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圆听着清丽的声音响起在耳边，抬起头，迎上了那双泛着担忧和关心的凤眸，抬起手，揉了揉眼睛道，“没什么，只是刚才风大，吹得眼睛有些痒罢了。”
“你去书库又拿了什么书看，还是编年史？”凤玥拉着高小圆坐下问道。
“嗯。”她含糊的应道，脑子里所想的还是两天后，要离开皇宫的事儿。离开了，便代表着短时间内恐怕回不来，毕竟墨离的伤想要完全的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可是若不离开，墨离……她放不下！说到底，都是她亏欠他的！
“玥玥。”她开口道，“你信我是真的爱你的吗？”
好看的凤眸微微眨了下，他很快地答道，“我信。”
“是真的相信？”她盯着他，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皱皱眉，手不觉伸到了她的左~胸~下方，平贴着她的心脏的位置，“圆圆既然忍受着诛心丹的痛而和我在一起，我又怎么会不信呢？”
凤玥说着，顿了顿，又继续道，“我说过的，以后不管圆圆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信，这是真的，不是在骗你！所以如果圆圆有什么话想对我说，都可以说！”
温热的手掌，隔着衣裳，抵着她的肌肤，传递着丝丝的热气，心脏跳动地很快，每一下的跳动，她自己都能清晰的感觉到。
而他呢，也有感觉到她的心跳吗？高小圆看着凤玥，想着他刚才的话。该告诉他墨离派人来找她的事情吗？既然她信任他，那么她该把她的打算都一一的告诉他吗？告诉他，她去芜国，是为了还一份情给墨离；告诉他，她会和墨离说清楚的；告诉他，她爱他，这点现在、以后，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我——”她犹豫地张开口。
而他的长眉微微扬起，等待着她的下文。
待到真要把这话说出口，高小圆才真正觉得，有些话，原来很难说！因为她没把握他是不是真的会让她去芜国，若是他不肯的话，那么只怕不光两天后走不了，段司更加有可能没命。
“若是以后我因为某种迫不得已的原因离开玥玥，玥玥还会相信，我爱你么？”她问道，仔细地观察者他的表情。
“我信。”他说着，把她抱坐在自己的腿上，面孔习惯性的埋在了她的肩窝处，嗅着她身上的芬芳，她的气息，总能令他的暴躁和不安得以平息，“可是信，并不代表不会生气。如果圆圆真的离开我的话，我一定会很生气，很愤怒。”然后，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把她找出来，即使毁灭整个天下。
“既然信了，为什么还要生气？”她有些不安地问道，感觉到环着她腰际的手臂越收越紧。
“因为既然圆圆选择了要离开，那么便代表这个‘不得已的原因’比我更加重要，若是圆圆觉得我是最重要的，又怎会离开。”他声音闷闷地道，仰起下颚看着她，“所以，我会相信圆圆爱我，可是却不相信，我会是唯一的那一个。”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中有着一种绝然。仿佛那是他最后的底线，那是不可去碰触的禁地。一瞬间，她只觉得喉咙干涩，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圆圆，怎么了，表情那么难看！”凤玥突然轻笑出声，脸凑了过来，蹭蹭高小圆的面颊，“你既不会离开我，我自然也不会生气了。”
“对……对啊。”她尴尬笑笑。
“圆圆，我可是你最重要的？”他喃喃地问道。
她轻轻地合上眼眸，伸手抚着他乌黑的发，“玥玥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只是有些事，却不是加减乘除就能决定的。
他的喉咙泛出一阵咕噜声，似是舒服，头再度地埋在她的颈间，耳语呢喃般地道，“我信圆圆。”
所以……别让他后悔！
圆圆，他的圆圆！
……
一连两夜，高小圆一遍一遍地对凤玥说着他很重要的话，给他讲着以前讲过的故事，灰姑娘、白雪公主、海的女儿……
数不清这两夜，到底给他讲了多少个故事了，每每说得口干舌燥，她却还在说。
“圆圆，为什么突然给我讲这么多故事？”他问道，手指碰触着她干涩的唇瓣。
“听别人说，你以前经常做噩梦，每次都要听别人给你念着故事，才能睡得着。”所以若是她现在多给他讲些故事，那么在她走后，他是不是就会少做些噩梦呢？
墨离，她始终没办法置之不理，若是这次不去见那个为了她重伤累累的男人，她这一生都不会安心的！
“是吗？”他轻轻垂下眼帘，“可是圆圆，我会做噩梦，不是因为没有故事听，而是因为我的身边——没有你。”
没有她，所以夜夜不安，没有她，所以连梦都是孤寂荒芜到可怕……
“别离开我，别丢下我……”在他要那么、那么相信她的时候，别毁去他所有的信任！凤玥说着，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般。
“我知道！我知道的！”此时此刻，她竟连个好字都回答不出，只能这样回答。
她都知道的，所以请相信她，好好的相信她。这一次，她的离开，绝对不是为了丢下他，只是想要……高小圆的脑海中，蓦地闪过了许久之前，赤玦所说的话。他说，她这是在事事求全，可有些事情，本来就是两难全的！
或许那个男人说的是对的吧，那个风情万种的男人，那双和眼前的人相似的凤眸，却总是藏着太多她看不懂的东西，却又太容易看透一切。
而她，明知道求全难，却还是忍不住地去想要求一个全！
两日后的下午，高小圆屏退了身边的宫女，单独在寝宫之中，写下了一封信放在床上的枕下。
【408章】离开
留下信，高小圆希望凤玥看到时，能明白她的心思。许多想说却说不出口的话，她统统都写在了信中。当她依约来到书库时，果然看到了段司。只是段司却是一扬手，顿时一阵无形的气流压来，高小圆只听得几声闷哼，跟在她身后的那几个宫女侍卫已经尽数倒地了。
神力者，本就比一般人更加强大，高小圆自是明白得很，只是有些紧张地问道，“你要杀他们？”
段司看了眼高小圆，“本是想杀的，不过既然你这么问了，便是不想这些人死吧。”
高小圆点点头，“他们……本就是没什么错的。”而且她这一走，这些人只怕也免不了受责罚，想到这里，她心中不由得又愧疚了几分。
又有几个穿着宫中侍卫服装的男人闯了进来，不过却明显瞧着和段司是一伙的，其中一个手中还拿了一套普通宫女的服饰过来。
“还请高姑娘先换了衣服。”段司道。
高小圆接过衣服，倒是没什么异议。毕竟皇宫那么大，她身上穿的衣服太晃眼了，只要宫中人见了，就能大致猜到她的身份——凤玥的后宫之中没有妃子，能穿这种宫服的人，目前整个洛国皇宫，也只有她了。
好在书库这里，小房间不少，高小圆挑了其中一间，没费多少时间地把衣服换好，只是这宫女的发型，她实实在在的不会梳，只能梳了个她会的那种普通小髻，然后插上了一些宫女头饰规格中的珠花，希望没人能瞧出异样来。
待到一切都准备完毕后，那几个侍卫在前探路，而高小圆和段司则走在后面。对上了段司奇怪的眼神，高小圆不由得摸了摸头发，低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不妥的？”
段司摇摇头道，“我只是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是……是吗？”她啜嗫着，视线，不由得望向了那天空。
天色，已是傍晚，夕阳的红艳，染红着大半的天空。和往日有所不同，今天的夕阳，太艳，太美，竟有些像是鲜血的感觉。
或者说，是在预示着什么吗？
高小圆抬起手，遮住眼帘，微微地眯着眸子，看着那片夕阳，也看着夕阳下的碧霄宫。等到玥玥回去的时候，可会发现她留下的信。可会生气失望？还是会体谅，会等着她将来回来呢？
玥玥，对不起……她在心中喃喃地念着，耳边又响起段司的声音，“怎么，又舍不得了？”
她放下手，回头对着段司道，“是啊，是舍不得。”眼前的人，不会明白她心中承受着怎样的无奈和痛苦。想要救墨离，却又不想要辜负了玥玥的信任。
这份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信任，这一次，却是毁在了她的手里！
段司眼中闪过诧异，而高小圆则不再说什么，只是跟在段司的身后走着。舍不得，舍不得呵！每走一步，脚步都份外的沉重，身体的本能，仿佛在阻拦着她的离开。
宫门，越来越接近着，当她看着走在前头的那几个侍卫拿出出宫的文书，当她看见看守宫门的人挨个检查的时候，她竟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平静到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风吹过耳朵的那种触感，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每一下的心跳声，也可以听清楚那守门的侍卫在问着她，“是哪个宫的？”
“碧霄宫的，因宫中的高姑娘突然想要看些外头的书，于是宋公公就命奴婢随着这几个侍卫大哥去外头买。这天也快黑了，若是再晚些，恐怕书局就关门了。”高小圆道，这是早就和段司他们套好的说辞。这宫中，她也就碧霄宫熟的，万一要是门口守卫问得细些，她也能答得上来。
守卫没起疑，而是放行了。出了宫门，早已有马匹和马车准备好，段司道，“高姑娘，还请先上马车。”
她的脚步不由得一顿，回头再次地看了看这偌大的皇城，才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马车。当厚重的车帘放下的时候，也遮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
前路，到底哪里是前路，她看不清也摸不到，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在凭着本心在做。不想要亏欠谁，不想要负了谁。可偏偏她亏欠了一个又一个，负了一人又一人。
马车飞快地颠簸着，高小圆听着车外的马鞭声和要喝声，缓缓地闭上了眸子。待离得皇城远一些了，又是换上了另一套早已准备好的衣服，而天色，已是慢慢地转黑。
离开皇城还远远不够，只有离开天翼城，才是有了起码的安全。可即使天翼城的城门守卫也没有起疑地对他们顺利放行了，高小圆的心中却反而升起了一股不安。
顺利！一切都太过顺利了！
现在距离她出宫已经过了快2个时辰了，宫里也该知道她失踪的事儿了，可偏偏街上没有丝毫的动静，别说是官兵搜寻了，就连百姓们都还是平常的样子。
那么结果一个，宫里头在刻意的封锁消息！
手心不由得冒着汗，当马车驶离天翼城的那一刻，高小圆只觉得身上已经是一片淋漓的冷汗，可是神经却没有丝毫的放松下来，反而莫名地更加紧张了。
就好像又什么要发生似的！
马车又再一次地颠簸了起来，比起之前在城内疾驰的时候更加的快！高小圆双手抓着马车车厢内的横木，强忍住要呕吐的冲动。
到底还要这样颠簸多久，到底她心中的这份如此强烈的不安是怎么回事？！
就在高小圆以为自己真的会呕吐在车内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外面静得可怕，而空气中，传来了一种沉重的威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种威压她不是第一次感受到！高小圆的手猛然抓住了自己胸口的衣襟。
是玥玥！玥玥——他来了！
霎时之间，她的脑海竟变得无比的清明。
【409章】果然
空气，沉闷无比，那种令人颤栗的威压，令得每根骨头都在咯咯作响。身子止不住地发颤着，完全没办法用理智去控制。
“呼……呼……”她的呼吸越来越沉重，而整个身子控制不住得往前倒去。
砰！
高小圆的双手重重地按在了马车车厢的车板上，以此来支撑着身体那种忍不住要伏跪下的冲动。这一刻，她终于感受到以前在洪州城的时候，罗平在凤玥的威压下被逼得下跪的那种感受了。
那是一种身体本能的崇敬和害怕，就像是普通凡人对于神灵那种敬畏。
外面蓦地响起了段司的一声高喊，“走！”
然而马鞭才刚刚响起，高小圆便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惨叫声，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马车的头整个矮了下去，也令得她的身子往前一冲，几乎要整个人摔出车厢。
惨叫声接二连三地响起，空气之中飘着血的腥气以及皮肉烧焦的焦味儿。外面到底怎么了？！高小圆看着那遮盖着她所有视野的厚重车帘。想要掀起车帘，看看外头的情形，可是……却又怕，怕即将会看到的场景！
轰！
又一股神力的威压扬起，整个大地都在隐隐的颤动着。高小圆咬咬牙，心知是段司在出招了。段司的神力是土系的，所用的招数多和土、石、大地相关。
手心中，涌出冷汗，混合着车厢中的沉闷，有着一种说不清的窒息感。
嗵！嗵！嗵！
高小圆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没一会儿，地动更加强烈了，灿耀的淡黄色光芒，从马车外透过车帘的空隙涌进车厢，令得她的瞳孔紧缩了起来。
这样的强光，她不是没有瞧见过，一旦神力者发招的时候，出现这光芒，只能说是——禁招！
段司在用禁招！
果不其然，下一刻，清丽却冰冷的声音，传入了高小圆的耳中，“就算是玄帝如今亲自在朕面前用禁招，也拦不住朕，更何况是你。”
高小圆的手一点点地抬起，抓上了那马车帘子，仿佛就像是抓着千金重担般，每抬一下，都沉重得要命。
“算如此，总还是要试上一试。”段司的声音传来，透过车帘的淡黄色光芒更加耀眼。
周围的空气变得灼热无比，地动得几乎要裂开一样。
高小圆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惊天的对决，那一次，天空被玄武和凤凰的身影所遮挡着，连日光都看不见。那种非人力所造成的破坏，那种天地像是要被毁灭般的恐惧，还有……
“不要！”她狂喊着，猛地把手中的车帘掀起，完完全全地看到了车厢外的情景：
黄色的光芒和红色的光芒犹如两团气流，在半空中相撞着。黄芒上，浮现着一头她叫不出名字的神兽虚影，那是段司的禁招！那是他神之血脉所继承之神兽！
那神兽有着尖锐的爪子，锋利的牙齿，狰狞的兽脸上，满是凶残狠厉，朝着红芒中的身影扑去。
颀长的身影，笔直地站在红芒中，那一身紫红长袍，和火焰几乎融为了一体。漂亮的脸庞上，是淡淡的嘲讽，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垂死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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