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衙内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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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衙内新传- 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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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今之计,当先往东京辽阳府汇合使节团大队,索索的下落,只能交给辽国官府设法了。毕竟身在外国,肩负使命,诸事都不能随心而为。转过头来,高强便请郭药师等与他同行去往东京辽阳府,自己固然要设法答谢他们,辽国皇帝也必定有的赏赐。

郭药师一族本是渤海遗民。与萧干的奚人同为契丹臣子,不相统属。因此萧干以一部王子的身份,在这里也只是略加礼遇而已。只是他们一直在东京道游牧,若能得到辽国皇帝的赏赐,不拘财物多少,对族人在当地的地位却大大有益,因此族中略一商议。便拔营与高强等同行,准拟到达辽阳府附近后安顿好族人,由郭药师等代表人物随同北上面圣。

一夜无话,次日大队起行,行了一日,当道遇见辽阳府的援兵,引路的除了郭药师那晚派出去求援的战士刘舜仁,更有闻讯前来的韩世忠等三人。

劫后重逢,高强自然大喜,韩世忠自十几步外便跳下马来,飞奔来到高强面前,推金山倒玉柱地跪倒在地,大声道:“世忠身负护卫之责,却叫衙内受了这番苦楚,罪该万死!留此有罪之身者。只是为了访求衙内的下落而已,今衙内已安,请以颈血赎罪!”说话时一手拔出腰间佩刀,竟是要自戕以谢罪。

估不到这位勇将如此烈性,重死轻生,大有古人之风。高强慌即下马,双手紧紧抓住韩世忠的手腕,叫道:“世忠万万不可!事出意外,此地又是辽国地境,人地生疏,你们已然尽力而为,何罪之有?”死活只是不放。

韩世忠不敢出力争执,心感衙内诚意,又见高强经历北国风霜,又病了一场,形容大见憔悴,心中感愧,虎目中隐隐已经有了泪水:“衙内,世忠无能,累得衙内受苦,留此身何用?”史文恭和李应两个乃是新附人员,只有跟着跪拜请罪的份。

高强病后身体乏力,本是拉不住韩世忠的,急道:“高强年轻,幸得你等护持,一路行来也算有惊无险,倘若只是这点小事,便损我大将,日后人生数十年,又让本衙内何来羽翼,何来爪牙?快快收起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了!”

韩世忠无法,只得站起身来,忽地反手一刀,在自己额上横割了一刀。

白刃挥过,血光迸现,周围众人齐声惊呼,高强更加惊惶,叫道:“世忠这是为何?医者何在?!医者何在?!”

韩世忠却纹丝不动,哼也不哼一声,只沉声道:“衙内盛情,世忠无以为报,只留此身以报效衙内,此刀乃记今日之事,永世不忘。”

众人见此情状,心中多惊叹韩世忠的壮士之风,萧干忙上来解劝,一面唤来大夫为韩世忠包扎止血。高强执着韩世忠的手,心中感叹万分,决然道:“世忠,你既托身于我,便是休戚与共,岂可如此轻贱己身?自今日起,你的性命便是我的,不得我允许,你便死也不行!”

韩世忠应声道:“谨遵是命!”又跪倒磕了几个头,这才站起。高强又扶起史文恭和李应二人,一样好言劝慰,二人自也感服。

一旁的郭药师自见高强以来,只见他一副病鬼模样,在野外孤身晃荡了一天便差点病死,本是有些看不起的,经韩世忠这一事,倒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了,不论如何,能叫属下如此死心塌地的跟标,已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吧?

一番扰攘,大队再度起行,此时这队伍又加入了辽阳府铁骑三千,前后多达八千之众,一路耀武扬威,浩浩荡荡,不日便来到了辽国东京辽阳府。

童贯和马植等人早已得了消息,这日一同并肩出迎,众人相见,少不得官样文章要作得几篇,诉说别来情由,又是唏嘘不已。只是索索到了现在还是没有下落,高强心中犹如压了一块大石,不知如何是好。

进了辽阳府的馆驿,大众安顿下来,马植看出高强的心思,他肩负陪同使节团的职责,出了这档子事,还不知要不要承担责任,高强能平安回来已经是万幸了,索索只是使节团的一个成员,就算出了事,这天也塌不下来。只管行文州府追查索索的下落,一面陪着高强说话,给他宽怀。

身为副使的高强既然归来,这使节团也该照计划北上了。于是歇了两日,二月己亥日,大宋使节团离开辽阳府,向辽国皇帝春捺钵的所在——混同江边进发。

此行比离开燕京时又壮大许多,不但郭药师率了七八个族人同行,萧干这没事作的奚人王子也挑选了五百骑同行,辽阳府更派出二千骑随同护送,大队总计超过三千骑的实力,什么马贼都要望风披靡了。如此阵容护送,在宋辽的使节交往史上未必绝后,但也算空前了,高强在马上放眼望去,身前身后皆是辽国的骑兵,个个盔明甲亮,人如虎马如龙,铁甲锵锵,马蹄特特,军威之盛,与大宋那些被称为“赤佬”的饭桶兵完全没得比。

身处这样的军阵之中,高强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盛,缘何?座下不再是自己的那匹宝马照夜玉狮子,身边也少了一个曾索索。虽然这女孩在的时候并不觉得什么出奇,缺少了才发觉,原来有她在,气氛便会变得不同,在这个男人为尊的时代,索索之能侧身其中,真的是个有趣的异类。

怀揣这样的挂虑,高强渐行渐北,身体是一点点养的好了,心中的那片阴云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大: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会这么久了还没有消息?

二月甲巳,离开辽阳府的第六天,大队宿于信州(今长春市附近),据马植所言,离辽国皇帝春捺钵的行在不过三日路程,高强又对照了地图,才知道这混同江与后世的黑龙江确实是同一水系,只是这时代对水系探查不详,因此这时代的混同江指的是后世的黑龙江支流的松花江而已,当然在这个时代,混同江也已经得到了黑龙江的异名。

当晚高强睡在帐中,不知怎的,总是心惊肉跳,辗转难眠,到了半夜仍无半点睡意,眼睛瞪着帐顶看了半天,索性披了衣服起来。

刚踏出帐外,韩世忠便迎了上来。自从那天之后,韩世忠便每夜宿于高强的帐口,抱着弓刀和衣而卧,只怕是梦中也睁着一只眼睛。

这么几天下来,高强也习惯了,只对他点点头,仍旧信步而行,韩世忠按刀跟从在后。

夜阑人静,偶尔听到些人声马鸣,高强仰首望着北国的夜空,深深呼吸了一下,一股凉气直透心窝,忽然如有感应一般,倏地转身面向东方,心中一阵悸动。

韩世忠落后半步随侍,见高强异样,忙道:“衙内,何事?”

高强摆手不语,面向东方而立,侧着头只顾听,可是身处三千铁骑的大营之中,时有声音此起彼伏,哪里能听的清?

韩世忠在西边从军时,也曾学得地听之法,忙伏地细听,俄尔忽然色动:“衙内,东方有一骑奔来,其行甚速!”

“东方?”高强如有感应,难道是索索?他疾步向东面行去,一面抻长了脖子张望,只是那一片夜色,掩盖了一切。

于无声处,一声龙吟般的悲嘶仿佛起于天外,转瞬传到营地之中,夜宿的群马如闻震雷,纷纷仰首应和,更有许多马匹如同受了什么惊吓,烦躁不安的踏地来回,骚动不已。原本一片宁静的大营,一瞬间象在平静的水面上投入一块石头一样,波澜起伏。

是什么马,一嘶之威,千骑皆惊?

“是我的马,是我的照夜玉狮子!”

第七卷 燕云前篇 第二四章 伤逝

听到这声长嘶,高强惊喜万分,其声雄健悠长,宛如龙吟,不是那随数千里一路北来,又因受惊而一度将他送入险境的新扎坐骑,照夜玉狮子么?

既然马回来了,人也想必不远,高强这十天来日夜记挂着独自引开马贼盗伙的索索下落,到现在终于见到一线曙光,心中欣喜实在无法言表,连衣带也不及系,冲出去解开帐前一匹马的缰绳,翻身上马就向那嘶声传来的方向疾驰而去。

韩世忠一把没拉住,急得直跺脚,他的脑中头等大事就是高强的安全,且不说这马究竟是不是照夜玉狮子,就算真的是,万一是索索被敌人擒住了,那马落到了马贼手中,以此来引诱高强上钩呢?虽然可能性不大,不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韩世忠是真的有些怕了。

眼见高强顷刻间已经驰到了大营门口,正在呼喝守门卫士开门,韩世忠也急忙骑了一匹马赶上去——匆忙中不及备马,他自己的坐骑是不解鞍的,这叫做“人不卸甲马不离鞍”,随时待命,不过高强百忙中骑上一匹马就跑,自然挑了一匹有马鞍的,韩世忠无法,骑的却是一匹不知谁的光板马,好在他生长西北,自幼马术精湛,骑的劣马,在这光板马上也纵控自如。

就这么一会功夫的迟延,大营中已经乱了一片,许多军士从梦中惊醒,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故,多有人操起军器就冲出帐篷,没头没脑的四下乱撞,闹哄哄的一片。

马植肩负保护使节团的重责,这几天来几乎连眼睛都没合过,每夜巡视几遍,眼看就要到达目的地了,实在不敢有所大意。这马嘶声在营地外一响起时。他正带着卫队在营地中巡查,马嘶声第一个听见的是高强,第二个注意到的恐怕就是他了,跟着高强脚前脚后便到了东营门。

这边高强要叫开营门,那边马植连忙劝阻:“高副使莫慌!深夜之中谨防有诈,待本官差一队人马去探明虚实,贵使不可亲身犯险!”

高强不听,只是要他开门,韩世忠从后赶来,飞身跳下光板马。拉住高强坐骑的缰绳叫道:“衙内千金之躯,黑夜之中不可冒险,待世忠前去探查明白先!”

连催了几遍坐骑,韩世忠死死抓住缰绳不放,那坐骑脚下犹如生了根基一样,丝毫动弹不得,高强又急又气,正要发作。一旁忽地有人道:“衙内休要着紧,待小人前去察探。”话音刚落,一条黑影跃上营门,跟着翻过去,飞一样向着马嘶声传来的方向赶去,虽然是双脚步行,却疾逾奔马——却是史文恭。

此时李应也赶了过来,一同劝慰高强,再加上史文恭已经出去。高强也就罢了,只眼巴巴地望着远处,等待消息。

那马植见高强不再坚持,松了一口气,随即招集一队部属,要出去巡查,不料辽国官兵散漫得很,一队骑兵花了好久才集结完毕,许多人还盔歪甲斜睡眼惺忪,根本没有打仗的样子。

马植气急败坏,心说眼下营中既有南朝使节,又有奚族王子萧干,自己的手下官兵表现如此脓包,真是丢人丢到地了。

好在用不着他表现,那边已经传来了史文恭的叫声:“衙内,正是我家宝马照夜狮子,索索也在这里!”

听得这声呼喊。高强再也按捺不住,见营门已经缓缓开放。他当先一马冲出,直奔史文恭的方向而去。后面韩世忠骑光板马紧紧跟上,马植的大队骑兵也鱼贯而出,先行散开两翼护卫安全,撒开了从后赶去。

狂奔一刻,高强冲到那白马面前,却见史文恭正从马背上扶下一个人来,语声已经带了几分惶急:“衙内,衙内,不好了,索索,索索她……”

高强的心立时就往下一沉,史文恭过惯了刀头舔血的生涯,他都有些慌了,那索索究竟怎样……

冲到近前,他滚鞍下马,连声问道:“索索,索索怎生了?”

月光下看的分明,史文恭怀中一人正是多日不见的曾索索,身上还穿着当日冲出包围时所穿的高强的衣饰,一张原本充满生气的脸,此刻看起来竟如此惨白,眼神的焦距也有些散乱了。

听到高强的呼唤,索索却似拾回了一点气力,右手伸向高强的方向,喃喃道:“衙内,衙内平安么?衙内在哪里……”

高强连忙握住她的手,触手只觉如同握了一块寒冰,一颗心直沉了下去,急忙道:“索索,我在这里,我好得很,你看,我的病全好了,使节团也找到我了,咱们现在人强马壮的,不怕那些狗马贼了。你怎么了,怎么这样了?”

索索的眼睛在高强身上来回巡视,最后好不容易聚焦在他的脸上,似乎用了很大力气才看清楚了,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语声微弱的几乎听不清楚,断断续续道:“衙,衙内……看你无恙,我也可放心了,总算……总算没白受这场罪……”

高强大骇,死命抓住她的手,叫道:“索索,索索,你怎么了?你哪里不好了?”

索索摇了摇头,嘴巴张了张,却似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嘴唇上下蠕动了几声,却没有声音发出,众人都凑了近前,却没一人能听出她说的什么。

高强急的冒火,把耳朵凑到索索唇边,才勉强听清了几句:“……衙内,我,我是不成了……替我告诉,告诉我爹爹,我……我看到咱们的……咱们的……”

“咱们的什么?咱们的什么丫!”高强用力抱紧了她的身体,全然不顾男女之别,似乎这样的举动可以将自己的力气,还有生命的力量传给她,好延续她年轻的生命。

仿佛有了一点效果,索索的脸上忽然泛起一阵潮红,呼吸急促了许多,声音也大了起来:“衙内。告诉,告诉我爹爹,我终于看到了,看到咱们的故乡了!”言罢抬手指向东北方的天空,一手高高地举在空中,就此停留不动了,那双大眼睛兀自睁着,嘴角含着欣慰的笑容。

高强如遭雷击,全身都麻痹了,嘴巴张的大大的。仍旧抱着索索,竟不知如何是好,脑子里一片空白。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宋朝,他从来没经历过身边人的重大变故,没有任何一个时刻,死亡这种事会离他如此之近,令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甚至头脑中都没意识到。这一刻地索索,已经不再是之前他所认识的那个,会说话,会笑,会瞪眼,会骑马,会惹麻烦,会穿着一看就能认出来地蹩脚男装,把自己混在男人堆里的那个曾索索了。

这世上,从此就少了曾索索这么一个人了!

史文恭是看着索索长大的,又带着她南下汴京,北上大辽,到这时生离死别,可谓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不由大恸,眼中已经流下泪来,喃喃道:“索索啊,索索,你可叫我如何向你爹爹交代啊。我拿什么去见他……”

周围众人也已经围了上来,马植萧干等人与索索并不相识,但知她舍身冒充高强冲出包围,救主之心甚为感人,此刻见她还是这么的年轻,都不禁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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