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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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第7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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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大臣脱变,没有变好,而是变得世故,乃是体制的问题。祖宗家法本是好的,有功即赏,有过即罚,这样朝中大臣贬贬升升,不会出现权相控国掌权现象。也使得大臣们做事更小心谨慎。

但这一体制发生不好的变化,原先是有过即贬,如今却变成不管有没有过,只要大臣们竞相弹劾,即遭贬罢,导致朝堂上胡乱地弹劾攻击。当然贬下去也可以升回来,原来是在下面立功,才可以重新升回来。现在不是立功升回来,只要在下面磨一磨,有了资历,就可以迅速调回朝堂。因此大臣越来越世故。

知道,可怎么解决?

再说这个功与过又如何判断?

因此赵祯茫然,尽管郑朗那个故事讲了大半个时辰。

元旦便到了。富弼以母老累求退,赵祯不许,又称疾卧家,赵祯派中使强行召出,乃复视事。按照故例,节度使移镇加恩,需上表再三辞让,最后才可受恩。许怀德仅出一表,欧阳修弹劾其轻慢朝廷。诏以欧阳修奏章示之,许怀德谢罪,仍然没有上表。

士大夫讥之,但许怀德有许怀德的说法,要么就不受,受之何必作伪,惺惺作态,这更不是君子所为。因此刘敞上奏,臣见故例,诸让官,或一让,或再让,或三让,其迹容伪,其礼恶烦,应设中制制止。昔舜命九官,夔龙不让,其他伯益仅一让,现在士大夫每有除命,不问高下累让,虽有的人是出于至诚,恬于势利,但过于夔益矣。如果是习俗逐巧,挟伪采名,要上迷众,则是可恶了。以前郑公孙段辞为卿,退又让太史命己,子产恶其人。其后,公孙段为乱。这还是小者,王莽代汉,其始皆以善名,最后入于邪道。性格淡泊,前者莫过于仲淹,后者莫过于郑朗。朗虽淡,然难见其让,又因事往往讨官。望陛下三思。

让来让去,有意思嘛。

学郑朗吧,很少让官,有时候为了方便做事,主动向朝廷要官要权。但谁敢说郑朗性子不淡泊?

高滔滔也不敢说。

他还没有说到重点,这让来让去的,更使大臣容易养成虚伪的风气。

契丹派使者耶律思宁,韩造,耶律嘏,王棠来贺元旦节。不过宴接时,王棠忽然说了一句很古怪的话,看着赵祯道:“陛下,我主托臣带口信,向老师问好。”

没有提名字,但宋朝谁有资格做辽国新皇帝的老师。

郑朗的确是教过耶律洪基,但算是辽国皇帝老师么?一殿君臣张口结舌。

一句问后,王棠又说道:“我主又让臣带了一些礼物过来赐给老师,又让臣向陛下请求,允臣前去代我主看望老师。”

第七百六十二章 大单

赵祯瞪着大眼睛,不能回答。当年的事赵祯很清楚,什么老师啊,那是麻痹契丹,郑朗不得己的办法。不过真说,也能说郑朗是老师(此时老师含义不仅有老师的意思,还代表着有学问的长者,与后来的老师意思略不同)。

有人替他解决了难题,韩绛道:“贵主登基数年时间,为何未听贵国派使看望?”

“韩御史,前几年拘于国内情况,我主没有法派使探望郑公。”王棠不亢不卑答道。

郑朗与萧耨斤不是很感冒,逃出契丹后,萧耨斤一直在辽兴宗面前煽风点火,不过母子二人不太和睦,她煽风点火未起多少作用。况且与西夏打了好几年战役,也没有这个心情。

后来辽兴宗死,耶律洪基登位,萧耨斤为母亲变成奶奶,权利更重。

耶律洪基不会在她活着的时候自找没趣。

算是一个答复。

韩绛又说道:“郑公去了楚州,治河工程浩大,他无法回京。”

郑朗与韩绛在京城来往很少,但韩绛很少弹劾郑朗,几乎就没有,要弹劾就是其他的御史,而非韩绛本人。大家不大好说,说谁是谁的人。那么算起来,庞籍也有自己的人,富弼同样是如此,韩琦亦是。数人当中,郑朗做得最低调的,无隙可乘。

这件事要分两层来说,褒之则是一件美事,会传出佳话,若贬之,则会给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做文章。

郑朗最好呆在楚州,不要与契丹使者会面为妙。要什么佳话,如今郑朗的佳话太多太多,不需要这个佳话锦上添花。

与契丹皇帝叙什么师生情啊,若叙,让契丹将幽云十六州交出来。

郑朗在楚州,若去楚州有近千里的路,皆是宋朝核心地区,虽是契丹使者,也不能瞎跑瞎跑的。非是庆历初与西夏战争时,那时宋朝君臣都害怕两面受敌,对契丹人只好委屈求全。

王棠也未强求,道:“我来的时候听闻贵国为治河,修了一条大运河。”

赵祯道:“是有这么一回事,主要是用来调节黄河水流量的。”

还有灌溉通航作用,这两个作用不可小视,一条运河会使许多地区成为鱼米之乡,况且皆是宋朝经济比较发达的地区,一旦通航,对经济产生极大的促动。不要说别的,就是一年调往河北驻扎兵士所需的粮草物资,就会节约庞大的经费。郑朗未说,十几年后,北宋河北大旱,仅靠国家仓粮不行的,若有这条运河,那么郑侠想画流民图,都没有办法画出来。

仅是这两个作用,还不能让朝廷支持修新运河。除非朝廷同意将京都迁到齐州(济南)或者青州。

最主要作用是为了治黄河。

王棠又说道:“陛下,臣听闻新运河要修到沧州?”

“是有此事。”

“陛下,庆历年间,我们两国签订盟约,不得于边境各州修建任何堡寨或者其他工事,包括开挖塘泊河流,沧州已经临近幽州,贵国这样做,又是这么大的运河,已违反了当初的盟约。”

“王卿,这是不得己之举,富卿,你将治河地图拿出来给四位使者观看。”赵祯道。

没有办法。

理论上河北与开封还有楚州,开封海拨最高,其次楚州,最后是沧州,这是指平均海拨,从河流海拨来看,楚州与开封河平面高度相差不大,若再通过陡门调节,就可以实现淮水倒灌入黄河的策略。一部分促进汴水冬季通航能力,一部分就是冲刷黄河泥沙。治河主体一是通航灌溉,二是减少涝灾。种种调节措施,不仅针对河沙,也针对灌溉功能。旱季利用陡门,使北方河水充盈。涝季迅速泄水。无论海拨或者河面高度,沧州最低,又离出海口近,因此成了治河最重要的一环。

契丹担心也要选在沧州,因为离入海口近,能迅速泄水。若往西边退缩可以,契丹不好反对的,但退到西边去,就会成了郑朗所说的,离入海口远,再加上太行山诸水而来,河北还是会出事情。并且河水有了滞留时间,泥沙沉淀,北方诸湖泊会逐一消失,失去军事功能。

但契丹担心也合乎情理,一条大运河直接进入前线,对契丹没有帮助作用,除非契丹能练出一支水军,提高造船技术,可能吗?宋朝就能迅速利用这条运河,将各种武器粮草运到最前线,向契丹发起进攻。

事实宋朝对幽云十六州也一直念念不忘。

无论富弼怎么解释,几个使者就是不相信。

其实在自己国家内搞水利,管契丹什么事?

怎么办呢,软了,就得看人家脸色。不但契丹是老大哥,就是后世阿三与小越,还对中国水利抗议呢。然后反复地解释,何必解释!连这样的国家也要解释,血性与勇气去了哪里?

但契丹不是阿三与小越,真闹翻了,宋朝也会头痛的。

宴会不欢而散。

赵祯写了一封诏书,派人用特脚递送向楚州,大道,来回仅是四五天时间。

郑朗此时也在头痛。

开始时劳力不多,官吏不欲多事,急迫之下,郑朗下了一条命令,施工所经过的各州各县,三等以下户,必须要达到八成户主家中至少有一丁来工地。

不来也要强迫来。

没有工程的邻近各州各县,必须有五成百姓来到工地劳动。一度使劳力达到一百四十万人。

也不能说是劳民。

待遇还是可以的,朝廷每人每月给其相当于三缗钱的钱帛或者粮食。郑朗坐镇,贪污情况少,还有,但不敢明贪,变着法子贪一点,不敢贪多,能有九成进入百姓口袋。

伙食自己准备的,但是当成工钱发下去一些粮食与盐或者菜蔬,自带一些简单的铁锹扁担箩筐,复杂的器械,或者昂贵工具,皆是朝廷承担,同时工棚等物资,也是朝廷承担。每隔五天还无偿提供一斤猪肉,恶劣天气休息,若没有恶劣天气,半月有两天假期。其实省一省,一个月下来,能节约近两缗钱。至少对于五等以下户来说,是一笔不菲的补偿收入。

不过这中间夹杂着一些四等户,或者家中有事的,或者为主户与商贾雇佣的。

一道强行令,造成一部分人产生怨言,占的比例不多,可人数太多了,那怕占百分之一的比例,也有一万多人产生不满。

春节到了,大家一起放假。

郑朗产生犹豫,春耕到来,一边施工,一边民夫要放回去,不能耽搁春耕生产,但工程不会停,那完全是自愿了。若家中情况不好,或者劳力充足的,让他们自愿留下,不但三月春耕,夏天也不会停。只是劳力少了,对工程进度产生不了多大的作用。要么就是当地的厢兵与其他兵士,还能抽出一部分劳力。

元宵节与二月份必须抓住的。

要么减少怨言,只对五等以下户做限制,四等户听其自由而来。但劳力必会不足。要么不顾怨言,再次强征。

正在与程师孟说话:“秋后,不能再这样下去,得从更远的州县运援百姓。”

这个更远,就是象舒州,或者池州这些地区百姓也要运援过来,由官府组织,来到淮南路。

程师孟道:“但春天来不及了。”

几个月下来,程师孟头发都快愁白了,说岭南难治,蛮人凶悍,实际与这几路相比,岭南不知好到哪里。吵了一个冬天,还没有吵清楚,可能秋后还得继续吵下去。

郑朗沉思不定。

就在这时,中使将诏书迅速送到。

郑朗听后,脸色很平静,早就有了准备,只是未说罢了。说道:“我写一封信回去,即可将契丹打发走。”

运河必须要修到沧州的,若是幽云十六州拿下来,还要重新修到幽州,幽州未必非要将它做为首都,但必须要将它作为北方重镇,有这个重镇存在,才能巩固前线与后方京畿的安全。

信很快带到京城。

一个很简单的方法,用钱将契丹砸死。

宋朝与西夏停止榷场,又停止向西夏岁赐。将这个钱花在契丹人身上,不是给,也不能给,前面一给,后面胃口养大了,就收不起来。是榷,相对而言,宋朝如今北方牲畜缺少不及南方严重,但大牲畜仍然缺少一点。

向契丹提供一笔大单,放出风声,说宋朝想从契丹购买两百万缗牛驴骆,不买马。这些年买了许多马,整个北方马匹数量几乎达到五十万以上,有的主户家中能拥有好几匹马,既能耕种,又能拉车出行,十分威风。不是人人家中能买起马的,但已经到处能看到真正的马车,而非原来的牛车。

然而买来的马,几乎没有几匹良马,无论西夏,或者契丹,都没有将真正良马向宋朝销售。即便西夏从阻卜倒腾,良马也截留下来,换成本国的劣马。

包括吐蕃,也没有提供多少良马。

有好马,大多数乃是从西北战争中得到的,还有少数乃是走私过来的。全部养在西北缘边数州。不多,仅十万匹多一点,郑朗也多次进奏,不能放在京城养,京城牧监没有关闭,也有马,马不大好,权当给京城骑兵练骑术的。

为了这些马,宋朝吃了很多亏,不过用来耕地拉车子,问题不大。

至少有了马,有的少年小的时候就能学着骑一骑,会骑马的人多了起来。

这个目标也达到了。

若再花重价买马仅是用来耕地与拉车子,得不偿失。

因此不提马,仅买牛、驴子与骡子,骆驼之类的大牲畜,价格也更公道一点。契丹售马也可以,必须搭配一些好马过来。

正好契丹比史上战争时间更长,百姓过得比较苦,经济也产生一些矛盾。这笔大单放出,会让许多契丹权贵低下高贵的脑袋。但不是一年购买,分成四五年时间,那怕运河修到沧州,这笔交易都不能停。

看着这笔大单,契丹也不会罗嗦了,到时候运河修好,生米煮成熟饭,难道还能强求宋朝将运河毁去不成?

王安石说道:“郑公,这个主意好。”

“也不算好主意,关健国家不强大,不然不要说大运河,就是跃马幽州,契丹又能怎的?”

“我感觉如今我朝够强大了。”

“仍不行,富不代表着强,强大不仅要国家富裕,百姓安居乐业,还有一支足以自保的军事力量,自强进取的精神,后两条我朝皆缺乏了。那怕就是火炮等武器真正大批生产,缺少了进取自强精神,国家都不能算是强大。而这是我最担心的,就害怕自我朝矫枉过正后,形成的内敛精神成为华夏主流,那才是贻害了国人。”

“为何?”司马光问。

“外侮啊,你想一想,我朝几代人君皆不能算是昏主,这个很难得的,一般立国近百年,罕遇昏主,史上也从未有过,可是外侮不断。若是再遇到一个昏主,会是如何。必被外侮瓜分矣。不仅是北方各个强大的游牧民族,这个世界很大,特别是西方各国。一旦生产力发展起来,那才会是我华夏真正的危害。国家内敛,重内斗,对外又缺少自强精神,百姓又勤劳,必会产生大量财富,引起外敌贪婪,会是如何的局面?”

“贻害子孙。”程师孟冷不丁地插道。

“正是,然而也积重难返了。”郑朗叹了一口气,又说道:“君实,介甫,朝廷欲授你们龙图阁直学士,你们就受了,不过要多辞上几次。”

修治有功,冬末时赵祯也想重用二人,让司马光以直秘阁、判度支句院,王安石以度支判官、祠部员外郎、直集贤院同修起居注,这是将大用的征兆。

然而治河还真需要司马光与王安石。

运河人事复杂,仅是何郯与胡宿、向传式三人是不够的。这两个学生,一个是偏执狂,一个是怮相公,生生将宋朝撕成两半,随后再撕,但做起事,何郯三个人加到一块,也不及王安石一个人。

缺少王安石与司马光,郑朗主持这次治河,会更悲催。

因此没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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