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万户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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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万户侯- 第2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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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在杨国忠府前的队伍终于慢慢地动了,几十名家丁出来维护秩序,每次被放进三人,这时,对面李清的府门忽然开了,数十骑甲士簇拥着一辆马车从大门冲出,靠路中的一些马车下意识地向边上靠去,众人目光复杂地盯着马车从自己眼前驶过,这就是当年的户部侍郎,被贬黜出京,曾落为京中笑柄,但只事隔几年他又成了一方诸侯,位更高权更重,一回京便对当朝最红的权臣大打出手,让众人对他生出一种莫名的畏惧感,甚至包括队伍中几个李清的老下属。

和安禄山骨子里瞧不起杨国忠相反,李清心中对于自己这个老伙计的飞黄腾达却充满了警惕,这不是因为他是个多厉害的角色,恰恰相反,不管从权谋手段还是心机狠毒,他都远不能和李林甫相比,李清担心是他行事的偏激和卑鄙,当年他为谋自己的店竟不惜牺牲老婆的色相,以小见大,这种人一旦掌握大权,他极可能会罔顾大局,为一己之私而损害大唐的根本利益,事实也如此,历史上安禄山造反,从某种角度上说就是因为杨国忠的一再逼迫。

说起安禄山,李清又想起昨晚高力士对自己的劝告,“你们这些领兵打仗的可要当心一些,在京城要尽量低调,莫让御史参了你们,象那个安禄山,拉拢朝臣、贿赂王公,行事恣意妄为,陛下已经对他不满。”

虽然高力士说得含糊,但李清却敏感地意识到,李隆基已经对安禄山起疑心了。

既然如此,自己为何不抓住这次机会,彻底剥夺安禄山的军权。

李清的马车驶出宣义坊大门,向北行了约一刻钟,最后停在李林甫府前,和杨国忠门庭若市形成鲜明对比,李林甫的门前冷冷清清,看不见一个来拜年的官员,大门紧闭,挂了几盏死气沉沉的大灯笼,不过,这倒并非是因李林甫罢相而形成这种凄凉的气氛,天尚未大亮时,李林甫的子侄们便在长子李岫的率领下前去位于城外的祠堂祭祖,整个府宅里只剩下女人和孩子,而李林甫则因身体原因留在府中,李清来得也是正巧。

片刻,管家将李清引进府内,穿过了一条回廊,便见李林甫拄着拐杖,在两个侍女的扶持下已等候他多时,李清急上前躬身施礼道:“李清特来给相国拜年!”

“李清,我们好久没见了。”李林甫推开侍女,上前挽住李清的手,又捏捏他的膀子,微微笑道:“还是年轻好啊!强壮有力,不仅让女人倾心,连我这等老人也感觉到了安全,我正要去后花园,你陪我走走吧!”

李清点了点头,扶持着李林甫向后花园走去,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新年,寒冬已过,后花园池塘里的冰已经开始解冻,几株腊梅含苞欲放,一些性急的已绽放出嫩黄色的花蕊,空气中洋溢着清新的芳香。

“坐一坐吧!”

李林甫吃力在一条长凳上坐下,花园里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李林甫双手拄在拐杖上,目光注视着枝头的一簇腊梅,半天他才慢慢笑道:“我踏上仕途四十余年,今天才发现我其实错过了生命中许多美妙的事物,小小的一朵腊梅便蕴涵了天地万物的至理,吸引人的永远是它绽开的瞬间,当它枯萎和凋谢后,它便将一种生命留给后代。”

说到此,李林甫转过头凝视李清,徐徐笑道:“假如有一天我的儿女也似章仇家人那般困苦,你能否赏他们一碗饭吃?”

李清摇了摇头,淡淡一笑道:“相国说笑了,相国家大业大,可泽被百代子孙,若真有那一天,恐怕李清早已化为尘土。”

“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操那个闲心做甚。”

话虽这样说,李林甫依旧有些不甘心,他话题一转又笑道:“说起来也是好笑,当年我们俩斗得你死我活,时移事易,谁又能想到我李林甫下野,唯一来看望我的,竟然是我的劲敌李侍郎。”

他轻轻拍了拍李清的肩膀,诚恳地笑道:“阳明不妨说说看,今天你专程而来,可仅仅是看我那么简单?”

李清抚掌而笑,“不愧是老相国,眼光毒辣,一眼便将李清的肠子看穿了。”

说到此,他脸色微肃,沉吟片刻道:“不错,我今天来,确实是有大事和相国商量。”

“大事?”李林甫冷笑一声,他吃力地拄拐杖站起来,慢慢走到腊梅前赏玩半天,这才徐徐道:“从昨夜起,我李林甫再不问什么大事。”

李清不为所动,继续道:“如果这大事关系到李相的家族存亡呢?”

“什么!”李林甫浑身一震,他慢慢回过身,盯了李清半天,忽然长叹一声道:“若我李林甫是栽在你的手上,我无话可说,但偏偏被杨国忠那草包取代,让我如何心甘!”

他恨恨地摇了摇头,又重新坐下,抬起头望着李清道:“说吧!什么大事。”

“当年张九龄曾多次预言,日后安禄山必反,但相国却一力担保。”

李清慢慢蹲下,仰视着李林甫道:“假如有一天安禄山真的反了,相国以为皇上会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吗?”

李林甫怔怔望着李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当年安禄山败于契丹,张九龄力主杀之,并断言安禄山日后必反,不如早除祸患,当时李隆基也很犹豫,但自己一力担保安禄山不反,事隔多年,他竟将此事忘了。

今天李清重提此事,他忽然想起了一件让他担心的事,事实上他心中很清楚,从去年起,庞大的宫廷开支使朝廷再无力向各边关拨付一文军费,而是以减免地方租庸、让利盐税等方式让各节度使自己解决,虽然可以减轻朝廷负担,可这样一来,边关的军队就等于成了各节度使的私军,其中以安禄山三镇二十余万军队最为庞大,他知道,这样一把悬在朝廷头顶上的剑,若不早日解除,自己必受其害,正当他准备以安禄山按兵不援,使李献忠大败为由夺了他的军权,不料自己反深陷其中。

李清说得对,假如安禄山真反了,李隆基必然将这笔烂帐算在自己头上,灭满门以谢天下,自己与他共事几十年,他的那点心思怎会不知。

“李清,你的意思是想除掉安禄山吗?”不等李清回答,李林甫自己就摇了摇头,且不说安禄山带了近千亲卫,一步不离,想暗杀他是几乎不可能,更何况李隆基对他恩宠有加,去年赐他铁券,还封他为东平郡王,这可是大唐的第一个异姓王,如此眷爱,还让李隆基去除掉他,更无疑于痴人说梦。

这时李清也摇摇头,道:“我也知道,除掉他并不现实,我只希望有什么办法,能将安禄山调进京为官、明升暗降以剥夺其军权。”

这件事李清考虑了整整一夜,历史上的安史之乱爆发是在天宝十四年十一月,安禄山羽翼丰满、粮草筹备充足后起兵,现在是天宝十一年初,相差还有近四年,如果削除安禄山兵权成功了固然好,但如果失败了,那还不如早一点将其逼反,将其造反的烈度降到最低。

“明升暗降以剥夺军权的办法?”李林甫紧闭上双眼、仰头冥思苦想,关键是在李隆基,只要让他明白安禄山造反的可能性,他才肯动安禄山。

李林甫瞥了一眼李清,这时,他才忽然明白了他今天来的目的,安禄山是他李林甫一手保举上去了,也只有他才能说服李隆基,好狡猾的家伙,李林甫心中暗暗冷笑一声,却并不说破。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对李清笑道:“你做事一贯是先做后说,你自己若没有腹案,岂会来问我?你先说出来,让我替你参考、参考”

李清微微一笑,李林甫已经看出了自己利用他的企图,但李清并不在意,他知道李林甫必然会去找李隆基,以撇清他自己与安禄山的关系,他不是想为子孙后代留福泽吗?

想到此,李清便附在李林甫耳边低低声道:“此事还需李相国的协助,我想请相国进宫一趟……”

第三百二十六章 多管闲事

按照每年的惯例,各镇、州节度使、观察使、安抚使的述职一般会在骊山华清宫举行,但今年因秦国夫人病故,使李隆基提前返京,再加上入朝觐见的胡国使臣颇多,从新年初二起李隆基便开始忙碌起来,兴庆宫只是私宅别墅,摆不开皇家仪仗,也体现不出大唐恢弘博大的气势,今年万邦朝觐仪式放在传统的太极宫承天门,这是李隆基煞费苦心挑选之地,当年太宗李世民便是在此处接受万帮来朝,将天可汗的威名传播万里。

一早,长安城内各大街道上开始热闹起来,虽然鸿胪寺有馆舍提供住宿,但这一回有二百多小国的部 族派使者来长安朝觐,加上他们的仆从、家人,少说也有三千余人,鸿胪寺馆舍哪里住得下,大多散居在各坊,也是为了图个游玩方便,天尚未大亮,散居在各坊的胡人使者们纷纷向朱雀门方向赶路,至于后世外事活动中常有,诸如车辆禁行、国人止步、警车开道之类的仪式一概没有,在大唐人眼里,他们不过是小国寡民,让其来长安朝拜已是恩典,岂能再让他们打扰自己的生活。

今天是正月初二,也是各家各户祭祀完祖先后开始寻亲访友的开始,以朱雀、春明两条大街最为热闹,尤其是春明大街靠近平康坊及东市一带,客栈、酒肆、青楼最为密集,这里也是外来人口最集中之处,怛罗斯之战后,东西商路被扫通,来长安经商的西域胡商明显地多了起来,除此外,春闺备考的士子、进京寻路的地方小吏也大多集中在这一带。

东市千金一醉酒楼,也就是李白失意醉酒的那座酒楼,依旧古老陈旧,但随着时间推移,它的翠涛酒愈加醇厚悠长,也让越来越多的酒客沉溺其中不能自拔,李虎枪就是其中之一,李虎枪也就是李惊雁的二哥,李琳的次子,原来在东宫做侍卫,李亨被废后,他们一帮权贵子弟因得罪人太多,也随之解散,李虎枪的父亲李琳是盐铁监令,手握税赋大权,妹夫是安西节度使,一镇诸侯,他不愁前程,但也无意为官,整日里和一帮狐朋狗友混迹于长安,是长安有名的游侠儿。

大年初二,来给李琳拜年的官员也是排了长队,李虎枪厌烦装腔作势的应付寒暄,一大早便跑出来,邀几个兄弟躲在此喝酒,半酣后去青楼快活一圈,一觉睡到天黑后再回府。

今天酒楼里人稀稀寥寥,伙计们也大多跑出去送外卖了,掌柜地忙着核算去年的老帐,无暇抬头,三楼被李虎枪和几个弟兄们占满,划拳吼叫声连一楼都听得见,二楼零星坐了几桌客人,吃力地对着话,不时向三楼投去一道怨恨的目光。

在靠窗一张小桌前面对面坐有两人,一老一少,两人长相颇似,异常宽广的额头、长而准直的鼻子,不仅长相,神态也一样,皆愁眉紧锁,不时长嘘短叹,从相貌和年纪可以推断这二人应是父子,事实上他们确实也是父子,年纪大的叫颜杲卿,任范阳仓曹参军事,年纪轻的是他儿子颜季明。

颜杲卿是五天前弃职回到京中,他只是个从七品小吏,他的弃职在长安吏部不起一丝涟漪,但在范阳却引发了掀然大波,原因是他将记录范阳近三年的粮草储存状况的帐本带走了,这些帐本的记录和范阳报与京城的数据完全不同,若帐本泄露,也就意味着安禄山的野心彰显无遗。

颜杲卿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几日他一直在京中活动,他想告发安禄山欲谋反,但始终是人微言轻,高层官员见不到,低层官员要么嘲笑他自不量力、要么也爱莫能助,各衙门更是因临近新年而找不到人,即使找到了,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最后只在黑匦里投了一封告发信。

几天来的碰壁使他心情愈加沉重,安禄山如此明显的扩军备战,朝廷却视若无睹,认识的朋友和家人纷纷劝他们收手,安禄山得皇上和贵妃的信任有加,将他们视同疯子不理会已是幸运,若用一根绳捆了送与安禄山,还不是象猪羊一样待宰吗?

颜杲卿本是长安人,但昨天上午,在他家附近忽然发现有一些形迹可疑之人,不用说,这一定是安禄山派来找他麻烦的人,颜杲卿不敢在家中过夜,当天下午便搬到了位于平康坊内的亲戚家。

“父亲,你后悔了吗?”

颜杲卿的叹息让儿子季明感到一丝不安,他低低声道:“要不然我们全家迁到蜀中去,避过此祸再回来。”

“避到蜀中去又如何?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乎?”颜杲卿盯着儿子,语气渐渐地严厉起来,“我平日是怎么教你,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若人人都象你缩头不出,那任凭奸佞横行,任凭国祸将起吗?”

见父亲发怒,季明心中默然,但他也是个倔性子,心下一横,挺着脖子硬道:“朝廷恍若聋哑、权贵醉生梦死,难道这些天我们看得还不够吗?我们心忧江山社稷,可他们却将我们当成了什么,搬弄是非的小人、见利忘义的告密者,这样的朝廷索性就让它乱去,痛了它就知道我们并非胡言。”

“砰!”地一声巨响,将酒楼里的人都吓一大跳,掌柜手一哆嗦,笔下涂了一团墨,将刚刚写下的数字也弄花了,正下楼去小解的李虎枪也吓得一脚踩滑,险些滚下楼去,他心中恼火,向拍案之人看去,只见那个年老的站起身指着儿子怒斥道:“孽障!你竟敢说出这种话,我颜杲卿为国为民,心忧天下苍生,岂是为了保全那帮权贵的性命,若我置之不理,一任那贼造反,那天下苍生如何?天下百姓如何?”

“为天下苍生?”李虎枪‘嗤!’地一声笑出声,他打了个饱嗝,斜靠在楼梯扶手上,嘴里喷出一股股酒气笑道:“那汉子,你是说谁要造反?这朗朗乾坤,我看你是酒喝多了,家里娘子要造反吧!”

说到这,他又对众食客调侃道:“各位,此人他为天下苍生,那我们也是苍生一员,不如今天的酒钱就由他付了吧!”

“就是!就是!”各食客被颜杲卿那一掌扰了酒兴,纷纷跟着应和,甚至有厚颜者向掌柜招手,指着颜杲卿道:“我的帐单交给他去!”

颜杲卿脸色阴沉,他一语不发,摸出一把钱拍在桌上拉了儿子转身便走,可刚走到楼梯口,却见下面冲上来几个人,为首之人正是安禄山的心腹刘骆谷,他紧紧盯着颜杲卿,眼中闪烁着凶光。

颜杲卿大骇,一把将儿子推开,转身便逃,可惜店堂桌椅密集,他连撞翻几张椅子后,自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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