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田居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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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田居札记- 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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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带来了上万人,难不成还攻不下这部落?”

“可正面迎敌伤亡最小。”

“这一仗必须得赢得漂亮,廖偏将你不要再多管,你且带人,向后路包抄。”拔出刀,王克豪气万千:“这是军令。”

军令如山,廖其廷只得回到队中。明知道王克公报私仇,给他最难的任务,他还是得上。

“穆兄,我们走。”

穆然朝后面的补给瞅一眼,选出了两匹带满补给的马,混在众马匹中间,他跟着往前面走去。

**

北夷的营地防守甚为严密,骑兵一出现,便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

“……%*#*”

对面卷头发的壮汉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三人一组,推着一充满倒刺的木球往这边冲来。

“好家伙,这不是咱们大越的守城木锥?”

“许是头些年打仗时看到,他们也学了来。真难为这些人,这边可没有什么森林,想必木头都是从很远的地方运过来。”

穆然应和着廖其廷,指挥着手下人往后退:“不可硬碰硬,得想办法把这十多个大家伙毁了去。”

廖其廷当然也知道,其实法子很简单,只需要骑兵远程射击,击落马上的人,而后他们便可躲过木锥的控制。可王克方才派人时,以后方都是老弱妇孺为由,并没有给多少东西。

“先躲着,看看能不能穿过去。整个营地这般大,不可能全无漏洞。”

穆然点头,边往后退,边找寻着可以穿过去的突破口。而后面,北夷人步步紧逼,眼见着他离山越来越近。

北夷人发出野性的呼喊,虽然听不到,但穆然能觉出他们昂扬的气势。突然间他明白过来:“廖兄,这绝不仅是一万人。外面出去那般多,营地防守不可能还如此固若金汤。”

廖其廷皱眉:“左右贤王合并了,这是两个部落。军中出了细作,我们上当了。”

“细作?”

穆然颇有深意的瞅了眼那一根根木锥:“我们甚至连家书都未曾写,能往外传信的就那几人,若是细作,那也就是王……”

“王将军定不会,怕是王家其他人。不过此刻,我们还是先担心下,自己会不会成细作的好。”

穆然指指廖其廷,再指指自己。而后他后知后觉的发现,左翼中几乎都是王家嫡系。若是他们统一口径,两人将百口莫辩。

“上当了,咱们回去。”

就这会云州的兵卒们军心也有些不稳,尤其是当其中一个人掉队,被北夷人的大刀拦腰斩断后,所有人都害怕起来。

“恶魔。”

“是恶鬼,恶鬼来了。”

廖其廷走在最后面,刚想说些什么稳定军心,斜面突然传来巨大的响声。两人向前看去,原本巍峨的阴山,如今似乎打了个喷嚏。冰雪自半山腰往下,以极快的速度奔下来。

“雪崩,快跑。”

都雪崩了,不管杀几个蛮族人都没有用。反正打完后,所有人都会死。

穆然极速向前奔驰着,身后跟着两匹补给的马。跟着廖其廷,他看到不远处有另一座凸起的山。

“快,往反方向跑。”

尽管廖其廷有本事,但此刻天灾当头,没几个人听他的。众人见小山的方向正是雪崩刮来的方向,纷纷没命的往相反的方向逃。只要跑远点逃出那片冰雪,他们就能活下来。

“穆兄,听我的,往山上跑,雪崩不会跑到那里。”

“好。”

穆然却是全然相信廖其廷,他自十二岁便认识此人,多年来两人同甘共苦,一块受过伤,也一块被北夷人抓住过。最危险的一次,若不是廖其廷出手相助,他肯定早就被北夷人射穿,如方才的斥候一样只剩一缕头发。

勒紧缰绳,他调转马头往小山出跑去。两人的马虽然比不上王克,但却比寻常兵卒的要好一些。全力奔跑起来,逆着风,冰雪刮得脸上生疼。雪崩涌来,偶尔有冰雪分开,擦着马蹄过去。

穆然全力的向前冲着,心中却想着在家等他的小媳妇。他还不能死,他得跟小媳妇白头偕老,看着他们的孩子一起长大。

脸上已经失去意识,终于在最凶猛的一波冰雪到来之前,他们爬上了小山山腰。耳边是刺骨的寒风,冰雪以常人达不到的速度,直接淹没地上的一切。

肉眼望去大地一片雪白,再远的几乎看不到的地方,大越的旗帜高高飘扬。

“现在要怎么办?”

廖其廷下马,蹲下摸着脚下的冰雪:“最起码有三丈厚,踏不过去。阴山贯穿河西走廊,翻过这座山,咱们绕过去。”

“行。”

穆然牵过两匹负重的马,拍拍那鼓鼓囊囊的粮食布袋。廖其廷看了满脸惊奇:“有你的,什么时候装进去的?”

“你说感觉不太好,我就下意识的先找好粮食。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都是从云州来的。”

廖其廷摇头:“怕是凶多吉少,他们不听,我们也没办法。雪这么深,下去不等挖出人,咱们自己先被埋了。”

穆然的伤感并未持续多久,他早已见惯了生死。静静的朝向雪崩的方向,默哀片刻后,他牵起马匹。半山腰着实很冷,可他身上有小媳妇缝的滩羊皮衣。里面更是一层薄棉花衬着,再加上外面棉袍,还能抗住一会。

“廖兄,你先披上这件衣裳。”

廖其廷本想拒绝,但转眼他却看到穆然那厚实的皮衣。冰天雪地中,那皮衣看着就很暖和:“有媳妇的人就是不一样。”

“咱们快些走,等会去廖兄便跟知州大人提亲。”

“恩。”

两人四匹马,一路向山顶走去。好在山并不高,即便终年积雪,两人也有法子过去。没过半日,终于到达山头,山那边的景色却让人大吃一惊。

“树林,怪不得他们要将部落安在此处。”

入目一片松树林,尽管松树上覆盖着冰雪,但还是不能阻挡两人的好心情。树林里可不少吃的,即便马上的食物吃光,两人也饿不死。

站在山顶,望着落日下壮阔的雪山,两人终于放下心中包袱。

**

同样是一片落日,宜悠与巧姐坐在云州府衙的凉亭中,商量着怎么与章氏说。

“我去磨一磨就是,娘最疼我,定不会看着我伤心难过。”

“总不能让你一人去说,算了,我与你一道说去。”

巧姐其实有些怕,长这么大她还真没单独出过院门。刚才答应宜悠是因为一时头脑发热,这会她越想越觉得这事好。自己可以闯一闯,又能给廖其廷一个惊喜,可无奈娘那关着实太难过。

“那多谢你啦。”

宜悠戳戳她的酒窝,两人一道来到正房:“夫人,其实我今日前来还有一事。”

“哦,要去越京?”

两人皆是一惊,宜悠想着凉亭边上那些妈妈,也随即释然。整个知州府被章氏搞正一只铁桶,他们又没有可以避讳,她自然能听到。

“这是其一,还有一事与官学有关。”

“你还当真想承认,你去我不管,巧姐不行。”

“娘。”巧姐如麻花般的吊在章氏身上,满眼里全是哀求:“我先去看望兄长。”

“夫人先听我说完另外一事,再确定要不要生气。”

“哦?”

“这事还真是无心插柳,前几日我命木匠为长生和穆宇最两张小书桌,没想到他却做出另一种格外好的。”

当即宜悠将那书桌描绘一遍:“便是如此,大越官学甚多,而童生入学时身量尚未长成,用太高的书桌,读书习字多有不便。若是换做此种,便可极大的解决此事。”

章氏无论何时都保留着最基本的冷静,很快她就想到,这事可以做到很大。若是推广到整个大越,教化更多人读书习字,定是好事一件。

“如此,你且将那木匠送过来,我问询一二。”

见她语调放缓,宜悠也稍稍安心:“另一事,便是我想与巧姐一道入越京,而后跟随商队去寻穆大哥和廖监军。”

这回章氏没有立刻反对:“你可知此去越京多远?”

“自然知晓,乘马车约莫四五日。”

“那你可知北地天气如何,巧姐自幼没受过苦,你如今身怀有孕。你们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家里人想想。”

宜悠心有触动,确实她十分思念穆然。可如今她若是一去,那亲近之人定为她日夜担忧。尤其是李氏,她如今身子骨不好,正在好生调养着。常爷曾与她说过,用这方子最重要的便是身心舒畅。

“夫人且容我再想想。”

巧姐却着急起来:“宜悠你怎么就改了主意,咱们跟着常家商队,还能出什么事。娘,爹不常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就当我去北地观赏一番。”

章氏白眼都没赏她一个,宜悠心中的天平左右摇摆。留在这,她担心穆然;若是去了那边,娘必然也要担忧她。若是能带娘一道去,那自然就没什么后顾之忧,可这显然不现实。

垂下眼睑她慢慢想着,最终抬起头时她神色已是异常坚定:“夫人,我必是要。巧姐有一句话说得对,这次乃是跟着常爷商队,定不会有太大危险。”

“就是。”

巧姐头点得跟个拨浪鼓似得,一旁的章氏有些心烦,一下压下闺女。

“我确是决不允许。”

眼见她态度如此坚决,宜悠也没有再多说。临出门时,她安慰着巧姐:“我自会说服我娘。”

**

回到常府后,宜悠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意思:“娘,我着实放心不下,想去看看。”

李氏的反应却比章氏还要激烈:“你去那边作甚,你不知那边的人都想来咱们云州。”

常逸之坐在一旁,手里拈着一大块粘糖,笑呵呵的看着他们娘俩,并不拘帮着哪一边。

“娘,我跟着五州斋的人去。”

“五州斋最近没有商队去那边,你给我死了这份心。”

宜悠目光转向常逸之:“常叔,你也曾去过幽云十六州,那边当真如此?”

“差不多。”

宜悠心直往下掉:“娘,既然当真那般可怕,那我更得去陪着穆大哥。若是只有我一人还好,如今我腹中有孩子,我想让他在一天天长大的同时,能偶尔看到他爹爹。”

李氏撇嘴:“莫要讲你那些歪理,孩子命重要,还是看到他爹爹重要?”

宜悠蔫了,其实最想看到穆然的是她。若是放在前世,她一定不会相信,自己会如此深刻地爱上一个人。一日见不到他,就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可如今她却是信了,她确实不能没有穆然。虽然两人成亲的时日不长,但他已经烙印在了她的内心最深处。

“娘,真的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李氏坚决的摇头:“若是你想去,孩子生下来我给你带着,你自己一个人去,莫要带着孩子去受苦。”

巴完最后一粒米,宜悠沉默的回了房。打发碧桃去吩咐木匠到知州府报到后,她静静的躺在炕上出神。手摸上小腹,那里的凸起还不明显。

嘟起嘴,将心比心,若是她站在李氏和章氏的立场,也定不希望自己的闺女去犯那份险。所以对于别人的不支持她理解,但理解并不代表她心里舒坦。

翻出穆然的画像,她终于沉沉睡去。

**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王克好不容易逃出来,清点着生还的兵卒。五百一十八人,他的心都在滴血。不同于裴子昱的杂牌军,这些兵卒可是他半生的心血。

如今一场雪崩,全都毁了。

让他更加绝望的是,北夷人竟然多数抗过了这场风雪。而此刻他们重整旗鼓,朝着他杀过来。

“撤退。”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过去他能组建起万人嫡系,回越京后仍旧可能。骑在马上朝来时路线奔驰,半夜后他终于甩掉了北夷人。

气喘吁吁地坐在篝火旁,他打开一封空白折子。此次战役损伤如此大,他难辞其咎。若是想避开圣怒,必须得尽力隐瞒真相。

“二叔,你还记得那木楞?”

偏将也姓王,是王克的侄子,叔侄俩平素说话很是随意:“我也好生奇怪,北夷人怎会有此物。”

“说来此事还与我王家有关,前些年王家势微,继续大笔钱财东山再起,便私下与北夷做起了皮草生意。皮草是真,可那买卖中不仅有皮草。”

“什么?”王克有些不敢相信:“当年的传言是真的?”

“二叔不必自欺欺人,确实没假。此次失败虽是因为雪崩,但若朝廷知晓我王家私自传授北夷攻城器械,那怕是有九个脑袋也没法砍。”

王克忠君体国,但他更忠于王家。因为他知道,没有王家就没有他如今的一切。

“此事必须得瞒过去。”

“当然,北夷人向来行踪飘忽,其余人怕是也难找到其王廷,不过我们确是要防患于未然。二叔,木楞不是我们传出去的,而是廖其廷和穆然。甚至他们二人,已经与北夷人同流合污。”

王克瞬间明白过来:“透露给北夷人消息的,是你!”

“确实是我,我也并非有意,一时酒醉,不知不觉就着了人家的道。”

王克滴血的心找到了突破口:“那可是一万人,整整一万的王家嫡系!”

王偏将跪下来:“二叔,比起他们咱们王家更重要。侄子自知罪孽深重,可若是坐实了廖其廷的罪名,咱们王家就能更上一层楼。”

王克也冷静下来,廖其廷开始那老匹夫的亲侄子,出征前也是他极力保举,才将此人安插进来。雪崩离他最近,如今他定然已经身亡。即便侥幸存活,也没人证明他的清白。

当即他召集所有幸存的兵卒,满脸沉重的说出了这一事实。

“王将军,事情不能这么算了,我们兄弟可全都埋在雪窝子里了!”

群情激奋,王克抹去一把热泪:“都是我对不住各位兄弟。”

“这怪不得王将军,若是没有廖其廷和穆然泄露行踪,我们也不会追逐北夷人至此,更不会有此灾祸。”

顺应民意,王克当场早拟奏折。率领残部到达安全地带,他连夜派人,星夜兼程的前往越京报信。

**

这一夜宜悠自躺下起便开始做噩梦,她梦到穆然躺在雪中,浑身都是鲜血,瞪大眼睛伸出手,似乎在期待他们的孩子。

“穆大哥。”

一下坐起来,她心神不宁的翻着账册。临近中午边上的李氏终于看不下去,拉她到了装好的糕点铺子旁。

“明日就要开张,你也用点心。”

宜悠懒洋洋的摇摇头:“娘,我这模样怎么去做点心,该教的我已经教了几个丫鬟。有他们在,用不着咱们多操心。”

“我没空管这些,你自己来。”

拗不过李氏,宜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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