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土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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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土商-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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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听死了,是芳草菲菲的菲!”

“嗯!”龙邵文也分不清两个字有什么区别,他说,“都差不多吧!不管是乌鸦在飞,还是芳草在飞,总之飞就是了。”他突然窜到养花人的正面,两只手飞快地伸出去,按在了她的胸前……

“呀!”菲菲惊声尖叫了一声。

龙邵文“哈哈!”大笑着,“原来是个女人。”他马上变了脸,“你说,为什么要扮作男人躲在这里?是不是想在暗中对我不利?”

“谁扮男人了。”菲菲愠怒着,“我比你住在这里还要早几天,我又不是神仙,怎会知道你也要搬这里住啊!”

“哦!原来冤枉你了……”龙邵文笑着挠挠头,“也是的啊!你既然不想害我,那藏在这里干什么?”

“你说话这么难听,不是躲就是藏的。我就是在这里养些花。有什么可躲可藏的。”她说着话,“哇!”地一声哭了粗来……龙邵文被她吓了一跳,飞快地溜回到自己房中,关上门,从门缝里听着外面的动静……菲菲的抽泣声隐隐传来,显得特别伤心。这抽泣声让龙邵文想到了自己从前挨打时的情形,他每次被杨文打完,他也不敢大声哭,只能躲到暗处低声抽泣。他心软了,拉开门,走到菲菲身前,“别哭了!我从前差点被人打死了,都没像你哭的这么伤心,我又没打你,不要哭了。”

菲菲转过了身,也不理他,只低着头,还是很伤心的哽咽着。

“好了!好了!”龙邵文有点不耐烦了,“别哭了行不行?老子又没欺负你。这要是让赵孟庭看见了,还以为是老子把你睡了。”

菲菲又是“哇!”地一声,“你们都欺负我。”

“奶奶的?”龙邵文惊愕了,“赵孟庭那小子也欺负你了?”他突然笑了,“他怎么欺负你了?”他指着菲菲那起伏的胸,“难不成他也模你这里了?看不出来!他还挺像个男人,居然学会调戏女人了。”

“什么!我是说我父亲不要我了,你又来欺负我。”一提起父亲,菲菲的眼圈一下子又红了许多,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唉!”龙邵文眼神突然忧郁了,“咱们差不多吧!我是个孤儿,也不知道父亲、母亲在什么地方,你父亲不要你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你以后就跟着我混吧!我向你保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从身上掏出两块鹰洋,“去买身衣服吧!瞧你穷的,都穿上男人的衣服了。”

菲菲止住抽泣,伸手把鹰洋接了,眼睛里带着感激,“你很有钱吗?”

龙邵文看着菲菲白净的脸,小巧的鼻子,心里荡漾了一下,“也不算很多吧!”他突然神秘的笑笑,低着声,“你想不想挣钱?我有路子!”

“你有挣钱的路子?是什么啊!”

“去青莲阁!保证比养花赚的多,有时候一晚上就能赚到五块光洋啊!怎么样?去不去!我对那里很熟,可以介绍你去啊!”龙邵文脸上洋溢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第二十九章 在帮(中)

“去那里都干什么?为什么会给那么多的钱?”菲菲似乎心动了。

“这个……其实什么也不用干啊!就是整晚地坐在那里,吃吃饭,喝喝酒,陪着男人说说话,睡睡觉什么的。一点儿都不累,清闲的很,奶奶的,我是投错胎了,可惜是个男人,我若是个女人!肯定早上青莲阁啦!也不用这么辛苦地在外面奔波着赚钱啦!哈哈!”他色咪咪地笑着,伸手去揽菲菲的腰,“我可以免费教给你怎样才能讨男人欢心。怎样才能掏光他们口袋里的银子……”

“无耻啊!”菲菲一下子生气了,猛地推开龙邵文,把两块鹰扬抛在他的头上,跑回屋里……

“奶奶的,不去就不去嘛!也用不着这样生气啊!”龙邵文高兴地哈哈大笑着。

开香堂的当天,龙邵文始终亢奋着,他已经连续两晚没睡着了,他揉着熬红的眼睛,“奶奶的,青帮!老子来了,今后你就是老子依仗的靠山!”赵孟庭也很是兴奋,好像他今晚也要拜师一样,他虽是铁匠学徒,但幼时读过几年私塾,字写得也能说得过去,他找来红纸,规规矩矩地帮龙邵文写着拜师名贴,他写了一张又一张,又撕了一张又一张,终于写了一张满意的,他欣赏着自己写下的拜师名帖,“阿文,只有名帖怕是不行吧!是不是要装几块钱进去?”

“几块?”龙邵文摆着脑袋,“你给我装上一百块的庄票进去。”他站起身,竖起大拇指,在屋中来回溜达着,“我的老头子可是上海青帮大哥中的大哥,气场大得很,不能让他小瞧了我。再说这是我一辈子的大事,哪能小气了。”

开香堂是件比较令人瞩目的事情,一向为朝廷所禁止。青帮开香堂事先都要选一处僻静的庙宇或是深宅大院,在半夜偷摸进行,且附近密布层层岗哨以防不测。但此时清政府势衰力微,陈宅又在租界内!陈其美还不是一个特别讲究这些烦文缛礼之人,因而就把香堂就设在自己的花园洋房里面,时间也选在天擦黑时,而不是半夜三更。龙邵文到的时候,香堂已经布置好了,由于是青帮“大”字辈大哥陈其美开香堂,前来赶香堂的人自然很多。赶香堂的人多,说明陈其美的面子就大。万一哪个老头子开香堂没人来赶,那这个老头子就倒霉了。不但别人瞧不起他,就连他收的徒弟也没脸出去见人,这样的老头子日后自然也没法再混下去了。

一般的香堂大典,老头子的前人和同辈几乎全要到场,此时陈其美的前人虽早都死光光了,但人在上海的大字辈人物,如曹幼珊、李琴堂、步章五、张仁奎、高世奎等青帮“上八路神仙”悉数到场,他们身后又带有无数有头面的徒子徒孙前来捧场,因此场面很是壮观。开香堂时,他们个个都不苟言笑地进了大厅,只把龙邵文留在外面。龙邵文找了一圈没见到黄金荣,不仅有些失望,他虽知黄金荣是个空子,根本没资格来参加青帮的开香堂仪式。但他觉得陈其美应该给黄金荣一个面子,能破格允许他来参加自己的香堂大典,不然这个香堂开的,总让他觉得有些缺憾。

通常青帮老头子开香堂,至少要收百十来名徒弟,一来是为了多敛些钱财,二来也是为了场面热闹,可陈其美这次只收了龙邵文一人,足见是给足了龙邵文面子,也证明了他这陈氏开山门大弟子的确是弥足珍贵,分量之重。

时辰到了,龙邵文紧张地轻轻叩响了门。门中马上就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来者何人。”龙邵文赶忙自报家门。里面又问:入得门来,可知三祖是谁……翁德正、钱德慧、潘德林……龙邵文答了。里面又问了几个问题,龙邵文全部答完后,门开了。由于杨福根事先已经跟龙邵文讲述了开香堂的规矩,因此他此时虽然激动万分,但行为上却是一点差错也没出。

进入大厅,厅堂之上早已红烛高烧,香烟缭绕。摆好的香案上供着翁、潘、钱三位祖师的纸牌位;旁边又摆着一个茶几,也供一个纸牌位,却是一位姓张的祖师。这个茶几,是有一个人在旁看守的。

香堂中不设座位,哪怕是翁、潘、钱三位祖师重生,在香堂中也只能站着。此刻的香堂里肃然站立着数十人,都是上海各界有头有脸的青帮人物。而龙邵文的本门师陈其美站正中,两边又有赞礼、引进、传道、执堂、护法、文堂、武堂、巡堂各师依次站立。

见龙邵文进来,被陈其美请来做传道师的高世奎大喝一声,“跪!”龙邵文赶紧“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执着烟香,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此时有人手端了一铜盆水出来,从陈其美开始,每人进去洗一下手,这叫做净手。净完手,又一人端一只大海碗出来,每人再喝一小口,喝的时候嘴唇不准碰到碗边,这叫做净口。

净手、净口完后,本命师陈其美点燃三根香,到香案上供着的祖师牌位前磕头,然后高声说道:二十一辈的陈其美要收徒了,请祖师见证一下……接下来陈其美就自报家门籍贯,以及三代人的姓名,所属堂口……陈氏其美字英士,浙江归安人,光绪三年丁丑十二月十五日生于湖州城内五昌里,父陈延佑……传道师高世奎、引进师张仁奎也跟着报了……照青帮规矩,三人必须所属不同堂口,陈其美属翁佑堂,是青帮长房,龙邵文拜入其名下,在帮中就算是长房子孙。高世奎属潘安堂,为青帮二房,张仁奎属钱保堂,为青帮三房。这个名头叫做“三帮九代”。

传道师高世奎带着龙邵文到“三祖”的牌位前三拜九跪,磕头焚香。龙邵文第一次没有任何腹诽,虔诚地拜完祖师爷,又分别给本门师、引进师、传道师三位师傅磕了头,接下来又给在座的各位师傅、爷叔磕头。由于人数太多。只把他磕的头发晕、腿发软,强自宽慰自己,“奶奶的,磕吧!头磕的越多越风光!说明来的人多,面子大啊!老子他妈的忍了!”

磕完头后,他刚想站起来歇缓一下,陈其美就问:你今天入帮,是有人教你,还是有人逼你,还是自己情愿?

龙邵文跪倒大声喊:我入帮是出于自愿。

“入帮并没有好处,不但要遵守十大帮规,还要严于律己,你既已知道,能否做到!”

龙邵文高声回答:甘受约束,誓守帮规,决不违背祖训。

陈其美退后,传道师高世奎上前一步,高声诵读了十条帮规:一不欺师灭祖,二不扰乱帮规,三不藐视前人,四不江湖乱道,五不扒灰放笼,六不引水带线,七不奸盗邪淫,八须有福同享,九须有难同当,十须仁义礼智信……高世奎读完退后,陈其美又上前,“入帮之后,若有违反帮规,定当家法处置,绝不饶恕。”

龙邵文气壮山河地答着,“师傅教训,徒弟牢记。”

高世奎将十大帮规和票布发给他,让他小心牢记。龙邵文一一答应……

开香堂的“三帮九代”“十大帮规”的流程走完后,则由高世奎讲述了青帮的来源和历史,神话般地叙述了翁、钱、潘三位祖师创建青帮的传奇……乾隆年间,苗蛮作乱,时因兵革初止,将士疲惫,又因蛮疆荒僻,无法征服。朝廷便张皇榜招觅能人“平蛮”,僧人罗祖揭了榜文,尽凭三寸之舌,就大退蛮兵。乾隆皇帝龙颜大悦,要赐罗祖封号,罗祖不受,只在边陲破庙打坐参禅。翁、钱、潘三位天地会结义兄弟闻讯前往拜师,罗祖不胜其烦,悄然避居江南,三兄弟心若磐石,直追到杭州武陵门外一处山洞前,罗祖侧身入洞,三人跟踪而至却因洞口狭小无法入内,于是只好守在山洞前跪拜祈祷。未过几时,洞中一小童出来传话,“你们既为求道而来,今奉罗祖法谕,须跪倒红雪齐腰,茅根入膝,方有师徒之分。”翁、钱、潘三位结义兄弟就此跪在洞外,不饮不食……

第三十章 在帮(下)

龙邵文一直跪听传道,此时早已昏晕不堪,只暗骂,“奶奶的,不会让老子也跪到红雪齐腰吧!妈的,怕是没等下雪,老子就已经跪死了,那老子宁可不入青帮……”他偷眼去看陈其美,陈其美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怪异。他暗自琢磨,“师傅也站的累了,偏偏这个高世奎唠叨个没完,我日你十八代祖宗……”

……直至隆冬,恰逢大雪,深可齐腰,地面上的茅根和石子,也渐渐陷入到他们的膝盖中去,血流不止,把那齐腰深的雪都染红了,三人历经千辛,终于得蒙罗祖收为徒弟。学道数月后,罗祖命三人下山求取功名,为朝廷效力……

“哦!”龙邵文明白陈其美脸上表情怪异的缘故了,“妈的,师傅是革命党,是要推翻清廷的,翁、钱、潘三祖却一心为清廷效力,这可有点不大对头!师傅这么干,不是已经违背了三祖的意思么?”

高世奎继续讲:……三人到了北京,屈指一算,居然已经过了三十多年,恰逢朝廷兴办漕运,把陆地运粮改为运河输送,遍贴皇榜,招募运粮之人,他们便揭去榜文,承办下来,朝廷准许三人招收徒弟一千三百二十六人,并带粮船一千九百九十只半……

“奶奶的,真是稀奇,这半只船又该怎么造!”龙邵文暗骂着,盼着高世奎赶紧把故事讲完好站起来。

……至此青帮就算成立了,当时青帮是奉上谕成立的,成为江淮四帮,因江淮四帮是为朝廷服务,就此称作清帮,也就是现在的青帮了。

龙邵文看了眼陈其美,见陈其美半眯着眼睛,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心下明了,“任你青帮是为哪个效命,老子只需傍住师傅,自然是一路顺风,一帆风顺地大大发财!”他正要站起,高世奎却又简单地教了他几句盘海底常用语,由于杨福根早先就给他讲了一遍,此时再听,他等同于又温习了一遍,只在内心默记。

青帮历史讲完,就是跪递拜师名帖,龙邵文恭敬地把名帖递给本命师陈其美。一张红纸折成两页,外页写着“信守”两字,内面当中写着“敬拜陈其美老师名下”,下面写上“自心甘愿”四字。右边写着自己的简历,籍贯、以及三代人的姓名等。龙邵文当然不知道自己祖宗三代都是些什么人,无非信口胡编,然后让赵孟庭写了上去。拜师名贴左边是引见师杨正炎的签名画押,写着哪年那月。这个帖子就好似卖身合同一般,纸上的卖主与保人同时署名画押,很是郑重其事。贴的背后则写着十六个大字的誓词:“一祖流传,万世千秋,水往东流,誓不回头。”

陈其美收下龙邵文的拜师名帖和孝敬后,又简单地对他讲了一下帮规……青帮的帮规极多也极严格,跪香堂是最轻的,往上还有戒板,就是用木板打手或身上其他部位。除籍,就是被开除了,青帮不要你了,爱去哪儿去哪儿!三刀六洞,就是对穿三把刀在身上。最高惩罚就是处死了,要是严重违反帮规,被青帮处死也不是没有,青帮百万人,每年都有被秘密处死的。

拜师礼毕,陈宅大摆筵席,大家分坐,又吃又喝。酒席的费用本该是由陈其美的徒子、徒孙分担的。可陈其美第一次收徒,又收了个穷徒弟,这些费用就自己承担了。由于开香堂不准女人参加,所以这次在陈家吆五喝六大吃二喝的都是一些大老爷们。场面也就更是热闹,席间荤话、艳词更是不绝于耳。

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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