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夫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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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夫呈祥-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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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嫤急道:“你怎么就言辞不当了……是他要拉着人乱认宗主的,他还说你是什么,叛民……反正这些词我都听不惯,我叫卫嫤,我现在就只能是卫嫤,什么宗主不宗主的,都跟我没关系,你们爱怎么整怎么整。”

齐思南十分严肃盯着她看,仿佛要将她剖开来看个分明,卫嫤本来还有些理直气壮,可是被那只血红的独眼盯着久了,居然感到有些发悚,便一拉箫琰,将他作人形盾牌当在了面前。

箫琰叹了口气,轻声斥道:“别闹。”

齐思南隐忍了半天,终于看不过去了:“宗主既知箫氏乃为南禹叛民,为何还要与其为伍……”

“喂。做棺材的,我说话你怎么就听不懂呢?算了,我不和老人家争辩,既然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外面已经完全平息下来,那批官兵也应该都撤走了,她是迫不及待地要离开了。这些鬼蜮伎俩太奇怪,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而那声“宗主”,在她听来就与别人称自己为为“祖宗”没有区别。她拉起箫琰的衣袖。生拖死拽着不放手,发了横似地往外挪,根本看也不看齐思南一眼。口里兀自念叨着:“快走快走,我们不是还要去灵州吗?趁着那拨人没发现,赶紧跑,我答应过爹爹和予聆……”

“请问宗主的父亲是不是姓卫?”齐思南没等她说完,就岔断了她的话。

“喂。你这人也跟那些木头脑袋一样听不进人话?我姓卫,我爹当然也姓卫!你这问的太特么高深了,我真是哭都哭不出来啊,还有我说了我不是你们宗主,也没时间陪你们玩儿!”卫嫤加快脚步,却被箫琰拉住。

“小心。外面的蛊毒还没有散去。”箫琰回头看向齐思南,恭声道,“前辈应该另有出路。不如行个方便,送我们出去?作为交换,我们愿意护送你们出村。”

齐思南看也不看他,迳自将脸转过去,冲卫嫤道:“宗主意下如何?”

卫嫤已经没有力气争辩了。她摊了摊手,道:“算了。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只是别再叫我宗主,我有名有姓,你要是真要唤,就叫我卫小姐卫姑娘卫霸王卫大爷……总之别再……”

“卫宗主!”敏儿那一声唤得响亮,卫嫤却差点一头磕在了石壁上。

“救命……”她哀叹着,就差掩面泪奔了,“随便你们吧,我没力气跟一群木头理论。”

齐思南十分认真地答道:“既然是姓卫,那更说明我们没找错人,大祭司说了,我们要找的宗主便是左丞相卫梦言的爱女,如今我们已经找到了,便不用再守在这儿。我这就带宗主出去。”

“……还大祭司。”卫嫤掐了箫琰一把,又掐了自己一把,痛得咧了咧嘴。箫琰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因为下一刻,齐思南就以保护宗主为名,将他这个“叛民”隔开了。

齐思南像个捡到了黄金万两的财迷,盯着卫嫤猛看,卫嫤强忍着要打人的冲动,将骨头捏着格格响。

那个大祭司又是什么东东?邪教教主么?原本还觉得箫琰脱离击禹挺冤的,现在看来,却是逆天的幸福啊,终于不用跟一群神智失常的人在一起跳大神了。这种充满了宿命论的种族究竟是怎么样生存下来的?从小定下的身份,从小定下的姻缘,从小埋下的爱慕……不论怎么看都是怪异离奇难以理解的。

卫嫤隔着齐思南细细打量着箫琰平静的容颜,却始终没从他深沉的眸子里读出喜怒。仿佛从敏儿和齐思南改口称自己为宗主时,他就默默的接受了,不……应该说,早在齐思南之前,他就已经接受了。

这个结论不好,令她觉得异常憋屈!

两边拉锯了很久,齐思南才改了称呼,勉强叫她一声“大小姐”,虽然这个称呼远不及直呼其名来得惬意,但卫嫤却已经很满足。

齐思南打开了其中一扇门,热浪便扑面而至,可以想象,那地上的一切都在这次疯狂的轰炸中变成了焦土。卫嫤退后两步瞧了瞧其余那几扇门,又瞧了瞧齐思南没有表情的脸。

“这几扇门里也是路么?”她问。

“这儿虽然四通八达,却不是想到哪里就能到哪里的。那几条路原来本也是可以出去的,但是经过老夫的一番改造,已经变成了死路。”齐思南指指滴水的头顶,道,“在这种地方安置机关并不是太难。”

这是一个天然的岩洞,不,或许说得确切一点,应该被称为一个庞大的岩洞群,一个个岩洞蜿蜒相通,就变成了错综复杂的迷宫,碧水坞之所以被称为碧水坞,主要还是因为那源头的活水,而依照岩洞群内的湿度来看,这里本就是碧溪流经之地。

“你真的还在这村子里住了几十年?可是……你不是南禹那什么巫族的祭司么?你不用回族里去?”卫嫤觉得这地方很神奇,和依兰山上的石府倒有几分相像。

“老夫确实是这碧水坞的村人,却也确实是南禹巫族的祭司。昔年。南禹宗族的活动范围并不限制于灵州以南的地区,而到了新帝继位之后,南禹族人才开始受到大批屠杀,而这碧水村本是南禹遗民……”齐思南一手牵着敏儿,一边为卫嫤讲述着过往,这一路上娓娓道来,倒也没觉得枯燥。而卫嫤也总算对南禹这个神奇的宗族有了初步的了解。

南禹是靠信仰来维系族人的真诚,而一直以母系为上的等级制度确定了女人的至高权力,但奇怪的是,他们崇陈的凤王却是不折不扣的男儿身。南禹以武立本。族人多半是内外兼修的武林高手,所以大梁国也很难一时屠尽。

段氏陨灭之后,南禹宗族的势力便转入到地下。变成了一股强劲的暗流,蜇伏于大梁国的血脉之中。这支劲旅流动着圣武皇后的血,比之北夷,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正如箫琰所说,南禹巫族是段氏背后的信仰和支撑。他们不会屈从于士族的任何一脉,其上至大祭司,小到微末不计的神官,都有一套自主的活动准则,而这么多年来,段织云让齐思南躲在这儿。必是别有所图。只不过其中的答案,已经无人知晓。

“老夫因为一场意外,导致武功全失。所幸恩师有偃术战甲传世,才得能苟且存活于世。”齐思南想起前尘往事,禁不住感慨万千。

这一路都是卫嫤提问,箫琰就一直沉默着。

卫嫤与箫琰之间隔着齐思南,借着头上“凤点头”的微光。她将那张满是伤痕的老脸看得很清楚。当年夏侯罡铁骑横扫南禹,将段氏毁于一役。其功业何其壮观,定南骑也因此一战成名,变成了大梁国子民的骄傲。

但是在卫嫤的印象中,夏侯罡却很少提起那惨烈的成名战,仿佛有什么不可言说的苦衷。在她的印象中,师父并不是个好大喜功的人,但喝了两三小酒之后,却也会提及一些旧事,而令卫嫤感到意外的……是他那淡淡的几乎无神的表情。没有一个战胜的将军,会真正把战功隐埋在心底,他,却是一个例外。

“棺材佬,你的武功是怎么失去的?能不能说说?”有一种直觉,贯穿了她的身心,她几乎脱口要问,“你是不是在平南一役之中遇见过我的师父?”

也许,如果说,予聆传给她的是段氏的独门心法,那意味着什么?十几年前那场血战,根本就是个大乌龙,而所谓的段氏一脉,根本没有灭绝,就连他们的功体传承,也一样未缺……

如果予聆真的是南禹段氏的传人,那师父岂不是骗尽了天下人?那隐卫……隐卫自诞生起就由予聆统领,就连散布出去的令牌,也必须经过予聆确认,隐卫虽然承担着许多暗行任务,却很难拿到实质的报酬,他们的主要开支又来源于何处?

她在隐卫行旅之中呆了三年,可每次要花钱的时候,都是予聆自掏口袋,她习惯了相信他,也习惯了不要报酬,她天生对钱没有感想,直到左相府由她执掌中馈。

有一个推测,予聆也好,隐卫也罢,都是直隶南禹的势力,也是夏侯罡暗中保存的一族火苗。

卫嫤的内功心法是予聆教的,他自然知道过命复功的方法,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是猜到自己会有这样一天,还是只是预备着,等不时之需?

记忆里好像漏掉了什么。

“一张老脸而已,不提也罢。”四人走进了一片黑暗,“凤点头”上驻留的唯一一丝荧火也这样熄灭了。

卫嫤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她今天所知所见所感,已经完全颠覆了固有的感知,而那些原本尘封在记忆角落的印象,零零碎碎地拱出了苗头,枝枝蔓蔓地拉扯住了她每一寸思绪。她要好好想一想。

黑暗中,有一只手,慢慢地握住了她的,那掌心的温暖,又一次传递过来,令人无比安适。

箫琰……

第142章 同心

齐思南对地底的地形十分熟悉,四个人连岔路都少走,但出于本能,卫嫤还是记下了前后的路线,并暗中做好了标记,她以前对南禹没有恶感,但自从碰上这个人以后,就不那么说了。一个将宿命投映在子民身上的宗族,与拿轮回来要胁众生的神棍又有什么区别?

尽管她经历过由生到死,由死而生的离奇变故,心里却依旧踏实平静得很。既然活着,这条命就得好好放在自己手里握着,在她弄清楚宗主这玩意究竟是什么之前,她根本不会相信齐思南的任何一句话。特别是知道此人不但会偃术,而且还会施用蛊毒之后。

这一路上,卫嫤问了很多问题,而整理出来的情报,却比她问的问题丰富许多,而昔日以对于圣武皇后的敬佩,而变成了由心而发的畏惧。

走出了村域,地面以下就变得寒冷起来,隐约可以听见头顶水流淌过的声音,却并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或者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黑暗的地底。她只能模糊地感觉到自己在往南走,而出口究竟是靠近什么地方,她想象不出。

地下不辨时辰,除了身上仅有的几根火折子,几乎找不到可以发光的东西,齐思南对寒意尚可抵挡,但敏儿却不行,这一路行来,就只听见孩子的牙关在打战,“格格格”地份外清晰。

“停下来休息一会吧,三个时辰之后我们再出发。”卫嫤终于明白,如果自己不出声,齐思南是不会停下的。自从他认定了自己之后,自己所说的每一句都变成了命令,而且这种命令的方式与军队里不同,沙场战阵之中,军命颁下来都是火烫的热血。而齐思南所遵从的命令,却是没有来由,不问方向,更不论具细,就好比,她以前带兵打战时,叫斥候去煮饭,斥候是绝对不高兴的,但到了齐思南这里,就已经分不出高兴不高兴。便是让他去吃屎,他兴许也是没有表情的。

敏儿显然已经撑不住了,可是齐思南却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

卫嫤只好又说道:“想办法生堆火来。这里实在太冷了。”

齐思南点头点头,才从口袋里掏出了火种。

卫嫤有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或者说不再是人,而是神。

这种感觉很不好。

而她所不知道的是。这种感觉放在箫琰心里便是放大了十倍,他将俊脸隐藏在黑暗中,几乎一言不发。这一路走来,箫琰并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以前喜欢同她说废话的人,现在就变成了哑巴。

卫嫤几次想回到箫琰身边。都被齐思南岔开了话题,而接下来,就是齐思南向她提问了。

她讨厌被动。但是又不知道怎么样应付眼前的情形,郁闷了半天,也只有睡觉。

“出了这个山洞就好说了,眼下只能靠着他们,还是别跟这人硬掰。”临睡时。她还惦念着这件事。

原本三个时辰,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奢侈的睡眠,可是到一半却被嗡嗡吟吟的说话声吵醒了,她听了半天才恍过神来。火光幽暗,敏儿像什么也不知道似的,蜷在火堆边,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而那张苍白的小脸,却给人以没有生气的感觉。

卫嫤盯着有点发怵,再一看,齐思南和箫琰都不在左近,他们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争吵,而箫琰的声音,却已经从没领略过的高亢。箫琰不装妖娆的时候,其实是很斯文的,但一激动起来,声音就会不自觉地提高,而他声线清越,提高了之后,吐字反倒更清晰。卫嫤很快就听清了他们争执的内容。

“我娘已经过世了那么多年,她的话还有那么重要吗?难道她也想嫤儿与她一样,成为大梁的傀儡?你们有没有替她考虑过?那个狗皇帝说到底,是她的哥哥,是她的哥哥啊……”箫琰的声音在发抖,吐出来的每个词都在发抖。卫嫤从来没见过他这样激动忿慨的样子,不由地紧张起来。

“皇帝是谁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在乎的是皇后是谁!南禹段氏的传人,历代都是皇后命,她虽然不是我段氏所出,她命该如此,又何需你来置喙?若不是你从中作梗,只怕她早已入得内宫,相伴君侧,叛民就是叛民,从来只顾一己之私,不顾我南禹宗族生死,你可知道我南禹子民,现在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就因为南禹子民,我就要牺牲她?我做不到!”

“箫琰,你果然与你爹一样短视无能!”

“自私的是你们!嫤儿从小在我身边长大,三岁的时候,她才这么点点大,这么点点高,你们便用凤血作饵,算计了她的一生,你们有没有问过她愿意不愿意?她明明是可以天真无忧地在皇宫里长大,变成人见人爱的公主,可是你们却……我娘有错在先,我不否认,但她将嫤儿推上那座高台,我却不认!”

“这事由不得你说了算,笼子早已经做好,她也早已经进来,她的将来已经是注定了的,你可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嘿嘿嘿嘿嘿……你们好不容易从扶城里出来,却又要被我送回去,一定很是不甘吧,箫琰,你用不着如此愤怒,你别忘了,在这地底下,全是我说了算,你若是杀了我,就永远出不去了……”

箫琰气得力竭,只能扶着墙,握紧了拳,指甲抠进了掌心,一寸寸全是血红的伤口。

卫嫤已经听得傻住。

她见过无数精妙的算计,也见过许多血腥的争斗,却从没想到自己竟会被裹一个惊天大阴谋的中心,像沾上蛛网的小虫,无论她以为自己有多么强大,都没办法挣脱这一层层一点点的算计。原来织云皇后连自己的儿子也瞒过去了,她选中了卫嫤,才不因为喜欢她,更不是因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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