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可夫元帅战争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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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可夫元帅战争回忆录-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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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勃斯:“不,应当建立政府。然后再解决投降问题。”

索科洛夫斯基走进邻室,用电话要通方面军司令员,向他汇报道:

“克莱勃斯非常顽固,坚持说没有邓尼茨的允许,他们不能投降,而邓尼茨或许对战况一无所知。克莱勃斯请求向邓尼茨汇报,然后,好像才会作出决定。他还请求派副官到戈培尔那儿去,然后,可能派人去邓尼茨那儿。乘汽车到梅克伦堡,往返400多公里。他提出我们也派一个军官随行。邓尼茨可以在前线等候这位军官。而这一切会大大地拖延时间。

我们现在只允许派一个人到戈培尔那里。”

我们听取了朱可夫的指示后,又回到克莱勃斯那里。

克莱勃斯:“我可以出去一会儿吗?”

“可以。”

克莱勃斯和副官走了出去。他俩很快便又回来了。

7

克莱勃斯的副官要到戈培尔那儿去。我打电话给参谋长,命令他们保证德军上校通行,同时要求位于前沿的我们一个营同德军的一个营建立联络,以便使戈培尔能同我们进行对话。

“德国政府应当是有权威的政府”。克莱勃斯突然说道。

“在德国全面崩溃之时,您仍认为希特勒还会有什么威望吗?”我说。

“我们的痛苦,你们是看到了的,”克莱勃斯悲哀地说,“也许,元首的威望有些降低了,但他还是伟大的。他制定的方针措施永远不会改变,新的人选和新的政权将以希特勒的威信为基础。”

好一个狂热的信徒!说起话来郑重其事,外表也十分体面:穿着全副军装——镶金的红色军领章,窄窄的肩章,1941年冬季的绶带,胸前还挂着几枚勋章和一枚铁十字勋章……“兴许,基础会更广阔一些,更民主一些,”他继续说道:“我认为这是可能的。但我们希望保存自己。而如果英国和法国硬向我们输入资本主义制度那一套,那我们会很糟糕……”

索科洛夫斯基:“我们不想消灭德国人民,但我们不会允许法西斯主义存在。我们不打算打死国社党成员,但应该解散这一组织。德国的新政府应当在新的基础上建立起来”

克莱勃斯:“我认为并相信,只有一位领袖不愿意消灭德国,那就是斯大林。他曾说过,苏联是不可能被消灭的,同样,德国也不能消灭。这一点我们很清楚,但我们担心英、美毁灭德国的计划。如果在对待我们的关系上,他们不受约束,那对我们来说是可怕的……”

“那么,希姆莱呢?”

克莱勃斯:“能允许我直接了当地谈吗?希姆莱认为,德国军队还可以成为对抗东方的一支力量。他向你们的盟国汇报了这一点。而我们则清楚这一点,完全清楚!……

“如此一来,将军先生,您的固执态度就更令我无法理解了。现在柏林还在进行战斗,这是不必要的流血。”

克莱勃斯:“克劳塞维茨说过,耻辱的投降是下策,死于战场是上策。希特勒自杀了,为的是保留德国人民对他的尊重……”

这是自杀者的逻辑。我们向这位德国将军询问了希特勒自杀时的详细经过。

克莱勃斯:“当时有几个见证人:戈培尔、鲍尔曼和我。根据遗嘱,尸体洒上汽油烧掉了……元首死前同我们诀别,告诫了我们。我们劝过他,但他决心去死。我们建议要他向西方突围……”

9点45分,电话铃响了。苏联政府作出了最后的答复:要德军全面投降或是柏林守军投降。如果拒绝投降,我们将在10点40分开始对城市实施新的精密的炮火准备。我把这些告诉了克莱勃斯。

“我未被授权这样做。”他答道:“要继续作战,而这一切的结局会很悲惨。柏林也不可能投降。戈培尔没有邓尼茨的允许不会同意投降的。这是很大的不幸……”

索科洛夫斯基:“我们不会停战,也不会进行单独谈判。

为什么戈培尔自己不能作决定呢?”

克莱勃斯(一而再,再而三地):“如果我们宣布柏林彻底投降,那人们都会知道,希特勒已经死了。可我们想组建政府,有组织地来进行这一切。”

索科洛夫斯基:“就让戈培尔宣布……”

克莱勃斯(打断他的话):“但邓尼茨是一个非党人士。他作决定比较容易。为了不招致无谓的牺牲,但愿他也投降吧!”

索科洛夫斯基:“你们投降之后,就宣布新政府。为此,我们将在柏林把一部电台交给你们,你们可以同我们的盟国取得联系。”

克莱勃斯:“是的,看来此事得由戈培尔作决定了。我可以不可坐车到他那儿去?”

索科洛夫斯基:“可以。我们可以坦白地告诉您,你们已陷入绝境,就连戈培尔和邓尼茨之间也断了联系。柏林投降之后,我们为你们提供飞机或汽车,并安排电台联络。”

克莱勃斯:“不会逮捕我们吧?所有负责指挥投降的军人能否得到自由?会不会把我们都当战俘呢?”

索科洛夫斯基:“我们不知道,盟国政府会做出什么决定。”

克莱勃斯:“我再重复一遍我的问题:投降之后,等待我们的是什么?”

索科洛夫斯基:“我们保证新的临时政府的成员有权同盟国政府进行完全官方的接触。盟国三方政府会做出决定。我再重复一遍,到时会通知你们……”

克莱勃斯:“我必须知道戈培尔博士的意见,应当将柏林投降的方案告诉他。”

索科洛夫斯基:“你们要在三大盟国面前表明态度,因为希特勒已死,你们拥有全权。”

克莱勃斯:“什么时候我们才会沟通联络?”

他焦躁不安起来。10时40分。我军的炮火准备开始了……飞机从头顶飞过。

这时,德国翻译回来了。他是和冯·杜弗文格上校以及我军的一些通信人员一起去沟通帝国办公厅的直通电话的。

他很激动,说:

“我们一边走,我一边喊:‘别开枪,我们是军使!’我们的人没有回答。俄国少校拉着电话线。他在阿尔布雷希特王子大街拐角处遭到德军的射击。头部受伤。我高喊不要开枪,亲自拉起线轴。上校冯·杜弗文格脱掉大衣,摘下武器,手拿白旗走在前面。扫射还在继续。有几个俄国士兵和一个军官(是个连长)受了伤。当时我们站在不远的地方等候接通联络。但电话联络直到现在也未接通。俄国人这头已经安好,而我们那头还没接上。很可能,战斗群尚未接到通知。现在怎么办?是等待沟通联络还是等待上校回来?俄国人说,他们方面军将保证上校顺利返回。”

“立刻回去,保障上校安全返回,”克莱勃斯命令道,又问:“谁开的枪?”

“也许是个狙击兵。俄国少校看来活不成了。真遗憾……”

我们在地图上寻找阿尔布雷希特王子大街,仔细地察看着。

“这儿是,‘埃克斯策尔西奥’饭店”,翻译指着地图说:“我们就在这儿高喊,我们的狙击兵就在这儿向我们开枪,在这整个地段上,俄国人一枪未发。”

我们在地图上给3个街区作了标记。从我军的一个营打来的电话说:德军上校已经回到德国人那边去了,但联络尚未接通。

“去吧!”我对翻译说。

他要求给他一个喇叭筒和一面白旗。

接过东西,他“啪”地一转身,左手一举,给我们行了个礼,就出去了。

炮兵司令员波扎尔斯基将军下达了不对35号地段射击的命令。这地段包括从湖泊到动物园,一直到弗雷德里希大街的大片区域,军使们将途经此地。

过了一会儿,克莱勃斯说:

“5月1日是你们的重要节日。”

“今天我们怎么不好好庆祝庆祝呢?战争结束了,俄国人进了柏林。”

“1941年的今天,我在莫斯科。我已经说过,我曾荣幸地当过大使馆的副武官。在阅兵式时,我站在观礼台上,旁边就是列宁墓……

早饭后,同帝国办公厅接通了电话。克莱勃斯将军精神振作起来,请求准确地记下苏军统帅部公布的要求德国投降的全部条款。他拿起话筒开始讲话。他特别强调其中的一点,即要在电台上公布希姆莱的背叛行为。戈培尔回答说,要求克莱勃斯将军回去,以便亲自同他商谈。我们同意了。

接着,克莱勃斯把自己方才抄写了下来的我们提出要德国投降的条款又读了一遍:

“1.柏林投降。

2.所有投降者须交出武器。

3.按照一般惯例,保证官兵的生命安全。

4.对伤员给予治疗。

5.为用电台与盟国进行谈判提供方便。”

我们做了详细解释:

“我们将使你们的政府有可能公布希特勒的死讯和希姆莱的背叛,并向苏联、美国和英国三国政府宣布彻底投降。

这样,我们更部分地满足了你们的要求。我们是否会帮助你们组建新政府呢?不会的。但我们将给你们权利去拟定一个你们不愿被看作的战俘人员的名单。投降之后,我们将允许你们向各盟国发表一个声明。你们政府今后的命运将取决于它们。”

“我们将提出的关于在柏林的人员名单,不会被看作是战俘名单吧?”

“这一点我们保证不会。军官可以保留军衔、勋章和冷兵器。我们给予你们权力去拟定政府成员的名单,并同邓尼茨联络等。但这一切只能在投降以后。”

“目的是为了建成一个合法的、公认的德国政府吗?”

“这仅仅是为了发表声明以及同我们的盟国政府联系。至于今后怎么办,将由它们作决定。”

“这样的话,投降之后,苏联电台会通告希特勒的死讯、通告有关新政府的事和希姆莱的背叛吗?”

他保证尽快就所有各款商量妥当。

13时8分。

克莱勃斯走了。第三帝国领导人派来的军使不同意投降,不愿意停止毁灭柏林,也不愿意结束双方包括和平居民在内的无谓牺牲。

他想从我们苏军统帅部和苏联政府这里得到什么呢?克莱勃斯行前不知何故耽搁了好一会儿,甚至两次从楼梯处返回来:第一次是忘了拿军帽一起搁在窗台上的手套,但他明明戴着帽子,却根本没拿手套;第二次返回借口忘了带军用挎包,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带来。他认定公文包里有戈培尔和鲍尔曼的信件,但我清楚地记得,他是从侧面的口袋里掏出文件的。

从他的眼神和举止看得出来,将军在犹豫:是返回到地狱里去呢,还是率先无条件投降?可能他期待我们宣布他为俘虏,大概,他对这一点是十分愿意接受的。

但我们要这么一个俘虏有什么用呢?让他回去还是比较明智的,因为他回去后,可以施加点影响,使流血得以停止。

克莱勃斯从我们这里获得了什么呢?无疑,他履行了戈培尔、鲍尔曼、同时也是他自己的意愿。他们曾指望用希特勒的死讯来缓和苏联和法西斯德国之间的矛盾。好象德国以战争的首恶元凶的被焚就已抵偿了数百万人的牺牲似的。但这不是全部,也不是主要的。

主要的是,希特勒的党魁们,包括希特勒自己,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都企图加深我国和盟国之间的矛盾。

我们和盟国之间有过某些分歧,这决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反希特勒同盟各国的人民有着共同的目标、共同的敌人,他们正在极力尽快地消灭这些敌人。

关于这一点,第三帝国的首脑们和西方的某些人是不理解和没有估计到的。他们在反希特勒同盟内部寻找裂痕,但没有找到。

克莱勃斯将军在我们这儿呆了将近一天,他没有发现我们在忠诚地承担盟国的义务方面有过丝毫的动摇。相反,我们却向他表明,我们决不从德黑兰会议和雅尔塔会议的决议后退一步。戈林和希姆莱同样没有从我们的盟国那里捞到任何好处。

克莱勃斯将军无疑是一个卓越的侦察员和经验丰富的外交家,但他这次却两手空空地回去了。看来,这是他们想在盟国间制造不和的最后一次尝试。戈培尔和他的一伙人尝到了失败的苦头之后,肯定会采取某种决策。

命令下达了:以全部强大的火力进行射击!尽快把敌人消灭干净!成千上万发炮弹向着政府街区、帝国办公厅和国会大厦倾泻。

强大的、经过充分准备的突击,很快取得了效果。我军各部队的胜利捷报不断传来。

近卫步兵第28军军长A·A·雷若夫将军报告,他的部队已占领动物园中心,并顺利地向北发展进攻,准备同C·A·波格丹诺夫的坦克集团军会合。

近卫步兵第74师师长C·E·巴卡诺夫将军报来令人喜悦的消息,他的部队已攻占了波茨坦火车站。

后来接到报告说,克莱勃斯将军安全通过前线。现在,他大概正向戈培尔和鲍尔曼汇报呢。

午饭后,弗谢沃洛德·维什涅夫斯基请求到前线去,准确地说,他想闯到政府楼区去。我开玩笑地对他说:

“弗谢沃洛德,你要是一家伙被打死,你倒无所谓,可为了你我得关20天禁闭。索菲娅·卡西扬诺夫娜会骂我一辈子。你呀,还是给我坐着别动!”

此时有人报告:动物园内的障碍墙已被炸掉,我军正穿过缺口向沙尔勒滕堡进攻,以便同波格丹诺夫的坦克集团军会合。德国人从楼房和掩体的顶部用高射炮对我进行直接瞄准射击。我军炮兵也以直接瞄准射击把敌人从那里清除出去。

又有人报告说,部队已突至跑马场墙下。我提醒说:要小心一些,应当保护珍贵的马匹。

波扎尔斯基将军走进来报告说:

“我命令部队只进行直接瞄准射击。”

这是个正确的决定。应当朝易于观察的目标进行射击,应当保存房屋,因为它们对于居民是用得着的。

不断送来报告:许多德国士兵和军官自愿投降。

22时20分。

这一天转眼就过去了。大家都疲倦到了极点,但我们还是坚持挺住。谁都不想离开。桌上推满了各种行动计划,旁边放着一个香烟头已经满得不能再满的烟灰碟。

入夜,战斗渐渐地止息。街上断续地传来自动枪的射击声。大家都困得很,但又不能睡觉。神经处在这种状态下,任何人都无法入睡,因为这是战争结束的前夜啊!”我还是仰靠在沙发上,眼睛闭着。但大脑却没有打盹,还在思考着各式各样的问题。电话铃响了,我又拿起了话筒。雷若夫将军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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