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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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明月- 第2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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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田摆手:“赵大人说人口,广西的人口算不上事,都是些蛮人夷人,该用上的时候一点用不上。而我们的赋税只有广南的三成,且常年战事不断,不是这个寨子和那个寨子闹纠纷,就是一族夷人跟另一族闹血仇,这刀兵的事,一动起来就是个无底洞,我们的钱捉襟见肘,还要靠赵大人多多支持。”

两人兜了半天圈子,终于说到钱的事情,张田从张用那里隐隐知道了赵兴的性格,既然扯开了面皮,他也不再客气,便毫不掩饰的说:“赵大人钱多,这我知道,听说惠州修路已经花了几十万贯,招募的百姓,光是从中原运来广东,也是十万贯上下……我知道广南钱多,也知道赵大人擅于将钱左手倒右手,凭空增加出无数的钱来,咱俩是世家通好,我就不客气了。

三百万贯。管子曰:‘仓廪实而知礼节’。广西穷困,可是铜矿银矿丰富,这些矿藏采掘出来,也能使广西百姓富裕。如今这些矿藏归属于赵大人管辖,我不要多,只要求你给我三百万贯,我在广西当地雇人,工钱给的足足的,让他们把通向每个矿点的大路修好,便于你运出矿藏。

移民我就不要了,我这里情况复杂,汉黎、汉苗、汉夷之间纠纷不断,多为了土地问题,争夺不断。我这里安置不了你的流民,你给我十万厢丁,我另外再从广西雇佣二十万人,帮你把各条道路修通,保证你明年可以畅通无阻的运送矿石。”

赵兴看了万俟咏一眼,微笑着摇摇头:“三百万贯,这活要我干,钱差不多。你来干,三百万贯远远修不成路。不如这样吧,我拨款一百万贯,让你帮我在当地雇佣民工,整条路的规划由我来实施……广西多山,道路曲折多变,如果施工不得法,别说三百万贯,三千万贯你也修不好路。”

赵兴在这里说话夸张了,其实真要有心贪污,三文钱也能修好那条公路。比如两文钱买笔墨,一文钱雇人手在纸上给你画出一条公路来,也算是把那条公路修建完成。而且之后,由于广西广东分属两个系统,广西将赵兴修路的钱装到兜里,赵兴只能去朝堂上打官司,那就麻烦了。

因此,赵兴可以把钱交给李之仪,但坚决不把钱交给广西。

“钱在兜里,权在手里”——这是永恒不变的简单真理,广西看见这块肥肉,赵兴哪怕扔出一百万让他们抢去,也填补不满官场无底洞。

张田略有点失望,想了片刻他又问:“赵大人这一百万贯怎么拨付?”

赵兴憨厚的笑着,说:“免役法已经实施了,章相公准许我在广南东路稍加变更,所以这笔钱就是免役钱,我打算先拨付二十万贯给广西,由广西自己拨付到各乡。张大人刚才说打算给广西百姓丰厚的工钱,我也同意。这丰厚的工钱由你们报批,我实数拨给,以一百万为限,超出部分请你们广西用自己的免役钱贴补。

此外,为了加快工程进度,我那里还有一整套奖惩规定。凡是工作勤恳者,我那里还有加倍奖赏,总的算起来,奖金要比广西当地雇佣民夫的薪水高出三倍。

张大人不是说汉夷纠纷不断吗?那就别让他们闲着,都去干活儿。有钱挣,再加上我们用军法管制着,青壮抽走的各寨怎么打得起来?我雇几个工人无分汉夷,以工程量和土方量测算。凡是来参加筑路工程的,保证他能获得公平待遇,这样,即使干完活儿,他们受过大宋管束,受过朝廷恩惠,自然知道朝廷规矩、知道朝廷的好,土司再想欺瞒煽动,恐怕……

此外,还有夷兵,我广东多山,丛林茂密加上人口稀少,所以我需要一批精通丛林战与山地战的夷民。具体数目是:正兵一千,辅兵五千,请张大人派遣通晓夷语的舌人去夷寨招募,凡挑中者授予‘大将’官职,薪水从优,而且保证服役完,教会他们汉字汉语。”

张田眼一闪。赵兴这是采用宋太祖的手段,将夷民当中好勇斗狠者招入厢军加以管束,这笔钱是赵兴出的,这是帮他广西平定匪乱。原本他还想争取更多的权力与金钱,但赵兴这么一表态,他有点不好意思,拱一拱手表示感激,张田跳转话题:“听说赵大人的‘都大提点司’还没有确定衙门所在,不知道赵大人打算建于何处。”

“香港”,赵兴这是首次表态:“我现在正在海南盐栅筹建香港县,打算将广南广西提举铸钱司设立在香港,今后广西的铸钱就近通过海运运输到香港,而后在香港装船运到杭州,在转换成内河船,直抵东京汴梁。采用这种运输方式,既减少中途环节,也便于大量运输。而且还快捷。

原先的运输方式为:从这里运到虔州,再从虔州转运到京麓一带,前后需要半年时间,路上动用护卫人力马夫无数,而从香港装船,直接可以运抵杭州运河口,或者可以直接交给扬州,省了很多钱,也少了很多中间环节。”

张田是武将世家,听到赵兴的话,他沉思片刻,马上说出了关键:“如果提举铸钱司设在香港,我广西就需要增修通向海边港口的官道,还有,大海茫茫,你运钱去扬州,难免风声泄露,为了防止他人劫夺,恐怕需要许多水军战船护航——广东的战船够吗?”

赵兴瞥了一眼退职的两名官员,老实的回答:“不够!而且养一支水师很费钱的,所以我正打算拉赞助,像密州那样建立效用船队,怎么样,张经略又没有兴趣投资几条船。”

养水师很耗钱,这是张田以前的常识,但赵兴提到密州,提到让他“投资”效用船,张田立刻想到赵兴在密州的前例——嗯,也许,这世上有另一种养活水师的方法,这种养活方法不仅不赔钱,反而日进斗金。

张田摸着下巴,一边用眼角瞥着身边的两位前广西官员,一边懊恼的想:“你说我怎么那么傻,明明是要钱来的,明明我跟赵离人是通家世好,怎么还要拉上两个废物一块来,这还有啥秘密?”

等了一会,张田见赵兴不耐烦的抬腿举步,赶紧说:“大人,这,水师一条船大约花费多少。”

赵兴点点头,轻描淡写的说:“我打算尽量造大船,每艘船载够足够的军械弹药,还有五百料的空余舱位,可以容纳他们随船搭载一些货物,比如每年铸造的铜钱、银钱。三百万贯铜钱,大约能填满一两艘船的空余载重量。这笔货物要是用民船运,恐怕光运费就是个天价……”

李闳听到这,忍不住插话:“大人,大海茫茫,万一装载钱币的货船,驾船私逃至别处,怎么办?”

赵兴瞥了一眼李闳,嘴角浮出一丝微笑:“我发现,你是一个彻底的悲观主义者——你不想一想,用海船运送钱币,光运费就能降低二十倍,时间能缩短六倍。按这种方法算起来,哪怕每运二十船钱币被人拐走一船,朝廷也能保本。

更何况事在人为,难道我们就想不出办法防止船员私逃吗?你刚才说的对,大海茫茫。可在茫茫大海上,一个人开不走一艘大船,想要将一艘装钱的重船拐走,那需要几十个人一同叛乱,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海员在茫茫大海上,讲究的是团队精神,讲究的是协力合作。驾船不是锄地。锄地的时候锄头想朝哪挥都行,驾船的时候船帆偏一度,整艘船有可能飘到大海深处,包括掌舵人自己也要淹死在大海里,所以驾船尤其讲究纪律性,讲究严格的条令与协调一致遵守纪律。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船长想叛乱,只要船上有一个船员不愿意随从,稍加破坏,他就开不走那艘船……与之相反,陆路上经过千山万水,出事的可能比海上大的多。所以,你刚才所说的,纯属杞人忧天——至为可笑。”

其实张田作为传统的陆军将领,刚才对水师的作用也有点怀疑,但李闳抢先把他的问题问了,听了赵兴的回答,他有点庆幸自己的嘴,幸好慢了半拍。

如果按赵兴所说的做,水师就不再是收藏品,相反,它主动出击,频繁护航。每次护航过程中都利用空闲的舱位搭载一些商人和货物,这还能亏损吗,简直是抢钱么。

有水师战船强大的武力保护,哪怕水师索要运费高一点,商人们也会优先考虑搭载水师战船,如此一来,赞助广州水师就成了一项“投资”。

“一万贯——平常这笔钱可以买三艘大船了。不过,离人所说的船恐怕价格更高,但想必更加物有所值,下官宦囊干瘪,只能掏出这么点钱,离人看着办吧,反正我统统交给你掌管了,水师要建立,下官此举也算是为国为民出点力”,张田算清了自家财产,摆出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假惺惺的说。

退职的前任广西经略翟安刚才一直没说话,此刻插话:“在下原本要去京师廷对,可最近一直觉得身体不舒服,打算告病致仕。恰好宦囊还有点余钱,张经略为广南东路资助三艘战舰,在下也比照这个数目捐资建军,不知赵大人意下如何。”

李闳是贬官,等待朝廷的处置,这种美事摊不到他头上,他有点懊恼,其余的人得到赵兴的响应,开心的哈哈大笑。

赵兴是何人也?全大宋第一会赚钱的“点金手”,跟他搭档过的人个个都挣得盆满钵满,如今,咱家有机会把钱交给他经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哈哈,以后还管什么公事,跟赵大人混得了!

一月,赵兴巡视完广西,从广西坐船抵达海南。海南昌化军现任节度使是都广源,赵兴登岛的时候他正在琼州县(海口)混吃混喝,接到赵兴的传唤,急忙从琼州县赶到晋见赵兴。

赵兴正在瞻州码头视察,这片码头已经蜿蜒二十多公里,包含一个巨大的造船坞与连片的泊位。如今泊位上比较空荡,只有寥寥的几艘船只进港,而岸上,不下一万民工正在轰鸣的造船厂里忙碌。

都广源冲赵兴拱手后,肃立在赵兴身边等候问询,赵兴兜了一圈,缓缓的问:“港口如今一年可以造多少艘船?”

都广源是前任昌化军都指挥张宛从当地培养出来的掌书记,后来琼州知州没人选派,他便成了海南这个“指射之地”的最高官员,顺利成为琼州知州。章惇上台后,因为他是元祐年间提拔起来的干部,所以遭到了贬谪……可对这位海南人来说,贬到内陆何处都是升迁,于是,新党不得不将之贬到昌化军这个地方。

昌化军在户籍上只有几百户,平常懒得有人过来瞧瞧,谁能想到光这片港口就隐藏了一万人。故此,都广源虽然被贬,他的回答却很得意:“具体的数目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程百天说,自从新的龙门吊建好后,他们有每年一百艘的造船能力。”

赵兴想问他的不是这个,等他回答完,赵兴又问:“最近几年没人来这里查探吧?有没有人把风声泄露给对岸?”

第二百一十三章 需隐藏的和需引诱的

这话让都广源有点失落,他闷闷的回答:“对岸,大人,对岸是什么地方——雷州,天下贬谪之最呀!贬逐过岭对大臣来说是近似于判死刑的重罚,那里的官员有什么兴趣来我们这里查看?

大人,海南这个地方虽说惯例五年一巡,每五年上面会派来一个官员巡查一下,可他们都视大海为畏途,顶多离大陆最近的琼州县登陆,召集岛上的官员询问情况——海南有什么情况,还不是我们随口说说。

大人,这片岛上连粮食不能自给自足,吃的喝的都要靠大陆供给。大陆来的运粮船稍稍遭遇风浪,岛上的官吏就要饿肚子。隔海相望的琼州府还好一点,其他的州县也就几百户人家,地方官员哪肯跋涉山路,穿越黎人居住的险恶山区,去查看什么百户之家……他要真敢来,大人难道会让他活着回去?

咱这片海湾不是正经的商路,它隐藏在山坳里,前面的山崖绵延30余里(20公里),如果稍不注意,哪怕船贴着岸边驶过,也难发现崖后面还隐藏着这么大的一个海湾、海湾里还隐藏着这么大一片基业。

嘿嘿,说起来,全大宋的官还不如商贩有胆量,咱们这几年也扣下十余条顺水漂流的,或者冒险而来的商船,故此,此地已成‘有去无回的海路’,日子久了,口口相传,哪有商船敢再来冒险。所以,大人尽管放心,没人留神我们的港口——现如今更不用操心了,大人以到广南做官,遮掩这事,还不是顺手的事情……”

赵兴点点头:“十年发展,海南也该露露面了,我打算慢慢放宽禁令,容许商人洗脚登陆,不过,得选个好时机……”

都广源刚才没说道点子上,海南陆地交通并不通畅,甚至可以说没有路。附近的儋县、昌化军还有蜿蜒的小路可通琼州县,但这片码头区原先只是一块荒滩而已。在真实的历史上,它到了21世纪才会掀起开发热潮。赵兴开发这里时,又特意不修道路,官员们除非肯坐着船巡视岛的海岸线,才会发现这座隐蔽的巨港。

但让官员们坐船巡视海岸线,很难,几百年难得出一个这样大胆的人。比如葡萄牙人占据澳门后,在其后数百年中,朝廷官员对澳门的状况都语焉不详——他们不想去了解。

“现在岛上粮食自给自足了吗?”赵兴又问。

“还是不能!”都广源回答:“这几年大人虽然运来了一些南洋奴隶,又召请当地黎人开荒,可大人不在,大家都想着隐蔽行事,岛上的黎人没有召请太多。这里一万多人造船,加上蒲大爷(蒲易安)又有意用粮食控制人心,所以,岛上依然粮食不够,每个月需要从越南运送十船粮食才能自给自足。”

“以后就好了,我打算争取把海南的军力列入我广南东路的管辖,等我回去就正式要求在海南设立水军补给港,以后这里就可以大明大放的发展了……”赵兴回答。停了一会,他又补充说:“我已经从港口订购了一百艘铁肋船,今年这里可能要忙一点,你就别到处乱跑了,守在码头区等着迎候官员吧。”

都广源喜极,连问:“大人,我可以把官衙搬到码头区了吗?原来的昌化军那个破院子为了掩人耳目,根本未加修缮。残破的不堪住人……”

“随你的意思吧”,赵兴随口回答,而后登上了自己的坐船。

船上,帅范看着码头上的都广源,笑着说:“百姓怕官,有了你这句话他可以在码头区狐假虎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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