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土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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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土商-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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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观看,见不少人正围着这个赌具玩耍。赌客们从赌具上那个细长小孔投入筹码后,使劲地摇动旁边的手柄。上面的鼓就开始转动。然后摇铁皮盒子的人与旁边围观的人就一起大声喊:铃铛、铃铛……

龙邵文看了一会儿,大致了解了这种赌具的玩儿法,只要三只鼓同时并排出现铃铛就算最大。他不由得兴趣大增,“奶奶的,这东西不由荷官操作,搞不了鬼,公平!”他见有人输光了筹码走开,就喊来女堂倌换了筹码后坐了上去,兴致勃勃地玩儿起来……

他只玩儿了一会儿,就知道这铁皮盒子没有堂倌操作的原因了,他暗骂着,“妈的,想把这铁皮盒子里的三个鼓都对成铃铛图案简直是太难了。”他喊来侍从,“这铁皮盒子是什么赌具啊!”侍从犹豫了一下,低声说,“叫‘单臂劫匪’吧!”龙邵文笑了,“只从这个名字就能听得出来,这个铁皮怪物有多贪!奶奶的,简直就是一个只吃不拉的貔貅!”他塞入手中最后两个筹码,使劲地拉动了一下手柄,兴味索然地站起准备离开……铁皮怪物突然大叫起来,叫声尖利而刺耳,把龙邵文吓了一跳。赌场的赌客听见这个叫声,纷纷放下手里的扑克、麻将、牌九等赌具往这面拥来……龙邵文看的真切,铁皮盒子里的三个鼓并排对出了三个铃铛,接着就是“哗哗哗”的声音,铁皮盒子的下部开始“噼里啪啦”地向外吐着筹码,龙邵文狂喜了,“这是老子自赌博以来最好的手气!”

铁皮盒子依旧在不停地向外吐着筹码,无休无止的也不知道有多少,每个筹码可兑换一块钱。龙邵文粗算一下,铁皮盒子里至少已经掉出来了上千枚筹码。他兴奋了,“老子赚了!”他使劲用手拍着铁皮盒子喊,“奶奶的,真给脸,继续,别停下!”

“先生,请您不要击打角子机,否则继续吐币无效。”兴奋的龙邵文根本没听到旁边的人在说什么。他在旁人羡慕的眼光下,在“继续”的呐喊声中,依旧敲击着角子机……两名穿对开襟马褂的赌场保镖过来了,一左一右把他夹走了。在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他就被带离了角子机,被带到大厅一侧的暗门旁。他耳中仍旧能听到“单臂劫匪”不停吐筹码的“哗哗”声,依旧能听到围观人群的高声呐喊,赌徒的心态是一样的,他们都希望赌场因此而破产。

第四十七章 扒猪猡

赌厅旁的那个小屋子幽暗昏黑,阴冷潮湿。里面只摆了一张桌子,桌子后面仿佛蜡塑般坐着一个人,这人背着灯光,脸上蒙着一块黑布,只露着一双死鱼般的眼睛盯着龙邵文。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你违反了赌台规矩。”他的声音冰冷而尖利,像是用一根铁棍在不停地摩擦着锅底。

龙邵文逐渐适应了屋子里的光线,他说,“赌台有不允许人赢钱的规矩么?”蒙面人声音更冰冷了,“你知道你干了什么。”龙邵文“哦!”了一声,“原来这样,那我赢了的钱就不算了么?”

蒙面人说:你可以拿走一块钱!

“行!”龙邵文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

蒙面人的身体稍微动了一下,“你是我花喜鹊见过最聪明的人。”

“我以为你从来就不会动呢!”龙邵文淡淡地笑了。

龙邵文被从屋子里放了出来,赌台的庄家拉着他的手,一脸的恭喜之情,他向众赌徒介绍说,“这是我公司贵客,今晚在角子机上赢了三千七百块,我们现在就去带他兑换筹码……”龙邵文双拳一抱,脸上洋溢着赢家喜悦,似乎已经在享受那三千七百块带给他的快感了。众赌客同时惊呼起来,疯狂地涌向“单笔劫匪”,这是一台能满足人们一夜暴富心理的神奇机器。他们幻想着能继续龙邵文在角子机上赢钱的神话。

龙邵文被人从赌场后门赶了出去,屁股上被人踹了一脚,“滚吧!以后如果再敢来利生公司捣乱,小心你的命。”一块银元“当啷”抛在他身边,“拿上你赢的钱快滚吧!”

龙邵文捡起银元,吹了口气,放在耳边听了听,揣进了怀里,喃喃说:银元倒是真货……

……半月后,一个从“利生公司”赌场赢了钱的赌客刚走到距赌场大门不远的一条小弄堂里,就被一群人喊住了。领头的是一个岁数不大的年轻人,穿着污秽的青布马褂,头上却戴着黑色高筒礼帽,不伦不类着露出几分无赖样,他一脸笑嘻嘻地说,“你叫蔡乃光,家住宝康里二十七号!你的婆姨叫黄妍芬,长得细眉大眼,是北亚公司的小员工,听说风骚的很!你有一女一儿,女儿十四,在启秀女中读书,儿子七岁,才送去衣业公所办的一所学校……”

蔡乃光呆了,“这些人把自己摸了个底儿朝天啊!”他说,“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年轻人摘了礼帽,帽口朝上伸过来,满脸无奈地诉起了苦,“最近生意不好做,我们的日子过得清苦啊!求蔡老板赏些吃饭的银子吧!蔡老板刚刚在赌台赢了钱,想必不会拒绝帮助贫苦人吧!如果蔡老板满足我们这一点小小的心愿,我们会非常感激你的,会在家中立上你的牌位,天天供着你的。”

蔡乃光浑身颤抖了,他的眼睛瞪大了,眉毛也立了,“我明白了,我若是不施舍,你们是不是就要动手抢了?”

“哎!”年轻人手一摆,“蔡老板言重了,我们不是强盗,只是在乞讨,你可以不对穷人施舍,可以不行善积德,但不能侮辱人……”他说,“你既然这样说,那就请吧!我想菩萨一定会惩罚你这恶人的。”

“哪有这么文明的劫匪啊!”见年轻人放他走,蔡乃光反而迟疑了,“事情不会就这么完了吧……”他说,“好了,念在你们日子过得艰难的份上,我把赢的钱给你们……”他掏出钱,迟疑着,分了一部分扔在帽子里,“这些是今夜赢的,好了!再会了年轻人,有手有脚的,今后不要好吃懒做,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蔡老板,你这么做可有点不仗义,你不该留私的……”年轻人语气和蔼而平稳,“我想你应该都拿出来才对。”

“好了,全给你们。”蔡乃光把剩余的钱全扔进了帽子,双手一张,“没了,全没了,干净了。”他突然觉得恐慌起来,为了表示自己没说谎,把衣服的里子也翻了出来。

年轻人摇摇头,“蔡老板的长袍不错,要不少银子吧!”

蔡乃光脸胀的通红,只想大声呵斥几句,手上却不由自主地把长袍脱了,“既然喜欢,就拿去吧!”

年轻人依旧笑嘻嘻地说:继续脱,老子想看看你内裤的颜色……这句话才说完,他的同伙们就嘻嘻哈哈地笑起来。一个光头虎脸的汉子骂着,“触那!快脱吧!不然今天晚上就去你家睡了你老婆女儿,然后再把她们卖到“会乐里”当婊子!至于你儿子,触那,就让他去大街上擦皮靴吧!”

蔡乃光浑身战栗了,“他们不是强盗,他们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他屈辱地选择了听话,他开始脱衣服,脱到只剩一条底裤的时候,他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他们……年轻人说,“乃光、乃光,不光怎么能行!老子这是为你好!赌博败家,老子当年输的当了裤子,还被狗追着咬,你这算什么,做人就要光棍,既然脱了,就要脱的彻底……”

蔡乃光是光着屁股走的,年轻人在他的身后说:找块瓦遮着呀!别那么不知羞……

走的远了,蔡乃光壮着胆,咬着牙问,“你敢留下姓名么?”

年轻人淡淡地说:老子是革命党,在这里为党筹集经费,劝人戒赌,你要是再敢来利生公司露面,就把你扔进黄浦江。

从这天开始,只要是在“利生公司”进出的赌客,时而就被打劫,且被扒的浑身精光,连内裤也不曾留得一条,美其名曰“扒猪猡”。这些被扒的猪猡都被告知,“再敢来利生公司消遣,就小命不保。”又过几天,不但男赌客被扒猪猡,就连出入利生公司的女赌客也不能幸免,同样被被扒的浑身精光,并美其名曰“扒绵羊”。对此利生公司老板马长胜毫不知情,他只感觉生意一天天淡了下去,好多大赌客、老主顾,很久都不来光顾了……直到有一天,一个叫坎波尔的法国人遭劫,马长胜才知道有人在给他们捣乱。

坎波尔被劫匪扒的浑身精光后,展示着一身未进化过来的长毛,散发着洋人身上特有的狐臭味,不顾廉耻地跑到“利生公司”,他嚷嚷着,“我是来你们这里寻开心才遭了抢,赔偿,一定要赔偿!”马长胜捏着鼻子皱着眉,“不能得罪法国人啊!”他说,“给你一百块的筹码吧!再好的衣服也买到了。”坎波尔摊开双手,“我受到了屈辱,精神受到了伤害,才值一百吗?”他伸出五根手指,“五千,我要五千。”马长胜突然展颜笑了,他说:敲诈!你绝对是敲诈,你众目睽睽之下,光着屁股都泰然自若,精神又怎能受到伤害……他又说:一百块也是看在你们洋人的面子上,不少了。

双方条件相差太远,达不成一至,就此把麻烦打到领事馆。领事馆的不少洋人都吃过马长胜的好处,答应给双方进行调解。没想到坎波尔的姐姐是驻沪法军头子邓肯的姘头,因此调解起来就异常棘手。结果是“利生公司”老板马长胜给坎波尔赔偿了三千块,算是把麻烦处理了。

受了敲诈的马长胜异常恼火,只把怨气撒在“扒猪猡”“扒绵羊”的劫匪身上。他找到蔡乃光这些被扒过的猪猡询问,对方却说抢劫他们的是革命党。马长胜是个老江湖,知道赌客受了愚弄,他说,“若是得罪了革命党,他们早都在裆里系着两颗炸弹冲进赌台跟你们同归于尽了,哪有这么多无聊的时间去扒猪猡。”他问雇佣来的打手“花喜鹊”,“你一直吹嘘你们喜鹊党如何了得,我给你们那么多的钱,你们却连个场子都看不住,为什么外面天天有流氓在扒猪猡,搞得赌客不敢上门?”

花喜鹊冰冷着脸,“马长胜,照合约,场子里面出事我喜鹊党包了,外面的事不归我管。你扪心自问,自从我们喜鹊党的兄弟进驻你的赌台,给你省了多少钱?处理了多少麻烦?”

马长胜沉默了,“这个新近才崛起于市井间的喜鹊党的确了得!他们干出的每一桩案子无不凶残无比,让人震惊啊!”他说,“可我也付钱给你了,不会这样不讲情面吧!我可以给你加钱,你帮我把外面的事情处理了。”

花喜鹊依旧冰冷着脸,犹豫着,却终于摇头说:别的事儿都可以商量,独独这件事儿不行。

马长胜“啪”地拍了一下桌子,“我付你高额报酬啊!”

花喜鹊闭着眼,“我知道你们广东大老板有的就是钱,但这件事却不是钱能解决的。”

马长胜的一张脸成了酱猪肝的颜色,他嘴唇颤动着,似乎想说什么,但却忍着没开口。

花喜鹊盯着他,“你后悔请我来!”

马长胜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喊着,“对!我后悔!”

花喜鹊也不生气,“喜鹊党做事向来规矩,也忠实于雇主,你照合约把钱付给我,我马上走人。”

马长胜一脸的无奈,他知道花喜鹊是在用走来要挟他,可对他们这些腰缠万贯的广东老板来说,没有什么比平安更重要了,那是多少钱也买不到的。他说:我没赶你们走,你也知道,我的场子离不开你们喜鹊党!

花喜鹊站起来,“既然这样,我就去办差事了。”

马长胜有点愤愤不平,“能不能把你脸上的面罩摘了,我花了这么多钱,总不能连你的脸也看不到吧!”

“你死的时候,或是我死的时候,就能看到了,你想看吗?”花喜鹊依旧声调不变,死鱼般的眼睛却更是冰冷……

第四十八章 黄金荣的心思

马长胜无计可施,去报了巡捕房,“我是招标开办的赌场,是有合法手续的,是纳税人,界内有责任对我赌场进行治安维护……”只可惜他原先重金收买的捕房总监拉皮埃已经回国述职了,而代理总监若维埃又刚刚上任,门路还没走通,无奈之下,他只好求神通广大的黄金荣帮他查。

见富甲上海的广东老板来求,黄金荣顿时心花怒放,“触他娘,这是送上门来的一头大肥猪……”他脸上不露任何声色,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平静着说:维护租界治安的稳定和街面的太平,是我们捕房不容推卸的责任,我会尽快破案的。

黄金荣的耳目遍及上海的大街小巷,很快就打听出案子是龙邵文领人做的。他笑了,用那仿若胡萝卜一般粗的手指在脑壳上敲来敲去,“触他娘,马长胜,活该侬倒霉……拉皮埃在这法租界不大的地面上就给你利生公司发了三张赌牌!就算你广东老板财大气粗,你也不该把赔率设的那么高,想法设法拉生意吧!你不是比老子舍得给洋鬼子花银子么?你在洋鬼子的眼中不是比老子可爱么?现在却落到了老子手中,活该呀!”他说,“阿文干的好!江山辈有人才出,自古英雄出少年啊!祥生,你去找阿文谈谈吧!”

马祥生诧异了,他说,“黄老板不是早想收拾马长胜了么,咱们几次派人去利生公司的场子捣乱,也都是为把他的赌台搞垮!要不是马长胜的场子里突然多了一群喜鹊党的悍勇之徒,动起手来不计后果,不计生死,他早就撑不住了,现在阿文帮了咱们的大忙,咱们应该坐视不管才对啊!”

黄金荣说,“派人去捣乱,派巡捕去抓赌,不过是偶尔滋扰一下马长胜,没什么太大的效果,不能从根本上搞垮他!现在阿文给了咱们这个机会,你去找他谈吧!看看阿文开什么条件啊!”

马祥生找到龙邵文,“黄老板说话了,你看事情怎么了结。”龙邵文说,“既然黄老板出面,又是祥生阿哥亲自找我,这件事就算了,不过我的损失也太大了,怎么也要马长胜赔我!”马祥生问:“要他赔你多少?”龙邵文说,“三万块吧!”马祥生皱眉,“这么多?我回去问问黄老板答复你!”

黄金荣听后笑了,“阿文这小子心黑的厉害,不开口则罢,一开口就是三万……”马祥生说,“那怎么办?抓他破案也不合适啊!”黄金荣脸上的麻子都快乐开花了,他说,“我去找马长胜说吧!让他自己掂量,他若是不掏钱,阿文也不会罢休!”

黄金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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