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土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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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土商-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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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洋……他派人去公共租界交涉,想要回被英美人强行截扣的江海关日常关税,及大清银行滞留在沪的巨额资本银,可被洋人拒绝了……洋人并不希望一个强大的共和政权出现,一个懦弱腐朽不堪的政府,才符合他们的长久利益。陈其美心力憔悴着想,“范仲淹词中写得好:笑曹操孙权刘备,用尽机关,徒劳心力,只得三分天地。屈指细寻思,争如共、刘伶一醉……我陈英士费尽心机,却连一分天地都没有,政府开支与日俱增,财政来源几近匮竭,英美人百般打击共和政权,如何是好!唉!真想如刘伶一般,来个烂醉花间不独醒!”

第八十二章 贩黄鱼(五)

龙邵文不忍见陈其美日渐消沉,他说,“师傅,广辟财源吧!我们可以经营一些特殊行业啊!”他壮着胆子说,“为了革命可以不择一切手段,比如……比如可以那个……那个!”

陈其美点点头,不说话。龙邵文心神领悟了,“师傅不能表示公开同意,不说话就是默认,他这是想进可攻、退可守……哼!哪有这样的好事,你必须要表态,别到时候出了事,却把老子推出去当替罪羊……”他黯然说,“师傅是仁人志士,这个……那个……有些事情吧!自然是不屑为之,也好!就当阿文没说过吧!”

见一向伶俐的徒弟突然变得蠢如鹿豕了,陈其美无奈地叹息说,“你便宜行事吧!”

……大买办、大富豪虞洽卿春风得意的看着眼前的龙邵文,热情相询:那阵风把你这个陈督军的开山门弟子吹来了……龙邵文愁眉苦脸说:陈先生整日忧劳国事,只把我这个做徒弟看的是心急如焚,想帮他一把,却不知道从何处下手……虞洽卿理解地点着头,陪他一起皱起了眉,发出感叹,“督军的确是难做……”龙邵文“嗯!”了一声,又说:为了替督军排忧解难,我考虑了很久,决定招一批华工,送去南洋的橡胶园工作,赚点钱补贴革命,还请阿德哥派船帮着送往吴淞口!

虞洽卿皱着眉想,“他这是要贩猪仔!”他为难了,“你这是在给我出难题……”他说,“上海光复后,一片新气象,如今不同以往,这样做似乎多有不妥。”

龙邵文说:华工兄弟们都想去南洋挣钱,虞老板阻拦就不合适了吧!督军说了,只要为了革命,一切可以便宜行事!

虞洽卿一向瞧不上龙邵文这样小流氓出身的革命党,心想,“为了革命?不见得吧!”他笑了一声说,“我去向督军汇报一下,听听督军的意见。”

龙邵文冷笑着说,“阿德哥,事无巨细都要向督军汇报,摆明是要督军为难,你去汇报了,督军顾及颜面,自然会一口否认,可督军心里会怎么想?他说不定会骂你阿德哥的娘……”他又说,“生意嘛!自然是不会让阿德哥吃亏的,公私兼顾,阿德哥就抬抬手吧!”

……范得礼摸着绿荷那饱胀的奶子,头晕晕沉沉的。绿荷媚眼如丝地勾引他,“礼爷,来呀!绿荷的腿已经分开了,你来呀……”范得礼体内的火星子已经乱窜了,可这火星子却依旧是把体内搞得浓烟一片,却引不着火,老鸟依旧垂头丧气,没一丝兴奋的征兆。范得礼叹气想,“触你娘的,老子是真的来不了……”

就在刚才,绿荷破天荒地陪着他去了洋人开的医院,一个资深的法国医生告诉他说:人虽然会慢慢变老,却要注意保持血管的年轻,人体内旺盛的精力,都是来自血管这条重要的运输线!

绿荷笑着说:礼爷,洋人说的没错,为了保证运输线的畅通无阻,每天都要喝一碗猪油润滑……范得礼说,“你刚才也听到了,法国医生建议多吃菜,少吃肉。”

绿荷脸上显出了少有的愤怒,“洋人每天吃肉,却让咱们中国人吃菜,居心叵测,这是想让咱们中国人绝后!”

范得礼想:是啊!光靠吃菜,是不能让鸟儿欢唱的,鸟儿不欢唱,又怎能保证生命的繁衍,生命不繁衍,可是要亡国的,洋人最盼的就是中国亡国……范得礼亲眼见过,老幺把那像蛆一样蠕动着的肥肉条子一口一条塞进嘴里,蛆在他嘴里痛苦地呻吟着,咯吱咯吱流着油,老幺的身体就靠着蛆的滋补,一天天强壮了……“真是强壮得让人嫉妒啊!”范得礼嘴里嘟嘟囔囔着……想起老幺能让绿荷发出天籁之音般的欢唱,他闭着眼睛,拿过猪油,皱着眉,强忍着恶心,把它喝了下去……

红旗老幺进来了,他看眼绿荷,眼神中露出厌恶的表情,他禀报说:咱们的生意马上就要成了,第一批猪仔七百多人已经准备装船起运了,由宁绍轮船公司派船送至吴淞口,再由葡萄牙国的远洋轮接走,直达巴西。

“知道了。”范得礼挥挥手,同他告别……老幺犹豫了一下,低声对范得礼说:这个女人是狐狸精,礼爷整日被她缠着,是会误事的,会意志消沉的……他神色变得肃穆而残忍,“礼爷,我后悔把她送来,看到您这个样子,我是真想将她除去……”

范得礼淡淡一笑,心想,“老幺是个好戏子,能上舞台演新剧了……”他说,“史书有载:夏桀宠爱喜妹误国,关龙逢劝诫夏桀杀了喜妹重新振作,却反被喜妹劝说夏桀将他杀死。我自然不会像夏桀那么糊涂,因为你劝我远离女色而怀恨与你……”他看着老幺,满脸的为难,又说,“商纣因宠妲己亡了国,姜子牙斩妲己时,派了多少大将去监斩,非但杀她不掉,反而都被妲己迷惑,最后非三只眼的二郎神出手不可,老幺,我固然想学姜子牙,可你是二郎神么?”

红旗老幺咬着牙说:如果礼爷要我做二郎神,我就去做。

范得礼点点头,看着老幺,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他说,“猪仔的生意你不用管了,让祝宝华接替你办吧!”

“可是,这是我一手促成的……”红旗老幺急着说,“今天晚上就要跟洋鬼子交货收银子了,出不得一丝差错!”

范得礼的脸色变得阴鸷起来,他说,“祝宝华从十六岁开始,就干起了贩猪仔这个生意,到现在已经二十年了,再加上他有过翻船的经验,应该比你可靠的多吧!”

……叶生秋望着一个个西装革履的猪仔,眼神突然变得忧郁了,他脸上带着悲苦说:阿文,这些猪仔穿着倾家荡产买来的旧西装,个个兴高采烈,以为自此就能摆脱贫困,多么悲哀!我们这到底是不是在造孽!

龙邵文沉默了,过了半天,他说:生秋阿哥,你后悔了么?

叶生秋叹口气,只把眉头皱得要拧出水来,点头说: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切都已经就绪了……但我一想起这些猪仔十九不能生还,心里却苦闷的要命,真想把他们放生。

龙邵文点点头,心情突然变得沉重起来……猪仔装船的前一夜,他辗转不能入睡,时而睡着,却梦到自己被困在一个狭小的船舱里,周围挤满了西装革履的猪仔,他们一个个面目狰狞地朝自己扑来,任他怎样赔罪、解释都无济于事。他们把他抓了起来,抛进了黑乎乎的江水中,江水依旧冰凉……龙邵文从梦中醒来,全身大汗淋漓的,几乎分辨不清刚才的那一幕,到底是梦还是曾经不堪回首的那段往事。他想,“我也许错了。”又想,“生秋阿哥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真的不得不发么?究竟要不要把这些猪仔运走啊!”这个问题折磨了他一夜,始终拿不定主意……

第八十三章 冰

夏天还没到,天气就酷热难当了,四五月份的天气就已热得像蒸笼一般。租界的洋人抓耳挠腮地喊:冰!需要冰……上海各储冰窖的冰块纷纷告馨了……进入六月,天气更是热的让人活不出去,连喘息都觉得困难起来。上海市面上基本上已经无冰可售。有少量的存冰,价钱也高的离谱。英法租界的洋人整日抓心挠肺般地难受,只把那胸前那丛丛黑毛刮的青黢黢的用以降温……洋人不干了,他们在报纸上狂呼乱叫着,“无法在整个夏天享受到这种有益健康的奢侈品啦!难受的要命啊……”

六月中旬,天上像是降了火,整个上海仿若被架在了笼屉上。法大马路中央捕房楼顶那巍巍高塔上镶嵌的大自呜钟也似难捱酷热,居然停了。洋人们更受不了了,法国驻沪总领事拜早泰,公董局总董伯尔,纷纷给捕房总监若维埃施加了压力,要他想办法保证法国驻沪侨民的利益……若维埃叫来黄金荣,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训斥,“难道奸商到此时都不肯把他们储藏的冰块儿拿出来么?你必须给我尽快找出这些奸商。保证法租界在华侨民的利益。”

黄金荣一脸苦笑,“触他娘,到底谁是这个奸商……”他派出包打听,“去查!去抢!一旦发现谁的手里还有冰,不惜一切代价或抢,或买,总之要搞到手里……”他想,“触他娘!洋鬼子交办的事情,老子还没有办不成的。”

龙邵文此时早已搬到了公共租界洋泾浜以北的一所花园洋房里,他抿了一小口加了冰威士忌,笑着说:洋鬼子脑壳有毛病吧!这加了冰的威士忌,味道像是马尿加了辣椒,有点麻舌头!

万吉元说,“龙局长,我看差不多了,咱们窖藏的那些冰,已经化的只剩六成了,若是再不出手,过几天霉雨一来,天气凉爽了,损失可大呀!”

龙邵文看着一块白的发青的冰在杯中逐渐变得透明,又逐渐融化,他眼睛里的笑意也逐渐变得浓厚起来,“再等等吧!”他晃了晃杯子,“化成了水的那部分冰,早晚也有人替咱们出银子!”

万吉元也笑了,“龙局长自然是料事如神,只是不知道是哪个冤大头肯替咱们出银子?”

透过轩敞客堂的落地窗,龙邵文看见了急匆匆走向院子中的马祥生。他笑着说,“出银子的冤大头来了……”他站起身,迎了出去,“祥生阿哥,我正想去找黄老板,没想到你倒先来了。”他恭敬着把马祥生迎到客厅。

马祥生抹了把汗,苦笑着说,“才出来一会儿,浑身就被汗浸透了!”他接过龙邵文递过来的冰水,喝了一口,“你找黄老板什么事体?”

“我想在法租界开家赌台,可牌照不好搞!等到下一次竞标却不知什么时候,想着黄老板神通广大,让他帮我出个主意,想想办法!祥生阿哥,既然你来了,这大热的天,我也就不跑这一趟了,你就替我在黄老板面前递个话吧!”

马祥生摇着头,“递话也没用啊!法国人既当婊子又立贞节牌坊,租界的洋鬼子每年不知道从赌台搞多少钱,可一说放牌照,头摇得就像是拨浪鼓,黄老板说话也不管用啊!”

龙邵文愤愤不平了,“洋鬼子不会这么忘恩负义吧!这些年来,正是黄老板不遗余力的替他们卖命,租界的治安才如此稳定!黄老板的话不管用?说出来可没人信……”他脸上带着陈恳,摇着头,“放眼黄浦滩,除了黄老板,更没有谁能在洋鬼子面前递上话了,祥生阿哥,拜托了!”

马祥生盘算着说,“话一定带到,但我估计事情成不了……”他站起身,“那我就走了。”

龙邵文笑了,“事在人为嘛!”他又说:“祥生阿哥,我还没问你,你找我什么事儿?这大热天的,可别来回进进出出的折腾。”

马祥生“哎呦”一声,“同你说了会儿话,差点忘了黄老板交代的正经事。阿文,洋鬼子给黄老板施了压力,让他搞冰。听说你去年冬天的时候,在新开河码头扣了几船冰,属实吧!”

“呵呵!属实啊!当时也没太在意,现在都化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一小部分,也只准备自己用,没有卖的打算,祥生阿哥,你同黄老板想吃冰了?回头我差人给你送去,至于卖给洋人么,我也没那么多……”

马祥生笑了,“阿文,黄老板面前,我极力帮你周旋,你存了好几窖的冰,自己吃的完么!至于卖给洋鬼子,价钱自然是好商量,再说你现在不出货,也都化在窖里了,那样可就亏了啊!”

龙邵文走到窗前,笑看着窗外的风景,“就算化了也不愿给洋鬼子吃,我跟他们申请一张赌牌,到现在也只推拖着不办,想吃冰,拿赌牌来换!”

“阿文,在这个节骨眼上,就算你用冰换来赌牌,怕赌台将来的日子也不好过。这样,你等我消息吧!我这就回去把你的意思转达给黄老板。”

“祥生阿哥,不急,再喝杯冰水。”

“再多冰水也灭不了我的火。”马祥生苦笑着告辞了。

黄金荣一见马祥生,就急切着问,“阿文有窖藏冰的消息属实吧!”马祥生点点头,“属实!”黄金荣那肥胖的身子兴奋地颤抖了,“阿文有眼光,快!快把冰抓紧运给洋鬼子去……”他琢磨了一下,似乎回味儿过什么,“等等!别都给了洋鬼子,今年这东西稀罕,可以待价而沽……”他见马祥生没动地方,有些不高兴了,眉头微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快去呀!还傻在这儿!”

马祥生说,“阿文让我给您递个话……”

“哦……”黄金荣似乎明白点什么了,“触他娘,你告诉他放心吧!一个铜钱也不少他的,反正是洋鬼子出钱,我怎会让咱们自己人亏了?”他看马祥生依旧站着不动,就催促,“快去!这事情要是办不好,可就在洋鬼子面前塌台了。”

马祥生犹豫了一下,终于说:阿文说,想托您给搞一张赌台牌照。

“触他娘!老子不会听错了吧!阿文拎不清你也拎不清哇!若是能搞到牌照,老子自己再开几家赌台,还能轮到他?”黄金荣一下咆哮了,“你去把他给老子喊来,让他亲自跟老子开口,你在中间传什么话么!”

马祥生等黄金荣那三板斧怒气泄完,才慢吞吞地说,“他这是漫天要价,黄老板可以就地还钱么,阿文毕竟同从前不一样了,他现在非但是陈其美身前的红人,更是革命军步兵一团的副团长,统兵的将帅,多少有点气场,黄老板真把他叫来骂上一顿,他觉得没了面子,黄老板为洋鬼子办的差事,有可能会砸!”

黄金荣冷着脸,“他同从前不一样?再不一样,也是我黄们出去的狗……”他挥着手说,“祥生你知道,不是我不给他阿文面子,毕竟他混的好了,我脸上也有光嘛!可是洋鬼子现在只给法国人发赌台牌照,中国人那是想都别想!”

“这情况阿文也知道,我想他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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