉朝张敞为妻子画眉,汉武帝取笑,张敞半开玩笑道,闺中之乐比画眉还更火呢。这个写鸳鸯应算是更过火一个行列。

抛开实事,这首词虽香艳一点,也不错,但往实事上牵,便会证明有一个漂亮的女子住在欧阳修家中,还不是那么太正当的关系,这个不正当不仅是指妻妾,还指那个……

欧阳修再无分辨。

其实郑朗也听闻了,这件事轰动一时,郑朗想到后来钱勰之争,暗中调查了一下,欧阳修的望江南与南歌子已经写出来,他是文学大家,诗词一出,立即传扬出去,很好调查的。再核对时间,望江南大约就在张氏十四五岁时写出来的。郑朗又问了一下人,皆说那个张氏长相端丽无比,心中清楚了。

但郑朗不是贾昌朝,只当作八卦关心一下,未说,都没有与崔娴谈及此事。

也不是真正的亲外甥女,况且这时代许多士大夫有恋童癖,有的专找十二三岁的雏妓寻欢作乐,怎么办呢?难道郑朗对他们说,你们这是犯罪,保准一起说郑朗是神经病。

人不风流枉中年,很正常。

郑朗指了一下樊月儿的鼻子,说道:“月儿,你不能小气,我与欧阳修之争,仅是政见之争,与他并不恶,他终是文章大家,史学大家与经义大家。”

没有说大臣,欧阳修最大的功绩便是狄青,懂的。

这是小事,马上大事便要发生了,郑朗姗姗来迟,在庆历五年,写了第一道奏本递向京城。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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