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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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唐-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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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麦紫澜婉拒了李渊赐予的宅第。不过干女儿成婚身为干爹的他也不可能不表示。于是赐下锦缎百匹,官窑产日用器皿一宗,珠宝首饰一箱给麦紫澜当嫁妆。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柴绍、萧瑀等人也送来了贺礼。

现在一切就绪,就等腊月初八到来了。

第一卷新嫩小荷初出水 第一〇六章 婚礼

腊月初八傍晚,天气干燥冷厉,一阵阵刺骨的寒风吹的路边的槐柳左右摇摆。长安城内,夕阳的余晖下,行人缩着脖子将手笼在袖子里,冒着刺骨的寒风匆匆而行。忽然,一阵阵喜气洋洋的吹打声传来,行人们立刻停住了脚步伸长脖子张望。只见一队衣衫齐整鲜亮的轿夫们肩扛着一乘乘抬舆,在街上连成了望不到头的长队。抬舆内堆放着五色彩缎、上好束帛、如小山一般澄净光亮的开元通宝、杀好剥净扎了红绸的肥猪壮羊、成囤米面、猎禽野味、做成新巧花样盘供的面果子、甚至油盐酱醋椒姜葱蒜……一箱箱、一盘盘,全都露天置于抬舆内,依次经过街上人们的眼睛。

街道上的行人早自觉避让到路边,指指点点交头接耳:“排场可真大啊,不知是哪家的贵人娶亲啊?”

“是啊。能拿出这么多东西肯定不是普通人。”

“快看,新郎官过来喽——”听到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众人齐齐转头望去。只见长列的抬舆队过后,又是两匹骏马,马上分别乘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华服男子和一位身材魁伟的少年,正是徐方平与牛弼,他们此行充任“迎亲儿郎”。

牛弼看到行人围观有些羞臊,不由自主的垂下头来。

徐方平见状打趣他道:“辅国,你害什么臊?成亲的又不是你。”

牛弼听了暗忖,也是,害臊的应该是新郎才对。遂迎着行人的目光抬起头挺直了身子。众人看到他异于常人的魁伟身姿忍不住发出一阵议论。

这两人后面跟着的便是李潜。此刻他乘青海骢,身着绯色瑞兽团花锦袍,手中抱着红罗裹身、五色绵缚口的活雁,微微垂头面带羞赧。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一身新郎打扮的李潜极为英武俊朗,不知有多少妙龄少女见了心生爱慕,频频向他抛去秋波,也不知有多少已婚少妇徒生“只恨早嫁了”的感叹,望向他的目光里皆是幽怨。

三人之后,用五彩锦缎缠绕扎花的迎亲毡车也出现在街角,车子前后有十几位以幂籬遮面罩身的迎亲妇女骑马相随,幂籬四周垂下的薄纱不断被秋风吹荡,在渐黯的暮色里,她们的脸容身形益发朦胧。

队伍最后是几十名身穿便服步行陪同的壮汉,有的还夹挟长刀木杖,一面走一面说笑煞是热闹。这些人全是李潜和牛弼麾下的亲兵,他们之所以携带长刀木杖,一来此时的风俗有抢亲的环节,虽然不至于真的动刀杖但带着刀杖可以显出威势来,免得新郎被新娘子的娘家人看不起。另外结婚时里坊中颇多无赖会趁机拦住队伍索要钱财,他们得负责开道。刚才路过几个里坊便有地痞无赖上前为难。本来依着他们的意思直接上前棍棒招呼驱散,不过他们的头--柴青却没这么做,只吩咐两人将一面旗帜在地痞无赖面前展开。那些地痞无赖见了旗帜立刻作鸟兽散。这面能够吓退地痞无赖的旗帜上当然不是写的什么咒语真言,只有是五个大字“武威县男李”。

混迹于市井的地痞无赖消息得非常灵通。即便有不灵通的也肯定被人修理灵通了。武威县男是谁,或许寻常百姓不知道但他们肯定知道。那可是敢挟持齐王李元吉,胖揍小霸王尉迟宝林的狠角色。若是招惹了他绝对没好果子吃,何况后面那几十个壮汉也不是善良之辈,还是赶紧让开的好。

一行迎亲队伍吹吹打打无比顺畅地离开朱雀大街转向永兴坊。原本正在大门外张望的众人看到迎亲队伍来到,立刻跑进去将大门紧紧关闭。

徐方平见状对李潜笑道:“藏拙可要小心了。长安这边闹新郎的风俗很厉害,一会少不得要吃些苦头。”

李潜笑道:“还得仰仗大兄和辅国照顾周全,莫让小弟衣衫不整的去见师父。”

牛弼拍拍胸脯道:“潜哥放心,有我在你身前挡着一定没问题。”

徐方平点点头,道:“该去叫门了。”

三人下马,李潜怀抱大雁,在坊间众人的注视下来到门前扣门,朗声道:“贼来须打,客来须看!报于姑嫂,出来相看!”

门内发出一阵女子的笑声。“吱”一声大门开了条缝,梅绍的妻子张氏、梅络的妻子余氏,梅绪的妻子谢氏、梅青萍等人出现在门后。管家老吴的妻子何氏大声问道:“何方君子,何处英才?精神抖擞,因何而来?”

这时徐方平答道:“本是陇西君子,武威县男,年已成立,腆至高门!”

门内又是一阵笑声张氏问道:“既是武威县男,英武不凡,不知来此,有何所求?”

这次牛弼用他那惊天动地的声音答道:“闻府有姝,故来相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词是徐方平想的,早就让牛弼背熟了,此刻牛弼一吼当真是掷地有声。

门里一片哗然,两扇门猝不及防打开,出来四五位巾帕裹头身着窄裙的妇女操帚执杖,何氏站在台阶上高声喊道:“居然还会引经据典,这是一伙风流雅贼!娘子们看紧门户,守定家里的小娘子莫让他勾跑了。”四下里欢呼大笑,妇女们冲过来冲过来挥舞着帚杖就是一阵乱扫,李潜等人赶紧抱头闪避,只是围攻的妇人太多,他们头上身上都挨了不少杖帚。牛弼拦在李潜面前用他魁伟的身体护住李潜,趁着众妇女混乱之际瞅了个空子,三步并做两步挤进大门,身后迎亲行列也借此一拥而入,至此算是过了第一关。

众妇女连忙跑进院子围定李潜七嘴八舌嚷嚷:“既是英才,快示学问!出口成章,方明心意!”

“咏诗!咏诗!否则这下至大门第一步就过不去!”

看到被围堵住,李潜只得静下新来思忖,等周围人声渐静才开口咏道:“昔年一见心已倾,辗转反侧眠不成,今日为求良缘至,抱得佳偶早成行。”

众人一听立刻哄然大笑。这诗也太直白了。不过却也反应出了李潜心焦若渴的心态。众妇人听到这诗对李潜等人调笑一番,放迎亲队伍进来。此后再至中门、逢门上有锁、逢院中结彩扎堆、走到中堂阶下、推开正堂门等,都依样葫芦戏弄着李潜,不断勒令他吟诗作赋。

这本是风俗,李潜等人自然也早有准备,徐方平代李潜咏了几首诗,众人出的其他难题也都一一应付过去。当太阳完全落下,宅子内外灯烛火把幢幢点亮之际,李潜终于怀抱活雁登堂入室,将与新娘子见面行“奠雁”之礼了。他不由得暗自感慨,原来几步就能走到的地方今日是何等的艰难!

正堂里高燃十二枝红烛,堂中却用行障隔成内外两部分,李潜站在外间举目望去,透过行障上蒙着的桃红薄纱,隐约可见屏障那边,一位头梳髻鬟身着朱色礼服的女子,屈膝跪坐在马鞍上,面目看不清楚但身型却是十分稔熟。李潜忽然心跳加速,忍不住迈步要过去。

不妨一旁出来四个华服青年笑吟吟挡在面前。这三人正是梅绍、梅络、梅绪、陆秀成。李潜连忙见过四人。

梅绍等人回礼,道:“藏拙,奠雁吧。可要好好准备催妆诗哟。当年玉汝可没少受难为。”

陆秀成笑笑,道:“在下才疏学浅焉能与藏拙相比。不过若是诗作的不好,藏拙可别怪我们难为你哟。”

李潜无奈只得请四人手下留情。四人调笑了他两句便离开了。李潜这才上前两步走到行障薄纱前,吟道:“雁随时而南北,不失其节,飞成行、止成列,明嫁娶之礼,不相逾越!”手臂轻挥向前一送,将怀中大雁掷出去,越过堂中屏障飞到那一边。张氏、谢氏几个姑嫂赶紧张开早准备好的绫罗接住,又将大雁裹上一层不让它挣扎出声。

这时李潜绕过屏障,赶紧从怀中取出黄澄澄的新钱来给几个满脸得意的笑的妇女,“赎取”奠雁抱回怀中,向坐在堂中马鞍上的新娘子走去。

麦紫澜听到他的脚步声早已面如胭脂羞不可当,垂下螓首只向李潜露出一截白里透红如美玉,修长如天鹅般的颈子。李潜只觉心跳如擂鼓喉中干如火烧,忍不住要抬步上前,张氏几名姑嫂忽然道:“奠雁礼毕!新妇梳妆!”说着上来几名侍女丝毫不理会李潜幽怨的目光,架起了麦紫澜便去梳妆。

李潜来到闺房外,梅绍早等人已在此等候,见李潜过来四人上前拦住他道:“素闻藏拙乃大才,今日不留下几首好诗只怕难以将紫澜妹子娶回家。”

李潜知道他们所谓的好诗便是催妆诗了。催妆,催妆,顾名思义,就是要让他吟诗,催促那些服侍麦紫澜上妆的人赶紧给麦紫澜上妆。

李潜沉吟片刻,吟道:“今宵织女降人间,对镜匀妆计己闲;自有夭桃花菡蕊,不须脂粉污容颜(注*)。”

梅骆道:“妙哉,妙哉。一句不须脂粉污容颜巧妙点出了紫澜妹妹天生丽质,藏拙果然大才。”

梅绪拍手道:“不错,不错。只是一首太孤单了。藏拙再来一首吧。不然这妆可就不好说什么时候才能完。”说完四人笑吟吟地望着李潜,摆出一付我看你急不急的神情来。

注*

婚礼参照了森林鹿的《秋风下长安》(据传此人是MM,对唐史非常研究,老萧受益良多)。两首催妆诗为敦煌卷中所记载,原文第二句和第三句最末各缺一字。

第一卷新嫩小荷初出水 第一〇七章 拜堂

受到四人的刁难,李潜虽不满却也无奈,只得再次苦思片刻,道:“两心他自早心知,一过遮阑故作迟;更转只愁奔月兔,情来不要画娥眉。”

四人大笑,陆秀成道:“情来不要画娥眉。哈哈,藏拙看来心如火燎啊。”

李潜被他说的满脸通红。众人调笑了李潜几句,这时麦紫澜梳妆完毕,新人该拜别亲人了。

梳妆后的麦紫澜只能用惊艳来形容,李潜看到她已经有些迷糊了,如同木偶一般跟着来到正堂。直到看到梅宗际时他才清醒过来,赶紧与麦紫澜跪在一处。

李潜跪好对梅宗际、梅宗颖夫妇朗声道:“陇西李潜,年已成立,未有婚媾,承贤女令淑有闻,四德兼备,愿结高援,自此而后千秋万岁,不离不弃,永结同心!师父师母抚恩深重,岳父母养育辛劳,李潜夫妇夙夜不敢忘怀,唯今之后,常侍膝下以报深恩!”

麦紫澜道:“伯父伯母、义父义母的养育之恩,紫澜永世不忘,女儿归许李氏,当恪守妇道,相夫教子不坠门楣。”

梅宗际道:“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以后你们要好好过日子。紫澜你心思细腻足智多谋,需要多帮衬潜儿。潜儿,紫澜年幼你要多让着她。”

李潜麦紫澜叩首道:“谨遵师父(伯父)教诲。”

梅宗颖道:“紫澜,你性子犟以后切莫耍小孩子脾气。夫妇同心方能家庭和睦,家合才能万事兴。”

李潜麦紫澜再叩首道:“谨遵岳父(父亲)教诲。”

梅宗际的夫人谢氏和梅宗颖的夫人陆氏又对麦紫澜殷殷叮嘱,说到动情处忍不住垂泪。

过了一会,管家老吴道:“吉时已到,新人该动身了。”

谢氏和陆氏扶着麦紫澜送到花车旁,抖开一方叫做“蔽膝”的大红巾子蒙在麦紫澜头上,送她上了花车。

迎亲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穿街过坊来到永兴里。牛大叔临时充当管家负责张罗安排。他看到队伍来到,连忙安排人将新人迎进宅子。

等队伍安置的差不多了,牛大叔刚要进院子,忽然一位四十多岁领着一个两三岁大小女孩的妇人上前,对他道:“敢问您可是牛兴?”

牛大叔借着灯火的光芒仔细打量了一番那妇人,无比惊讶地道:“你可是杨家娘子?”

那妇人立刻笑着点点头道:“正是奴家。牛兄多年不见,你可好?”

“还好。还好。杨家娘子你可好?你也住在这里吗?”

那妇人点点头道:“奴家四年前嫁了应国公武士彟。宅子就在这永兴里,适才听闻鼓乐声便带着女儿出来看看,不想正巧遇上了你。”

牛大叔一愣。武士彟是谁?

那妇人见状解释道:“夫君原来是并州商人,因从龙有功被封为应国公,现任检校扬州长史。”

牛大叔恍然大悟。

那妇人道:“这家是什么人,牛兄可是在这家当差?”

牛大叔摇头道:“这家是威武县男的宅第。我与他师父情同手足,今日他成亲我特来帮衬一二。”

那妇人听了隐隐有些失望,道:“这么说你日后并不住在此处?”

牛大叔点点头,道:“是啊。等过些日子我便去永安坊去住。”梅宗际与梅宗颖两人明确表示不久就要回苏州。那宅子梅宗际做主给了牛弼。所以牛大叔日后会留在长安。梅宗际如此安排也是希望牛大叔能照顾李潜和牛弼。

那妇人听了点点头有些激动地道:“这就好。一晃二十多年过去,奴家在长安已是举目无亲。好不容易遇到牛兄,若转眼便分离奴家心里实在难过。牛兄常住长安奴家日后也有个走动的地方。”

牛大叔点点头,道:“应该如此。”他顿了顿又道:“今日繁忙我来得去招呼客人,待得闲了再与你细说如何?”

那妇人连连道歉,“只顾着说话耽误了你不少功夫。你去忙吧。奴家这就回去了。”说着行了一礼,让那女孩叫了声伯伯便领着女孩离去了。

牛大叔看着那妇人的背影暗自叹息一声。那妇人姓杨,原本是前朝宰相杨达之女。他在杨素麾下效力时曾多次见过她。那时她对他极有好感屡屡暗示他。只是牛大叔因练的功夫不能在二十八岁前成亲,不忍耽误她便只作不知。后来杨玄感兵败他只身逃回牛家峪。原以为今生不会再相见,却没想到今日竟在这里遇到她。牛大叔轻轻摇了摇头,把往事全都甩出脑海举步进了院子。

李潜牵着麦紫澜有些冰凉的小手来到正堂。堂内正中摆着香案,香案上供奉着的是李潜的祖先牌位(名字都是根据梅宗际伪造的户籍弄的)。正堂的两侧是前来观礼的客人。李世民赫然站在最前面,他身旁是萧瑀接下来是秦琼、程咬金。按说李世民和萧瑀都是女方的亲友,应该在永安坊为麦紫澜送行才对。只是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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