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土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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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土商-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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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摸底儿,看看他家的布局陈设,然后再决定怎么编排谣言,你等我消息吧!”

……龙邵文照着俞文征提供的地址,就直接来到陶成章的住处,还没等进门,就打心里瞧不起他。这自然是因为陶成章家门厅冷落,车马稀疏之故,当下暗想:“都是革命党,瞧我师傅多气派,整日在都督府里一坐,吆三喝四,呼朋唤友,门口车水马龙,再瞧你这门口,除了一辆破旧的包车,清冷的连只鸟都不来……”

进了院子,首先给龙邵文的印象就是乱,一些破旧麻袋乱七八糟地随意堆放着,几名兼着保镖的光复会成员只把那些麻袋当宝贝似的挪来挪去,龙邵文更是大皱眉头,暗骂,“真是给革命党丢人呀!整日的不干正事,却他娘的折腾这些烂麻袋……”他报了姓名后,一名保镖进去帮他通禀了,陶成章很快就迎了出来,他穿着一件打着几个补丁,还破着几个洞的青布长衫,一副十足的穷酸样!

龙邵文见到陶成章,马上舒展眉头,摆出一副乐呵呵的样子,“真没想到名满上海的陶先生如此简朴,实在让我们这些革命党人颜面无光啊!”他这话看似称赞,实际上语气中却带着讥讽……

“比起那些还在苦难中的人,我这条件已经是好多了!”陶成章笑着请龙邵文进屋去坐,似乎一点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屋中除了一些简陋的家具外,最多的就是书了,桌子上,地下,架上,无处不是,简直让人无处落脚。龙邵文笑着想,“这左也是输,右也是输,怪不得他看着一副穷酸样,妈的,风水不好啊!”他说,“陶先生学识渊博啊!看来一生一世就跟输打上交道了……”陶成章笑着说,“嗜好如此,没办法,就是喜欢书!”

龙邵文“哈哈!”大笑,“喜欢输好!喜欢输好……”陶成章也跟着大笑起来,“你若是喜欢,我可以送你几本……”龙邵文忙摆手,“君子不夺人之美,小人才趁人之危,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他想,“居然想送输给老子,想晦了老子耍钱时候的手气,奶奶的,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输死你个穷酸鬼“坐坐!”陶成章招呼着,“自己找地方啊!呵呵!我这里局促,见笑了。”

龙邵文“嗯!”地答应了一声,伸出两根手指,用指背厌恶地挪开一摞书,为自己腾开一处地方坐了,正准备找个能让陶成章感兴趣的话题,随意地与他闲聊一会儿,然后再找借口提出请他去泡大汤浴,谅他也不好意思拒绝……一名陶成章的手下进来说:陶先生,院子里那批救济粮现在发放吗?

“发!”陶成章点着头,“光复会新近又得到各界捐赠十万块钱,把这些钱也都买成粮食,一起救济了难民。““咦?出手就是十万,原来这家伙一点都不穷啊……”龙邵文心想,“妈的,他一定是怕人跟他借钱,才故意扮成这么一副穷酸样,伪君子,假道学……”他当下讥讽着说,“陶先生有钱救济别人,也该救济一下自己才对。”

陶成章叹着气说,“只我自己缩衣节食还不够,如果能发动所有人都节省一点,那普天下的老百姓就都有饭吃了,所以嘛!这救济自己,就只能先往后放一放了喽……”他这句话说的情真意切,完全不像是做作之言。

龙邵文流浪小贼出身,从前经常挨饿受冻,此时听陶成章语气情真意切,不由想起自己的从前。心中颇有感触,“老子当初如果能碰到陶先生这样的人,也不至于受他奶奶杨文的毒打了,这个陶先生似乎是个好人,师傅为什么这么恨他?为什么要让老子杀了他,还要给他扣顶赌徒、嫖客的帽子坏他的名声?”他犹豫了一下,说,“陶先生的话让我很是惭愧!邵文回去后就差人送些钱来,这救济老百姓是我们所有革命党人的事情,怎能把这幅重担都压在陶先生身上!”他这几句话倒也是语出自然,实心实意。

“我替民众谢谢你了!”陶成章站起来,给龙邵文深深地鞠了一躬。

“陶先生,我也是革命党人,你这样客气,岂不是不认同我是你的革命同志吗?”龙邵文脸上显现出一副不满的样子。

“哦!哈哈!哈哈!”陶成章有些尴尬地大笑了几声,“惭愧,惭愧,你说的对……”他跟着把话锋一转,同龙邵文分析起当前的革命形势,以及革命胜利后的一些措施方案,矛头直指现任上海都督陈其美。龙邵文一来对这些话题并不感兴趣,二来也不愿听他编排陈其美的不是,随便支应了几句,也不再提请他去泡大汤浴的事情,起身同陶成章拱手告辞……

第六十八章 刺陶(三)

回到住处,他让俞文征带了三百块给陶成章送去,俞文征不由得大为奇怪,“你这是发的哪门子善心?”龙邵文只把脸憋得通红,用一句“这个自有深意,回头跟你说吧!”将俞文征应付过去。事后自己想着也觉得有点不忿,暗暗则怨,“龙邵文,你个不争气的软心肠……”下午的时候,俞文征送完钱回来,说,“陶成章一再感谢你,说这三百块又能购买十担粮食救济难民,还让我一定要把谢意带回来,阿文,你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龙邵文正为无故送给陶成章三百块心疼,俞文征这一问,他更是烦恼,又不知如何解释,只好又说,“葫芦里自然是有药的,这个……这个天机不可泄露。”俞文征狐疑地看他一眼,还要再问,龙邵文抢着问,“对了!你找的野鸡怎么样了?”俞文征说,“不是说先等你的消息么?陶成章那里什么情况?”龙邵文摆手说,“都他奶奶的是书,连床上都摆满了书,怕野鸡给他造谣也没人信,嗯!这个……这个给陶成章造谣的事情,还要从长计议……”

俞文征走后,龙邵文有点坐卧不安,只想:像陶先生这样真正的革命党人,我到底该不该杀?如果杀了,可有点对不住他!他是一个真心肯帮助穷苦老百姓的好人。可如果不杀,怎么向师傅交代……他不禁陷入两难……隐约间,他觉得师傅做的有点过分……把人杀了也就算了,又何必一定要给他扣顶脏帽子,说什么因为欠了赌债、嫖了野鸡被人弄死。这陶先生是个好人,照理说师傅也是好人,这好人为什么要跟好人要过不去……这夜他始终没休息好,只辗转反侧的想这个问题,鸡鸣时,他才彻底打定了主意……

第二天一早,他叫过吴文礼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就直接去了陈其美沪军都督府。“陈先生,我们是不是走漏了风声?”龙邵文着急上火地问。

“怎么!陶成章有了防备?”陈其美一下子蹦了起来,脸因激动而变得通红,“这件事没人知道!”

“我派兄弟去陶成章那里探风,发现门口多了不少保镖。”龙邵文气急败坏,“这要下手可就难了。”

陈其美搓搓手,“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老匹夫给解决了。妈的,这个老匹夫不死,就该我倒霉了。”

“好!我明白了。”龙邵文神色严峻匆匆而去。

……当夜,陶成章的住所枪声大作,大概有十几个蒙面人持枪攻击了陶成章的住所。所幸陶成章光复会的保镖奋起还击,打跑了刺客。有人想刺杀陶成章的消息在第二天迅速传遍了黄浦滩……

刺杀陶成章是龙邵文精心安排的杰作。他知道陈其美这次是铁心要陶成章的命,即便自己陷害刺杀未成,他也一定会再安排别人去刺杀陶成章。他琢磨了一夜,本想把消息报告给陶成章,让他有个防备,但想来陶成章也未必肯信,若是消息走露,传到陈其美耳中,那他这个做徒弟的可就彻底塌台了,非得背上个背叛师门的名声不可。因此他才故意弄出点动静好,一来提醒下陶成章;二来也好给陈其美一个交代。他这才指使吴文礼大张旗鼓的去刺杀陶成章。

陈其美闻讯,把龙邵文叫过去狠狠地骂了一顿,“我一直认为你有脑子,没想到**的蠢如鹿豕,陶成章是什么人!你这么明抢持火的杀他,万一有人被擒或是走漏消息,传到孙中山耳中,我陈英士怎么交代?再说你以为我陈英士手下有兄弟,他陶成章就没有手下吗?这下打狗不死,恐怕狗就要汪汪叫地咬人了。”

龙邵文一脸的不服,“这个老匹夫,昨夜算他命大,今晚上我亲自带敢死队的兄弟上,搞炸药去炸他,不信就弄不死他。”

“好了阿文,你那是匹夫之勇,你就不会动动脑子啊!革命要想成功,光凭打打杀杀的根本不行,必须要讲究策略,懂了么?”陈其美不满地把手一挥,“行了,这件事儿你就不要参与了。”

龙邵文脸用力一憋,只在瞬间就胀的通红,“师傅,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杀了陶成章这老匹夫。”

陈其美犹豫了一下,摆手说,“阿文,恐怕你已经引起别人的注意了,这件事情你以后不要管了,我派别人去做。”

龙邵文不甘心地争取,“师傅!别人都不可靠,还是我来吧!”

陈其美不再犹豫,神色异常坚决,“好了阿文,你回去吧!”

龙邵文跺跺脚,装作悻悻而归……回到住处,他知道陈其美定然不会放过陶成章,一定会找其他人继续对陶成章下手,当下喊来朱鼎发,让他派两名兄弟盯着陈其美的住所,要是发现陈其美那里有陌生人出现,赶紧跟上,看看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如果真是想对陶成章下手,提前就把他们除掉。

朱鼎发手下的两名兄弟盯了陈宅两天,终于有所收获,回来向朱鼎发回复了,“今天陈宅来个两个形迹鬼祟之人,他们在陈宅停留了大概一顿饭时间,其中一个人出来后去了黄金荣那里。另一个却直接去了陶成章家,看起来和陶成章的那些保镖很熟悉。

龙邵文得到消息,不禁有些庆幸,“妈的,光复会内部一定出了奸细。幸亏老子留了一手,没派人向陶成章说明情况,否则师傅一定会怀疑到老子头上……”他说,“继续盯着,看去陶成章家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朱鼎发走后,他坐着琢磨了一会儿,让人去黄金荣那里请马祥生,说是很长时间没见面了,想一起吃个饭叙叙旧。马祥生收到龙邵文请柬,欣然而往……

“祥生阿哥,最近忙什么呢?怎地一直不见你?”龙邵文递给马祥生一包烟土,“让黄老板尝尝这个。”

“最近黄老板的生意又扩大了,我这儿跑前跑后的,整天焦头烂额的帮黄老板处理事情。”马祥生接过烟土,见上面写着英文,笑了,“古怪的很啊!倒像是公般老土。”

“正是最近搞到的印度公般老土,味道醇厚的很啊!”龙邵文笑着又说,“黄老板又不缺银子,多雇上几个人,不能大事小情都要祥生阿哥来处理,那样不得把祥生阿哥累趴下?”

马祥生把烟土收了,“不瞒老弟,黄老板对别人放心不下,怕事情办得不好塌了他的台。”

“那祥生阿哥可就多辛苦了……哦!对了,黄老板最近没开香堂收弟子么?祥生阿哥可以从里面挑些伶俐的门徒带着,遇到跑腿的事情,也好让他们去!”

马祥生笑着说,“你知道黄老板很少开香堂,只收门生的名帖,哦!今天还有一个人拿着你师父陈先生的举荐信找到黄老板递了名帖。”

龙邵文知道马祥生笑中的含义:黄金荣是个空子,故而很少开香堂,收徒弟也只是拜帖一张,银元若干,就算是进了黄门。当下他只做不知,“哦?我师傅举荐的?叫什么名字?”

马祥生想了一下说:叫做蒋志清吧!刚从日本回国的留学生,听说也是你们革命党呢!

第六十九章 刺陶(四)

“没听陈先生说起过。”龙邵文摇摇头,想,“今天从师傅家出来,又去给黄金荣递名帖的家伙八成就是蒋志清了……”他琢磨,“师父为什么要让这个蒋志清去给黄金荣递名帖?”他稍一盘算,马上明白了陈其美的含义……陶成章住在法租界,陈其美要想在法租界对陶成章下手,黄金荣这关一定要过。如果黄金荣从中作梗,刺杀陶成章就没什么希望。说不定师傅已经同黄金荣一起联手暗杀陶成章了,这个蒋志清一定就是刺杀陶成章的刺客之一。

龙邵文分析的一点错误也没有,蒋志清果真就是陈其美找的刺客。蒋志清是陈其美在日本结拜的把兄弟,陈其美的江湖作风,及其在帮会中大哥的地位,使蒋志清万分崇敬,以致到了折服之境地,他经常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像陈其美那样,整日带着一帮兄弟耀武扬威的出入各种高档社交场合,能随便地逛赌台、睡名妓。为了实现这个目地,他对陈其美的话一向是言听计从。

陈其美对蒋志清这个小老弟也是多有提携,不但介绍他加入了同盟会,还介绍他与孙中山相识。蒋志清在深感陈其美知遇之恩的同时,也知道只要跟紧了这位老大,以后的日子就容易混的多。

上海起义结束后,蒋志清由日本回到上海,马上就投入到陈其美的麾下,陈其美倒是没忘了这位小把兄弟,推荐他任了沪军第五团团长这个空职,隶属于其另外一位把兄、师长黄郛的沪军第二师。他这个团长也没什么实权,一不用带兵,二不用搞训练,整日只拿着革命军的军饷不上班,唯一的工作,就是见天泡在野鸡店里吃喝玩乐,过花天酒地的生活。

这天陈其美在家中设下酒席,单请蒋志清,几杯酒下肚,陈其美恨恨着说,“陶成章是我们革命队伍里的大祸害,革命队伍中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一定要把他除了,你现在替我去把他干掉。这件事只能你一个人做,千万要做的干净利落,鸡犬不惊,不能留下把柄,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赏,封你个官都是小事一桩,你敢不敢去?”

“终于等到了受重用的机会……”蒋志清那似长年不晒太阳的苍白脸色,在酒精的催动下绽开了不健康的粉红,“大哥,交给我吧!准保陶成章活不成……”他把杯中酒一口倒进嘴里,伸手抹了抹,面上露出“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神色……是啊!辛亥革命时,他远在日本、未建寸功。奉召回沪后,在革命党内仍是无名小卒,他常常为壮志未酬、才华难展而躺在野鸡店的妓女身旁夜不能寐,那时他想,“真希望把兄能再提携一把!”现在陈其美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他想,“也该让我露露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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