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万户侯》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大唐万户侯- 第5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说完,他哈哈大笑,手一挥,率领一群武士扬长而去,渐渐地消失在长安的城墙阴影之下。

第九十三章 李林甫的烦恼

夜,长安平康坊,李林甫宅的后花园里,两个男子伏在一块假山石里,紧紧盯着东北一角,两人从黄昏时就保持同一个姿势,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冬夜寒冷,寒露覆盖的草地一片墨绿,四周寂静无声,就在两个男子冻得瑟瑟发抖,正要放弃回屋之时,墙根下的异变发生了,只见东北角的墙根下慢慢亮了起来,越来越亮,变成三团火球,徐徐朝他俩移来,两人吓得大叫,如蚱蜢般从地上弹起,直向前宅冲去,“父亲,真的有鬼啊!”

……

“说!你们究竟看到了什么?”

刚刚换好衣服正要进宫里的李林甫,听见儿子的喊声,又从车中下来,算起来,他担任大唐宰相已经十五个年头,经历的风雨波折已经不计其数,但最近府里的闹鬼的传闻却让他十分烦恼,有人看见三个身着黄袍男子牵着手说说笑笑走入东北山墙中不见了踪影,有人看见三个小孩各顶一个火球在后园里奔跑,说得有声有色,在府中广为传播,此后,便没有人再敢踏入后园半步,但让李林甫烦恼的却是最初的传闻,三个黄袍男子,这让他不禁想起多年前的一段旧案,那是他这一生中的最大心病。为了确认这闹鬼是否属实,他特地命长子李岫和另一个儿子(他有二十五个儿子,二十五个女儿,有时连他自己都常常忘记某个儿子的名字)今晚去了后园。

“父亲大人,孩儿确实看见了三个火球。”李岫心有余悸,战战兢兢答道。

真是有三个,李林甫忽然觉得腿有些发软,跌坐在椅中,半晌,他挥了挥手,“你们去吧!”

开元二十五年,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同遭李林甫和武惠妃陷害,被贬为庶人,随后又被逼自尽,七个月后,武惠妃暴病而亡,据说便是被三庶人追命。

“现在又轮到自己了吗?”

李林甫忽然感到一阵恐惧,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就象一个伤者被人手指伤口时会本能地颤抖起来,或许要等这伤口好,他的恐惧感才会消失,但他的伤口是永远不会愈合的,刚刚愈合一个,又会爆发出一个更痛苦的疮伤来。

他心中烦躁,站起身,一把推开了窗子,一股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世人都说他李林甫笑里藏刀,心黑手狠,可谁又去说那更黑更狠之人,他不过是铲除异己,而那人却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要杀,只是要保住自己的位子,可见世间最无情,莫过于帝王之家。

“你们莫要来找我,你们之死和我无干。”

李林甫喃喃地念了两声,不由有些泄气,这话谁又信呢?

自己不过是那人的一条狗而已,揣摩他的心思,替他去做不能言传之事,所以自己才能一步步坐到今天这个位置,既如此,那为什么报应要由自己来承担,而他却在宫中花天酒地,李林甫心中愤恨,‘啪’地将窗子关上,却险些夹住手。

……

李林甫长着一条肥大而硕长的鼻子,鼻槽深且长,配上他的鼻子,给人一种傲慢的感觉,但他的笑容却时时挂在脸上,眯缝着细长的双眼,傲慢也变成了和蔼可亲,可是在自己的书房里,他的笑容消失了,变成了一个冰冷、凶相而又老谋深算的政客。

而今天这个掌控着大唐政治命脉的老政客,却被府中闹鬼之事搞得心绪不宁,连进宫之事都给忘记了。

他转过身子,目光却落在桌上,那里躺着一封信,尚未开封,随手抄起,竟是成都李道复的信,李林甫微微诧异,这信是几时来的,自己竟没有看见。

他取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挑开信皮,抽出里面的信笺,读着,他的眉头慢慢拧成一团,成都的海家走私事发,被章仇兼琼抓获,此事牵扯到了李道复,故写信向他求援。

李林甫吃了一惊,他又仔细读了一遍,走私船是在义宾县抓获,随后该县主薄李清将各种走私文件直接交给了章仇兼琼,在信的最后,李道复含含糊糊暗示哪些文件中可能有自己的一封放行信。

“苦也!”

李林甫重重一拍桌子,失声叫了起来,现在是倒太子最关键的时候,怎么能出这种事,搞不好他会全盘皆覆。

他脑海里迅速思量各种可能性,如果章仇兼琼惧他之威,或许这事会不了了之,但他是太子之人,此刻的形势他会不会不惜得罪自己而将这些证据送给太子,可能性极大,李林甫立刻下了结论,既然他章仇兼琼已经表明了立场,这种讨好太子的机会,他又岂能放过。

只是现在似乎有些晚了,他又将信前后反复翻看,事发是在年前,可今天已经是正月十三,这信怎么才来。

这时,门轻轻地敲了敲,传来老管家钱忠的声音,“老爷,再不进宫可就迟了。”

“你进来!”

钱忠推门进来,站在门口低头静候老爷发话。

“我来问你,这信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现在突然出现在我的桌上。”李林甫脸色阴沉,紧紧地盯着他。

“这……”

钱忠迟疑一下,这封信是被门房遗忘了三天,门房苦苦央求自己,看在门房是老家人的面上,自己才趁老爷进宫之际将信偷偷放在桌上,不料府中闹鬼,老爷又回来了。

钱忠偷偷看了看老爷的脸色,若脸色平和,他尚可以求求情,可现在老爷脸色明显不豫,钱忠实在太了解老爷,鲜有这样的脸色,看来信中是有大事,他不由暗暗诅咒门房,搞不好要将自己也牵连进去,他再不敢隐瞒,只得实说道:“这封信被门房老王遗忘了三天,故今天才送来,我已经将他捆了,等候老爷发落。”

“什么!”李林甫顿时肝火大动,果然是‘千里之穴,毁于蚁穴’,看来自己对家人管束太松了,一个小小的门房才胆敢如此漫不经心,误了自己的大事。

“来人!”几名强壮的侍卫应声而入。

“召集所有家人,将门房一家都给我当众杖毙。”

钱忠脸色刷地变得惨白,他看出老爷子后面还有话没说完。

果然,李林甫走了两步,又回头一瞥他,冷冷道:“从现在起,你去做门房,若再敢误一件事,门房一家便是你的下场!”

……

长安仿佛被一块厚重的黑幕覆盖,马车在雾气弥漫的夜色中辚辚穿行,最前面的马上挑着两盏灯笼,灯笼发出橘红色的光芒,映出‘李相’二字,在夜色中分外显眼,上百骑侍卫手执巨盾在前后左右严密防卫,惟恐天降刺客。

大唐定律,百官出街不允许前呼后拥,就算宰相也要便行,故经常有普通老农拦路告状之事,但李林甫却例外,连李隆基都知道他的对头实在太多,恨不得食他肉、寝他皮的人比比皆是,是以李相出行,百卫呼拥。

李林甫的府第在平康坊,一般进宫可以走西面的景风门,或者横穿务本坊,转到长安街走安上门入皇城,但他的习惯却是过了务本坊,再走过兴道坊,转到朱雀大街走朱雀门入皇城,因此世人都说他李林甫好出风头。其实不然,李林甫之所以要走兴道坊,是因为那里有太平公主故宅,他每天都要看上一眼,回味那位曾在大唐历史上留下杂色斑驳的女人,当他初为宫廷侍卫时,这个女人就曾经调笑过他,‘哥奴若为相,我当嫁之’,事易时移,太平公主早已香消玉损,但他李林甫确实为相了,而且一坐就是十五年,若她灵下有知,还敢拍拍自己脸,戏称自己的乳名哥奴吗?

队伍很快便进近太平公主故宅,今天他却仔细看了看宅位,府中闹鬼使他兴起迁府之念,这太平公主故宅便是他的一个备选目标。

这时马车却停了下来,有侍卫长匆匆赶来禀报,“松漠都督李怀节求见。”

李林甫微一沉吟,“唤他上前答话!”

李怀节中午虽说得狂妄,但若要他直接去找李隆基要人,他却没那个胆,思量半天,便备下重礼去了宗正卿李彻的府第,探问此次和亲的人选,李彻告诉他,皇上已经有意让独孤氏之女和亲契丹,李怀节又试探李惊雁的可能性,李彻却笑道,李惊雁是嫡宗室,出嫁他不符礼制,但李怀节哪里肯死心,纠缠再三,李彻只得看在礼重的面上,含糊替他指一条暗路,去找李林甫。

李林甫位高权重,手段毒辣,故边陲番地之将无一不惧他,李怀节也不例外,他随侍卫长快步走到李林甫车前,躬身长施一礼道:“契丹李怀节见过恩相大人。”

半晌,李林甫方缓缓问道:“李都督有何事找老夫?”

李林甫声音低微,李怀节听得不甚清楚,他近前一步,刚要说话,却被两个侍卫两枪相叉,将他逼退一步,李怀节心中恼怒,但不敢半点表露,只得悻悻道:“卑下是为公主下嫁一事来求相国。”

“公主下嫁是皇家内部事务,老夫是外官,怎好插手,恐怕爱莫能助,现在皇上正等着我,再不去,若误了时辰,我可吃罪不起,李都督,得罪了,开车!”

车马启动,将个李怀节晾在一旁,他心中大急,顾不得侍卫向他瞪眼,一边跟着马车跑,一边大声道:“卑下想娶嗣宁王之女平阳郡主为妻,万望恩相成全,卑下万分感激!”

马车忽地停了下来,“你刚才说想娶谁为妻?”

李怀节大喜,赶紧答道:“卑下想娶嗣宁王之女平阳郡主李惊雁为妻,恩相若成全,卑下愿为恩相效命。”

契丹朝秦暮楚,效不效命倒是小事,但‘嗣宁王’三个字却勾起李林甫的兴趣,就仿佛猎人面前窜出只肥獐,李琳可是太子的钱袋子,自己一直便想收拾他,却因他是个闲王而抓不到他的把柄,可现在……。

李林甫透过车幔瞥了一眼李怀节,昏暗的月光下,他脸色青绿,左颊上一条长长的刀疤显得愈加狰狞,仿佛是阎王殿的厉鬼出游。

‘嘿嘿,这是好事啊!’李林甫眼睛微眯,射出了一丝阴阴的笑意。

第九十四章 又见故人

初到长安,李清住在崇仁坊的益州进奉院里,所谓进奉院,便是各地方设在京城的长驻机构,相当于现在各省市的驻京办事处,吃饭住宿,方便地方官员在京中的生活,一般地方官员也愿意住在进奉院,这里所见所闻都是乡人乡音,心中舒坦不说,而且食宿是免费的,这样出差津贴便可以落入自己腰包,但更主要是这里官员云集,容易碰见个刺史、长史什么的,若套上交情,这对自己将来的仕途非常有利。

益州沃野千里,物宝天华,再加上百年经营,所以益州进奉院无论档次、居住条件一直便是京城各进奉院之冠,堪和长安最高档的客栈万客隆媲美。

李清是从七品衔,按制应与人合住,但那进奉院的管事便是吃这碗饭的,谁是高品闲职,谁是低品要职,还有白衣幕僚,他无不了然于胸,所以李清节度使府兵曹参军的品衔虽低,但职务却重要,虽然在规格上无法优待,却可以变通,最后两人合住的房间只住了他一人。

李清此时正躺在床上,初到长安的失落,攫取了他的喜悦,他枯涩失神的眼睛,正茫然地注视着大梁上一只黑丑的蜘蛛,在忙碌地一往一来修补着破网,从街头巷尾随风飘来一声半声简单而又熟悉的胡琴声,弦声铮铮当当,在他快要麻木的心上,深深地射上一箭,他轻轻抚摩脸庞,脸上的鞭伤已经不痛了,但他的心却隐隐疼了起来。

从天宝元年坠山来到唐朝,不知不觉一晃就已经三年了,几经坎坷,初来的豪情壮志已经磨去,才发现唐朝依旧是唐朝,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改变什么,他懵懵懂懂地过着,成为别人手上的棋子,一步一步,身不由己。

可今天这一鞭,却把他打醒了。

实力啊!有实力他才不会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有实力别人才不敢随意用鞭子抽他,有实力什么公主、郡主才不会将他当作一段木头。没有实力,一切都是扯淡!什么是实力,在他李清看来,就是权、钱还有刀子。

这时,门轻轻地敲响,李清翻身起来打开了门,却见外间站着一个清瘦的男子,年纪和自己相仿,脸色异常苍白,仿佛刚从戏院的化妆间里溜出来。

“在下成都县主簿李长佑,李东主还记得我吗?”

这个李长佑是宗室旁支,他和李清相反,职务虽低,品阶却高,他袭了祖上从五品的县男爵,又靠父亲之荫,得了个望县主簿的实缺,他与杨钊交好,去望江楼品过几次雪泥,故识得李清。

李清挠挠头,依稀对他有点印象,哦!了一声,拱拱手笑道:“原来是长佑兄,怎么,你也来京里办事吗?”

“那倒不是,我家便在长安,过年回家探亲,住得腻了,便来进奉院住两天,看看能否遇到熟人,刚巧在登记簿上看见李东主,不!李参军也在。”

他又探头看了看屋内,笑问道:“李参军可是一个人住?”

“正是!正是!”进奉院管事虽是好意,李清却不领情,少一个人同住,这新年的孤寂实在将他压抑得慌。

“长佑兄可愿搬来同住?”

李长佑早听杨钊说过这李清后台甚硬,他如何不愿意,便拍拍李清的肩膀大笑,“我正有此意,不过现在天色将晚,我带你先喝酒去,晚上再搬来。”

……

紧靠崇仁坊的春明大街是长安城仅次于朱雀大街的另一条重要街道,它西通漕渠,横穿东市,故沿路所住商贾极多,而在春明大街另一端是平康坊,是进京考生的聚集之地,因而春明大街的另一个特色便是酒楼、妓院云集,昼夜喧呼,灯火不绝。

李长佑是长安乡人,此地轻车熟路,三转两转便带李清到了春明大街。

此时天色黄昏,正是晚饭时间,春明大街上眼前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时而几个宽衣大袖商人谈笑而过,留下一丝铜臭;时而轻狂少年左右喝呼,策马奔来,惹得路人纷纷避让;一队从西域来的驼队从他们身旁经过,晃晃悠悠向东市行去,骆驼背上载满了沉甸甸的箱子,十几个棕发碧眼的胡人高坐在驼背上打量着这座举世最伟大的城市,眼中充满了崇敬向往之色。

万道金黄洒在远方东市的高墙之上,竟让李清的心中生出几分自豪,仿佛他已是长安老客,可细一想,他不过只来了半日。

二人走了一段路,李长佑遥指街对面一栋四层朱红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