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才落，程雪歌忽然感觉肚腹有些不舒服。下一秒，口里蓦然涌出一股腥甜。她甚至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在呕出一大口血后昏迷了过去。
看到此景，原本守在门口的青鸾一个箭步冲过来，扶住程雪歌摇摇欲坠的身体。看到程雪歌嘴边来不及拭去的一条黑色血迹，她神情浮现出一丝焦灼。
“小姐，是剧毒！”
上官蕙神色同样凝重。虽不通医理，可看到此情此景也能猜想出大概。若非剧毒，又怎么会刚吃下去就发作？看来那苏氏姐妹的心肠真不是一般的黑……
“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上官蕙定下心来，想了想。现在这种紧要的关头，请一般的郎中大夫来恐怕也于事无补。苏家姐妹既然想要她的命，就自然不会给她求医问诊的时间。眼下，也只有一个办法了！
“青鸾，带上她，我们去找凤…邺北！”情急之下，险些把那个男人的真实身份暴露出来。
青鸾眼中有着担忧，“可是这样一来，岂非要暴露了王爷他们的行踪。”
“顾不了那么多了。人命关天！”眼下，也只能希冀着深谙毒药之理的凤赭凉能解程姑娘身上的毒了。
坐马车太慢，索性青鸾从府里的马厩里牵出两匹快马。一匹由她来骑，她同时负责带着程雪歌。至于另外一匹，自然是给上官蕙准备的。虽说她的马术还算不上精良，可眼下时间紧迫，也实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一路的马上飞驰，当两人赶到凤赭凉一行人的临时住所时，惊得他们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她们逃难而来。后来细问之下，方才知晓事情始末。
“怎么样？可还有救？”
目光紧锁被暂时安放在床上的程雪歌，上官蕙面无血色，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忧惧。虽说，她与这位程姑娘并无多大交情，可一想到她毕竟是因为自己才身中剧毒，她的心就不可抑制地发苦发凉。
坐在床边矮凳上的凤赭凉回过头来，就对上她的一脸忧切，不由心疼地淡声道，“你先别急，我会尽我所能医治她。”
上官蕙咬了咬唇。他说的是尽他所能医治程姑娘，而非一定能医好她身上的毒。看来就算是他，也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能够救下程姑娘。
一时间，自责、愧疚的情绪纷纷涌上心头。她不禁在想，若她当时能早一点觉察到程姑娘的动作尽早制止，又或者干脆在丫鬟送来有毒的点心后就让青鸾扔了，也就不会发生现下的惨事了。
怪她，都怪她！
☆、第465章 偷听
此时的皇宫内院里，郭罗皇后屏退了宫人，将夜天泽拉来自己身前，凝重着面色，沉声问道，“皇儿，你快跟母后说说，你到底有什么样的计划？母后也好提前做下准备，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拗不过郭罗氏一次又一次的追问，夜天泽在心里稍作沉吟之后，决定索性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于母后。正如她所言，提前有个准备应对也好，免得她到时候措手不及。
母子俩相对而坐，夜天泽将自己的计划对郭罗皇后和盘托出。想这偌大的皇宫内院，他能信任的也就只有母后而已了。
郭罗氏越听到后面，脸色越加的苍白如雪。她不禁抓起夜天泽的手，声音是抑制不住的颤抖破碎，“儿，你这是造反，倘若事发，是会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夜天泽听后，不以为然地咧开一抹邪肆笑容在嘴边，“那就株连我九族好了。我一死，父皇以及我的众多兄弟都要给我陪葬，儿臣我也是死得风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郭罗氏看着表情一点一点变得扭曲恐怖的儿子，忽然间觉得他很陌生。或许，是她错了。倘若不是她从天泽很小的时候就灌输给他日后一定要称王称帝的信念，又怎会让他变成了今日这般？
“若你事成，你打算如何‘处置’你父皇？”这是郭罗皇后此时最为关心的。她不在乎权势，不在乎地位，在乎的仅仅是那么一个人。现在才幡然恍悟，其实她对丈夫的爱早已深入了骨血。
“没用的人，留着作甚？”
夜天泽的回答让郭罗皇后心头一紧，脸色瞬间惨白，“你的意思是……要杀了……”
不等她把话说完，忽然一道杯盏摔地的声音自殿外传来。夜天泽眼神微眯，隐有一道嗜血的残冷之光从他眼底闪现。
郭罗氏看见儿子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鸷，心头一紧，刚要出声阻止，夜天泽却已大步朝着殿外而去。
“皇儿！”
见势不妙，郭罗氏也顾不得自己皇后不皇后的身份，忙不迭追了上去。
此时在殿外，李嬷嬷犹因适才所听到的而感到阵阵骇然。大皇子居然想要造反？他甚至连父子之情都全然不顾，要将皇上杀人灭口？这……这未免太过骇人耸听。
就在她怔愕间，夜天泽已快步走来。看见是她，当即一个响亮的耳光甩了过来。
“死奴才！不想活了是不是？竟敢偷听本皇子与母后谈话？”
可怜李嬷嬷年介五十，如何能经受得起他这一狠戻的巴掌。微胖的身躯踉跄着便向后倒去，即将冲口而出的低呼却被她硬生生咬牙给咽回了肚里。她不能发出任何声音，那样会引来殿中的其他宫人。而一旦被他们发现大皇子竟然连她都打，只怕会对大皇子的声名造成负面影响。
打了一巴掌不解气，夜天泽随即还要补上一脚，却被堪堪赶到的郭罗氏厉声喝止。
“皇儿不可！”
☆、第466章 不敢冒险
郭罗氏气喘吁吁地走到李嬷嬷身前，挡住了夜天泽的一身戻气。看着面容阴冷沉黯的儿子，她忽然间感觉很陌生。
“李嬷嬷乃是我的乳母，在我幼时便陪伴我长得。这么些年，她一直在我身边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可这般对她？”
说罢，转过身，亲自将李嬷嬷扶了起来。
“皇后娘娘，不怪大皇子，是老奴有错在先，理应受罚。”李嬷嬷俯首而立，一副谦卑的口吻。虽然皇后娘娘几乎把她当做亲母一般善待，可她仍时时不敢过忘自己乃奴婢之身，万万不可乱了主仆规矩。
李嬷嬷随着郭罗皇后进入到内殿之中。原本以为适才那个小插曲已经过去，可谁知，她刚一迈入内殿之中，夜天泽便持着一把长剑猛然朝她刺了过来。
李嬷嬷惶恐地瞪大双眼却避之不及，眼睁睁看着那柄长剑没入自己的胸膛里，溅出了妖冶的血花。
“啊！”
郭罗皇后一声惊叫，赶忙伸手扶住了李嬷嬷瘫下去的身体，嘴里焦急喊着，“嬷嬷，嬷嬷，你别吓我，你这是怎么了？”
濒死之际，李嬷嬷嘴角犹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看着等于是自己一手抚养长大的郭罗氏，神情透着淡淡的哀戚。
“老奴不能再侍奉娘娘左右……请娘娘一定要保重自……”最后一个字含在口中，李嬷嬷咽了气，到死也不曾对杀害她的夜天泽有一丝的怨怼。她只是懊恼自己不能再守护皇后娘娘……大皇子野心勃勃，他迟早会害死皇后和他自己的。
“嬷嬷！嬷嬷！你别吓我，快睁开眼睛啊！”
任凭郭罗氏怎么哭怎么喊，也无奈只能面对怀里的身躯一点点僵硬冷去的现实。而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竟然是她的儿子，亲手杀害了被她视作亲母的李嬷嬷！
“你这个魔鬼！难道你忘了李嬷嬷昔年是如何照拂你长大的？难道你忘了李嬷嬷曾代替你喝下那碗有毒的绿豆汤，以至她险些命殒当场？你怎能这般对她？你怎么能……”
夜天泽的神色很是冷淡，看着啼哭不止的母亲，眼里逐渐积蓄起了一丝不耐的阴霾。妇人之仁，在皇家最是要不得。母后的心这般慈软，如何能够成就大事？
听到郭罗皇后的哭喊声，已经有宫女太监纷纷跑到内殿外，所幸他们未得传召并不敢擅自闯入内殿。
“娘娘，出了什么事？”
夜天泽瞥了眼沉浸在悲痛中无暇回应宫人问询的郭罗氏，眼中一道冷光划过，却用着温和的嗓音对着殿外徐声道，“今日乃外祖父忌辰，母后太过思念先逝的外祖父，痛哭失常。无妨，你们且先退下。”
“嗻！”
待到脚步声渐行渐远，终至消于无声，夜天泽才走上前一步，在郭罗皇后以及李嬷嬷的尸身前蹲了下来，神情肃冷却丝毫不见悲恸。
“母后，儿臣这实属无奈之举。李嬷嬷听到了我们适才的谈话，若此事传扬出去，你我都将死无葬身之地。而且母后别忘了，我的身世……”
郭罗皇后抬头，哭红的双眼冷冷直视着他，“李嬷嬷不会说出去的。在这世上，她最在乎的两人就是我和你。”
“儿臣不敢冒险！”
不敢冒险？郭罗皇后勾唇冷笑，好一句‘不敢冒险’！今日是李嬷嬷，明日后日，他是不是也要把她这个做母后的‘杀人灭口’？
☆、第467章 大批人马
“陛下，卑职适才看见大皇子的两名手下抬着一个袋子出了宫去，便悄然跟在后面。结果发现那麻袋中装着的……”暗卫禀报的话语一顿。
“是什么？”北国皇帝幽声问道。
“是……皇后宫中李嬷嬷的尸体！”
“李嬷嬷？”北国皇帝有些意外地蹙起眉头。若说这深宫之中死一个两个人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有时候，奴才做错了事，被主子悄悄‘解决’的，大有人在。只是这个李嬷嬷……她不是皇后最信任的人吗？又是皇后的乳母，身份自然要特殊些。皇后怎会杀了自己身边最为信任的人？等等——
“你说是大皇子的手下把那李嬷嬷的尸身抬出去的？”
“正是！”暗卫一边低声回答，一边在心里暗忖：虽说大皇子的那两个手下已经尽可能小心、不引人注意了，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又怎能逃得过一朝天子的耳目？
北国皇帝摆了摆手，遣退了那名来禀告此消息的暗卫。而后，他则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之中……
皇后与天泽会在这时候杀了身边忠心耿耿的李嬷嬷，定然是那李嬷嬷发现了他们不想被人发现的一些‘秘密’。这就颇值得深味了。究竟他们苦心隐瞒的‘秘密’是什么呢？
~~？~~
多亏了凤赭凉的医术了得。虽说过程十分艰难，可终究是保住了程雪歌的一条性命。
与此同时，应程雪歌的请求，上官蕙指示青鸾去找来了白凌睿。
再次见到与姑母模样近乎神似的女子，白凌睿已不若早前那般激动。与上官蕙打了声招呼，他便匆忙走入程雪歌所在的房间。
看着他急切匆忙的背影，上官蕙弯唇，露出会意的一抹浅笑。看来，白公子可是很在意程姑娘呢！
这时，忽然一股熟悉的松香气味扑入了她的鼻息。随之而来的是一双大手，霸道地蒙住了她的双眼。耳边同时响起的，是他微微有些不快的抱怨声。
“谁准许你看别的男子了？”
听见这话，上官蕙顿时觉得啼笑皆非。还不让她看一看了？连她的眼睛看什么他都要管，未免霸道得有些‘不近人情’。可是她明明该生气的，却偏偏觉得他这副样子‘可爱’得不得了。
记忆，一下子跳转到从前，在她还是‘肖玲月’的时候，他也是这么霸道地管着她，不让她做这，不让做那。简直比太子府里的那些管教嬷嬷还要来得‘严厉’。不过他的出发点，却往往都是出于对她的疼爱……
看到她嘴角那抹悠然浅漾的弧度，蕴含着幸福的味道，凤赭凉不觉眼神一柔，从身后将她轻轻环抱。
本是惬意又甜蜜的时刻，偏偏有人就爱选在这时候出来搅局。
“再不离开这里，夜天泽的府兵就要来了。”
听见凤邺北的声音，上官蕙脸儿一红，慌忙从凤赭凉双臂间挣脱了出来。
凤赭凉则是转过身，阴沉着一双冷眸，不快地看向那抱臂倚树而站的颀长身影，咬牙吐出了三个字，“知道了！”
见他如此，凤邺北眼中不由闪过一抹狡黠的玩味之色。
“爷，发现有大批人马朝着我们这边冲来，应该是夜天泽的手下。”
☆、第468章 我来掩护
鬼刹的话使得惬意轻松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绷起来。凤邺北瞬即收起玩世不恭的姿态，冲着凤赭凉喊道，“快带她离开这里！”
凤赭凉深蹙剑眉，没有理会凤邺北的话，而是冷声询问着鬼刹，“对方有多少人！”
“粗略计算，不下三千！”
“这么多？”上官蕙忍不住爆出一声惊呼。对方足有三千人这么多，而凤赭凉的手下，加在一起也不过才二十几个。数量如此悬殊，纵然他的鬼面手下个个身手不凡，怕也是困于‘寡不敌众’，注定要落败。
想到此，她扯了扯凤赭凉的衣袖，凝眉提出了建议，“我们一起撤离吧。”
凤赭凉岂会不知她这句‘我们’是包含了这里的所有人？如果可以，他也想不折损一兵一卒，就能安然退离这里。可问题是，对方的兵已然临于城下，现在想全部人都撤离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凤邺北此时忽然摘去了面具，露出了本来面貌。他大步跨至凤赭凉身前，冲着他焦急地吼道，“还犹豫什么？赶快带着她离开这里！再迟，就走不成了。”
凤赭凉看了他一眼，迅速做下决定，“你带着蕙儿离开，我来应敌！”
凤邺北却固执得不肯相让，“你走，我留下！”
“北弟！”声音透出了一分肃冷。
凤邺北看了眼站在他身后几步之遥的上官蕙，眼中是一片毅然之色，“你已经让她离开过你一次。别忘了，是你承诺过的，你不会再放开她的手！”
凤赭凉眼光一闪，转头看向身后的女子，坚毅的眸光出现了一丝动摇。
就在他们相持不下的时候，虽已解了毒身体却仍然十分虚弱的程雪歌在白凌睿的搀扶下从屋舍中走了出来。看了眼两个男人相持不下的场面，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现在是什么时候？敌人都要打进家来了，他们还在学‘孔融让梨’，让来让去的，简直蠢毙了！
“我来掩护你们离开！”
这道略显虚弱却坚韧无比的话声一出，院中三人的视线立刻转向她而来。
“就凭你？”凤赭凉话声里透着一丝轻蔑。他们这里二十几个身怀绝技的人都自认难以抵御对方的千万兵马。凭她一个小小女子，简直是不自量力！
被他透着不屑的眼神气到，程雪歌猛咳了几声。呼，气死她了！要不是他救了自己一条小命，她才懒得管这种骄傲自大、不可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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