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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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第4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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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契丹人会用什么方式动手,张海便将这封密信揣入怀中。

强盗们看到这些物事后开始争吵,有的人说要杀人灭口,有的人说要释放。争执不下,首领说道:“先将他们关起来。”

确实很象“强盗”。

关到最边上的一个小草棚里,外面又派人看守巡逻,史达夫问:“张都头,我们怎么办?”

“不要急,你们看到没有,这些草棚子很新。”

“有什么不对?”

“此处有山有川有林,罕无人迹,看似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可这里是什么所在?是两国边境,三年前,你跟我后面沦落为盗,虽然我们胆大,敢潜入京城,可敢不敢光明正大的将兄弟带到京城附近为寇?”

史达夫摇了摇头。

“即便这里罕无人迹,终是人口密集的地方,为防止我朝斥候潜入,那一片地区契丹没有搜查过?如何容得这群人生存?”

“你是说……”

“无妨,所以我让你们不得反抗,这是契丹人使的手段。没有必要激怒他们。对此,郑相公猜出一点,我是按郑相公吩咐做的。”

几人恍然大悟,又听说是郑朗吩咐的,一个个不吭声。

事实他们仅是一些小人物,打了也白打,杀了也白杀,对两国关系不会产生一点儿的影响。除非是郭逵亲自回到宋朝,但以郭逵的身份,能做信使么?

张海又说道:“契丹对郑相公势在必得,这种方式算是温和的,否则有可能我们都会受刑讯拷打之苦,各位请耐心。”

这便是郑朗派张海的好处。

机灵,胆子大,身手好,不习陈俗,换成其他将校,未必有张海做得好。以及忠心,忠心二字更重要。天知道契丹会使用什么手段,若是用重金收买呢?一千贯不够,五千贯如何?算来算去,只有张海比较放心。不是起义者讲义气,彼此彼此,起义者也未必是好人,义薄云天,主要是恩情。但用张海,也有缺陷。缺陷不在契丹,在契丹用张海最放心不过,到了国内,张海起义者的身份便会成为掣肘。但没有关系,还有一个人,自己妻子!

天黑了下去,张海说道:“兄弟们,不用担心,睡觉。”

倒头便睡。

第二天强盗位将张海提去,与他谈心:“你是宋朝那个宰相的信使?”

“是,你们还是乘早将我们释放吧。”

“放可以,但是你们不能泄露我们的事。”

“可以。”

“请发下毒誓。”

张海那有心思与他们纠缠,于是发下毒誓。

首领将他们行李、信函、印信一起交给张海。重要的便是两封信,张海看了看信,火漆密封如故。这是假象,虽继续用火漆封住信口,但上火漆时,郑朗刻意于密函上做了三处记号,火漆滴出来时,有三个地方形成一些特殊的纹路,不明显,郑朗对张海说了。此时这三个纹路全部消失。显然密信与公函全部被人拆过。

就是让契丹人看的。

但自己发下毒誓,又能说什么呢。即便说拆开过,人家契丹说是流寇所为,又能奈何?计策不算高明,可颇有实效。

首领又说道:“这是误会,宋使莫怪。”

“无妨。”

“切莫禀报我们契丹官员。”

“若他们问,我们就说迷了路。”

首领大声笑出来,然后点头,又道:“我送你们回去。”

亲自替六人松绑,不过这一群人还是很“担心”,有的人在拆茅草棚,准备“逃离”此地。这就更说不清楚了。

没有想到契丹人来了这一手,张海怎么办?只能抱以苦笑。还好,未受皮肉之苦。走在路上,首领又说道:“听百姓说,你们郑相公要做我们契丹的宰相?”

“我只是一个武人,对此事不清楚。”张海闷声回答。

“他让你做信使,说明你是他亲信,怎能不清楚呢?”

“你说这个做什么?”史达夫很不满地说。

“我们也不想做草寇,听说你们郑相公很有本事,有一口饭吃,何必有今天?若是你们家相公做宰相,我们改盗为良。”

“真的不清楚,前来,我们仅是负责保护两位正副使的人身安全,其他的与我们没有关系。”张海接过话题。

套了套,没有套出什么,首领说道:“各位,一路保重。”

说着翻身上马,消失在山林深处。

几人对视一眼,张海说道:“休得多言,我们走,到了宋境,我们才会安全。”

“喏。”

几人很快来到大道上,果然大道上有官兵在找他们,看到张海一行人出来,其中一个武将问:“你们到哪里去了?”

“迷路了。”张海不满地说。心想,我们到哪里去了,你们还不知道?

“这是大道,你们怎么迷了路。”

张海差一点想说,怎么迷的路,问你们契丹的皇帝去。忍住没有说,道:“是迷了路,昨天看到一只鹿,我们技痒,追鹿追进深山里,然后迷了路。”

武将还在追问:“不对啊,这一带山林虽密,山不大,怎么迷了路?”

六个人气得要命,张海秘密做了一个手势,让他们不说话,答道:“是这样的,我们追鹿时天色已晚,所以迷了路。居然东西不分,然后于山林里休息一夜。今天早上出来,看到一条大河,问了渔民,才知道我们走错方向。折回来的。”

“原来是这样啊,张都头也喜狩猎?”契丹武将多喜欢打猎,是同志,惊喜地问。

六人更得气得不行,想打猎,有的是机会,何必这时打猎,不但绑架自己,还逼自己为他们圆谎,然而平安重要,皆忍住,没有发作。这些人很慎重很隆重地将张海送到巨马河,还责备一句:“你们是使节,不能因为狩猎,耽搁正事。”

连张海也气得差点喷血,不想多事,坏了郑朗好事,强忍着,唯唯诺诺。渡过巨马河,便是杨六郎筑的高大绿色长城,用柳树、棘刺织成的长廊。然后又于己方遍挖塘湖,用水与植被阻挡游牧民族的骑兵。

对此,郑朗很怀疑它的效果。

因为金人南侵时,根本没有看到这道绿色长城起多少作用。所以郑朗心中,认为它起的仅是一个阻滞恐吓的作用。实用性不强。

想法有点儿不对,直到黄河再次改道后,郑朗才醒悟过来。不是没有效果,黄河改道,逼得海河水系北移,黄河带来的大量泥沙,使北方地势增高,进一步使杨六郎所做的布置作用下降。这时,还是起作用的。张海递过印符,守城官兵将他们放进去。六骑飞快向南驶发。

来到京城,按照制度,他们皆不能回家,而是呆在驿馆里听候消息。但将两封信全部递了上去。

此时京城正在观注举国大事,科举。

先是庞籍在陕西上奏,朝廷开纳夏国,用意是宽财息民。自其受封进誓已来,快有一年时间,而调度犹不减用兵时,其议裁节诸费,以及所增官员、指使、使臣今无用者,应悉数就罢。

很简单的一个奏折。

但已经看到庞籍在政治上敏锐的眼光。

说费用不减用兵时,那肯定是虚夸。不过宋朝制度对这种虚夸是嘉奖的态度。看到一群百姓流离失所,陛下,赶快作为吧,不然天下大乱,看看,民不聊生,全国百姓流离失所。

欧阳修、包拯、韩琦就包括小人党也用过这种夸张法进谏的。

这是一种进步的姿态,而不象其他朝代,好好好,好个头,一片喊好声中,下面却在出现大问题。这样才能让人君警戒,不过有的时候过于夸张,确实也引发一些负作用与决策。

实际财政真的在转好。

裁兵法去年才安置了所有退伍战士,想要看到实效,要到今年年底。风调雨顺,国家税务未增反减,但百姓收入却是有增无减,国家收入少了,百姓渐渐在恢复安定。不过说也能说,税务减少,又在安置退伍战士,准备储粮,还有保丁需要钱,土兵需要钱,支出确实没有减少多少。

这道奏书用意不是在此,而是直指新法。

范仲淹等人下去后,对新法的态度,除了推翻还是推翻,没有一个人敢作声。唯独庞籍上书,对新法中一些策略持肯定态度。陛下,不能全部打倒啊,有些还是有好处的。比如节裁一些无用的官员、指使与使臣,之所以没有执行好,是用人不当,当初带着浓厚的朋党性质。如今没有朋党,这些好的策略应当保存下来。

书上,赵祯大为欣赏。

难得的说这句话,不过他没有表态,继续用贾昌朝,清扫范仲淹的印记。

不是赵祯恨范仲淹,作为一个明君,可不想下面大臣出现朋党,清扫范仲淹的印记,就是为了清扫朋党的痕迹。真的起到效果,庆历新政前后是赵祯朝党争的高潮,然过了几年,已经在赵祯朝看不到朋党了。

有争,那是各个大臣利益的纵横捭阖,抱成小团体,十几人,三两人,而不是天下人。比如郑朗的小团体,贾昌朝的小团体,还有未来庞籍的小团体,韩琦的小团体,都不足以为害。若没有赵祯这种平衡之术,有可能党争在赵祯朝就形成严重危害。这一点连郑朗都没有看出来,只觉得贾昌朝做得很过份,要搞他。

其实此时的贾昌朝对赵祯来说,很重要。至少在他感到党还有影响,就会继续重用贾昌朝。

虽欣赏庞籍,但不吭声,防止君子党死复燃。

这种态度也影响了张方平。

他对所谓的君子党皆不抱好感,那怕樊楼宴,入座的人除曾公亮外,皆是君子党。就包括范仲淹在内,张方平也多瞧不起。认为范仲淹沽名钓誉,迂阔害国,连郑朗都被他蒙骗。

这种态度也带到对所谓的君子上面,包括吴育,不与同谋。还有新法。范仲淹改革科举,有的也是好的,策论没有范仲淹所想的那么有效果,写论策,欧阳修以及后来的苏东坡、苏询、曾巩等人在策论上都有很深的造诣,但有几个人为宋朝指出良好的出路,一个个往党争里一跳,皆不能拨。但至少比诗赋好。

本来是好的,可是范仲淹又进谏,恢复唐初的开名制。对此张方平很反感,你是贫家子,得益于糊名制,于是忘本,现在恢复开名制,那样,贫困子弟又有几人能高中?俺家庭背景远胜你家,可也不会这样做的。

一个开名制使张方平对范仲淹的科举改革产生怀疑。正好赵祯下旨,让他与翰林学士孙挕⒘几笾毖扛呷糈⒓托@硌钗啊⑶饕萑ㄖ本佟S谑巧献啵窭癫砍淌蕉ㄗ韵瘸删暗v之初,却多以变体而高中,后进传效,皆忘其本习。近来文章为了出所谓的新意,相胜为奇,以怪诞底讪为高,以流荡猥琐为赡,逾越绳墨,惑误后学。朝廷累下诏书戒告,可学者乐于放逸,不能自拨。今贡院试者,有学新体赋至八百字以上(一篇文章超过八百字),每句或有十六字,十八字(原来是四六字为主,七八九字有,少,一句十几字几乎没有)。而论策居然有一千二百字以上者,请朝廷请习新体而不合程式者,悉已考落,再申前诏,广告天下。

其实学子当中有些新体文章还是好的,可新学到此出现一个岐误,便是那种怪险体。这让张方平很看不习惯,于是连带着新体文章,一起倒了霉,赋超过四百字,或者一句话字数多者,全部黜落。

奏上,准。

张方平还有些不服气,将一些险怪的句子择出来,记性好,省试考过去了,他还记得。然后登上报纸,文章可以自娱自乐,写得不好,大不了没人看。但贡举你要写给考官看的,请问你们这些学子写出这些险怪的句子,谁能看懂,难道是韩愈看的石鼓文吗?

赵祯看后大笑,命礼部将那些黜落的试卷找出来,再次观看,倒底有多新,多险,多怪。张方平用心是好的,但这个做法是历史的倒退。这时候新体文章,也就是古散文体正在普及,文人学习的却多是骈文体,正在转变,又没有很好的目标,险怪体便是古散文体改革的一种独特产物。渡了过去,宋朝散文的春天便会到来,这些险怪体也就消失了。不能一棍子全部打死。

但在录取学生时,赵祯听从郑朗与庞籍建议,逐步控制,张方平省试考录取了七百一十五人,省元是裴煜。到了殿试考时,赵祯只赐进士二百三十人,一百九十人出身,一百七十人同出身,删除大批不合格的进士。诸科也在下降,史上赐诸科及第并出身者四百十五人,变成三十二十三人。赐特奏名诸科数量也一直在下降,从七百二十人变成五百一十六人。状元是贾黯。

张海赶到京城时,正是京城放完了榜,诸多进士于京城狂欢的时候。

赵祯看完信,准备诏张海谨见,贾昌朝说了一句:“陛下,不妥,当初郑朗择张海出使契丹,是看中他的胆大,有武勇,此人终是流匪,身犯谋反大罪。若不是陛下仁爱,诛灭九族也可。若是陛下接见,当作何例?”

仅是一句话,便让赵祯打消接见的念头。

他肚量是很大的,可不管怎么说,张海是谋反分子,这是封建统治者最大忌。然后又看着信,贾昌朝等人从信上看不出什么。还以为密信是郑朗要说的话。

赵祯却看到三个肥腴的之字。

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公开信函成了郑朗的本心话,秘密信函却不能相信。

但明白郑朗意思,郑朗不同意主持契丹科举是他想要说的,作为宋朝官员,主持契丹科举成何体统。若不是郑朗出使契丹,此次科举他都想让郑朗主持。想到这里,五味杂陈。郑朗的处被契丹人破了。

不过也没有多大的关系,让自己放心。至于契丹对郑朗不轨,那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不去看,再到下面,派使者前来交涉,却没有任何异样的之字。随便自己了。

意思是懂了,可两封信的位置颠倒,让他不明白。

想了想,看着张方平,说道:“你去驿馆询问一下。”

樊楼宴几个大臣之一,算是郑朗的人,不会害郑朗。张方平说道:“喏。”

对郑朗一行,他心中也十分挂念。可是问题就出来了。

郑朗最信任的人有三个人。一个是赵祯,他是皇帝,维护臣子安全是必须的,而且也相信自己。第二个便是家里人,只相信崔娴,不是江杏儿对自己不好,京城妖人多,怕江杏儿几人与娘娘口风不严密。其实整个过程中,只有崔娴才知道郑朗的全盘计划。在诸多大臣中,郑朗仅相信范仲淹,那是全宋朝最高尚的德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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