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土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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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土商-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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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非同小可……”若是换做一般的小混混做下这样的案子,冷三当时就能召集弟兄前去拿人,可一听是革命党,他不敢擅动了,他回去报告说:德爷,我们惹了革命党。

“革命党人的名声大的很……”徐德武也不敢轻举妄动了,“他们在湖北、湖南、广东一带和西南边陲闹腾的厉害!一次次地揣着炸弹冲击衙门,他们是一群亡命徒。”远在上海的帮会也害怕革命党,坊间都传言,“只要惹了他们,他们就引爆炸弹与之同归于尽。”

“奶奶的!”徐德武红着眼,他有点束手无策,“触他娘!上海也有了革命党?”

冷三死鱼般的眼睛泛着灰白,“租界的报纸天天登!在潮州的黄冈、惠州的七女湖、广西的防城、镇南关等各处都有革命党拎着脑袋跟朝廷玩命,听说这些失败的革命党,不少都潜入了上海,改行做了敲诈勒索的强盗,或者是受金银收买的杀手了。”

“没办法了么?没办法了么!”徐德武搓着手,头上刀疤的光亮也随之黯淡,刀疤再荣耀,毕竟是长在活人身上,碰到了动辄就以命相搏的革命党,发挥不了它应有的功效……冷三说,“德爷,我有办法,只是需要破费!”

徐德武骂人了,“触你娘,整日被革命党打劫,那就不破费了?只要能除了这个隐患,破费一些也值!”

冷三说:德爷每年给衙门交那么多钱,现在咱们发现了革命党,何不让衙门去抓人?不过衙门里那些差爷们手黑的很,让他们去抓革命党,怕是不少破费!

徐德武一拍桌子,“奶奶的,破费也得抓!否则这些亡命徒一没钱,岂不是就来抢咱们?”他说,“冷三,你去办吧!”

……抢了“香兰君”花烟馆后,龙邵文踌躇满志了,兜里银子多了,日子也潇洒了,早晨自妓院睡到自然醒,爬起就去茶馆,泡壸茶,吃点心。午饭过后再睡一觉,下午便到混堂泡着,洗大汤澡。洗完后要个洋盆单房间,擦背、敲腿、扦脚、捶肩来个全套……可时间长了,却又觉得无聊,他想:总这样小来小去的搞烟馆,土店,永远也发不了大财!搞来的银子大伙一分一花,又没了……他是有远大抱负的,抢土卖钱,开烟馆,开赌台,开妓院,让生意做大到整个黄浦滩……他用力搓着身上的泥,对兄弟们说,“做一单大生意,一次多抢点烟土回来。”

兄弟们都兴奋了,擦干泡的通红的身体,向兔子一样撒开了,到处打听哪个码头有大生意可做。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多日打探,龙邵文终于等来了他想要的消息。俞文征从稽征局的耳目口中听说,最近招远码头总往下卸一些看护很紧的货物,货一卸下,很快就被人拉走,甚至都不在码头旁的公栈过夜。听他们说是烟土……

龙邵文问:烟土数量有多少……俞文征红着眼说:每次都是一整船,多的了不得。

龙邵文羡慕了,“奶奶的,真有本事!烟土都是整船搞,这要多大的本钱……”他瞪着眼睛说:人这一辈子总在不停的赌啊赌的,赌赢了的,都成了上等人,赌输了就跳黄浦江,奶奶的,反正黄浦江水又不是没喝过。

朱鼎发思虑周密,他说:搞招远码头不像搞水果码头那样小打小闹,那可是一整船的烟土,肯定有不少人都盯着。黄浦滩头的帮派这么多,怕是早有人打过招远码头土船的主意,如果好搞,怕他们没等卸货,早就被抢光了……”

俞文征点着头,“是这样!潮州帮的烟土商买通了租界当局,利用私人轮船公司的码头从南洋、印度疯狂地向上海走私烟土,租界官方收了他们高额的好处,从来都是整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装做看不见,碰到大宗买卖的时候,反而替他们保驾护航。上海的帮会中人也就此分成两派,一派是抢土的,另一派就是护土的。护土的从前也是抢土的,但在这些商人高额保险费的利诱下,都转型成了保镖。因此在招远公司的码头上,每当有大型土船开来,租界当局和帮派都派人前来护土,下手的难度不小啊!”

“需要火枪……”章林虎摸着肩头苦笑着说:这是我吃过大亏之后悟出来的道理,咱们手中若是没有火枪,即便包藏祸心,最终也成不了气候。”

“要搞这样的大船,明着抢是行不通的……”龙邵文琢磨着,“应该以偷为主,偷不上再下手抢。但章林虎说的对,抢劫的前提是手中必须要有火枪……”他犯愁地说:只哪里才能搞到火枪呢……

俞文征的声音中充满着诱惑,他轻轻笑了一声说:只要有胆子,火枪倒不是问题。

叶生秋大为赞同,“是!可以去搞租界的巡捕,公共租界指挥交通的印度红头阿三都配有火枪,弄死几个都有了。”

兄弟们一齐摇头,“公共租界治安严明,怕没等下手,就折了……”俞文征淡淡说:不一定去搞红头阿三,稽征局就有枪!

龙邵文眼睛亮了,叶生秋兴奋起来了,他摸着光头,咽着口水说:触他娘,大丈夫快意恩仇,就去稽征局搞枪。顺便把独眼龙万吉元给弄死了,我盯过他很多次,他老婆很有几分姿色!

朱鼎发笑着说:生秋阿哥,你这是假公济私。

叶生秋表情严肃,“照顾孤儿寡母,江湖好汉本色,赵匡胤千里送京娘,千古的佳话。”

朱鼎发说:可你总是先把人家弄成孤儿寡母,再去照顾……兄弟们听了都笑了,只叶生秋神色未动。

众人笑够了,龙邵文看着叶生秋,“生秋阿哥,听你的,就搞稽征局!有仇不报非君子,我也受够了万吉元,他不死,我就出不了头。”他说,“俞文征,你熟悉情况,去当内线摸清稽征局的用枪情况……”

当夜,俞文征回来说:稽征局在有行动的时候,才把枪支发到个人手里,除此之外,枪支都是统一保管在军械库,军械库的地方已经摸清楚了,就在稽征局院内,只是有一个为难之处。军械库有两道门,用特别大的巨锁锁着,钥匙掌握在两个人手中,其中一个是万吉元,另一个不固定,只有这两个人同时在场,才能打开门搞出枪。

吴文礼说:咱们也不费那劲儿,就像上次一样,趁枪在他们手中的时候,冲进去就抢。

章林虎附和,“对啊!对啊!咱们装怯作勇,故技重施的再去打劫,稽征局的那群王八蛋,一定想不到咱们居然这般气焰熏天的不知死活……”

俞文征打断说:不行,那样会惹出很大的麻烦,咱们即便得了枪也得跑路,清廷一定会缉拿咱们。整日灰头土脸的到处躲藏,还怎么搞烟土。

朱鼎发凝眉发狠说:还用上次没干成的老办法,去绑架万吉元的婆娘、孩子,绑了以后让生秋阿哥先睡了,然后再买窑子里,逼独眼龙拿钥匙赎。”

“一共两把钥匙,万吉元只装着一把!绑了他也搞不到另外一把!关键是另外一把钥匙在谁手中咱们不知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么办?照你说咱们只能如行尸走肉般的什么也干不成了?”章林虎有些急了。

叶生秋不急,他见识过龙邵文的手段,他去看龙邵文,见龙邵文嘴角上翘,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他淡淡地说:你们别争了,我知道阿文有办法……

当夜,龙邵文带着兄弟们摸到了稽征局,先打晕门卫。然后让他们在外面等着,自己则摸到军械库门口,掏出随身的工具,很快将两把巨锁打开,学着野猫的“喵喵”声,招呼外面的兄弟进来……这次盗窃,共计偷了六支火枪和少量子弹,外加一颗炸弹……大家都很惊奇龙邵文是怎样打开那两把锁的……可龙邵文却不说,引得大家胡乱猜测了一番。

第四十一章 入狱(上)

搞到了枪,龙邵文长长地吁了一声,“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马上就可以大干一场。”第二天睡醒后,他踹开身边的妓女,胡乱地吃了一口东西,去找朱鼎发他们商量下一步的行动,可他才进“鼎发”水果店,就有兄弟跑进来喊:衙门来人把咱们围了啊!

龙邵文脸上失去了兴奋地神彩,“清兵这么快就找到咱们了?不可能!”朱鼎发也急了,“阿文!可能是偷抢的事情败露了,怎么办?”龙邵文强装着镇定,“别慌!有可能不是冲咱们来的,走,出去看看。”

好几排长枪对着水果店门外,龙邵文与朱鼎发才举手出来。一个领兵的步军管带就笑了,“革命党的名气好大,都说你们裤裆中栓着的不是鸟,是他娘的脑袋,怎不见你们玩儿命就降了!”他挥着手,“把这几个革命党统统抓了吧!”

“抓错人了,我们不是革命党啊!”龙邵文不死心,申辩着。

管带笑了,“是不是革命党,衙门里说清楚。”清兵冲进水果店,抓走了店里所有的伙计,他们嬉笑着、劫掠着,或抢、或吃、或拿的把水果店糟蹋了个一塌糊涂。有清军从水果店里翻出了枪支、弹药和炸弹。

步军管带指着枪支弹药说:还说你们不是革命党,这是什么?

龙邵文哑口无言,他知道自己这一次是在劫难逃了……

范得礼听到“红旗老幺”的报告,说是龙邵文被抓了,他嘿嘿干笑几声说:老幺!你的消息来源广泛,这次又为我万顺堂立功了……他突然又笑着说:再接再厉,带上兄弟,晚上发财去吧!

当夜,“红旗老幺”组织了几十个兄弟跑到法租界太古码头埋伏着,准备抢驻沪法军给外国鸦片贩子押运的烟土……范得礼的用意是:租界如发生了抢劫法军押运的烟土大案,看你黄金荣怎么跟你的洋主子交代……他颇为得意地想:这就叫谋略,谋略很多时候比拳头管用的多,战国时期孙庞斗智,孙膑一个兵少将寡的残废,却打败了兵强马壮、气壮如牛的庞涓,还不是谋略的作用?这次不管烟土抢成抢不成,黄麻皮,你这个巡捕房的探目是一定是要塌台了!

驻沪法军在租界一向跋扈惯了,怎想到居然有人敢打他们的主意。这天临近傍晚,天空阴云密布,细雨绵绵,太古码头旁,有二十多名苦力从码头上搬出来一百多件鸦片。在法军刺刀的保护下,装上了两辆大卡车。

连日来的阴雨,使码头旁的道路泥泞不堪。押车法军披着雨衣缩着脖子,只想着赶紧把鸦片运到地方交差。法军的第一辆鸦片车过去后,第二辆还在泥路上颠簸的时候,红旗老幺带着几名兄弟飞快地爬到了车上,用枪逼着押车的五名法军,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其余的人爬上来就挥刀隔断捆绑鸦片箱的绳索,把鸦片整箱地扔到车下。车下早有人接应着,见鸦片扔下,背上箱子就跑,一箱鸦片一百斤,这些人也不多背,共计搞走鸦片七箱,价值银元过万。红旗老幺见背鸦片箱的兄弟走远,才用枪逼着车上的法军慢慢撤离……

上海自开埠以来,从未发生过法军被袭击事件,故而法军押运烟土多是象征性地派上几个兵意思一下,没想到这次碰上劫匪。法国人除了跟女人调情时动手动脚的胆大外,骨子里却胆子极小,见歹徒跑远,才恐吓性地放了几枪。此时红旗老幺早就带着人跑远了。每箱烟土价值银元一千多块,法国人不但损失巨大,还折了面子。

法军头子邓肯大怒,把手下骂了一顿后仍不解气,立刻拨通了法租界巡捕房总监拉皮埃的电话,勒令他缉拿劫匪。拉皮埃被训,将气撒在租界巡捕房探目黄金荣身上,先将他骂了一顿,然后勒令他限期破案,不然就让他滚出租界……

黄金荣大为光火,“触他娘,黄浦滩这么大,各派流氓不计期数,洋鬼子被劫的那几箱烟土就如石沉大海,又上哪里去找!”他前后派出十几名包打听寻找线索,却终无所获。黄金荣坐立不安了,他的那块金字照牌有点朝不保夕了,他大骂:触他娘,到底是谁在跟老子过不去……

就在黄金荣为烟土被盗一事忙的焦头烂额时,拉皮埃又找他过去,甩给黄金荣一份清政府上海道刘燕翼的照会,“黄,看看吧!看看吧!你的麻烦又来啦!”黄金荣恐慌不已,拿起照会一看,上面说他暗中支持革命党,利用租界探目的权利,以租界为掩护,背地里支持革命党人盗窃运送枪械军火。并要求立刻把他驱赶出租界交给清政府……他额头渗汗了,“陷害!这绝对是有人陷害。”拉皮埃用五根下压的手指,安抚着黄金荣的怨气,“黄,你不要害怕,有我们法国人的保护,你会没事儿的,我们已经向清政府提出了严厉的抗议,黄是我们法租界巡捕房的华人楷模,不是什么革命党。”

黄金荣伸手拭去额头的汗,“总监爱护黄某,黄某不知如何感激,唯有尽力办好差事,维护租界治安的稳定!”

“可是黄,你应该把你的屁股擦干净!不要总给我们添麻烦。你一定要知道,租界的一贯态度是保持中立,不参与你们中国人的内部事务。”拉皮埃的中指用力地在桌上点着。

“我的屁股很干净,很干净!这是有人在陷害黄某。总监大人可不要轻信谣言!”

从拉皮埃那里出来,黄金荣的脸色阴沉的能刮得下一层霉来,“触他娘,大大的丢面子呀!”他十分沮丧,在自己管辖的地盘丢了烟土不说,还被人扣上了一顶私通革命党的帽子,而且不能轻易地出租界了,否则就有被清军捉拿的危险……他越想越生气,唤过马祥生,“去查!去查!触他娘,一定要找到让老子塌台的这个人。”

马祥生原是黄府披灶间的一个打杂,在黄府年头长了,也就逐渐取得了黄金荣的信任,经常出面替黄金荣去处理一些麻烦,在租界也算是有些盘根错杂的关系。他通过这些关系多方打听,明察暗访,还真找出一些线索,他想,“事情的起因还与跟光头柄有瓜葛……”他派人把光头炳的老婆绑回来,“说!是不是你向黄老板头上泼脏水了!你就不怕光头柄绝后啊!”光头柄老婆害怕了,“礼爷问过阿炳的事情……”马祥生心中有数了,他本就怀疑劫烟土的案子是范得礼干的,只是范得礼不是一般的流氓混混,手下不但兄弟多,且与租界当局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上次范得礼因为砸赌台的事情和黄金荣闹了些不愉快,虽然黄金荣也给范得礼带来些麻烦,但也没能彻底将他扳倒。他想:如果烟土真是范得礼抢的,倒是个不小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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