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土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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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土商- 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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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晓嘉精通音律,长于戏文,本就憋着劲儿的找茬儿,她的这一微小失误,可让卢晓嘉逮住了机会,他怪声连连,“啊!哇!三流的说白,末流的唱功,不入流的身法,学艺的时候没陪你师傅睡吧!他没有对你倾囊相授吧!翎子都甩不圆,还想在梨园里混呀!下去吧!连个堂子里的妓女都不如啊!哈哈……”

露兰春听有人挑了毛病,知道不能与之纠缠,脸上微微一笑,却并不惊慌,接着白道:俺,杨再兴,乃山后磁州郡人士。我祖上世代忠良,忠心报国。俺只为朝中奸佞专权,馋臣当道,是俺不愿为官,就在这九龙山,自立为王。今特带领人马,攻取潭州……众儿郎,兴兵前往……她一边唱白,一边耍着手中的花枪,唱到“众儿郎,兴兵前往”几个字时,她把手中花枪轻轻抛出,脚尖略抬,已踢在花枪之上,花枪飞起丈许,露兰春伸手一摆,也不看花枪,她自然心中有数,这花枪肯定会落到手中。在她心中,接到花枪后,将会面临排山倒海的掌声,她喜欢这种掌声,只有在这瞬间,她才会抛弃一切忧虑,享受着只属于她的尊荣……

卢小嘉不止一遍看过露兰春演的《镇潭州》,知道唱白后,她将要卖弄绝活,他当即舌抵上腭、气沉丹田,屏息凝神,只等花枪落地那关键时分……花枪高高飞在半空,炫耀地翻着跟头。卢小嘉的心“怦怦”跳着,诅咒着,“看你接不住花枪,该怎么收场……”

戏院一片寂静,酝酿着如雷般的掌声,花枪已经落下,见露兰春脸上露出从容自信的微笑,卢小嘉憋了半天的丹田气急速外吐,突然发出“呜啊!”的一声怪叫……

这突入其来的野兽动静,把台上的露兰春吓了一跳,刹那间,花枪从她手中滑过,她再想抓它时,它却已跌落在地上。露兰春轻“哼”一声,幸而她平日训练有素,多年的苦功在关键时刻帮她救了场,只见她脚尖轻轻一勾,花枪便又飞在半空,她伸手一抄,只把头一低,花枪轮圆,在头上水泼不进地舞了起来……

这一动作,满场人看的是清清楚楚,开始花枪未接到手,谁都知道是受了卢小嘉那一声怪叫的影响,更何况她补救的及时漂亮,如雷般的掌声瞬时爆响起来。满场只有卢小嘉觉得机会来了,他“啊呜!啊呜!”地拼命的发出怪腔,喝倒彩,他身边的几位随从一看卢小嘉喝倒彩,也跟着起哄,场面一下子就乱了起来。

黄金荣每日都去共舞台捧露兰春的场,正眯缝着眼睛陶醉其中,听到有人喝露兰春的倒彩,想让他的“小乖乖”出丑塌台,震怒的满脸的麻子都要扑簌簌落地,他当时就怒了,“触他娘!给老子把捣乱的人抓来……”他那些虎狼门人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好事之徒,听得黄老板发话,个个凶神恶煞般扑向卢小嘉,如老鹰捉小鸡似地把他扭送到黄金荣身前。

第一百七十六章 耳光惹麻烦

176耳光惹麻烦

见黄金荣擒了自己,卢小嘉凛然不惧,“妈的,敢抓我,瞎了你的狗眼。”他想,“没等我自报家门,你黄麻皮就非得乖乖地把我放了不可。到时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你给我赔礼道歉,看你的脸还往哪里搁!”谁知黄金荣根本连正眼都不瞧他,像是从鼻孔里喷出几个字,“给我打……”

闻听黄金荣放话,一个门人立功心切,狼虎般扑至卢小嘉身前,二话不说,伸出五指,摊平了,抡圆了,“啪啪!”率先抽了卢小嘉两极耳光。此时黄金荣突然认出了卢小嘉,心想,“触那!坏事了啊!”但打也打了,此时再去相认,只会更加尴尬,说不定卢小嘉还要让他当面赔罪。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他黄金荣可塌不起这个台,真要闹到那步,这一世的英明,怕要付诸于流水,他当即只装做不认识卢小嘉,拉着脸对门人说:“打完了赶紧让他走路。”

“受气呀!这一巴掌把我在黄浦滩头的威风全给打光了啊!”卢小嘉火冒三丈,他握紧双拳,身体前倾,“我跟你拼了……”他才向前扑了一下,又赶忙收敛住身体,踉跄的站住,“不行,光棍不吃眼前亏,这里是法租界,即便我老子拥兵十万,到了法租界边上,一样受制于洋人,妈的,进不去啊……”他眼睛瞪得像两只猫眼,又黄又红的,恶狠狠地逼视着黄金荣,半天才抛出一句挽回面子的狠话,“黄麻皮,我跟你没完,走着瞧吧!”

黄金荣门人中有那不认识卢小嘉的,见他到这时候还敢口出狂言,骂道,“触你娘!黄老板让你滚,那是轻饶了你!你若是再敢发狠,要你的命……”门人扑上去,在他屁股上又给了一脚,卢小嘉怕再吃亏,慌张地跑了……

……范得礼得知了洛东普的死讯,久久不能释怀,“老幺下手太快了,他就像当初杀掉绿荷一样除掉了洛东普,根本不给老子仔细考虑的时间……”他翻出那张写有“洛东普出卖礼爷,勾结黄金荣查赌台”的字条,叹口气,在字条的后面写了一句话:悬崖勒马收缰晚,船到江心补漏迟……他想,“倘若多一次选择,我一定会放过洛东普。”

冷三盯着太阳说,“亮到极致,便是黑!风光到了尽头,便是险峰,范得礼同万顺堂在黄浦滩头风光了这么多年,也该挪挪屁股了。”

老幺说,“还有一批忠于万顺堂的老家伙,他们会成为绊脚石。”

冷三把眼神从太阳上挪到老幺脸上,他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他摸着黑,深沉地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你应该多读读史了,浩瀚史海,太多这样的范例,商纣本应是一代明君,却因宠妲己亡了国;几十年前,大清皇帝被太平军打得抱头鼠窜,就采纳曾国藩的建议,用若干绝色美人,去换太平军的战马,此计一举双得,不但削弱了太平军的战力,也就此软化了太平军那些强兵猛将的骨头。”

“我没上过私塾,认字不全,所知道的历史,还都是听礼爷讲的。你的意思是,我去给那帮老家伙送去一些漂亮的娘们?”

“老幺,老大常说,要举一反三,你除了会不停地给别人送漂亮娘们,就不能动动你的脑子?”冷三的眼睛逐渐看清了老幺的面孔,他想,“太阳真毒啊!与太阳对峙眼神,老子不是对手!”他说,“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什么啊!为的就是去从大明皇帝手中抢陈圆圆……”

老幺喜道,“我明白了,要想让那帮老家伙对礼爷心存不满,就要把他们最钟爱的女人搞到手,送给礼爷,让那帮老家伙去学吴三桂,造范得礼的反……”他挠着头,“这步棋固然妙,但实施有困难啊!怎么样才能把那帮老家伙钟爱的女人搞到手啊!”

冷三眼前恢复了光明,眼睛白的却像是一个盲人,他淡淡说:力排南山三壮士,齐相杀之费二桃,去看看晏子二桃杀三士的典故吧!”

老幺说:我不大识字,别在我面前装神弄鬼,有话直说……

……卢小嘉吃了大亏,气恼不过,出了共舞台,直接去了淞沪护军衙门,他找到了护军使何丰林,“我让人打了!快给我调兵,随我去抓人……”他捂着半边脸,又把屁股撅起来,宝石蓝的丝绸长衫上,有一个脏兮兮的脚印。

何丰林怒火顿燃,心想,“顶头上司的公子在自己的地界被人打了,这要传了出去,官也没法子当了,要是不替他报仇,他爹怕是会给老子小鞋穿……”他用重拳擂着桌子,“这还了得,在我的地盘塌我台啊!”他喊着,“行凶者何人?敢捋咱们的虎须,太无法无天了!”卢晓嘉呲牙咧嘴,暴跳如雷,“是黄金荣黄麻皮……”何丰林一下子口吃了,“是他?这个……这个太不像话了,公子,还是从长计议吧!”

黄金荣是三鑫的大老板。这件事太让何丰林为难了,他想,“黄老板,你打谁不好,偏偏打了我们卢大帅的衙内,真不该啊!让我不好做人呀!”他犹豫了,彷徨着举棋不定,又想,“卢公子这仇不好报,三鑫贩运鸦片,淞沪护军衙门就是其烟土贩运的保护伞,抓了黄金荣,以后生意也就没法儿再合作了……”他眼神在卢晓嘉身上游离着,像是说,“公子,你是真不知道?咱们跟黄金荣穿的可是一条裤子,当初三鑫公司为了打开烟土贩运通道,通过张啸林跑通了咱们这层关系,不管是你爹卢永祥,还是淞沪护军衙门,军费可全靠三鑫给筹措……”何丰林脸上阴一阵、晴一阵,又想,“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兄弟阋于墙。黄老板、卢公子,你们都给我出难题了呀!”

“快点调兵啊……”卢晓嘉催促着,“黄麻皮不是号称在黄浦滩振臂一呼、万人响应么?咱们这次就去灭掉他的威风。”

“卢公子,黄金荣住在租界,咱们不好去租界抓人……”何丰林使出了缓兵之计,想先稳住卢小嘉后再找人商量办法,心里却琢磨,“黄金荣绝不能轻易抓,否则淞沪护军衙门可就麻烦不断了。”

“我不管,不管你使出什么手段,反正你必须要把黄金荣给我抓起来,我跟他没完。”显然卢小嘉这口怒气暂时消不下去。

“好!这口气是一定要帮你出的,但抓黄金荣不是小事,他身边保镖不少,又在租界,我要先谋划一下才好对他下手。”

卢小嘉气呼呼的甩下一句,“你尽快着点儿替我办,三天之内我一定要见到人。”说完摔门而去。

何丰林见卢小嘉走了,忙派卫兵去接张啸林过来商量对策……

第一百七十七章 跌霸

177跌霸

……黄金荣打完卢小嘉,也觉得惹了大祸,再没心思看戏,连露兰春也顾不得管了,直接就坐车回了黄宅。一进门就打发人去喊杜月笙过来商量。

杜月笙听黄金荣说完,知道黄老板惹了祸,他一边劝慰黄老板,一边飞快地在脑子中盘算对策。过了一会儿,他说,“让张啸林去找何丰林解释一下,军界的关系,一直是张啸林在负责,他应该能说上话,先探探口风,看怎样才能让卢小嘉消了这口气。”

黄金荣跺着脚,“我也知道有何丰林这条门路可走,算起来,我同他还是姻亲,林桂生的妹子,就是何家老太太的干女儿,我就怕何丰林担当不起这件事呀!”

“老板,没让何丰林担当,就是去找他探探风,最好能居中调停。”

黄金荣一挥手,“赶紧去办!”见杜月笙快出了门,他又喊住杜月笙,“你让阿虎同何丰林讲,这纯粹是一场误会,我当时没认出那个捣乱的家伙是卢衙内,不然怎么着也不会让人动手打他啊!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们毕竟同卢永祥有生意合作……”

……张啸林听杜月笙讲完来龙去脉,开口就骂:妈个x的,黄金荣他是闲的,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却为了一个戏子争风吃醋地惹出麻烦,一旦就此开罪了卢永祥,就算脸面不要了,难道生意也不要了?这事情,老子管不了。

杜月笙温声温气,“啸林哥,管不了也得管啊!谁不知道咱们三鑫是黄、张、杜一体,黄老板塌了台,咱们面子上都不好看。所以请你跑一趟沪军衙门,同何丰林把事情说清楚,请他在中间代为斡旋。”

张啸林横眉立目,豹眼圆睁,几乎都快把鼻尖对准了杜月笙的脸,他喊着说,“妈个x的,他黄麻皮塌台跟老子有鸟的关系,月笙,你也别管。”

杜月笙皱着眉向后让了让,“啸林哥,你这样的态度,让我怎么去跟黄老板解释呀!没有黄老板,能有三鑫,没有三鑫,能有我们今天的这个局面?”他意味深长地劝着,“家和万事兴啊!黄老板当初固然不太同意你入股三鑫,但为了能把生意做大,不也没反对嘛!现在你总不能看着黄老板惹上麻烦,而坐视不理吧!咱们那时去书场听《镜花缘》,说书先生讲的多好:马有垂缰之义,狗有湿草之恩。啸林哥,多想想黄老板的好,再则说,就算是为了三鑫的生意不出纰漏,也是合则两利,不合两败啊!”

张啸林气呼呼地沉默半晌,“妈个x的”又骂了一句,语气中饱含幸灾乐祸,他说,“月笙,不是我不帮忙,俗话说,上山擒虎易,开口求人难,卢衙内多心高气傲的一个人,他挨了打,怎能轻易善罢甘休?这口气,他是一定要出的,我即便找了何丰林也没用,何丰林再大,也大不过卢永祥吧!他担当不起呀!照我看,黄老板这台呀!是塌定了。”

杜月笙说,“卢小嘉的心情应该同黄老板差不多吧!只要面子上圆的过去,莫非他真想大动刀兵,伤了双方的和气?”

“你是不了解卢小嘉……”张啸林正要说服杜月笙休管闲事,何丰林派来接张啸林的副官已经到了。张啸林骂骂咧咧,“妈个x的,看见了吧!这件事,就算我想躲个清闲,怕也没那么容易,你信不信,何丰林请我过去,也是因为这个事体……”他抬脚便向门外走,杜月笙跟到门外,“啸林哥,见了何将军,一定要把我刚才的意思带到啊!”

张啸林也不回头,不耐烦着扔了一句,“妈个x的,这事不好办,行了,我相机行事吧!”

淞沪护军衙署所在地龙华,居于法租界之南,以何丰林的名字命名的丰林桥之侧,原是前清江南制造局龙华分局,后经改建而成护军衙署,此地面积极大,房屋极多。何丰林在他那宽大轩敞的办公间接待了张啸林,二人早就相熟,也没有更多客套,何丰林直入主题,“黄老板打了卢公子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妈个x的,不是省油的灯。”张啸林接过何丰林递来的茶杯,随口甩出一句脏话,喝了口水……

何丰林知道张啸林出口必带妈,已成习惯,也不知道他是骂黄金荣呢,还是在骂卢小嘉,更或许是看茶杯不顺眼,想同茶杯的母亲发生一段莫名的**关系……总之他肯定不是在骂自己,当下也不在意,直接说,“卢公子的意思是让我把黄金荣给抓了。我准备派几个便衣潜入法租界,带回黄金荣。”他这样说,意思再明白不过,“我可提前通知你张啸林了,你最好回去让黄老板避避风头,这几天不要出门了。我便衣不能不派,不派就无法跟卢小嘉交代,至于派了便衣抓不抓的到人,那是在法租界,我何丰林说了不算。也没那么大的权力。我这边先拖着,你们再回去赶紧跑卢小嘉的门路,等过上几天,卢小嘉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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