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云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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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云龙吟-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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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从左到右!”

“是叵密!叵密外道的余孽才会这样邪恶的画法!”

林冲与鲁智深面面相觑。这小尼姑一露面,那帮和尚连传世的衣钵也顾不得,只盯着小尼姑,仿佛她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

看到林冲询问的眼神,鲁智深有些惭愧地挠了挠光头。

“洒家半路出家,自打入寺就不耐烦那些左啊右啊的,闹不清那边才是正宗。”

净念沉声道:“阿弥陀佛!师太既然是叵密一支,贫僧少不得要为佛祖伸张正义,斩妖除邪!”

净念左手一翻,从背后取出一根四面带环的锡杖往地上一插,然后一掌竖在胸前,沉声道:“愿佛祖仁慈的圣光庇护弟子!清除妄改佛祖本意的外道,扫荡邪魔——大悲天龙!”

净念手中的锡杖仿佛发出一声咆哮,空气仿佛被一把无形的利剑劈开,发出一声锐响。

小尼姑立足的大树随之一震,树身从中裂开,劲气宛如一条怒龙,张牙舞爪地向上飞去。

小尼姑身前的念珠蓦然散开,犹如一串飞舞的流星击向净念的大悲天龙。

她实力稍逊,紫檀制成的念珠仿佛击在铜钟上,发出金属般的震响,被净念的大悲天龙震得四处乱飞。

眼看净念的大悲天龙要缚住小尼姑,横里一柄禅杖挥出,月牙华光大作,将净念磅礴的真气一斩为二。

净念握住锡杖,厉声道:“鲁师兄!你可是要与外道勾结!”

鲁智深僧衣半解,裸着一侧肩膀和胸膛,握着禅杖豪声道:“洒家不管你们什么正道、外道!一帮光头汉子欺负这个小尼姑,洒家便是看不过去!”

净念长吸一口气,僧袍一阵鼓荡,瘦削的身材仿佛变得高大,接着一杖向鲁智深点去。

林冲刀随人走,横身架住禅杖;大孚灵鹫寺众僧同时发动,将两人团团围住。小尼姑手一招,散落的念珠重新飞回、结成一串;她挑起双方恶战却似乎不准备插手,只在树上冷冷观望。

林冲与鲁智深切磋多日,对彼此修为、所长了然于胸,此番虽是初次联手,却仿佛同门修炼多年,熟稔至极。

大孚灵鹫寺赶来的诸僧中,新晋的十方丛林红衣大德净念一枝独秀,其余僧人修为参差不齐,配合也远没有林、鲁二熟练,虽然人多势众,却渐渐落了下风。林冲擅长马上功夫,以枪棒闻名,但他是禁军世家出身,刀法也颇为不俗,与鲁智深的禅杖一长一短,相得益彰。

不到一顿饭工夫,已有三名大孚灵鹫寺弟子或是受伤,或是被封了穴道,退出战斗。

鲁智深禅杖飞舞,看似威风八面,林冲心下却越来越是不安。鲁智深与净念交手三度受伤,虽然靠金钟罩压下伤势,但已是强弩之末,再撑下去,伤势将越来越重,一旦金钟罩被破,情形便难以收拾。

忽然小尼姑纤指一弹,一枚念珠倏然飞出,从鲁智深的腋下掠过,没入一名正在叫骂的和尚口中。

那和尚脖颈一弯,折断的颈骨猛然向后突出一截,顿时毙命。众僧尽皆失色,连鲁智深也瞪大眼睛。

双方虽然敌对,但花和尚念着同出一寺的香火情,下手极有分寸,被他打倒的僧人只伤不死,甚至连伤势也不怎么严重。没想到这小尼姑如此狠辣,一出手就取人性命。

林冲看准时机,一把扯住鲁智深,展开身法穿林过树地飞奔出去。

“阿弥陀佛!”

净念道:“叵密外道!汝等又增杀孽!”

小尼姑反唇相讥:“斩杀十方丛林的叛佛者,每一桩都是无上功德!”

说着小尼姑玉手一张,收回念珠,接着灵巧地一跃,如狸猫般掠出数丈,攀住一根幼枝一荡,转眼消失在林叶间。

大孚灵鹫寺众僧面露悲戚,齐齐在胸前画了个卍字符,为殡身的同伴哀悼,然后背起受伤的同伴,追赶那个外道的小尼姑。

纷杂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野猪林一时安静下来。

西门庆盯着小尼姑的背影,唇角微微挑起,诡秘地一笑。那小尼姑与林、鲁二人分道而行,大孚灵鹫寺众僧都去追赶十方丛林的外道余孽,此时鲁智深身负重伤,只剩下一个林冲,倒是下手的机会。

西门庆垂下手,一柄大红洒金的折扇从袖中滑出,落在掌中。他正待纵身去追,却陡然回过头,望向后面一棵大树。

枝叶起伏间,一名中年文士风度翩翩地立在枝头。他负着手,颔下三绺长须在风中微微飘动,神悄俨然,意态从容,似乎已经在树上等了很久。

西门庆微微发青的面孔变了数变,最后刷的一声打开折扇在身前轻轻摇着,微笑道:“原来是秦先生。”

秦桧负手道:“西门大官人不在五原城发财,怎么有心情来临安?”

西门庆那双桃花眼露出醉人的笑意。“临安人口繁杂,在下的生药铺也尽有生意做得……倒是秦先生不远千里来临安城,莫非是准备考个状元?”

秦桧笑道:“正有此意。”

说着秦桧一步跨出,他明明已经站在枝头,这一步跨出应该落在空处,然而他脚步微沉,却凌空越过两丈的距离,一步跨到西门庆身前。

秦桧一根修长的手指仿佛从虚空飞出,透明的空气在指下荡起涟漪,刹那间惊魔指全力发动,攻向西门庆的心脉。

西门庆俊俏的面孔露出一丝慌张,似乎在秦桧全无预兆的猛攻下乱了方寸,仓促间挥舞折扇,勉强挡了秦桧两指,接着脚下一滑,像一脚踏空,要从枝下堕落。

秦桧倏忽收回手指,负手退开一步,冷笑道:“大官人果然秉性不改,事起仓促还不忘算计,小心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

西门庆哈哈一笑:“小生这点癖好,倒让秦兄见笑了。”

他直起腰,亮出左手一柄只剩骨架的钢伞般古怪的兵器,微笑道:“惊魔指名列毒宗绝学,空手应对未免不敬,这是小弟刚刚制成的天魔伞,还请秦兄指点。”

那柄天魔伞全无伞面,裸露的骨架不知道是用什么异兽的骨骼制成,色如白玉;骨架间用极细的金丝编织成的细索穿起,绞路奇异莫名,宛如一串连绵的符文,不时跳动出星星点点的磷火。秦桧意态闲暇地抹了抹手指。“大官人用别的倒也罢了,这柄天魔伞却是犯了秦某指法的名忌,当心尸骸难以返乡,落在此间,与虫豸为伍。”

西门庆道:“秦兄未免高估自己,且试试小弟的天魔伞,看秦兄的惊魔指能否撼动!”

西门庆左手一抬,尺许长的天魔伞伞骨张开,无数鬼火在金丝符文和白骨间跳动着,构织成一幅诡异的伞面,朝秦桧兜去。

黑魔海巫宗与毒宗的两名精英门人交手,与方才大孚灵鹫寺两拨人马的比拚截然不同。大孚灵惊寺武学大开大阖,声势浩荡,一招一式无不堂堂正正。

秦桧与西门庆的交手却在方寸之间极尽诡诈变幻之能事,两人同站在一根树枝上,相去不过咫尺,交手范围不及丈许方圆,然而招数间的生死残毒却让大孚灵鹫寺瞠乎其后。精彩纷呈之余,更令人心生寒意。

第四章

孙天羽仿佛一条蚯蚓,在泥土问越钻越深,忽然臂侧一痛,却是地下藏着一只蝎子被他惊动,甩开蝎钩狠狠蛰了他一下。

孙天羽早料到土中少不了蛇蝎之类的毒物,蝎钩及体,他身如木石,硬生生挨了蝎子一记狠蛰,然后手臂微抬,将那只蝎子挤得粉碎。

孙天羽微微松口气,他这几下全用阴劲,即使自己也听不到半点声音,绝不会惊动旁人。

只要能躲过这一劫,将方才听到的情报禀报上去,自己在皇城司的地位必然能连跳数级,升官发财自不用说。

忽然头顶的落叶呼喇一声被人踢开,接着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伸进泥土抓住孙天羽的脖子,像拔萝卜一样把他拔出来。

程宗扬笑道:“我说吧!这下面还藏了东西。老兽,信了吧?”

他打量孙天羽几眼,然后挑了眉毛,“官差?”

孙天羽脖子被青面兽掐着,两眼像死鱼一样翻白,勉强从腰间摸出一块腰牌,亮明身份。

“皇城司的……”

程宗扬摸了摸下巴,对青面兽道:“刨个坑埋了吧,头朝下。”

孙天羽极力挣扎,两手比划着,似乎有重要的话要说。程宗扬示意青面兽松开手,孙天羽立刻叫道:“爹!爹爹!饶孩儿一命!”

程宗扬吸取陆谦的教训,想听听这官差有什么话说,没想到这官差平白把自己抬了一辈,直接放到“爹”的位置上。

程宗扬晕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叫道:“喂喂喂!这位官爷!你好歹是公务员,有点骨气好不好?要点体面行不行?”

“爹爹教训得是!孩儿记住了!只求爹爹饶孩儿一命!”

青面兽认真道:“吾把他埋深一点。”

“等等!”

程宗扬道:“我说兄台,瞧年纪你比我还大些吧?这称呼叫出来你不觉得亏心?”

孙天羽立刻道:“有德不在年高!爹神功盖世,隔着数丈就知道孩儿藏在地下,孩儿这声‘爹爹’叫得心甘情愿!”

程宗扬暗道:我会告诉你,我是走过来时正好感觉到地下有死气吗?这家伙不但够无耻,而且也够狡猾,程宗扬倒有点不想杀他。政界的太师府、军界的太尉府,自己已经拉上关系;宫里有童贯这个小家伙,着力培养个几年绝对是个上好的耳目和帮手。

如果在皇城司这个特务机构再放条内线,在宋国的业务想不顺利都难啊!“你叫我爹?”

孙天羽叫道:“爹!”

“打住!”

程宗扬道:“你好意思叫,我还不好意思听。这样吧,你叫我‘叔’得了。”

“叔叔在上!请受侄儿一拜!”

孙天羽也不含糊,当即呼喇跪倒,一个头磕下去。

程宗扬抬起一脚把他踢晕,吩咐青面兽:“找个地儿把他埋了,大头朝上,留口气,等办完事再处置。”

青面兽把孙天羽埋好,撒了堆泥土落叶在他头上,忽然林外传来一声短促的鸟鸣,却是在外围警戒的俞子元等人发出的警示。

接着俞子元吐气开声:“我等皇城司在此公干!闲人迴避!擅闯者杀无赦!”

程宗扬暗赞一声敏捷,刚抬起头便看到远处枝叶纷飞,俞子元等人已经与来人交上手。

程宗扬心里纳闷:野猪林虽然荒僻,好歹还是临安的地界,怎么有人敢和皇城司动手?到底是哪方势力?

思索间,一个身影从树上如飞般腾跃而至,却是一名俊俏的小尼姑。程宗扬一眼看去,一半是火冒三丈,一半是心花怒放。

来的尼姑不是外人,正是在香竹寺见过的静善——说起来还是自己购买的货物,足足花了一百金铢!

可恨慈音那个老贼尼是个诈骗惯犯,拿了钱就跑得无影无踪,白白耍了自己一道。这会儿货物送上门来,哪能让她飞了?

程宗扬一裹大氅,横身挡在那尼姑前面,笑道:“静善师太,筠州一别,你与令师杳无音信,今日相见实在是有缘啊,哈哈……”

静善停下脚步,冷冷抬起下巴。

没等程宗扬搞明白她唱哪一出,就看到一群光头和尚从林中奔出来,为首一名清瘦的僧人面带戚容,大袖飘飘,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若与此事无关,还请让开,以免误伤。”

程宗扬道:“谁说没关系?这位小师太可是我的人!”

此言一出顿时捅了马蜂窝,一群大和尚不要命地冲过来,那模样摆明要把程宗扬碎尸万段!“干!”

程宗扬没想到瞎搞一次英雄救美会惹出这么大的阵仗——一群光头大和尚不要命地和自己抢尼姑,世道堕落到这种地步了吗?

要动手,自己也不怕,可这会儿大氅里还藏着一个光溜溜的大美人儿,动起手来,要不了两下就会露馅,若被这帮和尚看到,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关键时候,青面兽用事实证明,真正靠得住的还是五只羊!青面兽肩背一耸,取下长枪,招数还未施出,顶端的枪套便砰然碎裂,露出一截雪亮的枪锋。

青面兽咆哮声大起,长枪一记横扫,将一众僧人的攻势尽数接下。程宗扬一脸晦气地看着静善,叫道:“跟我来!”

程宗扬裹紧宽大的大氅,与静善一前一后地往野猪林边缘掠去,紧接着便见金兀术和豹子头穿林过树狂奔而来,下方还有一个裸着上身的花和尚如野马般大步狂奔,林冲远远在后面提刀戒备。

金兀术边奔边吼道:“鲁大师受伤!”

程宗扬愕然道:“老术!我没听错吧?鲁大师不是好端端……”

话音未落,鲁智深便哇的一口鲜血喷出。

鲁智深一身硬功在江湖中少有人能比,轻功却不怎么灵光,全靠着强横的修为与林冲一道闯到林边,正好遇上金兀术和豹子头。

野猪林一战,双方约好同进同退,听说鲁智深受伤,金兀术倒是很慷慨,晃着大脊梁要背鲁智深一段。

花和尚却不肯,道是洒家有手有脚,哪里不能自己走?而且佛祖说过众生平等,当和尚的便是骡马也不好骑乘,何况是兽人兄弟?

金兀术被他这句“兽人兄弟”叫得豪兴大发,当下不废话,带着两人赶来找家主,却在此地撞上。

程宗扬恨不得再披一条大氅挡住李师师的视线。不知道陆谦用了什么手段将阮香琳的六识尽数封闭,自己从树上解下她后,来不及处置,干脆藏在大氅下。

这会儿阮香琳六识被禁、穴道被封、手脚被缚,连嘴巴都被塞住,自己的大氅有拉链,藏在里面一时半刻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可阮香琳毕竟是个大活人,万一被李师师发现亲娘这会儿光着屁股塞在自己的衣服里,程宗扬不知道她会捅自己一、两剑还是七、八剑才算合适。

程宗扬硬生生停住脚步,躲在树丛中间,拉着大氅叫道:“鲁大师,伤势怎么样!”

鲁智深顾不上答话,啐了口血沫便指着静善暴跳如雷:“兀那尼姑!你好毒辣的手段!敢杀我师弟!”

静善抬着下巴道:“大孚灵鹫寺的叛佛者,一个都嫌太多了!”

“呔!”

鲁智深不顾伤势,奋起禅杖要和她拚命,但他伤势不轻,禅杖刚举起一半,身上的金光就黯淡下来。

静善法号里虽然有个“善”字,却不是什么善茬,素手一扬,打出一颗念珠,直取鲁智深额头。

李师师正去看鲁智深的伤势,见状抬手去挡,但她修为平平,念珠入手恐怕一只手便废了。程宗扬叫道:“狼主!”

金兀术虎跃过去,脖颈一摆,张口咬住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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