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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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中华-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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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说笑了,臣纵万死不敢有负圣命,臣在东瀛,但为皇上办事而已,不敢有须臾疏忽,这两人乃是臣在北海道考察时结识的,说起来,于臣有救命之恩。臣立身天地间,不敢行忘恩负义之事。”

我见他面色凝重,便叫了他起来。这时的天气已经是十分的酷寒,北方的冬天是我不太习惯的,干冷干冷的风吹在面上,劲的有些吃不消,虽说比起南方那种阴湿的如同从地狱中盈起的沁人骨间的寒冷要好些,但是在这偌大的宫殿里,也是颇有些吃不消。

眼前的文廷式便是像已经忍受不了这种寒冷,脸色煞白,蜷着身子微微发抖,喃喃地说起了不久前在北海道的那场往事。

我瞧着他的样子,有些不忍,叫来小太监给他面前生了个炉子,搬来杌子让他坐下,又给他热了一碗奶子让他喝了,这才好些了。文的身子停止了颤抖,不过面色依旧有些惊恐,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前方……

“皇上!”文廷式刚要开口,那边寇连才推开帘子跪地磕头道:“皇上,外头恭亲王爷和李鸿章大人递牌子求见,叫进不叫进?”

我刚刚起了听故事的兴趣,叫这个杀才破坏的干干净净,破口骂了一句道:“你没脑子了?恭亲王什么时候要递牌子才能见朕?放肆!赶快宣进!”

“喳——是奴才该死。”寇连才讪讪的退了出去。我哑然失笑,也觉自己有些失态,坐到椅子上道:“文先生稍待再说吧。你说的那两个兄妹,是什么个身份?”

“回皇上话。”稍稍回复了点的文廷式一欠身子,郝然一笑道:“臣失态了,救了臣性命的这对兄妹,乃是日本本州人与当地蛮夷,叫做阿依努人的混血,这兄长名叫松平志男,妹妹叫松平彩子,其祖上乃是日本幕府重臣松平容保,听说现被幽禁在东京,其父乃幼子,于幼时为忠心部属救出,辗转逃到北海道,旧时称谓为虾夷,后又被日本政府军杀死。据其部属所言,松平一氏便仅剩这么点骨血,幸而其麾下部署勇力超凡,护主不弃,也顺带让臣开了一番眼界。然据臣察知,松平容保另有子,正于东京大学修习外交,然似与该兄妹相忤。”

正说着,奕忻与李鸿章双双进来磕头请安,面含笑意,奕忻谢恩后起身道:“皇上大喜!”

我见他二人面色喜悦,与文廷式对望一眼,心中疑惑,这又有什么喜事?

第七十五章 … 幕末流裔

“奴才所言之喜有二。”奕忻躬身道:“其一,俄国恐怕没有余暇兼顾东方了,奴才刚刚收到消息,奥匈帝国支持保加利亚的独立诉求,如此一来,俄国人即将面临整个欧洲的压力。奴才以为,我大清正可厉兵秣马,收复江东正其时也。”说着,奕忻有些激动,抹了抹眼睛道:“唯如此,奴才才可有脸面去见祖宗……”

我黯然不语,俄国人占领了江东六十四屯,使松花江以北的广袤土地完全被俄国人所占领,奕忻心怀远大,如此奇耻大辱,他当然没有脸面去见老祖宗。如今眼看恢复有望,怎么能不激动?

奕忻默默流了一阵眼泪,又开口说道:“奴才这辈子失意事多,开心事少,当年左文襄恢复新疆,那是奴才这辈子最高兴的事情。没想到到老了,还能恰逢圣天子在位,光复荣光,奴才死又何憾?”

“要过年了,六爷也不说点吉利话儿,死啊死的多不好,六爷您刚刚说有两件喜事儿,另一件呢?说来朕听听。小寇子,给两位大人看座,赐恭亲王奶子,赐李中堂参汤。”我可怜他这番心迹,岔开他的话问道。

“奴才失仪了……”奕忻躬身道:“皇上,那是天津机器制造局的事情,少荃公知晓甚详……”

李鸿章接过话头,欠身道:“回皇上话,乃是天津机器制造局一个名叫王福生的游击,他听说龙旗军飞艇升空的消息后,琢磨着那玩意该怎么能用到野战上去,琢磨来琢磨去,又去问了不少洋人,终于弄出了个从天上往地下扔的炸弹,拒天津来的消息,说第一天这王福生爬上吊台,朝下扔下了一个三十来斤的铁砣子,也算是吾皇鸿福庇佑,一次就成功了。臣详细问了他那个原理,原来他有两层铁壳,做成了个纺锤的样子,一头重一头轻,用来确保引信那头先着地……”

我一抬手,止住李鸿章解释原理,激动地说道:“朕明白,朕明白。总之这王福生搞出了个新玩意,这是你在直隶时的功劳,李鸿章你现在是文华殿大学士吧?已经位极人臣了,朕也不好再赏你,这样吧,这次朕就不赏你什么了,你刚刚领了军机,住处都安排好了?有什么想法?”(李已经是文华殿大学士,再上面就是保和殿大学士,乾隆年的傅恒之后再无人臣至此极品。)

“臣不敢贪图赏赐,但为皇上效力而已。现在正在觅宅子住。”说到军机处,李鸿章眉头稍蹙,说道:“至于军机处,臣到北京不久,一时也说不上来什么,不过皇上加此荣恩于臣,臣虽感激涕零,然臣亦有一二建议,恳请皇上圣裁。”

“噢?”我想了想道:“前头抄了续昌的宅子,那边就废弃着,虽说有些不吉,朕回头叫内务府弄一下,你便就搬进去吧,要说不吉利,也没那些个忌讳,想来皇本生考,先醇贤亲王的旧宅,也就是朕的潜邸,便是高宗年间和砷的宅子,住着也没什么问题。李中堂放心吧。”

“臣叩谢皇上恩赐,臣不敢信那些乱语,臣向来以为人臣祸福,与所居无关。”李鸿章叩头起来道:“臣所忧者,如今皇上重用的,乃都是洋务派,臣所忧的便是朝野物议,加之如今军机处几位大员又闹得不可开交,实在是……”

想起许庚身孙毓汶这两个杀才,我原本不错的心情立时便沉了下来,这两个王八蛋,满口仁义道德,做了这么多年官居然还是不开窍,李秉衡虽然只是个巡抚,但是在行宫中我与他秉烛夜谈过,圣眷正隆,他们也不想想,这样的人,是得罪得起的嘛!

我沉着脸摇了摇头说道:“今儿不说这个,朕今儿个撂句话在这,军机处要改革,军机处军机处,便要理军事,李鸿章你去想想,朕有意把这个军机处改成军部,你朝着这个路子去看看该增补什么人,裁撤什么人。像孙毓汶许庚身这样的军机,调他们开去教育衙门吧,该做什么事就做什么事,要明白他们是受容闳节制,不然又要在那边给朕搞出这些那些个事情来。这半年刑部主事刘光第历练的不错,让他实授侍郎,赏刑部尚书衔办事吧。兵部让世铎回来做着,军机处原来的那些个杂务,仍旧交还回上书房来做,上书房的事情,恭亲王先领着,另外朕还有意加设个后勤部,隶属军部,让李秉衡兼起来。朕想着,这天下军马事宜,由兵部,军部,后勤部三部管起来,世铎是王大臣,便由他来节制,但是李鸿章你要清楚朕的意思,名义上是以世铎为首,实际上却要以你为首,不让你挑这个头是爱护你,不要想岔了。”

“臣不敢。”李鸿章躬身道:“皇上圣明,只是如此一来,三部该管的事情有些重叠,又该如何呢?”

“削兵部,兵部将来只管征兵就好了,其余的朕一时也说不到那么细,朕今儿个说的是个大方向,事情还是要你李鸿章去想怎么做,你是领班军机嘛!”笑了笑拍了拍手道:“今天说政事也说得够了,咱们一直冷了文廷式,先歇歇嘛,小寇子,去让御膳房准备夜宵。”

寇连才应声去后,我让小太监又多生了几盆炭火来,说道:“好吧,我们一起听文廷式来说故事吧。”

“臣无礼……”文廷式欠了欠身子道:“皇上,王爷,李中堂,臣放肆了……”

文廷式喝了口奶子,因为李鸿章只不过赏了参汤,而他却与恭亲王一样赏了奶子,所以看上去有些兴奋。

“今年八月十五,乃是中秋节,其实臣正在日本一个年轻的报人名叫德富苏峰的家中宴会,同在的还有樽井滕吉,曾根俊虎,长冈户美等日本年轻的文人一起聚会,谈诗论词,甚是清雅,虽然这些倭人都是信奉皇国扩张,然而一时也没有要犯我中华的念头,只是念念不忘堪察加而已,故而臣方肯应邀而去。臣亦少少学了些倭语,故而相谈亦是甚欢。”

文廷式的语声娓娓,说话又甚是俊雅,很快便将我们带入到他的语境中去,沉浸到那个秋夜中去。

同行的有个叫二叶亭四迷的小说家,在说起中秋赏月时感叹说北海道观月,分外的苍凉,分外的有萧萧感,一旁但凡去过北海道的人,都闻声出言附和。文廷式诧异之下,闻言便有些心动,于是便动了往北海道一游的念头。

当夜无话,第二日,二叶亭四迷非常热情的指点了路线,并且问文是否要相陪一起去北海道,文廷式因为还要沿途考察教育,于是便婉言谢绝了,自己跟随一支贩运秋蟹和海鱼到东京来的商队,往北海道而去。

商队中有两个年轻人,便是后来带来北京的那对兄妹,面目含悲,那女子亦常在车中啜泣,倒是那男子名叫松平志男的,时常一个人坐在车前发呆,时而又捏紧拳头,愤然望天。

文廷式孤身为客,既是如此,也不便相问,一路北行,直到过了函馆的时候,商队的人知道文廷式是从中国来的,特意指点他说这里乃是几十年前有名的战场,问他要不要去看一看,边说着,边摇头叹了口气。

文自然不知道这是著名的箱馆,也就是后来改名的函馆。在这里,幕府最后的势力被围剿殆尽,倒幕运动正式完成。从此维新才算正式开始。

文是个文人,自然点头应允下车,跟商队说好等待的地点,便要往城郊的箱馆之战的遗址而去,却不料那兄妹俩听说他是从中国来的,以及要凭吊箱馆之战遗址后,却跳下车子,也要跟随一起,说是父辈亦在此役中丧生。

于是三人便来到了城郊的著名的五棱郭工事前,一片枯草,萧瑟秋风,别有一番哀凉之意。一到了这里,文廷式不仅悲从中来,怅然若失的站在依稀可见昔日宏伟规模的五棱郭前,却突然发现那兄妹俩个早已是跪地泣不成声。

“知道吗?岁三叔叔就是死在这里的。彩子!我们要复仇!”那少年的拳头捏的咯咯作响,瞪大着眼睛看着妹妹。

便在这时,文廷式却发现有一队士兵正朝这边跑来,一面紧盯着他们,一面以日语大声呼喝。

“是恒雄!”那哥哥咬牙切齿的叫道。

“叔叔?!”松平彩子讶异的叫道,脸上慌张之色更加的明显。

文廷式看着这两个可怜的孩子,油然而生一股保护之意,伸出手来想护着这两个孩子。他这时并不知道日本士兵是冲着他来的还是这两个孩子,所以颇有些茫然,就想伸手护住孩子,免遭池鱼之祸。

却不料那哥哥一把挣开,反拉着他的手向五棱郭后拖,口中急促叫着“快跑!”三人一面奔逃,一面回头张望追兵。文这才发觉士兵已经开枪了,几枚弹丸打在五棱郭的墙垣上,打下几块砖块来,甚是凶险。

就这么在密林霜原中躲避了追兵,途中又遇上黑熊,差点丢了性命,幸好文廷式随身带有一柄手枪,危急之中击毙了黑熊,这才逃过一条性命。三人互相帮助,途中屡遇绝境,幸而那男孩身手不错,文廷式又有手枪,这才屡屡化险为夷。又搭了船过了海,到了一个岛上,文廷式已经不知道是身处何处了,只是这一路而行,钱用掉了不少,但是也知道了这两个孩子的身份,以及这一场追杀的由来。

而那两个孩子,也知道了文廷式的身份,和最近中日之间的一些外交纠纷事宜。于是便在话头中露出了恳请文廷式帮忙的意思。

第七十六章 … 对日新思维

文廷式与两个孩童一路历险,到得兄妹家中,见岛上居民对这对兄妹都是执礼甚恭,心下讶然,逢这对兄妹跪地恳求,这才发问。

一席话后方得知,这对兄妹今年刚刚成年,自小知道自己身负血海深仇,又是高贵的血脉流传,自然是不甘心在这小岛上索居一生,于是跟随着商队去往东京,看望自己被幽禁的爷爷,被在东京读大学的叔叔知道后,告密了政府,所以才会惹上追兵。

文廷式也知道了这一场倒幕运动的最后篇章所遗留下来的这一脉,原来是旧会津蕃蕃主松平容保的幼子松平勇保的骨血,松平勇保的名字,乃是取了追随父亲的大将,新撰组局长近藤勇的勇字,为人刚毅,却与新撰组副局长,一时猛将土方岁三在组建虾夷共和国的时候,同时爱上了一个当地的阿依努人首领的女儿。虽然二人仍旧是好朋友,在明治政府穷追不舍的打击下,也是极好的战友,但土方岁三坚韧的性格却将爱情和生命全部都让给了松平勇保,自己却婉言拒绝了法国人想带他到法国去的好意,带领着残余的五十余名新撰组武士,手持武士刀,口吟着最后的和歌:孤臣身殉虾夷岛,忠魂永卫东方君。唱着歌,倒拖着武士刀,骑上了战马,昂然走出了五棱郭,冲入敌阵……对面,是明治政府军的火枪和大炮的阵地,最后,土方岁三身中数十枪而死。(好像浪客剑心说的就是这时候的破事。)

松平勇保目睹好友的死去,知道他的一番心意是为了保存松平氏最后的一脉,悲伤中流落在北海道各地,躲避着政府军的追缴,直到日本明治政府大规模开发北海道,松平勇葆跟随着一些不屈的阿依努人逃到了目前这个无名岛上避世,直到十几年前妻子分娩出儿子,女儿,又等到亲眼见到儿子健康的长到了八岁,他才把儿子和女儿叫到身边,向他们讲述了家族的骄傲历史,他们那个备受陷害欺辱的爷爷,他们那个忠勇不灭的岁三叔叔,虾夷共和国的寥寥数十天的短暂历史,以及——对明治政府的刻骨仇恨。随后,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武士刀,在家人的痛哭声中,微笑着切腹而死。他的妻子也在哭喊中抽出丈夫腹中的武士刀,一刀插进了自己的腹部。

那两个孩子不明白父亲母亲为什么会自杀,但文廷式知道,他知道松平勇保其实早存死志,只是为了要亲眼见到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人,这才自杀以报土方岁三。而孩子的母亲,是知道自己的族人一定会帮助自己照料孩子,而下定决心去追随丈夫去了。

故事说到这里,已经接近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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