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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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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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学习班(2)

“堂下学习?”

丁薄咀嚼着这个从未有过的名词,脸上阴晴不定,不知道如何反应。

李纲也不待他多想,当即又道:“诸位现在就可以去拜见陛下,城中住所,也会着人安排。休息两天过后,就可以进班学习了。”

“好,某等谢过李相公。”

各人再无话说,当下各自拱手,乱纷纷出得都堂。待他们出外之后,自有人引领,往着皇宫方向而去。

看着众人面露不满,那何粟等老臣更是摩拳擦掌,显然是要到皇帝面前,告上一状,李纲连连摇头,长声叹气。

这些明明全是皇帝的主意,当日他也请求皇帝明诏颁发天下,却不料,皇帝却将这些事全数压在了他的头上。

一想到赵桓似笑非笑,向着他道:“卿为平章军国事,这些事卿亦赞同,又何必一定要朕下诏?”

李纲只觉得皇帝讲的是歪理,一时半会,却又不知道如何辩驳。

其实事情很简单,至少在表面上,赵桓加强了相权,主动削弱了君权。事皆出于政事堂,这样等于后世的内阁负责制度,一切成绩与李纲有关,若是有了失败,自然也是千夫所指。而以赵桓的政治手腕,自然也不必担心李纲弄权。

君权相权,千百年下来,君权越来越强,相权越来越弱。汉文帝时,丞相申屠嘉不满皇帝宠爱小臣邓通,于是自丞相府发令,召见邓通,意欲杀他。

邓通知道此事,吓的屁滚尿流,连忙入宫,趴在汉文帝面前求皇帝救命。皇帝也没有办法,只得先让邓通去相府,让他好生求饶。然后自己再派人说情,救了邓通一条小命。

至武帝时,开始设立中书令等官,以内廷分薄宰相的权力。及至宋初,宰相连坐椅都被撤下,要站着与皇帝说话。

皇帝权力越来越大,没有管不到的事。而宰相权力越来越弱,这一趋势,在靖康五年的长安,却有了小小的改变。

这一改变,目前只能使担负平章军国事的李纲头疼,他怎么也弄不明白,虽然自己担负重责,皇帝却等若把所有的事情都放给自己来办。

比如此次处置被金人放归的官员,所有主意都是皇帝自己拿定,他不过赞襄辅助,却是由他发号施令,将责任统统扛了过来。

行人司,明明被皇帝拿在手中,却是挂靠着政事堂的名义。

而如此种种,所行的事皇帝却又事先都与他打过招呼,征得了他的同意,却教他无可拒绝,他黑锅一个接着一个的背,却也只能甘之如贻,有苦自知。

他在这边苦着老脸,赵桓却也是心烦意乱。

几个月下来,凭着以往的积累的政治经验,令他将川陕十路的政军大权牢牢掌握,改革政治制度,却只是稍变皮毛。

至于经济制度,军事制度,虽然自己心里有很多想法,暂且却是无可下手。种种事情,繁芜复杂,各种势力,缠绕纠结。

他现在最苦的,便是手头可用的人太少。

设立行人司,他已经将费伦等心腹卫士派了出去,因着他们年纪尚小,经验不足,只能暂且做些收集情报,积累经验的小事,总得过上两年,才能大用。

开春之后,原就是要改革官制,清除冗官冗员,还未着手,却传来金人求和,放回被俘高官一事。

如此一来,却将他预定好的步骤打乱。

而新任的三司使赵开前来拜见,给他带来的也并不是什么好消息。虽然这小半年来息兵罢战,军队一样要吃饷,官员的俸禄一样不少,收取来的赋税又不能再加。而与此同时,江南各路挤济过来的物资,却是一日少过一日了。

这自然是赵构在搞鬼,川陕催促的文书一封接着一封,对方也不说不给,只是采取了一个“拖”字决,却已经使得赵桓头大不已。

川陕十路,算算最多是两千万贯的收入,这其中有九成是用在军队和官员身上,他的宫室费用省到不能再省,身边除了从东京跑来的几十个宦官和宫女,别无长物。就算如此,也眼看要入不敷出。

赵开虽然是理财能臣,到底是时代局限,并不能提出什么真正有效的办法,只能反复削减冗费,拆东墙补西墙罢了。

正自烦乱,一个宦官上得前来,轻声道:“官家,外头有何粟等人求见。”

“哦,到底是来了。”

赵桓勉强将思绪收回,令道:“宣他们进来。”

“是,贱臣尊旨。”

那宦官依命去了,过不多时,已将十余人带上。

何粟扑腾一声跪倒,泣道:“陛下……”

其余诸人,亦是跪地哭泣。

赵桓看着他们模样,心中一丝一毫的感动也是欠奉。

当下淡然令道:“诸卿起身,不必如此。”

待各人情绪稍稍平静,赵桓便向何粟道:“卿自五国来,父皇如何,近况可好?”

何粟答道:“太上皇先是听说陛下逃走,心中忧急,食睡难安。后来听说陛下成功逃走,太上皇又是欣喜若狂,两相交加,又受了点风寒,竟是卧房半月,方才愈好。臣返来之前,太上皇拉着臣的手道:盼吾儿早些接朕回去,卿务将此语带到。”

赵桓步下御座,盯着他眼,又问道:“太上皇还有别的话说吗?”

何粟摇头道:“别无他话。”

赵桓连连摇头,只得又坐了回去。他心中明白,赵佶必定是得了女真人的警告,不使他在赵桓与赵构兄弟之间做出决断,以使得宋朝的局势更加混乱。

当下心中失望,只得草草敷衍几句,问候了这些大臣生活起居诸事,待对答完毕,便懒洋洋道:“诸卿想必知道都堂安排,且先下去休息,过两日去重新学习政务,一待学习有成,都堂便会重新安排。”

何粟等人原本要寻他告状,眼见皇帝如此说话,心中已是凉了一半。丁薄到底不甘如此,当下壮起胆子道:“臣等为官多年,政事谙熟,哪里再学。李相公如此安排,臣等并不心服。”

赵桓原就极不喜他,见他如此,便厉声喝道:“卿熟谙政务?当日东京被围,卿无一策可报国,唯知搜罗东京百姓金银以馈敌军,还听那什么郭京胡说,以六甲神来助大宋?当真荒谬!朕被卿一误,岂可再误!若不服李相公安排,崖州便是你的好去处!”

赵桓自即位以来,还从未如此发火,就算是当日东京城破,也并没有如此切责臣下。

丁薄吓的满脸通红,双眼翻白,眼见就要晕倒过去。

赵桓拂袖而起,也不管他,只向着侍立在一边的赵开令道:“赵卿进来,朕还有话要问。”

其余诸人只得跪倒叩首,不敢再说。

赵桓正欲入内,却突然盯着秦桧,令道:“秦卿也进来。”

秦桧吃了一惊,原就是心中有鬼,皇帝盛怒之余,却不知道怎地突然想起他来,也不知道是凶是吉。

当下只得应允道:“臣遵旨。”

第八章 秦桧

他随着皇帝入得内堂,拜过之后,赵桓赐坐。

待两人坐定,赵桓先向着赵开道:“卿言之事,朕都明白。卿所言的兴利除弊十条,改革茶马税,减下户支移,利水脚钱等条,罢宣和六年增供纲布,一律照准。卿善理财,于今之时,理财最为要紧,卿能建言条陈,朕心中着实欢喜。”

赵开得皇帝嘉许,心中也极是高兴。

他所上条陈,都是针对当前川陕财政措施上的弊端,削减了很多冗费的同时,也改良茶马税的征收办法,节省了很多环节,在减免赋税的同时,收入不但不减,反有增加。

掌管财赋的大臣能做到这样,赵开自己心中也极是得意。

只是看向皇帝的脸色,神情间却并不怎么欢喜。

他心中咯噔一声,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

只听赵桓道:“开春解来的铜钱、绢、帛、丝、米粮,折钱一千七百万贯。这一个月间,就用了三百多万。如此下去,怎么得了!”

赵开躬身答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年头年尾的,总得给官员和将士们赏赐,常例之外,往往多加一些。川陕禁军要支饷的有二十二万人,官员四千余人,花这个钱,已经是极俭省了。”

赵桓皱眉道:“不能再省了么?”

“臣委实没有办法了。若不是陛下圣明,宫室用度极少,只怕早就支撑不来。各州府的用度,也是遵照陛下的意思,大加削减。再减,只怕连纸张也用不起了。”

“既然如此,也只得罢了。”

赵桓苦笑摇头,让赵开退下。

看着他鞠躬俯身,一脸恭敬,赵桓却是明白,这个以理财闻名的官员,并不曾实心效力。其实当前局势,再怎么省,也没有冗员冗官冗兵浪费更多,赵开想方设法,都是在现有的制度下小打小闹,省下些边角料的钱,却想裁剪成衣,那自然是想也别想。

于今之计,最省财力的,当然是裁减官员,削减军费。然后丈量田亩,开辟财源。

而这两样,无不是最得罪人的差使。仁宗庆历新政和王安石变法前车之鉴不远,赵开不敢趟这个混水,其实也怪不得他。

待赵开退下,赵桓目视秦桧,半响不语。

此时虽然开春,天气尚很寒冷,秦桧原觉得手脚冰凉,此时被皇帝一直盯视,只觉得对方目光中包含着许多自己不懂的东西,令他胆寒不已,天气虽寒,却只觉得后背一股股冷汗直冒,过不多时,便是汗透重衣。

赵桓看他模样,却是饶有兴味。

如果说在金国上京时,他见着这个后世有名的大汉奸时,还全无办法,只得敷衍了事。待到此时,这个以害死岳飞闻名的大奸臣,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坐在自己身前。只要他一声令下,薛强等卫士一拥而入,将他拖到堂外,即刻斩了。

他笑咪咪盯着秦桧,却是思量着要不要立刻将他杀了。

秦桧见他似笑非笑,却又明显不怀好意,他心中有鬼,只见皇帝不断打量自己,也不说话,更觉紧张。

良久之后,赵桓却不知怎地转了心思,他懒洋洋将腿搭在案上,全无人君模样的向秦桧笑道:“秦卿辛苦。”

秦桧嘴干舌躁,答道:“臣岂敢言辛苦。只是能再随侍陛下左右,不胜欣慰。”

“哦?到底是跟着完颜昌高兴,还是跟着朕高兴?”

赵桓轻声说来,秦桧听到,却如同晴天霹雳。

去年金国几路主力南下,完颜昌、完颜宗弼,完颜宗翰、完颜撒离补,诸路大军,在进入陕西之前,一路南下,将赵构一直赶到临安。

而完颜昌一路,临行之前,曾经询问过秦桧的意见,而秦桧为了保全自己,也着实给完颜昌上了几个条陈。

而完颜昌也投桃报李,待秦桧不薄,多方照顾。若不是秦桧害怕落个骂名,只怕还能给他加上金国的官职。

此次南归,秦桧究竟算是金国密使,完颜昌的心腹,还是当真归宋为官,效命宋朝,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完颜昌对他,并没有特别的指示,也并没有要求他出卖宋朝情报。只是当他临别之时,完颜昌笑握他手,道:“秦大人,在上京时我待你不薄,南归之后,好自为之。”

说罢,还加重捏上一捏。

他的手粗糙僵硬,秦桧只觉得自己的手被捏的生疼,稍顷过后,已是满手是汗。

待浑浑噩噩开始南下后,他这才思量过来。对方的“好自为之”并不简单。自己的屁股并不干净,想着回去后一心报效宋朝,绝不可能。

甚至,如何粟等人那般行事,都是不能。唯有将自己捆在金国的战车上,一心为金国打算,才能无事。若是不然,完颜昌南下时,他秦桧可是亲笔上过条陈,写过建议,还有军事参谋的名义,这样的风声传到大宋,不死也教他脱层皮!

有了这样的顾忌,他好比怀中揣了一个婴儿,一路上谨小慎微,不敢露出一点破绽。何粟丁薄等人大吵大叫时,他也并不敢随之附合,也正是为此。

此时皇帝却不知道如何知道其间底细,竟是轻飘飘的一语道出。

他只觉得全身发抖,又是害怕,又是愤恨。

毕竟是正经的孔门子弟,读圣贤书行孔孟道,若是原本的金国治下的汉臣也罢了,以宋臣降金人,名节上太过亏缺,传之后世,太也难听。

他紧握双手,看着笑吟吟的皇帝,先是惭愧,然后是愤恨,到得最后,却是畏惧。他也想不明白,皇帝是如何知道这件极隐秘的事,他为完颜昌效力的事,除了完颜昌身边的几个近臣之外,再也无人知道。因着如此,对方才放心让他归来,以为内应。

“难道是行人司?”

他额头冷汗连连,虽然寒气逼人,豆泣大的汗珠却是滚滚而下。

当下也顾不得细想,只得趴伏下身,连连叩头,向赵桓道:“陛下既然知道臣有亏名节,臣也不敢辩驳,只求陛下速速赐死。”

见赵桓呆着脸不做声,他又壮着胆道:“若是陛下开恩,不将臣投敌一事颁诏天下,臣愿立刻仰药而死。如此,臣得保名节,陛下也可以不失识人之明。”

他知道皇帝极爱面子,多半可以答允他这个请求,让他自尽以保臣节,而皇帝也不必因为不能识人而丢脸。

只是想到自己家中的娇妻幼子,想到江南的水乡风光,想到良田大宅,却一下子只觉得心如刀绞,难以自持。

秦桧连连叩头,到后来,竟是泣不成声。

赵桓脸色阴沉,待秦桧碰的满头是血,方道:“你在金国所为,朕尽知悉,你也是我大宋的大臣,如此有亏纲常名教的事,亏你也做的出来!”

他站起身来,步到秦桧身前,将他拉起,道:“原是容不得你,不过此时用人之际,念你才尚堪用,姑且寄你一命,去堂下学习一段时间后,朕自有用你的去处。”

秦桧晕头涨脑,只觉得此事没有这么简单就完。

半响过后,才向赵桓问道:“不知陛下有什么差遣?”

赵桓微笑道:“这时候且不说,到时候卿就知道了。”

第九章 讲四讲

秦桧一头雾水的退下,虽然弄不清皇帝是何意思,却不知怎地,竟是松了一口大气。他为人处世,最重的还是自己的利益。其余国家安危,皇帝王爷,都并不放在心上。他人的性命自然不是性命,他人的财产,弄来给自己最好。他在历史上位至宰相,连赵构都忌他几分,却一直对金国百依百顺,不敢得罪。甚至宋金议和,以他复相为谈判的条件,其因就是非常恭顺,是金国在宋朝最好的代理人。

其因为何?他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下,金国待他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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