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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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第7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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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公,不可啊,这是留给先帝几个公主殿下的,我们怎能分这个钱帛呢?”周渊伏下说道。

“第一个你们劳苦功高,第二个是卫阳他们,这一等还要等一些年,孤身于敌国之中,风险极大,算是一种回报吧。”郑朗淡淡地说道。这是好听的说法,不如此郑朗也担心他们会产生动摇,西夏再优待,不可能一年赏赐给他们几万缗钱钱帛。权利会相仿佛,但这个富却是西夏人不能赐予的,用来保证五人的忠心。

周渊说道:“那我的不能要。”

“你们六人一体,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给他们五人,又怎能少了你。你起来,我们再说正事。”

“喏。”

“唃厮啰身体如何?”

“病重去世了。”周渊淡淡说道,他并没有郑朗想得那么长远,吐蕃与宋朝和好了几十年,因此关心的还是西夏。

“去世了?”

“刚刚去世。”

郑朗摸着雪白的头发沉思。

想了好一会儿说道:“你立即着手按排斥候前去河湟。”

“郑公是想对付吐蕃?”

“也未尽然,不过须防有变。”

“不过我们没有西府的诏旨。”

“还好,西府乃是富弼与张昇,你就说是我的意思,他们一定会准许。”郑朗先抚胸口道。还好,西府未失,否则局面更糟。想到这里,忽然又说道:“若是西府宰相有变,可写信与我联系。”

“富公会有变?”

“不知道啊,凡事得预留一手。”

“但是……”

“我知道你的想法,还有吕毅他们的担心,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四年也许用不到四年,大事便可定落。那时还不是向西夏动兵之时,但到了那时,我肯定会进入朝堂。”

“为什么要四年?”周渊还是不解,就是丁忧也不需用四年时间,又道:“难道是五老夫人。”

“你这张乌鸦嘴!”郑朗不悦道,又道:“非是五娘,家与国两者之间国乃大,家乃小。若是为了国家,即便百日之期,我也能让朝廷夺情而出。但此时朝堂局面,你也听闻一些。这时候出来只能自取其辱。比如富公。出也要在适当的时候出来。这个时间也许需四年,也许不需四年,三年就足矣了。”

四年时间说短也不短,说长也不长。周渊道:“那就好,我们也担心郑公就此消沉也。”

“不会的,先帝临终前让我看好这个国家,又在驾崩时托梦给我,我怎会消沉呢。”这就是郑朗让周渊亲自前来的原因,只能当面说,不能落于任何笔墨当中,不然会授人话柄。

至于郑朗有什么安排,周渊不敢问的。这一行也让他感到十分满意,立即离开郑州,返回陕西。他的答复也让吕毅他们感到很欣慰,然后一起观望等待……

郑朗几乎消失,朝堂上继续。

韩琦开始第二步,关健的一步。

这一步关系到一个封建立国的根本所在,那就是礼。为什么孔夫子儒学一枝独大,就是这个礼,有感周朝崩坏,春秋战乱,民不聊生,于是孔子修礼。礼能运行正常,纲常也就正常,国家就不易分裂。当然,若是君臣无道,再好的礼仪也阻止不了国家走向灭亡。

韩琦便将自己凌驾于这个礼之上。

先是赵曙时不时生病,御前后殿视朝会听政,前殿朝会,后殿两府入奏。两府宰执退朝后还入内东门小殿向曹太后禀报。玉玺也执于曹太后之手,当然,大的诏书必须盖上玉玺才能生效。

一步一步进行,赵曙前去祈雨,曹太后不得不将玉玺交给赵曙临时掌管。这便是一个机会。

赵曙求雨还,没有立即将玉玺还给曹太后,韩琦让赵曙端坐,取来十件奏折,请赵曙批阅,中书每天会处理无数奏折,想从中间挑十件比较容易解决的事务很容易的。赵曙看了看,迅速批阅完毕,盖上玉玺。韩琦这才将这十件公务交给太后阁。

曹太后这时候又糊涂了,其实任何事都有其两面性,能说它好,能说它坏,以前没有人做过思考,但现在不同,郑朗整天就在研究这玩意儿,写了许多文字。曹太后也看过,临到事前,她又忘记郑朗说的话。主要不是不想挑刺,是没有想到危机到来。甚至她还想到郑朗另一句话,就事论事。就事论事,这十件公函处理得不错,一一观看,额首道:“好,准。”

韩琦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了,皇帝乃是一个合格的皇上,与同列相贺。对曾公亮等人说道:“昭陵复土(赵祯灵柩下葬),我就相求退,顾虑皇上龙体未平,拖延到今天。皇上听断不倦,此诚天下大庆也。我当于帘前请白太后,请一乡郡,须公等赞成。”

若是其他人说过了,那会乱了,但大家的反应让韩琦十分失望,听到他说请退,一个个翻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有的就差一点说,韩公,你是真退还是假退?若真退了,我要回家在长亭准备欢酒为你辞行。曾公亮假假地说:“韩公,这样做不好吧。”

韩琦挠了一个没趣,这些人都成了人精,不好糊弄,但有人好糊弄,又说道:“我去向太后请退。”

富弼眨着大眼睛,没说话,但意思道,你快点去吧,俺在这里等着你。

未真等,一个个自动离开,多少得给韩公一个面子。难道非要顶着这里,让韩琦退出朝堂不成?

韩琦无奈,只好仓促行事,对曹太后求退,曹太后再傻也听出韩琦话音,让养子出去祈雨,万民喝万岁,失去第一步,曹太后也心灰意冷了,说道:“相公安可退,我当居深宫,却每日在此,迫不得己。”

韩琦大喜,又开始列数前代马太后,邓太后等人的事迹,夸赞太后若今天复辟,马邓不及,又再拜称贺,说了一大堆道理,曹太后听得不耐烦,站起来准备离开。

韩琦急了,因为有一件事,当年丁谓权极一时,至少比他现在朝堂上威望更高,前去奏事,刘娥不作声不作气从帘后离去,成为笑柄,拉起了下台的序幕。

看来这个曹老太太也要想做这件事,于是他做了丁谓不敢做的事,对仪銮司喝道:“撤帘!”

帘既落,能看到曹太后衣角飘于屏风之后。

说老实话,韩琦这一举动,放在那一朝代都能诛灭九族。

范仲淹与孔道辅闹成那样,只是强谏,敢不敢强行给郭氏重新加上皇后冕冠,或者打一个通俗的比喻,父母亲为了房子想要假离婚,做儿子的反对,只能劝,但能不能将父母亲关在小黑屋子里,不让他们出去办离婚手续?

如果连这个礼都不能遵守,那么就无法维持整个封建制度的运行。

曹太后站在屏风后面呆住了,她根本想不到韩琦敢做出这件大逆不道的事。养子敢做,那是皇帝,韩琦是什么人,那怕是首相,也是一个臣子,赵家的一个家仆!

韩琦撤了帘,撤了,再也放下不下来了,心满意足地离开。看到曹太后软弱,吃不定大臣们,但能吃定曹太后。

吃定了,曹太后听着韩琦脚步声远去,放声大哭,让儿子欺负到这份上不算,还让一个宰相来欺负。现在怎么办,要么重新放下帘子,那么就要给韩琦定罪,给韩琦定罪,又会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她有没有应付这个麻烦的本领?

回到寝宫,哭了一夜,思前想后,终于诏书中书还政。不过她这一回总算清醒过来,不去垂帘听政,但将玉玺扣在手中,没有还给赵曙。

赵曙听政。

可是更多的人看不下去。

对于还政于皇上,大家一致赞成的,但也要看怎么还,现在皇上时不时生病,不但生病,还时不时地发神经病,生病不可怕,神经病才可怕。并且也不能这样还政。那有一个大臣强行喝令撤帘!

今天能撤帘,明天能做什么?

不过韩琦清名在外,大家一起认为韩琦这样做,乃是赵曙授意,否则韩琦不会有这么大胆子。事实赵曙有没有授意,无人知道了。于是将怒火发到赵曙身上。

有个人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富弼。

他是一个老好人,也珍惜羽毛,况且他家很富,富到什么地步,富弼退休后在洛阳置办一个宅子,号称洛阳第一豪宅,价值很有可能达到一百万缗钱。但这个钱绝对是不贪污受贿而来的,富弼也不可能做出贪污受贿的事,更没有必要去做,因为人家本身就有那个家产。

这一回终于看不下去。

先是张昇看不下去,写了辞表,俺老了,有病,退休吧。

他能退,富弼不能退,赵曙与韩琦做下如此种种的事,感到心虚,文彦博在外面,郑朗在郑州,因此安抚富弼,升官加爵。富弼借这个引起话题,说我虽说过建储,但远不及韩琦后来之功。如取前议丝毫之微,不足加赏,若陛下连录臣之微劳,何不如报皇太后今日之大恩?

昔先帝无子,立陛下为嗣,中外皆知是皇太后密谕。又居禁中,有左右说你的坏话,或者克扣你的供养,皇太后不敢明然主上,于是百方为计,偷送食物之类给你。

后者事关到皇室密闻,连郑朗都不知道,富弼知道,不大好说的,气不过,直接将这个秘闻写到奏折上。

太后立陛下於仓卒中,天位遂定。无何,三两日後,陛下以积忧成疾,天下万务无所禀决,大臣列奏,请皇太后权同听政,此决不是皇太后本意,盖不得已从大臣之请也。陛下才康复,皇太后即日还政,退居深宫,此天下之人有识无识尽知,皇太后始终无所负于陛下也。

皇太后对得起先帝,但你与韩琦对不对得起先帝与皇太后!

富弼真的气急了,从来未看到过这样浑蛋的皇上与首相。

陛下向者服药,天下之人自不惊怪。今陛下清明刚健,专决万务,而祭祀孝养之阙,殊无增加,皆如故,朝廷臣僚始知陛下孝心果不至,非疾恙使之然也。臣实不谕圣意何缘而若此。若为仁宗尝有小惑,则陛下终不得立矣,是所惑不能害陛下大事。若为皇太后不当垂帘,则又元因陛下服药,从大臣之请,况复今来已尽还政于陛下矣,垂帘终不能分陛下之权也。臣潜料二大节当其时皆陛下所不乐者,不能不慊於心也。然今则二事已过,尽可释然,岂宜蓄怀为恨而终不可解耶?

你这个病古怪地说好就好,以前不孝行为仍不改,看来不是因病不孝了。就算仁宗以前有什么迟疑的地方,若真迟疑,你还能不能做皇帝。就算皇太后垂帘,也是大臣从请。现在你也做皇帝了,也听政了,难道仇恨不放下吗?

能逼得老实巴交的富弼说出这些话,想想就让人啼笑皆非。

又道,又向者窃闻先帝诸公主,陛下易其所居,以安己女,此知者尤甚动心,亦未尝闻陛下略加恩煦。恭惟先帝临御天下四十二年,仁恩德泽入人骨髓,以至徧及虫鱼草木。臣事先帝亦三十余年,自布衣擢至首相,其恩德可谓至大,今日不忍见其孀后、幼女失所如此,而臣反坐享陛下迁宠,还得安乎?仁宗与皇太后於陛下有天地之恩,而尚未闻所以为报,臣於陛下不过有先时议论丝发之劳,何赏之可加?陛下忘天地之大恩,录丝发之小劳,可谓颠倒不思之甚也!

奏章写到这种地步,要真相有真相,要内幕有内幕,要证据有证据,要道理有道理。

书还未上,就引起群臣哗然。

PS:宋英宗好坏我评价得很客观,不算是坏皇帝,可他有些做法,简直让人无语。写这一段时,痛并乐着,气乐了。

第七百九十六章 二更

奏上,不报。

嘉佑五大砥柱,文彦博因为六塔河的事,带着污点,影响力渐弱,庞籍去世。这两人不能算的,余下的三人那一个人皆不可小视,曹太后拿韩琦没办法,赵曙也拿富弼没办法。

不报也没有关系,得改正吧,赵曙也不改正,甚至从来不进慈寿殿看望曹太后,至于赵祯嫔妃被侵占的宫殿,更不想归还了。

富弼一怒之下,连上七奏,仍然无动于衷。不但富弼,司马光,吕诲等人也陆续进谏,就是你不孝顺,也不能做得如此过份,皆不听。富弼这才想到另一个人,郑朗。

写了一封信给郑朗,你好歹得说说话。

郑朗说话了,写了一封奏折,国家以孝为本,陛下,你不能这样做,然后送了一本孝经给赵曙,好好看它上面了什么。

十分中规中矩的一篇进谏,大臣们交口称赞,可关健,关健这样中规中矩的进谏管用么?

国家此时已经走入黑夜,还没有到最黑的时刻,才仅仅是二更时分。不过好在这个黑夜时间不长,否则郑朗早就出手了。他在谋划着一场更庞大的计划。

得要黑暗,越黑暗越好,大家才知道黎明的可爱。黑夜降临了,好睡觉啦。睡一会儿,养足精神,又养了好名气,何乐而不为。名气越大,越利于他的改革。

因此这个奏折士大夫虽交口称赞,实际是无关痛痒。

其实对赵曙做法反感的人不仅是许多士大夫,还有,高滔滔,高滔滔在没有让王安石逼急之前,总体而言乃是一个贤妻良母型的人物,有时候也规劝,可沾到赵祯一事,就劝不好,选择了沉默。还有赵顼。直到赵曙死后,高滔滔才正式与曹太后走在一起,赵顼才善待了几位大小姑姑。这时,母子俩皆无可奈何。

因为吕公着等人公务沉重,于是又先选孙思恭与韩维进入东宫侍讲。

这两人都算是有些学问,应当来说,论师资此时赵顼远比史上雄厚,关健是郑朗那一年的薰陶,当抵在东宫学习三年!

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近习以弓样鞋进,赵顼觉得新奇穿上,韩维道:“王安用舞鞋?”

赵顼立即命人毁去。

赵曙病重,出语颇伤太后,曹太后觉得很委屈,儿,我待你不薄啊,你为什么这样待我?韩维暗中说道:“上已失太后欢心,王应当尽孝继之,犹惧不及。不然,父子俱受祸矣。”

你老子做得不好,你弥补吧。不要将曹太后逼急了,一旦逼急,曹太后还能照样将你父亲废去。没有进入皇嗣皇帝,宗室仍是尊贵的血统,进入了,新君到来,到时候不但你老子,连你都危险。

赵顼感伤感悟,又想到崔娴的转授,郑朗临别前的讲解,于是时常进入慈寿宫探望曹太后。这也导致曹太后一直没有下狠手的原因,还亲自对辅臣说,皇子近日殊有礼,皆卿等择宫僚所致,宜召中书褒奖。

老太太高兴了,是好事,那就奖吧。

富弼连轰七炮,多少还是起到一些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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