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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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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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户韩常一直留在宗弼身边,他的汉军队伍比不得女真人,在这样的决战中被第一轮派去冲营,此时退败下来,重新修整。看到铁浮图陷入苦斗,他却是很是着急,急忙策马赶到宗弼身前,大声问道:“元帅,铁浮图只怕撑不住了?”

宗弼也是咬牙,道:“铁浮图冲阵厉害,但对方一旦挡住,不能前行,负重太大,只怕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力竭。”

韩常擦一下脸上的血污,请命道:“既然这样,我再去冲一阵,把铁浮图救下来。”

宗弼看他如此,又见他部下军队都是疲惫不堪,难得的关切道:“你部也很疲惫,不如我自己去冲杀一阵。”

说罢,也不待韩常回答,便挥手下令,带着自己一向亲自统领的三千拐子马铁骑,向着不远处的战场冲去。

他身着白袍,骑白马,一马当先,来回奔驰,不断的鼓舞着部下的士气。

连他在内,所有的金人将领均是明白,这一战打到现在,所有的金兵阵势均是被大队的宋兵包围分割开来,各自陷入苦斗,只要有一部份的金兵支持不住,败退下来,就会造成全局的溃败局面。

在此之前,宗弼虽然觉得对方难斗,却也并没有想到,战局竟会打的如此惨烈。

二十余万人在方圆十里不到的战场,来回冲杀,战做一团,在宋军将领的指挥下,宋军充分利用了自己的人数优势,加上士气高涨,又在开始金兵冲击营寨时将敌人的锐气和冲击力消耗掉,是以战至此时,大部金兵已经陷入了各自为战的苦境,不能集结成团,很难应付优势宋军的攻击。

曲端,刘氏兄弟二人,还有他们属下许多将领,都是宋室难得的名将,良将,而刘錡更是在多年以后,曾经以两万人在正面战场击败过宗弼的主力,宋军在这些将领的指挥下,使得战场形势慢慢往着有利于已方的方向倾斜,并不为奇。

而当宗弼率领三千拐子马疾冲向前时,总以为以这支生力军可以稍稍改变一下战场形势,所料不及的是,他部下的女真万户赤盏晖苦斗半日,却是无巧不巧,在这个时候败退下来。

五六千女真士兵,在赤盏晖的带领下,虽败不乱,缓缓后退,损失到并不是很大。

只是如此一来,整个铁浮图和宗弼所部的两翼,却完全暴露,被追击上来的宋兵团团围住。

待赤盏晖发现情形不对,想回军去救,败退之军,却是无法鼓励再战。

宗弼亦被围在阵中,他暴跳如雷,亲自持矛四处冲杀,却只觉得,对面的宋军越来越多,自己部下的这点生力军,却被对方如海绵吸水一般,渐渐将锐气和体力消耗。

第三卷 经略关陕(11)

宗弼被围,所有的金军将领都是大急,完颜撒离喝,耶律余睹、王伯龙等人都欲去救,却只是自己也陷入苦斗,难以脱身。

韩常见不是事,却也顾不得自己部下重新集结完毕,只带了两千余人,直扑到宗弼外围,前去救他。

外围的宋军见他当先扑来,却有将领下令,命弓弩手立刻发箭,向他射去。

韩常手持铁矛,左支右挡,奈何箭矢过于密集,总有几支射在他身上。此人勇悍之极,却也并不在意,只继续向前。刚要接近宋军战阵,却终有一支箭正射中他脸部,直插入他左眼。

韩常先是觉得脑子一晕,然后只觉得脸上湿热一片。

他身边的亲兵一起惊呼,立刻围拢上来,用自己的身体将他护住。

韩常看到部下惶急,前方不远处宗弼正自苦战,却是一股怒气涌将上来,当下不管不顾,右手一伸,却是握住那箭矢,猛力一拔。

“啊!”

血淋淋的箭矢带着他的眼珠,一起被他拔出。钻心般的疼痛使得他狂呼大叫,却也使得周围看到的宋金两国的士兵,俱是惊的目瞪口呆。

韩常知道,此时却正是鼓舞士气的最佳良机,当下也顾不得恶心,将自己眼球一口吞下,然后张弓搭箭,向着宋军阵中一箭射将过去。

此人是金营中最善射的将领,能开三石重的硬弓,当世之时,女真人亦不能及,唯有宋朝大将岳飞,在射术力道上,与此人相同。

他一箭射出,劲道之大,令他身边的亲兵只觉得脸颊被劲风刮的生疼。而这一箭,却是将对面最近的一个束甲宋兵当胸穿透,余劲不衰,又是射在另一名宋兵的额头,箭杆摇晃,竟是紧紧深深嵌入,巍然不动。

在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将军的指挥固然重要,其代表出来的勇气和胆识,却也并不在指挥之下。韩常如此勇悍,围住宗弼的宋军虽是精锐,却也是忍不住气沮胆寒。

而韩常继续发箭,箭不虚发,当者辟易,加上此人生啖自己眼珠,其部下和宗弼所部看的分明,各人都是振奋。

一方气沮而一方兴奋,适才还铁桶也似的宋军大阵立刻被冲开一条缺口,铁浮图与拐子马配合做战,大砍大削,一时间尽使得宋军不敢靠近。

宗弼见对方阵势只是稍稍退却,已经有很多将领上前重新振奋士气,知道此时虽然稍稍扳回形势,却仍然败势难挽,因此只是指挥各部金军缓缓后退,然后重新排阵上前,与宋军苦战。

只是此时两边相持,虽然金军多半力不能支,宋军却也并不能如适才那样把大部的金军包围,两边刀来枪往,死伤累累,却也都奈何不了对方。

待杀到下午时分,金军已是力不能支,步步后退,完颜宗辅坐镇中军,知道将士很难支撑,若不是宗弼临阵指挥得当,一直稳住阵脚,只怕早就溃败。

他心中着急,一边派人去催完颜娄室,一边将金营内留驻的中军尽数派出,只在自己身边留一些卫士。

看着金军大阵一步步的后退,宗辅心中默祝,只愿完颜娄室进击敌人侧后顺利,使得这股宋军阵脚大乱,如若不然,此战败象已成,再难挽回了。

所有的金营将领在等待完颜娄室打开卤泊川的通道,宋营内部,却也正在紧张的等候。

那日沈拓看完地形之后,便将曲端、吴玠等将领召集至自己的御帐,提及金兵可能利用民伕大营不稳,想办法自卤泊川一路夹击宋军后路一事。

众将面面相觑,都道:“陛下不必担忧,女真人断不可能自卤泊川进兵。”

曲端更是面露不屑,只道:“陛下担忧过甚了,卤泊川绝计无法过得大兵,来的少了,不够填馅的,来的多,不等他们到了,咱们的弓弩手早在营内等着了。”

沈拓却不着急,待众人七嘴八舌说完,只说了一句:“若是诸位此时身上金营,当着我师士气高涨,人数众多,又粮草充足,无需速战,若是你们当此局面,左翼面对我军主力,右翼只是一道沼泽,你们会如何?”

此语一出,曲端吴玠等相随他看过地形的将领,却是立刻陷入沉思。

卤泊川宋金两营只是隔着一道沼泽,最近处不过里许不到,虽然人马难行,若是想方设法,一意自此处进兵,却又如何?

见各人沉思,沈拓又是笑道:“朕确实是不懂军事,与诸位将军不可相比。然则,朕自五国城奔逃时,却已经悟得一个道理。”

曲端此时对他已是稍稍服气,此语一出,便立刻问道:“请陛下垂训!”

沈拓微微一笑,道:“用兵之道,正奇相辅。这八个字说来简单,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朕当日逃出上京,便想,所谓正奇之道,如何揣测?其实很简单,以自己的心思来替换为敌人的心思。若我是金太宗吴乞买,如何下令,如何布置,如何抓捕?自然,先要严防燕云诸路,然后是河北河东,却是想不到,朕也想到此点,自然不会如此之蠢,还从那里南下。何妨绕个大弯,自草原沙漠穿西夏境内,看似远了,其实反而近了。在南逃路上,也曾遇到小股敌人,或夏人骑兵,或小股匪盗,朕来回躲藏,总是以对方想法出发,行对方意料不到之路线。如此一来,方平安返回。今日征战,其势不同而道理想同。若诸位以对方心思来揣度此战,则用兵可以更谨慎,想法可以更周全一些,朕不懂军事,亦觉得我军右翼是一大隐患,而敌军那边未必没有人能想到,若是以轻骑铺垫沙土木柴,垫出道来,一路冲杀,我军民伕大营溃乱,冲破自己军营,又当如何?”

说到这里,他悠然一笑,看着脸色已是变的铁青的诸将,又道:“古往今来,战争常常在一线之间决出,符坚征东晋,数十万大军因草木皆兵而溃败,若我军民伕大营一乱,则军心必乱,那时候,纵是神仙也打救不得了。是以此事要紧,如何应对,请诸位好好思虑的好。”

如此一来,当日并不被放在心上的右翼,却是因着沈拓的意见,宁愿左翼正面再吃力些,亦是要将环庆军及永兴军部置上去,而到了此时,左翼已经将要得胜,金兵苦战不退,甚至连宗辅的中军亦上前助阵,却只是不见完颜娄室。

沈拓击鼓之后,却并不曾下那箭塔,只在高处眺望整个战场。

如此大规模的冷兵器博杀,他却是第一次见到。

说来却也奇怪,再也没有那种惶恐害怕的感觉,看着整个战场血肉横飞,却只若在下棋一般冷静。

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只要一切掌握在手,却又有何怕?

待看到宗辅中军出动,宋军步步前压,沈拓却不信对方如此稀松。他自忖自己不是神仙,虽然因他到来而士气大振,对方却也不至于一无应对之策。

因招手叫来吴璘,向他吩咐道:“右翼要紧,朕身边无须留用太多人。留康承训带五百殿前班直保护便可,你可带着所部骑兵,前去你兄长处,提防备战。”

吴璘不安道:“陛下在此,安危远重于全军将士。这一战便是打不胜,咱们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只要陛下在,大宋便有中兴的一天。若是陛下有了闪失,臣百死莫赎。”

他跪在沈拓身前说话,手捧头盔,头部稍稍低下,并不能看到他的脸色,只是语气沉重恳切,自是发自至诚。

沈拓很是感动,不论如何,古人中忠君亦是爱国,爱国便是忠君。后世觉得荒谬,唯有当世之人,才能理解其中蕴含的深意。

只是却厉声斥道:“此事朕一意决断,你若不遵,朕便亲自领兵过去。”

吴璘却还是头一回听到沈拓用如此严厉的口吻说话,一时楞住。

却听沈拓又道:“速去,迟恐有变!”

第三卷 经略关陕(12)

吴璘不敢再耽搁,迅即带着麾下两千多精锐骑兵,向着右翼营寨赶去。

宋军骑兵极少,战马都是辛苦得来,很是宝贵。此次富平之战十八万大军,其中骑兵不到一万,除了吴璘所领外,都已经出寨,在适才步军开寨门出战的时候,护翼在步军两边。沈拓一下子就将两千多骑兵派往右翼,也是委实不放心。

然而他的决断,却不能不说是极其敏锐。

吴玠与赵哲奉命把守右翼,赵哲的环庆军三万余人,混在民伕寨中,是第一线的防御力量。营内除了留下少数民伕用来迷惑敌人耳目外,其余都是环庆军主力。

而吴玠名义上是亦是一路军马总管,其实到底是因为资历太浅,总管永军军兵马的名义前,还加了一个“权”字。

加上前次金兵入侵陕古,永兴军基本上算是全军覆灭,止留残部不到万人,加上吴玠原有的风翔军部下,也不过就一万出头。

环庆军在前,永兴军在后,两军布好阵势,严阵以待。

待完颜娄室带着大量民伕去填平沼泽,迅速冲开对面民伕营寨时,却是赫然发现,几百个奔逃的民伕身后,便是已经戒备森严的数万宋军。

完颜娄室倒不负女真智将之名。他深知自己属下,不过是三千骑兵,纵是退守大营,对整个战局亦是没有大的影响,唯有在此地打开局面,才能对整个战局有所裨益。

不过短短一瞬,此人已经瞅准宋军阵势中的缺陷,当即挥手下令,三千多女真精骑,如狼似虎,立刻直插而入。

而在这样的关键时刻,环庆军的主帅,兵马总管赵哲却是不知去向,临阵之时,一军主帅竟消失无踪。

若是泾源兵在此,纵是没有主帅,也能抵挡一阵,只是环庆兵却是西军中最弱,战力意志都很薄弱,再加上历任主帅都并非良将,整支军队便一直处于西军下游,不思振作。

此时却是雪上加霜,主帅不见踪影,各级将领心中尚且惴惴不安,士兵却又如何奋勇做战,待完颜娄室率领骑兵直冲过来,当先的矛手和刀手为之辟易,阵线立刻被冲乱,脆弱的弩手弓手哪里能与铁骑争锋,立刻四散奔逃。

而那些用来做为诱誀的民伕,原本应是迅速闪躲,免得影响兵士与知交战,此时场面大乱,民伕冲入军阵之中,搅乱原本就已经溃败的军队,前面的军队溃败下来,又开始冲乱在后面的永兴军。

吴玠急的满头大汗,不住督促下属,安抚军心,将前面败退下来的军队赶开。他与赵哲二人奉命把守右翼,身负重托,若是整个战线被这些败兵冲跨,那么整场战役的转折亦是由他和赵哲而始,此后青史留下的,只能是千古骂名。是以拔剑出鞘,亲自在第一线指挥全军,甚至下令弓箭手射杀那些前乱自己阵脚的败兵。

只是败退下来的宋军实在太多,永兴军尽管远比环庆军坚韧,却也是渐渐阵脚不稳。

吴玠性格坚毅,向来自负,此时却也是惶恐害怕,只是他向来驭下极严,下属军官们只顾着遵循他的命令,却也没有人敢去研究他的脸色。

正当危急关头,吴璘却是率领两千生力骑兵赶到。他虽不及其兄此时已经是威名赫赫,却也史青史留名的良将,一看情势如此危急,却并不急着率领下属前去助阵,而是止住所有骑兵的脚步,就在永兴军一侧展开,成环形护卫永兴军的阵形。

吴玠看到吴璘赶到,却是长出一口大气,原本光洁的额头上,立刻滚下豆粒大的汗珠。

环庆军败退下来的士卒,却也因为吴玠的坚持和吴璘的赶到,而渐渐稳住阵脚,在永兴军后重新收拢阵势,准备再战。

“唉!”看到对方反应如此迅捷,完颜娄室不禁长叹口气。

他并不准众骑兵多杀敌人,而是一路驱赶,力争将敌人阵形完全冲坏,到时候再驱骑大杀特杀,便可以收到奇效。

少量骑兵冲击多达十倍的步兵,战胜的唯一机会,便是对方全部将后背卖给自己。

怎料吴玠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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