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妃不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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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妃不为妾-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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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反复回味着“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这句话。最终,一道密旨下去,赐死了“忤逆通敌罪”的儿子,为隐“家丑”,还生生从玉牒中永远删除“孟恩”二字……

如爱猷识理达腊所愿,孟恩从历史上永远的消失了,再没有人记得,那个笑起来阳关灿烂,眼睛如麋鹿般温柔的元末皇子——除了我。说来也讽刺,落了所有宫斗戏的俗套,故事的最后,仍是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兄不兄,子不子。我的心酸与夜的叙述一般,来得毫无保留。静思过后,常常感到失望多于心痛,对这个时空的那座皇城,胆怯得让我发抖——垂危国里的党派之祸,居然把人性泯灭至此!

夜的技巧不只在武艺,就连待人叙事的循序渐进和保留,也是那么巧妙。等待颈骨恢复的三日我不得不定定地呆在房间,确切说,是呆在这几尺见方的雕木床之上。吃喝拉撒,心理调节,都是夜全权负责,她给我的感觉,也第一次那么亲密过。那是一种异于与哈斯、塔娜形影不离的依赖,也许都有往事,也许都带神秘,共“患难”后的我们,更有种知己的感觉——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她用仍然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告诉我她所知的,事情是始末,却倍感真诚;她对应我每天的状态,择其轻重和先后分段叙述,隐藏的贴心。冷冰冰的情节段段深入,总能在心碎前适时安抚,她无声息给我疗心伤与疗创伤同步起效的时间。

我把谢谢藏在微笑后面,把微笑藏在悲伤后面。就连有时握着红丝线连接的金银指环时情不自禁流露的悲伤,我都尽全力避开夜察觉的范围。只有我从内到外的“痊愈”,才是对夜最大的慰藉,这个道理,我懂。

黑玉断续膏的奇效,让我三日之后脖子扭转自如,白药也早止了我右肩的出血。启程之日,我故意如未发生任何事一般,喜笑颜开地经常弄些前几日无法做出的“回眸一笑”给夜看,见她渐渐淡了忧愁,便拉着她催促道:“夜姐姐,我们快走吧,要不就赶不上成达大叔他们了……”

夜眼里的疑问重重最终被我化解,也许她只当我是个涉世未深,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娇惯女孩。察言观色又思忖再三,确定我相安无事后才把头轻点:“诺,我们今日启程。”

为了这个离开的确定,我感动得眼泪几乎夺眶而出。没有谁知道,等待的这三天恐惧与悲伤纠结,在我身上愈演愈烈成怎样一种煎熬。这个世上永远存在着一些无奈,而这些无奈,人永远无法改变。现在我只想赶快离开这个融着太多人太多事的伤心之地,逃避记忆的追寻,再不回返。

“永别”二字一直在舌尖缠绕,终未言出:大都,我对你,已再无牵挂!

初春的太阳是类似破冰的温淡,许是浸在阴暗太多时间,我站在齐儿站赤门口很久,眼睛却还是不适应,畏光得眯成了一缝。马厩木栏前,夜好像与站赤总管正在商量什么。我一个人等着也无聊,虽是“公主”身份,在这驿站里叨扰了这么多天,过去道个别也好。

站赤的总管看我走近,连忙垂首行礼,夜转身看见,也福身顺下眼睛,齐声客套道:“小的/属下,见过公主。”

我点头抬手示意免礼了,见他们礼毕站好,自己却轻轻一拜,方言道:“几日多有打扰,阿盖实在惭愧,在此谢过。”

那总管显然是从未见过如此没有“公主”架子的公主,见我行了谢礼,不但慌了手脚,连受宠若惊之态,也明明地跃于脸上:“不敢不敢,公主驾到,我这小小站赤蓬荜生辉,小人也不胜荣幸。夜姑娘说过一切从隐从简,小人铭记于心,只怕多有怠慢,还请公主恕罪。”

我这次“悄悄行动”,若是大张旗鼓泄露出去,那还了得,心底着实谢那机灵总管的“怠慢”。夜见我眼神又有欲神游之态,便接话言道:“属下方才与总管说起启程之事,依公主的身体,应是备马车的,可是……”

我见总管与夜都垂了脸,难色暗露,问道:“可是如何?夜姐姐但言无妨。”

“可是齐儿站赤虽被称为‘第一大站赤’,地处几个行省交界处,平日所待宾客众多、行伍熙攘。”夜顿了一顿,见总管听过委实点头,接着道:“却因远离城镇,短短时间,难得寻到像样的马车……”

“况且,哎……”总管深叹一口气,锁着眉补充到:“连年战乱,人人自危,这马匹车只,更是稀缺。”说罢边轻轻摇头,边捋着胡子,那沟壑纵横的脸满是沧桑。

 是啊,这八方征战、四处称王的天下,我这个新封的藩王公主又算什么呢?还好我思想里本没有位高权重的愚昧成分,在现代只是工薪家庭出身的于濒更是不怕受苦。没马车算什么呢?来的一路上夜没被我拉到马车的时候,与男子一般骑马照样未曾言累,飒爽英姿。自行车能学会,马也可以吧?!虽然我骑术不精,可还有驯马有方的夜,还有只对我撒娇的萨仁呢!

想到这里,我会心一笑,驱走了夜脸上的无奈和总管的尴尬:“敢问此时能否再寻良马一匹赠于夜姐姐?”我从腰间的小袋子里拿出一小锭金子,放到那总管手上:“免了马车,我与夜姐姐各乘一匹,如何?”

“可是……”站赤总管有些踌躇,拿着金锭的手迟迟不敢收回:“公主乃是千金之躯,如此却……”

“哈哈,万金之躯又何如?”我把总管的手推过去,故作豪爽地笑着:“当年汉光武帝刘秀领军之时,还骑过从田里拉来的青牛呢!”

 微笑看向夜,她虽欲言,却被我抢先断住,嬉笑着对她福了个身:“阿盖垂涎女子策马时之英姿已久,还望夜姐姐给个薄面,借此机会教教阿盖。”

 两人都骑马寻路归队,这已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夜见我如此,点头言诺的时候满是哭笑不得。三日疗养下来,我自知颈伤已无大碍,肩伤上过白药之后,也再无那钻心之痛。我曾是同死神打过照面的人,远没有古时深闺小姐那么娇贵,想来汉朝战乱时期亦是交通工具稀缺,没有战马,刘秀无奈之余,灵机一动,倒从家里的水田牵来青牛一头,打了胜仗。人家皇帝都有窘迫至此的时候,更何况我还有号称“大都第一马”的萨仁,该庆幸不已了。

再一回神,那总管已经唤人牵出骏马一匹——浅棕色泛光的皮毛,腿长膘壮,鞍饰精美,连我这个外行人都看得出,这是一匹好马。夜见他们走近,亦是藏不住的满脸欣悦,抬手轻轻一弹指,马儿连忙响应着轻啼,好一副和谐生辉的图画!

谢过总管等人,我们打点好行李干粮,跃于马上。我虽然对那只对阿盖撒欢的萨仁少了第一次上马的紧张,多了点自如和亲切,但此时刚跨上马,却仍不敢快行。夜窥出我的窘态,也不急着走,比肩伴我同行,不时教我些骑马的要领——比如骑马时要松弛,不要把缰绳拉很紧,若是拉太紧,一是马跑不起来,二是容易抬起前腿把人掀下来;又比如马失蹄时,不要抱马的脖子,要及时提住马缰等等。夜的语句仍是冷冷淡淡,却很有耐心,我自是受益匪浅。在马上的时间长了,左肩镖伤的隐痛却早被学到零零总总小经验的惊喜冲刷得很快消失。

   最可喜的是,当夜发现岔路西小道侧边的柏树干上,分明是刻着与队伍离别时我们约定的暗号——英文字母“AG”!虽然歪歪斜斜,虽然有些模糊,却也看得心头一暖。

近了!总算离“自己人”越来越近了!心中不再满溢劫后逃生的畏惧和凄凉。

越看树干上的记号越是喜悦,再看一旁那过去对谁都不待见的萨仁,居然没对那浅棕色的“新朋友”发臭脾气,反而还有眉目传情般的羞涩,乐得我扑哧一笑。

   “我说夜姐姐,你的马还没有取名字吧?!”我轻轻摸着“新朋友”的鬃毛,臭屁地看看萨仁有没有吃醋。

“未曾。”夜很无言地摇头,我似乎看见乌鸦飞过。

“我的小白马叫萨仁,你看它的毛色,干脆……叫杏仁吧!”

这个直率的女子,并不会因为我是公主,而谦恭地隐藏自己的不满。

“杏仁之毛色,”夜抚着马儿的背,轻轻摇头:“‘砒霜’何如?”

砒霜……好毒的名字,挑起眼睛偷看夜,一本正经并不像逗趣的样子。“嘿嘿,那个食物的名字好像不大适合夜姐姐……”我不好意思地干笑,“不过杏仁和砒霜好像没关系吧?”

额头上浮现三道黑线,我看见成批的乌鸦从前面飞过。

“非也,公主有所不知。杏仁的味道很像砒霜,”夜的神色有些暗淡:“那些服砒霜而死的人,尸体都散发着这种味道……”

零碎的话语被季风吹散,四处拾掇不见。

“砒霜”,致命残破的快意。凛冽,一如你的主人,黑灰衣袂渲染出的幽灵,像一块黑色的冰。

依偎蓝天,沐浴朝华,猝然翻腾出沧海喋血般的陈迹。夜抚在马上的手指发白,睫毛的扑朔片刻凝固,遥望蓝天,整个人笼罩着柠檬色的光线。如此寻常的一幕,却伸出莫名的双手,撕拉着我的心口,不禁想问——在无边无际的天空里,你看到了什么?是希望,还是,停不下来的绝望?

第三十章 西域马蛊

任凭我平时如何忍耐,来自右肩猛的一阵抽痛还是牵得我于腰一弯,轻伏在马鞍之上。

吃痛时从牙缝中压得很低的一句“嘶……”还是没能逃过夜的耳朵,勒马停下。“昨天的老汉说过,大概再行二十里就有一个小村。”语气平静得像是没有关切,眉眼间却已是阴霾一片:“公主,你再忍耐一下……”

我用力点点头,看见她得到回应的阴郁逐渐松散,先一步“驾”了一声,继续前行。

夜就是这样,外冷内热的女子。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看见她有了动作,我多半能听出冷言冷语中的画外音。而每当感触到那份关心,就更为温暖,心里的坚定能掩盖部分疼痛,对自己的鼓励化作只有自己能听清的喃喃自语:“下一站,不远了……”

初春的温暖程度及浅,迎面偶尔一阵风还是吹得我牙战。自齐儿站赤出发之后,我与夜按之前大队拟定的路线,一路往西南方向前行,却越行心里越是发毛——除了六日之前在柏树干上看到记号之后,就再没发现“AG”字母的影子!

“公主暂且歇息,”夜利落地下马,牵我们到路边树荫之处:“属下再巡察一道周围树木。”

我颔首道:“诺。夜姐姐有劳了。”

夜把马顺好,我看得心疼,伸手从马鞍边拉起水袋递过,她接过只是一愣,脸上有难言的苦涩,打开木塞只饮了小小一口,又赶快塞好挂上:“这水,公主珍重。属下……再顺道寻寻水源吧!”

她转身去了,我无力地跳下马,摩挲着水袋上的图案和纹路:如果这是能不断再造出洁净水的水袋,该多好!我们缺水,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而每次干渴召唤的时候,夜总把仅有的水给我,自己喝的,却只是偶尔的路旁沟水,或是荫凉出难得的露水。

她怕我喝到脏水会腹泻,自己的嘴唇却常常因为干枯而开裂流血。她把止血的白药省下来给我,自己背上伤口的血,却常因长时间赶路而渗出……

这都是难寻记号惹的祸!我悄悄抹去打转的泪,愤愤地想着,再看前方无穷无尽的路,心中陡然一凉:是我们走错了方向?还是他们做记号的位置太过隐蔽?或者,成达所带的队伍,上下十余人,也已经出了什么不测?!自大狂的妖精妈,是能被自大狂三两句承诺就会妥协的么?猛的一想起奇皇后那不安分的妖娆和极端的性格,我就后怕至极……

春寒料峭,孰料无从归队的现实比春寒更寒心。

因为是绕道而行,所以这六日下来我们几乎都在风餐露宿中渡过。遇到岔路间的小店和山野村镇,连忙下马歇息,补充干粮。起义军的斗争姿态似乎在今年愈演愈烈,每有民众闲聊、讨论之处,皆有红巾军出兵动向的流言存在。人心惶惶之地,纵使拿着用不完的金子,恐怕也难找到合适的地方歇脚。路途上的劳累顿不用说,连萨仁、杏仁两匹良马都经常乏得垂了眼帘,仅靠缰绳牵引;而我和夜这两位带伤之人,经过近一个星期的折腾,也头晕恶心,症状频频。

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以往以优品种好体力著称、多么不可一世的萨仁,近来愈见疲软之态。而那些颓败之状,已经根本没有号称“大都第一马”的影子:前日趟一条及踝那么浅的小溪时,它居然滑了左后蹄,一个趔趄,歪得我险些坠马;从得罗站赤出发之后,又莫名其妙地在刚刚泛青的小丘失了前蹄。若不是夜救得及时,一把拉住,我恐怕早已摔到马屁股之后,左肩的荼蘼暗器也该让我皮开肉绽了吧?!

起初我只以为是自己马术不精,或者是连日赶路让它太过疲劳,后来又怀疑到是萨仁恃宠而长时间不曾锻炼的缘故。每每说起,夜只是沉思片刻,后频频摇头。直到昨天傍晚夜拿过白布包裹的长针给我看,才让我恍然大悟,继而又是揪心的困惑——究竟是何人,欲害我至此?

我仍清楚记得,火烧般的夕阳之下,夜一边蹙眉轻抚着萨仁的鬃毛,一边说着:“属下见马近日反常,却不得其解。方才过来喂马,竟发现萨仁左股白毛深处有一抹浅红。”

“是这……长针?”我瞪圆了杏眼,只觉得这长达10厘米的细针来自马大腿里,简直不可置信。

夜颔首:“确是此西域长针。而且,植入的时间应已是三月有余,因为当属下抽出长针之时,并未发现黑血……针上的蛊毒,想必已经扩散……”

我一惊未平一惊又起:“三个月?那岂不是在我出宫之前……”心头像被谁猛锤,“还有,这萨仁中的毒……该怎么办?”

“有的时候,养蛊的和放蛊的可以不是同一个人。”夜的眼里,是理智的悲怆:“这蛊毒药不至死,只是会使马产生幻觉。此西域专用在马匹上的蛊毒,过去多在两兵交战前,将长针淬毒,植入四腿肌肉中,作影响对方战马之用。属下仔细检查一番,只在萨仁一腿上发现有针,说明下蛊者并不想让蛊毒过早现效。”

“此蛊毒……”我颤颤,把最后的希望换成一句疑问:“可解否?”

“属下不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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