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万户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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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万户侯- 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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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权的计划受挫,李清也不得不佩服李林甫的深谋远虑,竟选中苏州来做试点,这里民风固执,极难接受外来新事物,对肃杀的朝廷禁令也向来不屑一顾,正是李林甫这种高明的技术手段,使中央银行兼国税总局的计划最后徒剩下信用社的功能。

李清的言外之意崔焕清楚,三年前推行柜坊竟选中苏州做试点,这让他难过了很久,严格执行势必会得罪大多数权贵,被其他地方官暗责;可若消极对待,又无法向朝廷的另一派交代,好在新法推行并非是强制,百姓的税赋交给官府也可以,直接交给柜坊也行,他便利用这个漏洞,借口新法推行需要向百姓宣传为由拖了近一年,第二年皇上便渐渐淡了此事,崔焕也不再提及,只每年夏秋派人下去催税,租赋交纳走的还是老路,倒是商税他直接交给柜坊,也算有个交代,但就在十天前,一把大火烧毁了柜坊,十万存银也不翼而飞,这让他心中惧怕不已,若一个处理不好,就算不治他的罪,前途也毁了。

此刻李清的间接问话,他不敢不答,只得陪笑道:“柜坊是新事物,让苏州百姓接受尚须时日,下官怕激起民变,所以不敢用强,需徐徐推行。”

李清只淡淡一笑,“崔大人是好官,首先考虑的当然是百姓,也罢!此事就不要再提了。”

那书生却不理解李清的话中之话,想的还是盐政之弊,嘴一撇,立刻反驳道:“我只是升斗小民,不知朝廷财政窘况,朝廷取税百姓本来是天经地义,但也须有个度,盐涨价二、三十文也就罢了,可现在却暴涨了五、六十文,谁能承受的起,国以民为本,若朝廷不考虑百姓死活,苛以重税盘剥,难免会重蹈汉之衰、隋之亡,我虽人微言轻,却一样忧国忧民,望侍郎大人善听逆言。”

或许他也觉得李清所言有一定道理,在不知不觉间,‘害民贼’之说已从他嘴上消失,态度也渐渐谦恭起来,李清也感受到他态度微妙的变化,他温和一笑道:“我来问你,一斗盐可让一户六口人吃多久?少说也要半年吧!半年时间多掏五十文就是重税吗?如果是这样话,我大唐也未免太过积弱了吧!盐税的重要不在它税重,而是家家户户都离不开盐,可聚沙成塔且税源稳定,若我真有心盘剥百姓,我就直接发行大钱,一枚大钱当五十枚开元通宝,敛财又快又便利,又何必去推行什么新盐法。”

李清见他默然无语,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忧国忧民不错,但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当年新盐法的推行之时杀了多少人,连扬州刺史也被杖毙,这涉及太多人的切身利益,他们叫我害民贼我可以一笑了之,可你一个读书人也叫我害民贼,确实让我难以接受。”

‘发行大钱。’

书生叹了口气,他知道李清所言是实,自己确实是有点过激了,不由向李清一躬到地,歉然道:“学生堵了侍郎的水道,这里赔罪了。”

“不妨事,你叫什么名字?听口音你不象是苏州本地人。”

“在下张继,南阳人,省试不中,现寓居苏州。”

第二百六十六章 线索

“张继”,崔焕念了念这个名字,忽然醒悟道:“上月那首《枫桥夜泊》可就是你写的?”

张继点了点头,叹道:“正是学生所写,科举不中,心中郁闷难遣,时值残冬便有感而发。”

崔焕眼光热切,回头对李清介绍道:“侍郎大人,此子上月写了一首《枫桥夜泊》,堪称七律绝句。”

他似想到什么,急从衣袋里摸出一本手帐,翻了几页,指着上面的诗递给李清道:“就是这个,好一个‘月落乌啼霜满天’,出手不凡啊!”

李清接过只微笑不语,他如何不知?在上小学前便已拜读这首大作了,这个张继流传下来的似乎也只有这一首,不过此子现在落魄,倒也可用,于是李清便笑了笑对张继道:“我来苏州仓促,身边正好缺一个整理文书之人,你若愿意,不妨留在我身边,如何?”

如果这句话李清早一点说出来必然会遭张继鄙夷、拂袖而去,不过现在他对李清好感稍增,读书人的清高倒可以不用摆了,事实上投奔权贵做幕僚取得进身之阶,确实是一条捷径,李清掌握大唐财权,他的前任幕僚高适便当了左藏丞,位子虽不高,却有实权,况且张继今年已经三十余岁,正逢科举失败,对前途忧心愁闷之时,李清的建议他如何不动心。

可是刚才的话说得太满,此时一口答应则显得前倨后恭,对比过于强烈,张继动了动厚厚的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旁边的崔焕极欣赏张继的才学,见他难为情,立刻站出替他打圆场道:“李侍郎下手好快,不过事情来得突然,不如让张继考虑一晚,明日再来答复侍郎,岂不是更好?”

李清也负手呵呵一笑,“不急!不急!此事来日方长。”

一场小风波就这样过去了,座船继续向前,转了弯便是上岸处,沿着长满青苔的石阶走上岸,百步外便是江南名刹寒山寺,在一片青翠竹林中,褚黄色的寺墙分外显眼,但李清的目光却没有被这座名刹所吸引,他站在一处断壁残垣前,脸色异常冷肃,在他面前,一片占地百亩的建筑都已烧成白地,几只野狗在废墟中觅食,焦黑粗大的主梁插在瓦砾堆里斜指着天空,告示着它曾经有过的辉煌。

“大火始于半夜,里面掌柜和伙计大部分都死了,只有几人跳到井里逃得一命,一百多人,只侥幸活下来五人。”崔焕的声音越来越低,语气沉痛。

“有人发现一辆马车运走了十几口大箱子,事后清点库房才知道,那里面竟是库存的官银,足足有十万两啊!”

李清站在废墟前一言不发,他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只不停地浮现出一张张狰狞的笑脸,李琮、杨国忠甚至李林甫,在他眼前来回晃动,他的拳头渐渐捏紧,这哪里是一场大火,分明是向他宣战的信号。

不知何时,天空开始飘起了蒙蒙细雨,如针尖般又细又密,淋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但他仍然一动不动,仿佛一座雕像,崔焕几次想命人拿伞给他遮雨,可话到嘴边都忍住了,李清巍然屹立,身上散发的杀气让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只有荔非守瑜心中一阵惊讶,恍惚间,李清又变回了千里奔袭的沙州都督,那斩断决伐的果敢、那杀人如麻的冷酷、那个敢亲手砍掉吐蕃赞普脑袋的大唐将军,这一刻又重新复活了。

“回去!”

李清声音嘶哑,声音低沉而不容抗拒,回去自然不是回长安,而是回他的宿地,崔焕一呆,立刻连声命令,“快去!”收拾馆驿,给侍郎大人歇息,旁边的衙役、从人一阵手忙脚乱,唤来马车、鸣锣开道,簇拥着李清向府前街而去。

就在李清刚刚离开,百步外,寒山寺的竹林里闪一个瘦小的男人,他目光阴骛地盯着李清走远,一转身,跑过枫桥,没入一条小巷之中,约半个时辰后,这个瘦小的男人出现在胥门附近的一座大宅前,他并不走正门,而是在侧门有规律地敲了三下,门开了,男人一闪而入,快步向中厅走去,中厅在这所宅院的第二进,为主人日常起居的主要活动之地,此刻,一青年男子斜躺在罗汉床上,眯着眼睛欣赏几个舞姬的表演,他身材瘦高,仿佛一根竹竿,脸色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但眼睛一圈却十分乌黑,眼袋明显下垂,这是典型的纵欲过度的表现,此人自然就是庆王之子、新平郡王李俅。

李俅来苏州已有半月,由于崔焕认识他,所以他来苏州后一直深居简出,在幕后指挥着一切。

自开元后,江南一带已渐渐成为大唐的经济中心,每年为长安输送去大量的物资,维持着帝国的运转,这里土地肥沃、商业发达,吸引了大批的皇亲国戚来此置业,庆王李琮也不例外,除了扬州外,苏州一地也有他大量的产业,田庄、店铺数不胜数,现在李俅所住的这个大宅院,便是庆王的一处产业,大宅中房舍众多,结构复杂,里面养了不少武功高强之人,当初李清在扬州被刺,刺客便是从这里派出,这座宅子其实就是李琮在江南的总部所在地。

这时,一名手下在门口禀报道:“殿下,乙三来了,说有重要情报。”

“让他进来!”李俅挥了挥手,命舞姬们先退下去。

‘乙三’就是那个瘦小男人的代号,他正是汴水上那两个刺客中的一人,滑入江中赶回来报告李清和永王勾结的那个蒋干,可惜同伴被抓住的情形他没有看见,不过,既然李清生龙活虎出现在苏州,也就意味着他的同伴失手了。

“属下参见殿下!”

“站起来说话吧!”

李俅命他平身,笑眯眯先道:“上次你汇报李清与永王有勾结的情报,老王爷已经批转回来,十分嘉奖我们,有不少赏赐,晚上我会赏一份给你。来!你给我说说看,又有什么重要情况?”

“属下在枫桥看见李清了,和崔焕一起,戒备异常森严。”

乙三心中揣揣不安,李清的出现不就证明他们刺杀的失败吗?虽然他是提前走了,但或许就是因为他的提前走导致任务的失败,而且他隐隐有一种不安的预感,李清和永王勾结一事似乎有点草率了。

李俅却似乎并不在意,经过一次扬州的失败,他已经不敢小视对手,况且父王的最新指示已经将暗杀李清改成了将他绊在苏州,策略的改变或许意味着父王入主东宫的可能性在增加,他不愿此时节外生枝,若登了位,还怕杀不了他吗?

李俅心情轻快,他是父王唯一的儿子,若父王能登大宝,是不是意味着他也有一天将披上龙袍呢?生父李瑛的阴影在他心中已渐渐淡去,抱揽万里山河的野心迅速开始膨胀。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他就是为柜坊之事而来,他自然会在那里露面,以后要动动脑子,不要总拿鸡毛当令箭,什么叫重要情报?你要想想清楚再来禀报!”

李俅挥了挥手,不耐烦道:“去吧!继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轻举妄动。”

乙三见小王爷没有深究,他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不敢再多言一句,便迅速离开了宅子。

李俅虽然在下属面前表现得浑不在意,但李清的忽然出现还是使他紧张起来,他一来苏州便立刻去视察被烧毁的柜坊,足可见此事在他心中的重要性,李俅背着手走了几步,仰头思索此案留下的破绽。

“不行,任何可能出现的苗头都不能让它留下来!”他打定主意,立刻唤来一人,在他耳边低声命道:“……将他们全家……一个不留!”

……

李清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望着窗外的蒙蒙细雨发怔,从离开长安至今他一直在思考自己的归宿,王忠嗣的被捕在他心中敲响了警钟,这位忠心耿耿为大唐戍边的名将却因‘莫须有’的罪名落得如此下场,相反,安禄山却节节高升,最近又有封王的传闻。

李隆基在他心中的神话渐渐破灭,他糊涂吗?不!他一点也不糊涂,老谋深算、步步设局,可是他的出发点却错了,在君权和国家利益面前,李隆基毫不犹豫地倒向了前者,这是历史的宿命,安史之乱的爆发也和此无不关系,李清淡淡地苦笑一下,自己呢?又何尝不是这样,自己在沙州击败吐蕃、夺下石堡城,擅杀吐蕃赞普,或许触动了他心底深处的某根神经,于是,便给自己罩上笼头、取下战鞍,圈养在长安,一晃就是四年,现在已经是天宝八年了,依然找不到抑制安禄山的有效措施,而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安禄山之乱,他如何在险恶的朝堂斗争中生存下去,也是让他不得不面对的危机,一项盐税改革,就不知有多少宗室权贵恨不得要食他的肉、寝他的皮,不管是那个新皇即位,就算享受了他改革带来滚滚财源,但也一样要拿他开刀,以换取宗室权贵的支持,这就是政治,西汉晁错之死不就是一个绝妙的注脚吗?

窗外,一树红梅在春雨中怒放,锦簇繁盛,花香在潮湿的空气中飘散,使李清精神一振,将来的事先放一放,他的思路又回到了这件纵火案中,早在他听到十万两官银失踪的消息,他心中便有了疑问,是事先就失踪还是在大火中被劫?直到看了现场,有人在起火时看见马车运走了银箱,他才能确定了这其中的蹊跷,自从三年前会昌县柜坊发生税钱被盗案件,他便下了严令,各地柜坊的钱必须当天入库,所以可以断定,这十万两白银必然是从库房里被劫走,但库房却没有一点打斗的痕迹和死人,说明大火起时,库房大门是紧闭着的,并没有谁躲进去逃难,在熊熊的大火中居然还能找到钥匙,从容进去取银,这倒真是奇怪了。

李清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冷的笑意,这再明显不过,有人内外勾结,事先打开了库门,才有这种火中取栗之事发生,而这个人必然就藏在几个幸存的人中间,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立刻起身高声令道:“准备马车,再去柜坊现场!”

第二百六十七章 蓄势

当李清再次赶到柜坊废墟,天色已近黄昏,姑苏上空的细雨依然下个不停,偶然可以看见船娘撑着长长的竹蒿,小船悄无声息地从狭窄小街旁同样狭窄的小河里穿过。

众多护卫簇拥着李清的马车,浩浩荡荡在弯曲狭长的小路上行使,这是苏州少见的情景,路人早早地避开了,行至枫桥,得到李清通知的刺史崔焕和吴城县令也匆匆赶到。

“李侍郎,可有急事?”崔焕掀开轿帘,走到李清身边问道。

李清却沉思不语,他径直走到井边,井上的轱辘也已经被烧毁,残木斜斜地躺在井上,过一会儿,他捡起一块拳头大的青石扔进去,半晌,才听见‘咚!’地一声,石块闷声入水,按间隔时间来推算,这口井少说也有五丈深,他又探手摸了摸井壁,触手处长满了青苔,异常光滑,根本就无处借力。

“崔大人,我记得你说过,有人跳井逃生,可我却觉得,跳进井里活命的可能性极小,崔刺史觉得其中可有蹊跷?”

经李清一提醒,崔焕也走到井边,向里面看了看道:“侍郎大人的意思,其中有内奸不成?”

“不错,必定是有内奸,否则如何能运走十万两白银?”

李清一指水井,冷笑道:“这跳井逃生之人便是最大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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