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何涛此刻心中盘算,这顿酒虽说是高衙内的犒赏,自己定要抢着会帐,叫他高衙内好歹吃我一杯酒,所谓吃人嘴短,以后真要和我为难的时候,多少能有点宽松余地吧?所谓病急乱投医,也就是这么一回事了,只是临出门时听到高强的一句话,何涛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高强喊的是:“朱雷二位都头,且将本案有份出力的弟兄都请了来,楼下大开流水宴,一起喝个痛快便了!”
朱仝雷横轰然应允,兴高采烈去了,却不知何涛摸着钱袋哀叹:这得多少酒钱啊,半年俸禄恐怕都没了!
高强与时文彬携手出门,一群人簇拥着,不一会到了城中最大的酒楼,捡个楼上包厢坐定了,店主人听说楼上两三桌体面的,楼下还要大开十几桌流水席,又加上知县老爷亲自作陪,晓得大主顾上门,不敢丝毫怠慢,一面前后招呼,一面叫厨下动手,吆喝一声,只见刀勺共案板齐飞,荤菜与素菜一色,忙得不亦乐乎。
高强坐了主位,环顾宋江朱仝雷横等几个当地执法部门的头头都在,便殷勤招呼。他看过水浒,晓得这些人也没读过什么书,说些江湖逸闻和拳棒中事却合胃口,便有意将话题望这上头引,说得一室生风,气氛和谐得很了。
按说身为办案人员,接受当事人的吃请是不合规矩的,不过宋江等人连勾结黑社会组织,私放晁盖等犯罪分子的事都能毫不犹豫的干了,又哪里在乎这个?眼见高衙内绝口不提案子,只捡自己喜欢听的说,朱全雷横等人咧了大嘴笑,都道衙内少年英雄,平易随和,他日高中可期,宰执有望,何涛更加不堪,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心中只叫:“要是他是我上司该多好啊!”
座中只宋江依旧留了个心眼,他眼下并未如水浒传上说的那样,拥有偌大的名声,心机深沉却半点不差,眼见高强口角生风,心中疑窦却只有越来越盛:这高衙内到底要作什么?他又怎么知道我这个小人物的?
不一会筵席开了上来,高强频频举杯劝酒,酒到杯干,豪爽得很,其实他酒量也只平平,不过经受了现代诸多高浓度烈酒的考验,这时代的酒的酒精含量也只与啤酒相当而已,他又怎么放在眼里?而江湖好汉眼中,能喝自然也是好汉的标志之一,朱仝等人对高强便更加佩服了,连呼“衙内好生了得!”
酒到酣处,包厢帘子一挑,韩世忠走了进来,附在高强耳边说了几句话,高强不动声色,依旧令他退出,还是与众人饮酒不已。直到众人都有了三五分酒意,雷横和高强在那里拍着胸脯,大着舌头放言:“高衙内只管放心,这案子包在老雷身上。”
高强等的就是这个时候,遽然动容而起,向雷横道:“雷都头,适才本衙内的手下来报,说道那伙贼人已经有了头绪,雷都头可愿率队为本衙内立功?”高强的手下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真正抓人还得依靠雷横这些人。
雷横大话刚出口,自然不好拒绝,当即满口答应,提了腰刀便要起身,时文彬见他酒意甚浓,生怕误事,便叫朱仝同去。何涛在一旁是又惊又愧,怎的自己坐地督办两个月不见成果,这位高衙内远道而来,刚坐下不到半天,谈笑间就说有了眉目?说什么也要跟着去看,美其名曰随队督办,也好趁机立个功劳。
高强正要他监督雷横这些当地执法部门,当即答允了。又叮嘱了雷横,只管领着手下,去往何处抓人,由本衙内的人来指定,这是怕他手下那些土兵里头有人与晁盖等有联系,半路走了风声,若是快到地头了再告诉雷横要抓的是晁盖,那就算消息泄漏了,他晁盖等人也来不及跑了。
何涛当先而行,朱仝雷横招呼一声,楼下那些吃饱喝足的土兵乱纷纷都起来,一拥而出,大队出城往东去了。
高强安排妥当,回头正与知县时文彬说话,忽地发觉座中少了一人:宋江哪里去了?
第六卷 梁山前篇 第二九章 东溪村
方才大队人马出发,这酒楼上下乱纷纷一片,高强的手下人人多被他撒了出去,混杂在郓城县的土兵队伍中,要保证晁盖一伙人赃并获,这一忙乱,竟然没看住宋江。毕竟高强到这郓城县不过半天,屁股还没坐热就临时来了这么个行动,宋江作为地头蛇,要跑是易如反掌了。
“可我分明没流露出已经知道了劫匪就是晁盖等人的迹象,宋江为何要跑?他知道跑了去找谁吗?”高强反复思量,总是猜想不透,他知道自己熟读水浒传,因此遇到这些历史人物时往往带有思维定式,一旦出现实际情形与书上不一样了,脑子就有些转不过来,思维盲点难免。
“或许这厮酒量不济,喝到量了,自己找地方睡去了?”明知不大靠谱,高强也猜想不透了,心中有些焦躁,只想飞奔去东溪村看个究竟。
难在现在那知县时文彬还在酒席上坐着,高强身为做东的主人,总不好桌子一推就跑掉吧?好在时文彬甚会凑趣,见高强神思不属,笑道:“高应奉将门虎子,闻说年初时公车到任苏州,举手就破了杭州朱缅父子的大案,现下又是刚进我郓城县,便有了贼人线索,下官着实佩服!”说着举杯相敬。
高强一面举杯应和,一面暗叫侥幸:我又不是诸葛,哪里能掐会算不成?好在嘴长在人身上,叫韩世忠带着十几个手下,打听打听去东溪村怎么走,这点还是容易办的。
又说了几句客气话,时文彬起身告辞,这时还不见宋江露面。这位郓城县的父母官也奇怪,这人什么时候不见了,居然也不跟身为上司的自己打个招呼?当着外人高强在,也不好说什么,两个七品官相互打了会哈哈,告辞而去。
高强这身子刚一转过来,连声就叫“备马备马!”韩世忠已经先行与何涛等的大队去了东溪村,留着两个手下听候高强的吩咐。一个叫做李贵,一个叫娄青,俱是机灵腿快的角色。
听见高强叫带马,李贵连忙牵过马来,缰绳递到高强手上。高强也是习武经年了,上马的姿势麻利的紧,李贵把握机会,喝了一声彩。
高强也没听清楚说的是什么,那娄青已经跳上另一匹马,向高强恭敬道:“衙内,那东溪村已在小人案内,待小人头前带路。”马上加鞭,当先而行。
高强刚要跟上,忽地觉得身边又少了个人:“贯忠怎的也不见了?今天怎么回事,个个都玩失踪啊?”身旁少了谁都还好,许贯忠等于是他半个大脑,什么机密事宜都参与的。自从主从二人相逢以后。向来不离左右,今天居然来个不告而别,简直前所未有。
幸好高强酒意是有几分了,脑子还不算糊涂,那两个不告而别的人随即被他联系到了一起:“贯忠不告而别,敢是与那宋江的离去有几分关系?”这猜想有几分属实,眼下无从探究,高强只管快马加鞭,马前娄青,马后李贵,出了郓城北门,向东溪村而去。
一路马背颠簸,按说高强马术尚可,原本是不妨的,苦于连日奔波体能下降,又加上适才饮酒不少,马上这一颠,再加上凉风一吹,酒意有些上涌,脑袋就觉得慢慢变大了。他老习惯不改,这时候一边还在胡思乱想:“怎么今天骑马有点晕?现代有晕车晕船晕飞机,莫非本衙内今天要晕马了?”
一会又想:“酒后驾车危害无穷,依法须吊销驾驶执照,并拘留十五天的……还是七天?本衙内现在是酒后骑马,依法不知该如何处置呢……”
忽听娄青大声“吁~~~”带住了马,马上向高强拱手道:“禀衙内,请看那前面人烟聚拢的去处,便是东溪村的所在,适才小人等已经叫当地人带路跑了一趟,决计不会错了。”原来韩世忠谨慎得很,打听了道路之后,叫几个人快马过去探路,看到了东溪村的地牌才又回来,这娄青就是其中之一,特地留下来给高强领路。
高强一听到了地头,别的不管,先下马缓了一口气,才顺着娄青说的方向看去,见果然一大群人围着一处院落吵嚷不休,看服色正是郓城县的众土兵,看情形尚未动手。
高强心中少慰,眼见这大群人将院落围的水泄不通,院子后面却寂静无声,心知这是韩世忠的兵法,前面叫大队土兵虚张声势,定是自己率领亲信部下守在后院门处,晁盖一伙劫匪若从后走,便捉个正着。
问了娄青,果然韩世忠就是这么个布置,高强便不过去,远远地看热闹。
看了一会没动静,有些不耐烦起来,高强复又翻身上马,手搭凉棚向前看,忽听院子后面猛然吵嚷起来,不一会就听一阵欢呼“捉到贼人了!”
高强精神一振,将马腹一夹,就要赶奔上前看个究竟,忽地又听大呼小叫:“那贼往东面跑下去了,休要走脱了!”
“咦,怎地走了一个?”高强现在的感觉就像是隔靴搔痒,多么用力也搔不到痒处,急得他不上不下,正要过去看个究竟,却觉那马走不动,低头一看,却是那李贵拉住了缰绳,不让他走。
高强心急,气道:“李贵,你这是作甚?”
“启禀衙内,韩虞候曾言,衙内到了阵前,必定要奋勇当先,一来衙内尊贵,若被贼人狗急跳墙伤了哪里,小人们万死莫赎;二来韩虞候亲自带队的布置,为的是拿贼,衙内若在其中了,韩虞候便要顾着衙内的安危,恐怕一个疏漏被贼人走漏了,不竟全功。因此韩虞候交代了小人,一定要护着衙内。”
“嘿!”高强虽然有几分酒意,好赖话还是听的明白,这分明是说自己会碍事了。虽然有些不甘心,不过这也是事实,以往自己几次亲自处理事情,都被对方用突袭来威胁,结果虽然有惊无险,自己现在的武技自信也能应付几下,不过这拿贼不同寻常,有道是人急玩命狗急跳墙,就算自己肯冒险,部下们也是担待不起了。
“也罢,只好这里坐等结果了。”高强只好依旧坐在马上,无聊地哼起儿歌来:“小小诸葛亮,稳坐中军帐,摆下八卦阵,专捉飞来将……”
这本来是说的蜘蛛,娄青却脑子转得快,当即大拍马屁,说衙内运筹帷幄,可比诸葛之亮,贼人亡命奔窜,怎及飞来之将?李贵手快嘴却慢,每次拍马屁都被抢先,气得干脆闭嘴。
那院子后吵闹,院子前面的大队土兵早按捺不住了,一哄都往后院去,只有十几个留在院子前面,也破门从前面进去,想是去抄家了。高强又不会望气的功夫。看半天也不晓得到底什么进展。耳中听着娄青的马屁便有些不耐。忽地道:“娄青,本衙内到了此地,韩虞候只怕还不晓得,你且去通报一声,叫有拿了贼人便先押来这里。”在现代的刑侦中,有所谓的突击审讯,现场抓捕时进行有效的突击审讯,往往能取得不俗的效果,盖贼人措手不及下容易露出破绽尔,高强便也想来这么一招,料来自己看了水浒传,对于晁盖等人多少有些了解,由自己突审更有效果。
那娄青嘴上答应着,脚下却硬是不动,高强见状晓得他奉命保护自己,寸步不敢擅离,也只得作罢。
好在这次没有等多久,几骑从院落后面闪出,一路飞奔过来。看看到了近前,李贵眼尖,老远认出这几骑正是自己的同袍,大声招呼道:“衙内已经到此,兄弟们这边来!”
那几骑赶过来,见了高强纷纷施礼,高强挥手作罢,他素来与属下们随和得很,这里又都在马上,什么礼数都免了,见其中并无韩世忠踪影,便问究竟。
内中有个口快的禀报:“好教衙内得知,韩虞候率了兄弟们,领那大队土兵到此,指点了这院落,说贼人在此。那济州府的何观察甚是心急,立时就要破门而入,那郓城县的朱都头却要稳重,说道这是当地保正晁盖的住处,此人素有声望,倘若莽撞行事,出了岔子反而不美。”
高强哼了一声,心说看见没?晁盖黑势力盘踞当地非止一日,当地官员果然被腐蚀了!这朱仝力主稳重,难道是象现代一样,讲什么执法程序,不能擅闯民宅么?分明是缓兵之计!
那家丁续道:“韩虞候本来说兵贵神速,无奈那朱都头便是不从,要先叫那晁盖出来说话。韩虞候私下和我们兄弟们说,这朱都头未必可靠,不过有何观察在此,谅他不能耍什么花样,只防他行这缓兵之计,一面打草惊蛇,惊走了贼人,因此率众兄弟到后院埋伏。”
厉害!高强原本意料这形势是韩世忠的兵法,不过听见他随机应变作出这样的布置,还是要赞叹一下,不愧是日后的南宋三大将之一,与岳飞齐名地人物:“适才听见你等叫,已拿住了贼人,现在何处?”
那几个家丁一分,高强便看见其中两骑马后却是拴着人的,定睛看时,见其中一个道袍打扮,相貌颇为端正,颔下三绺髭须,微风吹拂下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另外一个长大身材,神情剽悍,紫黑的脸膛,鬓角边有好大一块朱砂记,记上生了一片黑黄毛。
高强看罢,和心中所想一印证,便了然了七八分,陡然提高声音喝道:“公孙胜,刘唐,你两个毛贼好大胆子,作的好事!”
那两人本来被抓的时候吃了些苦头,气势早衰,陡然见这个穿着绿色官服的大官叫出自己姓名来,俱都大惊:官府怎么这等消息灵通,连我们姓名都知道了?这不用问,定是同伙中有人落网,将他们都咬了出来,要不然官兵怎么来得这么快法?
那道人打扮的公孙胜摇头哀叹不已,口中念念有词,高强凝神听去,似乎是说“早知白胜那贼厮鸟不牢,若听我言怎会到此地步”;那大汉刘唐倒光棍,昂然道:“老爷们案子便做下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高强这一诈,果然已经令两个人心理防线都崩溃了,心中不由大喜。当下也不管周围众家丁对他崇拜如天神的眼色,当即审讯两人作案的始末。
那公孙胜唉声叹气,话也说的有些颠倒,刘唐是说一句就骂一句,却算得上话多的,两人的口供一拼凑,这案情也就七七八八了。
原来果然如那水浒传的描述,刘唐乃是河北潞州人,打听了大名府那里有十万贯金珠财物起运南来,山东是必经之路,于是来到当地,找地头蛇晁盖帮忙,又有本村教师吴用设计,梁山泊三阮兄弟相帮,黄泥岗上劫了十万贯金珠,那公孙胜却是与刘唐一样在河北得了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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