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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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唐-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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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潜摇头道:“十三哥,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别的事。十三哥,你想,那些逃走的吐谷浑斥候回去后肯定会向贼酋伏允禀报,伏允得到了这个消息,会不会想到我们要进攻他?”

何十三脸上的笑容消失,想了想,道:“他肯定会想到这些。”

李潜道:“若你是他会如何?”

何十三听了眉头皱的更紧。如何应对这可就难说了。何十三不是吐谷浑的贼酋伏允,也不了解伏允的性格,难以推断伏允如何应对。

李潜见他苦思许久不得其解,遂道:“我虽对伏允了解不多,但我想眼前伏允有三种。”

何十三一愣,道:“那三种?”

“一是逃。伏允多次率众寇边,每次朝廷派来大军他若自忖不敌便都逃回去。不过,这次柴使君带来的兵力不多,伏允若知道了实情未必会逃。二是择地而战。这种可能也微乎其微。因为伏击手下的兵力也不多,而且都是骑兵,若等我们扎下营寨,他再派骑兵出战讨不到什么好处。第三种便是趁我军不备进行伏击。我们这一路山谷遍布,若伏允实现安排伏兵偷袭,我军岂不危险?”

何十三听了,惊道:“你是说伏允会在途中伏击?”

李潜道:“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他嘴里说着,心中却想,这简直就是肯定的。

何十三皱眉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我想,柴使君身经百战用兵如神,你能想到的使君也一定能想到。”

李潜点点头,道:“我也这样想。不过,身为柴使君的亲兵,理应为使君分忧。我觉得咱们刚才想的无论是对是错,都应该说给使君听,若是能提醒使君更好,哪怕是错的我想使君也不会怪罪。十三哥,你说呢?”

何十三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不如这样,你先去拜见柴将军,把你的想法告诉他,听听他什么意见。”

李潜道:“不先向赵队正知会一声?”

何十三道:“你刚才去救治伤兵,应该知道跟咱们一块去探查敌情的其他火的兄弟损失颇大。我听说咱们队共战死了十二个弟兄,受伤的加上我就有十四个。赵队正因这事正郁闷呢,你此时去找他,岂不是触他的霉头?”

李潜想了想,觉得也是。便向三人打了个招呼,独自去拜见柴勇。去了他的营帐,却被值守的亲兵告知柴勇去了中军大帐。李潜立刻赶去中军大帐。正巧碰到刚刚安排好夜晚值守,向中军大帐走来的柴勇。

李潜上前行礼道:“将军,在下有些事想向将军回禀。”

柴勇道:“没看到本将军正忙吗?什么事,快说,国公还等着本将军回话呢。”

李潜便将自己的分析细细说了一遍。柴勇听了有些不耐烦地道:“军机大事自然有国公定夺。你一个小兵蛋子瞎操什么心?赶紧回去吃饭歇了,养好精神准备明日大战。记住,明日你和牛弼负责保护国公,一定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若国公有什么闪失,本将军砍了你们的头!”

李潜被柴勇一顿呵斥,不好再辩解,只得领命回来。

柴勇见李潜走时有些沮丧,心里也有些歉疚。刚才他之所以会火大,完全是因为赵振国队里的其他人遭遇吐谷浑小股游骑,可结果却与李潜等人的战果完全不一样。不仅一个俘虏没抓到,还折损了不少兵马,让他在何七和李五郎面前大为丢脸。丢面子倒是其次,关键是赵振国麾下的战力折损了一半多,明日根本当不得大用了。这如何能让柴勇心情好?

亲兵营的士卒与其他营的不同。每个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是军队里难得的财富。说句不好听的话,其他营里的十个士卒也比不上亲兵营里的一个亲兵。

柴勇叹了一声,暗忖,改日有机会再抚慰下李潜,莫让他因此而灰心。毕竟自己不久前才和他说过,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都可以说。现在李潜提出了疑问,自己却当头浇了盆冷水,实在过意不去。

柴勇进了大帐,向柴绍回禀完毕。柴绍听了点点头,忽然问道:“刚才你在帐外与谁说话?”

柴勇便将李潜所说的一字不漏的转述给了柴绍。柴绍听了面露微笑,道:“这小子脑子倒也不笨。嗯,你忙去吧,明日少不得有场恶战。今晚要养精蓄锐才好。”

柴勇拱手道:“末将告退。国公您也要保重身体。”

柴绍一笑,道:“莫不是你心里有话不敢说,才拐弯抹角的提醒我?”

柴勇脸色一红,没敢接话茬。

柴绍道:“你我本是兄弟,你又跟了我多年。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柴勇楞了楞,一咬牙道:“请国公恕罪。末将,末将的确有话要说。”

柴绍道:“直说无妨。”

“末将听到些风言风语。说公主新丧,国公却日日有侍姬相伴,而且行军也不忘带着侍姬,全然不顾军纪。末将以为这样会对国公造成不利影响,所以才斗胆进言。”

柴绍听了面色如常,道:“侍姬一事的确是事实。不过,这些平阳生前便已知道,她并未过问,别人嚼舌头就让他们嚼去吧。至于平阳新丧,难道本官就不伤心吗?青儿翠儿是平阳生前最喜欢的两名侍姬,本官看到她们就象看到了平阳一样。”

柴绍说到这便沉默了,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哀伤,出神地望着地面似乎在回忆与平阳昭公主在一起的美好日子。

柴勇知道因战乱之故,柴绍虽与平阳昭公主聚少离多,但两人的感情极好,平阳昭公主新丧,柴绍怎会不伤心。可他没想到柴绍行军带着青儿和翠儿两名侍姬,原来是因想念平阳昭公主。他楞了片刻道:“末将鲁莽,请国公责罚。”

柴绍回过神来,道:“本官知道你是出于一片忠心才说这些。这些年你跟着本官出生入死,立下了汗马功劳,本官一直没放你外任,是因为本官离不开你,亲兵营交给别人本官不放心。这次战后,本官打算放你外任。”

柴勇一楞,跪下道:“莫非是末将做错了事?”

柴绍走过来扶起柴勇,温言抚慰道:“并非是你做错了什么。与你一起追随本官的,很多人都已做到了中郎将、郎将,而你一直停留在左司阶,加了游击将军的散官职衔,几年没有得到升迁。本官知道你不在乎这些,可本官也不能赏罚不明。此战之后,本官打算让你担任右骁卫郎将,你可要好好干。”

从司阶到郎将的确是升官了,但柴勇听了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道:“国公,末将不愿离开您左右。”

柴绍道:“本官现在还担任右骁卫大将军,你任右骁卫郎将还在本官麾下。你先下去好好休息,明日一定要给本官长脸。”

柴勇叉手道:“末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潜回到营帐。何十三看到他面容沮丧,关心地道:“兄弟,怎么了?”

李潜叹气道:“别提了。我向柴将军说了,没曾想柴将军却一通训斥。”

何十三听了笑笑道:“刚才你走了以后我才想起来,赵队正麾下折损了这么多兄弟,心情肯定不好。想来柴将军的心情也是一样。我本想让人去叫你,可元炳、牛弼和六指都去弄饭了,没法让人追你回来。兄弟,没关系,柴将军就是个直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肯定是心情不好,不是有心训斥你,你不要多想。”

李潜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十三哥,营帐里太闷了,咱们出去吃饭吧。”

李潜帮着何十三穿上衣袍,然后两人到火头军处,见牛弼等人已经取好了干粮和菜肴,正围在一处等两人过来。十人聚齐,也不用客套,直接开吃。李潜一边吃,一边四处打量,蓦然瞥见张火长在一个孤零零的吃饭,张火长似乎胃口不好,吃了一个饼子喝了两口汤,便不再吃了。然后将锅端起来,拿起一摞饼子,向一旁的同袍打了个招呼便回去了。

李潜看着张火长的背影,心里暗叹一声。

何十三也看到了张火长,叹道:“老张心里不好受啊。四个兄弟战死,五个兄弟负伤。他还得将饭菜拿回去给负伤的弟兄们吃。”

段六指接口道:“是啊。他若回去同兄弟们一起吃吧,又怕自己吃不下会让兄弟们也难受,所以只能在这里吃上一点,回去就推说吃饱了。”

曹元炳道低声:“我听说赵队正准备将他们重编,将其他人手不足的火交给张火长。”

另外一个叫侯小八的亲兵道:“明天就要大战,就是重编了,互相配合不熟也不成啊。”

李潜不解地道:“什么叫重编?”

第一卷新嫩小荷初出水 第三〇章 突遭伏击

何十三解释道:“就是将张火长那样人手不全的几个火重新组成一个火。”

李潜诧异道:“那些伤兵怎么办?谁来照顾他们?”

何十三道:“明日就要大战,这些伤兵得交给民夫照顾,不然一旦开战谁能顾得过来?等伤兵痊愈了再重新安排就是。”

牛弼道:“十三哥,你也受伤了,我们火会不会重编?”

虽然牛弼说的很直,让何十三有些不好下台,但他知道牛弼是个直性子,也不以为意,道:“我伤的不重,咱们火不会重编。明日元炳代我,你们听元炳的就是。”

李潜忽然想到柴勇对他说的话,道:“十三哥,先前我去见柴将军时听他说明日安排我和牛弼保护柴使君。”

曹元炳、段六指等人一听,俱是一喜,随即看了何十三一眼却忍住了。

何十三叹气,道:“我这是什么命啊!好不容易有机会保护柴使君,却又受伤了。你们两个小子还有你们七个都给我听好了,明日一定要保护好柴使君,哪怕你们的小命丢了也要保证使君毫发无损。听到没?”

九人齐刷刷点头道:“请何火长放心,我等一定不负所托,誓死保护柴使君。”

周围人听到他们的对话,眼中流露出羡慕之色。对于普通士卒来说,能够成为亲兵比提拔当官还要高兴。因为亲兵是主将身边的人,接触主将的机会多。只要受到主将的青睐,升迁起来更快更容易。而在亲兵营,战时负责保护主将是最值得羡慕的差事。因为主将一般不会亲到战阵一线,他身边的亲兵自然也不用涉险。另外,战时在主将身边,能够给主将留下更深刻的印象。李潜和牛弼两个刚入军营的新兵蛋子能进亲兵营已经让人羡慕了,现在又得到保护主将的机会,怎能不让别人更加羡慕?

更有知道些内情的人开始谈论李潜和牛弼的战功,引得众人刮目相看。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让这两人保护主将不是因为他们运气好,而是因为他们早就受到了主将的赏识。更多人则开始懊恼,为什么当初自己没分到何十三的那一火里?为什么李潜和牛弼没分到自己火里?哪怕来一个自己也能跟着沾光啊。

李潜也听到了周围人的谈话,心里有些美滋滋的。

吃完饭回去之后,众人因明日要有大战,便早早睡了。

次日一早,李潜、牛弼、曹元炳和段六指就被柴勇叫过去安排在柴绍的马车左右。柴勇还一再叮嘱他们要放机灵点。他们自然不敢怠慢。

大军开拔,向洮州和岷州交界处行进。走了一上午,便来到一座山谷前。时值日中,天气正热,日头正毒,虽有树荫稍加遮蔽,但林中的高温仍让人难以忍受。众人嘴干舌燥,头晕眼花,昏昏欲睡。若非柴绍治军严厉,加上各级军官约束,只怕士卒连抬腿走路都不肯了。

郎将何七见状,向柴绍建议大军先在谷外林中休息,等吃了午饭,避开烈日再走。

柴绍不允,道:“此地乃险地,大军一路远来,士卒本已疲惫,再停下吃饭,士卒定然倦怠,没一个时辰根本恢复不过来。若敌人此时来袭如何能挡?传令下去,通过山谷后再吃饭休息。”

大军此次排的阵型是前面是先锋营,中间是步卒,后面是亲兵营和两辆马车,马三宝跟随在柴绍左右,最后是殿后的后军以及民夫车队。大军入谷过半,一名斥候忽然出现在山坡上大声喊道:“敌袭!敌袭!”

那么斥候刚喊了两声,李潜就看到他的胸口突然冒出一根尖锐的箭矢。那斥候年轻的脸上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他举在空中的手臂无力的抓了两下,似乎想抓住流逝的生命,然而却只是徒劳。年轻的斥候看到下面的人已经听到了自己的呼喊,知道自己已经完成了使命,双眼渐渐失去了神采,脸上带着七分不甘,两分遗憾还有一丝淡淡的欣慰,缓缓倒在地上。

就在年轻斥候倒下时,漫山遍野传来了震天的杀喊声,如同一跟跟锋利的箭矢射入所有人耳朵里。众士卒无不大惊失色,纷纷顿住脚步,紧张无措地望着两侧的山坡。

李潜和牛弼听到斥候的示警后,立刻跳下战马快步赶到马车前,取出弓箭警惕地望着山坡上。柴勇则带着众亲兵立刻围过来保护柴绍和马三宝。

柴绍神色从容地下了马车,喝道:“不要慌。慌乱者、喧哗者、后退者立斩!马三宝,传令士卒举盾结阵。传令给何七,让他的后军在后面结阵,防备后面来敌,传令给李五郎,让他率前部骑兵迎战!”

柴绍的话刚说完,两边山坡上凭空涌出无数凶悍的吐谷浑人,他们猖狂地叫嚣着,挽弓搭箭朝下面茫然无措的士卒猛射。敌人出现的太突然,士卒们措手不及,立刻被射伤射死不少。那些被射伤的士卒倒在地上,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负伤的战马也变的狂躁,发出愤怒的嘶鸣。所幸这些士卒都经历过战火的洗礼,发现敌袭,刀盾手立刻举起盾牌为自己和周围的人遮挡箭矢,长枪手则将身边受伤的同袍赶紧拉到盾牌下。弓箭手则寻找合适的位置向敌人还击。正确的应对,加上吐谷浑人大多数使用的都是骑弓,弓身较短射出的箭威力有限,士卒们在用盾牌护住要害后,伤亡立刻大减。

步卒只要顾好自己就行,但骑兵则不同。他们顾不得自身的安危,拼命安抚狂躁的战马。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在如此密集的队伍里,若战马发狂,周围的同袍将面临灭顶之灾。而且,大军也将完全陷入混乱,难以控制。有几名骑兵的战马因负伤失去控制,这些骑兵不得已抽出的横刀,眼里含着泪水果断的将横刀插进心爱战马的胸腔里。战马是骑兵最亲密的伙伴。因府兵需要自备战马,所以大多数骑兵的战马都是自己亲自喂养的,自然感情极其深厚。不到危机关头,谁能舍得亲手杀掉自己的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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