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阮汐汐还有好多为什么没有问出来,来不及惊讶于他戴往脸上传说中的人皮面具,心里一阵翻滚。她早已看出江南才总在江府其他人面前表现得张狂无礼,但并不是他的本性,他似乎总是故意让人认为他是一个毫无教养的小孩,从各种迹象来看,他防备的正是他爹江晴初。
不过以江晴初的警觉才智,难道他真的没有查觉出来江南才的异样,难道江晴初就没有试探过他?想到这里,她猛然想起江南才在她病的时候偷跑到她房里帮她治病的事,她的房间外一直都有秦洛在,以秦洛的身手难道他真的没有发现江南才进她房间,亦或是故意让他进她的房间就是在试探他?
一个是老子,一个儿子,这两人难道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以江晴初的行为来看,他有故意把江晴初自小陪养成一个残暴蛮横的性格之嫌。而江南才太聪明,可能已经查觉,自小就陪他爹玩着这样一个游戏。以江南才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他是如何在江晴初锋利的目光下演得不露一丝痕迹?
而今江南才为了她放弃隐藏这么多年的行迹,她真的觉得好惭愧。
若是他被江晴初的人抓回去,若江晴初知晓是江南才救的她,这两人不知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阮汐汐只觉脸上一凉,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等她张开眼来,江晴初的脸已经完全改变了模样——他满脸都是皱纹,嘴上还有一撮白花花的胡子。
“就算我再有危险,你也没必要跟我一起走,毕竟江晴初是你爹。”
江南才没理会他,继续说道:“你先脱下外面的衣服……再把这件斗篷反着披在身上……好,现在把头伸过来……”
这时脚步声、人语声渐渐已近了,江南才仍慢悠悠的从袋子里取出瓶银粉,往阮汐汐头发上和他自己的头发上洒,两个人的头发立时变为花白,然后,江南才又取出几支粗细不同的笔,也不知要画什么,就往阮汐汐脸上画。
人语声、脚步声越来越近,好像已到这了条街口,阮汐汐强自镇定着,不让自己手脚发抖。
江南才的手仍是那么稳,口中还不住悄声道:“别怕,别怕,我这易容改扮的功夫,虽还并不十分到家,但唬唬他们已足够有余。”
脚步声已到了街口。
江南才闪电般收拾好东西,把阮汐汐换下来的衣物往他背后塞,后面拱起的一团就像是一个年岁较高老人的驼峰,他个子较小,但现在有了这个驼峰,扮一个老人已是逼真之极。
江南才示意阮汐汐坐在手推车上,把瘪下去很多的包裹坐在屁股下面,让她闭目装病。然后他颤悠悠的推着木车向街口的人声走去。
几条大汉正拦在街口,江南才却连头也不抬,连声道:“大爷们让让路,我这婆子不知吃错了什么东西,突然得了重病,再不快去瞧大夫,就要送终了。”他语声竟突然变得又哑又苍老,活像是个着急的老苍头,一直告诫自己镇定的阮汐汐身子还是忍不住在发抖,也正像个生病的老太婆。
那群大汉非但闪开了路,还闪得远远的,生怕被这老太婆的病传染,一个麻面大汉连鼻子都掩住,皱眉骂道:“两个老不死半夜不睡,在外面逛什么,要挺尸也不找个没人的地方去。”
江南才一边叹着气一边慢吞吞地从他们中间走过去。阮汐汐简直急得快要晕了,虽然平时自己遇事都是沉着冷静,但此刻生死攸关呐,她阮汐汐若是被抓回去不知江晴初又会怎么个折磨法?而江南才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恨不得插个翅膀快快飞出去才好,她还真佩服江南才怎么就能沉得住气?
好不容易走过一众大汉身边,阮汐汐把眼睛眯起一条缝刚待松口气,哪知斜刺里一个大汉从腰间悄然抽出柄快刀,向江南才头上砍去。
阮汐汐骇得魂都快飞了,但江南才好像丝毫未觉,直到那柄刀已到了他头上,立刻就可以将他脑袋切成两半,他还是一步步慢吞吞地走着。
那柄刀居然在距离他头发不及一寸处顿住。
江南才像什么都不知道,依然慢吞吞地走出了大汉们的视线。
在江南才巧妙的伪装下,两人离那些大汉越来越远,阮汐汐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激动,简直不敢相信,真的就这样在追捕人的眼皮底下逃过了吗?真的就可以这样离开江晴初那个恶魔了吗?
江南才推着阮汐汐在昏暗静寂的街道上慢慢地走着,两人都没有出声,似乎谁也不愿意出声,就这样慢慢地走下去,直到很久很久……
终于,一堵高高的城墙横在眼前,江南才叹了口气,放平车子:“下来吧,你真的沉得像头猪,我实在推不动了。”
推着她走了这么远,应该是很累吧,阮汐汐这次出人意料的没有反驳他,乖乖地下了车。
江南才仍从那个包裹里翻出一条绳子缠在手里,退后几步,一个飞跃,已掠上了高高的墙头,他把绳子放下来说道:“只要你不太笨,把自己捆起来应该不成问题吧。”
这小子,嘴还挺毒的,看在他刚才救过她的份上,阮汐汐又一咬牙,忍气吞声的把绳子系在自己腰间,任他缓缓把她拉上墙头。
第二十章 路遇绑匪
云霞铺满的天边,一轮红艳艳的太阳缓缓升起。不一会,金灿灿的阳光照射在大地上。在这视野开阔的郊野,目之所极的花草树木间,晶莹剔透的露珠远远的映射出点点珠光,犹如一颗颗闪烁着璀璨华光的明珠,令人一时之间睁不开眼。
踏在柔软如棉的草地上,看着那树梢欢跳歌唱的鸟儿,小坡下川流不息的溪流,蔚蓝的天空碧绿的水,心情飞扬的阮汐汐张开双臂,任风吹拂着她飘扬的长发,一时之间,胸口涌动着一股奔越,想要高飞,想要呐喊,想要旋舞。
终于,她把双手圈在嘴边成喇叭状,对着远处放声高呼:“我自由了——我终于自由了——”一阵阵呼声被风带往远处,回响于天地间。
依然是老头子装扮的江南才走过去拉下她的手譬:“你想死了,走路堪比蜗牛的速度,半夜才走出十几里路,我爹若是一发现城墙下的推车,肯定就已经在我们身后不远处,你还大呼小叫,怕把他们引不来?”
阮汐汐惊骇的吐了吐舌头,说得很在理,她怎能这么大意呢?这臭小子想事情竟也周密得很,有他爹的风格,不过……才十来岁呢,这样的他和以前的混球样子差距也太大了吧?莫非连他爹的演戏天赋也能遗传?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他直瞅。
仿佛看透她的心思,把她好奇的脸往一边推去:“这么简单的事情只有你这个猪脑袋想不到,光吃不想,无用之极,不如割下来当夜壶还有点用处。”
这小子不管怎么变化都让她有一种想要揍人的欲望,阮汐汐极力忍住面部表情的抽蓄:“你骂人也太毒了吧,人人若是都有你张嘴,天下人都没太平日子过了。”
江南才撇下她转身向前面的树林走去:“就算没有这张嘴,难道我就会有太平日子过?”声音里透着他这年龄里不应有的沧桑、落寞,还有……悲凉。
目视着他矮小的背影向前一步一步的走着,他背上那堆伪装的驼峰竟如一个真正沉重的包袱般沉沉地压在他的背上,让他再也不能像一个十岁孩童欢快地蹦跳。
阮汐汐忽然有一股想要哭的冲动,他倒底受了怎样为人所不知的苦,竟让他一个小孩童似乎经历了人生当中所有的磨难般,早早的就有了一个沧桑的背影。
她不愿看到他孤单苍凉的背影,掩起心底的酸意,大步跟上去,毅然牵起他冰凉的小手,大踏步迎着晨光向前走去。
两人不敢走上官道,沿着这片不算密的树林一路跑跑走走,只想尽快走出这片地段,离江晴初越远越安全。
荒野之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现在阮汐汐哪怕怀里揣着金子也无处买的,只得勉强吃下江南才在树林里寻来的几颗酸涩青果下肚。
这片树林连绵很远,两人直走到中午的时候,都还没有走到尽头。不得不走上官道,想沿路买些吃食,刚踏上官道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隐隐从远方传来。
随着那马蹄声越来越近,地面轰隆隆地震动不已,两人回头一看,只见身后里许远,一队骑士卷着尘烟向这里急驶而来。匆忙中,只见尘烟不断,也看不出到底多少人。
极有可能是江晴初派来追捕他们的队伍,近在咫尺,现在想逃避已是不及,两人非常有默契地躬起身子互搀起胳膊,有如一对年迈的老年夫妇,慢吞吞地走在官道最边上。
那队骑士已出现在面前,转眼又自他们身边奔了过去。忽然两人听到骑队里有人“咦”了一声,接着有一骑飞快地向前奔去,不一会,整个骑队在不远处急急喝叱,同时勒马停步。
阮汐汐心里骇得怦怦跳,下意识的把江南才的手暗暗握紧,也不知这些人为什么跑过了又停下来,难道已看出他们的身份?却又不敢抬头看一眼,她知道自己的装扮晚上可以骗骗人,但白天别人只要看她的眼睛,就能看出破绽,一个蹒跚的老妇怎会有一双清亮而年轻的眼睛?
这是一个三十人的小队,一色的高大汉子端坐在高大的马背上,从他们的服饰上看不出什么身份特征。
这时,骑队一分而开,一个脸上蒙着黑面巾、着湖蓝衣袍身形修长的男子策马走出人群,他策马径直到阮汐汐二人面前,见二人一直低头不动,也不说话,跳下马背,从背后蓦然拔出一把亮晃晃的剑毫无预兆的就架在江南才脖子上。
江南才处变不惊,只是慢慢抬头沿那柄剑往上看去。
用余光瞧见的阮汐汐忍不住一声惊呼,猛然抬头颤声问道:“你们要干什么?”青天白日之下,想不到抬头间竟看到的是个蒙面人。
见两人都抬起了头,蒙面人眯着他一双澈亮的眼睛用一种非常奇怪的声音向后面问道:“阿大,你昨晚见到的就这两个人?”
从骑队里出来一骑,正是阮汐汐两人昨晚在胡同里见到的那个麻面大汉,麻面大汉抱拳道:“正是,昨晚这两人一个推车一个生病,属下们也就忽略了。”
蒙面人架在江南才脖子上的剑依然沉稳如山,他闻言似乎相当兴奋,但声音还是很怪异的喝道:“你们这点小把戏还想骗得过我,自己把人皮面具拿下来,不过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这把宝剑锋利得很,一不小心就容易把人的脖子给切断。”
江南才闻言真的就松开了阮汐汐的手,缓缓自脸上把人皮面具取下来,他神色不见一丝惊慌:“各位想干什么?”
蒙面人看到江南才的真实面孔,眼前一亮,他哈哈大笑道:“小子说我们还能干什么呢?瞧瞧,这就对了,没有弄错人,果然是江晴初的儿子,想不到你这小兔崽子还能装扮成这样逃过我的眼线,实在佩服得很。”
看也不看把面具取下来的阮汐汐,蒙面人挥手向后面的麻面大汉吩咐道:“去,马上到江晴初的府上报信,就说他的儿子在我朱阎王的手里,要他拿一万两银子申时前来赎,不然杀无赦!”
原来这些人是土匪,而且昨晚上找他们两人的也是这拨人,还以为是江晴初的人。看来他们早就盯上了江南才,只等时机捉了他再向江晴初要钱。
阮汐汐和江南才闻言心里暗暗叫苦,想不到好不容易跑出来,竟又被土匪抓住要往江晴初的手里送。
麻面大汉领命绝尘而去。
蒙面人又向后面的人吩咐道:“拿绳子来,把这小子给我绑好了,提到前面树林子里去等江晴初。”
几个人赶紧绑了江南才,又顺带也将阮汐汐也绑住,像拎小鸡般把两人提到树林里扔到地上。
阮汐汐被摔得龇牙咧嘴,很痛呢,不过她还是坐起来慢慢蹭到江南才身边,让两人的肩斜靠在一起,这样才会觉得多一分安全感。
蒙面人似乎很不甘被人从他眼皮底下逃脱,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在江南才的脸上比划着:“你这小子害得我们兄弟找了一晚,我现在一看到你这张细皮嫩肉的脸,就想把上面划几个血窟窿……”
江南才神色沉静,闭上了眼睛,任他一个人自说自话。
蒙面人也不觉无趣,继续比划着:“还有你的胳膊,你的腿,你的这颗大好头颅……我都要给你一样一样的卸下来,再慢慢地……”
“你不要再说了……”一声惊恐的大叫,打断了蒙面土匪得意的恐吓。
他越说越恐怖,阮汐汐看着蒙面人手里的匕首一时在江南才脸上比比,又在肩胛上划划,最后又抵上了他的咽喉,吓得胆颤心惊,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
这两天受的惊吓比在江府受的折磨还厉害,刀光剑影下是血淋淋的伤口,在现代社会如何会见到这种场面?她就算想再装镇定下去一时之间也忍不下心里的恐惧。
现在距江晴初来赎人还有大约一个时辰,她要拖延时间,不能让这个土匪对江南才下手。江南才不是一直很能演戏的么?这时候怎么像个死人了,难道……他真的想死?
蒙面人终于把视线移到阮汐汐脸上,他像忽然才发现有她这么个人一样:“你又是谁?你又在鬼叫些什么?”
阮汐汐挤了挤比哭好不了多少的笑脸,故作惊奇地瞪大眼睛:“这位大叔,想不到你知道江晴初的儿子,怎么却不知道江晴初最宠爱的小妾?”
蒙面人果然来了兴趣,收起匕首又转到阮汐汐面前:“江晴初最宠爱的小妾?那你的意思你就是那个最宠的小妾?”
“嗯。”阮汐汐重重地点了点头。
蒙面人狐疑地看着她:“就你这样子?”
眨了眨眼,阮汐汐信口胡掐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男人一般看多了美女也会腻味,像我这样的小家碧玉反而更能入我家老爷的眼。”
总算她还有自知之明自己长得并不是个美人。蒙面人似乎有些信了她的话,大点其头道:“小娘子说得有些道理,就跟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人一样,偶尔也想换换口味吃些清淡小菜。”
清淡小菜,原来自己只能算得上清淡小菜,阮汐汐暗自忽略掉这个名词,又道:“以我现在在老爷心目中的地位,大王若是向老爷要个三四万两银子应该不成问题。”
大王?蒙在面巾下的那张脸似乎笑了,转而又奇道:“你为什么要提醒我这个?难道……莫非……你想敲江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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