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后妃传珍珠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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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后妃传珍珠传奇-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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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俶道:“那是他算有遗漏,没料到你如此机警。”
    沈珍珠暗地思忖,此事让李俶看来,默延啜确实脱不了嫁祸嫌疑。整件事最大的疑问便是张淑妃和李辅国如何认定那锦盒中定有凶器。
    原因只能有二。
    其一,是默延啜有意嫁祸,将锦盒送于她后,遣派人员告知淑妃。但这向张淑妃报信之人是谁?能让张淑妃深信不疑,执意要搜那锦盒?而此事一旦成功,她沈珍珠是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默延啜真会这般做?她忆及那晚默延啜临走时语音的犹疑不决,莫非,他是因这件事无法决断?
    其二,是默延啜送与她锦盒中凶器被淑景殿中张淑妃安插之人发现,乘她出行至大明宫时,向张淑妃报信。若是如此,那张淑妃安插之人,定是在自己近旁,且昨日未随行至大明宫。联想昨日见到独孤镜匆匆入张淑妃寝殿,难道是独孤镜与此人接头?
    乱了,全乱了!这其中隐局,一时真让人窥不透,唯一可确定的是,这淑景殿中,既伏有默延啜心腹,也隐有张淑妃耳目。这迷局,数日来她仿佛触手可及,偏又持镜难见。沈珍珠心里一急,气血上涌,胸口隐隐作痛。
    李俶倒未察觉,见她半晌不说话,沉思冥想着,以为她是为自己方才话语有些气恼,便温言劝慰道:“不必再多想,我与李泌先生商议后再嘱风生衣好生查查,定能查出真相。”
    正说着,室外内侍长呼:“陛下诏广平王觐见!”
    李俶只得起身穿戴整齐,末了临出门,忽然想起一事,对沈珍珠道:“今日只怕有客来访。”
    沈珍珠有些奇怪,问道:“是谁?”
    李俶笑笑,“来了你便知,倒是你一位故人呢。”
    沈珍珠见他往室外走去,紧赶几步,唤他的名。
    李俶回首,她缓缓走近,以极低而细柔的声音,对他说道:“素瓷之事,我不怪你。你先去看看她,还有……孩儿,再去罢……”李俶愕然抬头,有如释重负的轻松,一缕笑意浮在嘴角,手抚过她的鬓发,如墨玉般细滑,似想要说些什么,终是再度执手,深深的看她。
第105章:暗中持照不见影(下

       
    其时天色甚早,送走李俶,沈珍珠仍旧觉得胸口不适,又躺下歇息。
    她近两年来身体损耗过大,这段时日勉力,至李俶回来,心头重荷卸除,意志松动,就不免有些不住。
    这一觉下去,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中有人轻抚自己秀发,温煦的气息浮在她面上,她直以为还是深夜,下意识往旁边捺去,这才猛然醒来。
    李俶近在眼前,见她醒了,笑了一笑。沈珍珠看去,这一笑,甚为勉力,明明有极大的不快与阴沉隐于后,问道:“父皇说些什么?”
    李俶扶她起来,道:“能说甚么,不过为洛阳被抢掠事,教诲我一番。”口头淡淡的,眉宇拧结。
    一同用过午膳,内侍递上名贴:“殿外有客来访。”
    这名贴浅紫色,制作颇是精巧,李俶并不打开看,嘴角倒抿出笑意,对沈珍珠道:“客人已到,快去迎客罢。”沈珍珠疑惑道:“倒底是何人?”一边截手去拿那名贴,李俶手一挪,她扑个空,见李俶神色促狭:“出去便知了!”
    沈珍珠娇嗔的白他一眼,与他一前一后行至殿中。
    细碎的靴行櫜櫜声由殿外传来,沈珍珠侧耳聆听,觉得奇异——哪位将军着皮靴行路如此细致谨慎?便是李婼,近年脾性虽有改观,但走路仍是大大咧咧的如同男儿。
    人已经到了大殿门口,远远的只看见一团轻烟般的淡紫,一阵风过,吹得紫色披风如鼓风幡,来人却是岿然傲气,紧步朝沈珍珠与李俶处走来。
    她身着软甲,那外罩内里的披挂衣裳全是淡紫色,没有戴头盔,仿效男子束发盘髻,衬得一张娇艳无伦的脸儿更增妩媚英气。步步走入大殿,仿佛霁月风过,不仅殿中窈窈婷婷、各擅胜场的女官、宫女们皆被映衬得黯然失色,连以沈珍珠之美丽,似乎也无法与其相较。
    这一刻殿中极静,在场众内侍、女官、宫女、嬷嬷均不知不觉中屏了呼吸,眸光全被来人被牵。她一步步走近,其实与众人近在咫尺,偏众人都深觉此女子远隔天涯,不敢唐突,其美艳,更是世上绝无仅有。
    沈珍珠只恐自己眼睛看花,好一会子方惊喜失叫:“涵若妹妹?!”
    张涵若只是笑:“沈姐姐,不想咱们又见面了吧。”说毕,又朝李俶道:“殿下安好!”说话间并不抬头望李俶,待说完话,不知为何,脸颊赫然红了一下。
    沈珍珠拉住张涵若的手,上下打量,失声惊叹道:“我旧时只听说高祖皇帝时平阳长公主艳绝天下,更兼文才武略不逊太宗,从来都是神往不已,恨自己不能与长公主同时生,又叹世上再无长公主那般的人物。哪想今日有幸,妹妹你光彩照人,英姿飒爽,真让我羡慕不已。”
    张涵若羞涩:“平阳公主襄助高祖皇帝斩黄龙、定天下,至今娘子关赫赫威名犹在,我哪里敢跟公主相比,姐姐你真会取笑人。”
    “张将军此番助我唐室攻破洛阳,功勋也胜过诸多男儿。”李俶在旁插语道。
    “将军?”沈珍珠有些惊异,“你称涵若妹妹为将军?”
    李俶轻拍沈珍珠肩,笑道:“没有想到吧,父皇早已下诏册张小姐为从四品上宣威将军,可不正是堂堂正正的女将军!”
    张涵若自从去年率余部突围出长安后,开初在长安近郊蛰伏游击,其后,幽州张守珪原部将领得知消息,急切切将张涵若迎回幽州,重整兵马,对安禄山父子同仇敌讫,誓报这血海深仇。因张氏嫡系只余张涵若一人,便齐心拥了张涵若为主帅。唐军攻打两京消息由细作传来,众将领均觉此乃天赐良机,张涵若亲自领兵奔赴洛阳,只待两军厮杀之际从中渔利,取得安庆绪人头以报父兄之仇。
    张涵若之军刚至洛阳近旁的新店,方隐秘驻扎下来,李俶所率唐军也至。当夜,李俶竟仅率近身侍卫数人,亲赴张涵若大营,两人一番口舌下来,张涵若居然力排众议,决意投效唐军,共围洛阳。
    得知唐军攻打洛阳消息,安庆绪合洛阳全部兵力十五余万人,以严庄为统帅以作抵御。唐军与叛军在新店布阵开战,因叛军熟悉地形,依山布阵,唐军初战不利,连李承宷亦被乱箭重伤。
    正在此时,张涵若派属下大将黄谦之与叶护合领兵马,由南山攻打叛军背面,叛军一惊回纥兵威名,二惧张涵若兵马气势,纷纷狂呼:“回纥兵来了!”军心大乱,被前后夹击,大败而逃。
    这其间过程甚为繁复,李俶只捡紧要的说给沈珍珠听,自然免不了大大赞许张涵若。沈珍珠听得大概,只是有些疑惑张涵若怎生这番容易就投了唐室,当日她与张涵若在长安近郊分离,张涵若所言话语犹在耳畔:“我张氏昔日反唐,今日反燕,如今再去投唐,翻覆无常,莫过于此。今我宁可落草为寇,也不做这等事!”
    张涵若却全盘推翻自己当日誓言。沈珍珠曾与她相处良久,这委实不象她一贯来的处事之方。
    李俶倒似跟她甚熟,说话间随意,“听说近日父皇意欲收你为义女?”
    张涵若低沉而坚决的回答道:“我已回绝皇上了。”
    沈珍珠颇为吃惊,又收一个义女?看向张涵若——她答话后神情更加羞赮,简直不敢抬头看李俶,见沈珍珠看她,忙拿起座边一盏茶往嘴里送,脸上红晕如着色般,浑不似当初落落大方的模样。
    沈珍珠心头咯噔一下,豁然明白。
    李俶似没有留心这两名女子的神情,仍旧戏谑着说道:“那真是可惜了。不然,我朝又能再出一个平阳公主。”
    沈珍珠岔开话题,嗔怪道:“原来妹妹几日前就到长安了,竟然今日才来看我!”
    张涵若这才略有放松,放下茶盏,坦然答道:“这确是小妹的不是,我原有部属陛下虽隆恩厚泽,交由我亲自统领,我也得时时操练管束,不可为陛下失了颜面。幸得几日下来,都有了体统。”
    沈珍珠笑道:“男人才会口口声声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你也要学那样做个女卫青、霍去病?”
    张涵若正色道:“姐姐说得不错,若一日不手刃安庆绪,小妹我便一日不离军营。”又说:“其实我今日来,还有一事——姐姐可还记得薛鸿现姑娘?”
    “鸿现?!”这个名字虽是久违,已足以让人惊喜交加。沈珍珠站起身来,问道:“她在哪里?她也来长安了?”
    张涵若点头笑道:“正是她有事找你,我得皇上恩准可以出入皇宫,她可不能,说好今日申时在西郊等你。”
第106章:竞持飘忽意何穷(上

       
    沈珍珠在西郊见着了薛鸿现。
    这是沈珍珠回长安后回出宫。天气甚冷,坐在马车里软榻温香,听风声嗖嗖,一阵阵的,由耳边过去,教她想起那年被安庆绪囚在洛阳掖庭,于静寂的夜里聆听室外,也是这般,其实长安远比洛阳冬季寒冷,然而似乎没有任何时候,比那个冬季绵长。
    “到了,到了!”张涵若唤车停下。
    沈珍珠下马车,鼻尖温凉,睫间也有物滴落,仰首望天,雪花不知何时已缤纷飞舞,细而疏,天空犹如上好瓷釉散开蝉纹。伸出手,花蕊极软极软,转瞬即融化。
    侍卫们远远的退避守望。
    薛鸿现恰如雪中红梅,娇小的身躯,靥间的红艳,和两年前分离时毫无二致,宛如精灵。
    当年薛鸿现突然间销声匿迹,沈珍珠虽然深知她武艺超群,应该不会出事,那一颗心终究还是悬着,尤其连薛嵩那里也没有鸿现半点音讯,有时念及不免忐忑不安。今日薛鸿现活色生香的立在眼前,真是难掩喜悦。
    “沈姐姐!”薛鸿现朝她飞奔过来,一头栽于沈珍珠的怀中,昂起头,人还在呵呵憨笑。
    沈珍珠怀拥着她,轻轻为她拍去大红裘帽上的雪花,说道:“妹妹去哪里了,我好想你。”
    薛鸿现睁大眼,仔细端详一番沈珍珠,忽的抿嘴,眼眶红了,“姐姐好瘦。听涵若姐姐说,那年我离开后你多受了许多苦,我——”她垂下头,一滴泪在眼眶中转来转去,眼看就要掉下来,那模样甚是娇俏可爱。
    沈珍珠失笑,重将她紧紧捺入怀中,着意的抚慰一番,极言自己无事,张涵若也在旁笑话劝说,薛鸿现这才撅着嘴不好意思的拭去眼角泪水。沈珍珠暗自纳罕,张涵若怎会如此清楚自己?
    “当年,是师傅带走了我。”薛鸿现解释道。
    “师傅?你的师傅是——?”
    薛鸿现眨眨眼,想是为是否该回答这个问题思虑。沈珍珠忙道:“若有避讳,薛现妹妹你莫要为难,反正,这并不甚么要紧的事。只要你安好便行。”
    薛鸿现摇摇头,狡黠的一笑,说道:“不要紧,反正这回师傅让我下山,没有让我立誓不准向旁人说。我只说与两位姐姐,料想师傅也不会怪我。”她左口一个“师傅”,右口一个“师傅”,说时总是甜甜的笑,想来她的师傅定是十分宠爱她。
    张涵若道:“那还是不好吧,小心你师傅把你手掌打得不能端碗吃饭哟!”
    薛鸿现嗔道:“少笑话我!那是小时候的事,现在师傅从不打我。”又去拧张涵若的嘴:“张姐姐你的脑子是怎样长的,前几年我说漏嘴的一句话,你竟然现在还记得!”
    张涵若故作害怕状,又呼又叫的躲在沈珍珠身后,薛鸿现不依,绕过去要抓她,沈珍珠既要护张涵若,又要防备薛鸿现不小心跌倒,三人打闹成一团,倒仿佛又回到昔日在太子别苑居住的那段时光。
    闹过一阵,沈珍珠觉得心慌胸闷,脸色也不好,张涵若心细,忙叫薛鸿现停了打闹,三人坐上马车,重来绪旧。
    薛鸿现道:“实不相瞒两位姐姐,我也不知道师傅叫什么名字,从小我就唤她做‘师傅’,她是比丘尼(注:尼姑)。我不知自己亲生父母是何人,自有记忆,便与师傅在一起。师傅待我,真和生身母亲一样。可是,八岁那年,她突然将我送至薛……薛嵩府上,说是与他一段缘法,五年后才能回山。五年里,她每每在除夕来一次,传我半夜武艺剑法。”这简直是仙闻秩记,沈珍珠与张涵若神往不已:薛鸿现师傅何等高人,这般的传授武艺,便能让薛鸿现独步天下!与这样的仙人相较,凡俗之人数十载如一日的勤练武功,真是虚耗时光。
    “那日我去取水,哪里想到,竟然在河边遇上师傅!她二话不说,就勒令我立即回山。”
    “你师傅怎知你在那里?”张涵若十分惊骇。
    薛鸿现眼神中尽是崇拜:“师傅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是无处不在的。”又道:“那天是我次忤逆师傅,又哭又求,说有位姐姐要我照顾,暂不能抛下姐姐回山。谁知,师傅不怒也不笑。”她叹口气,一向无忧无虑的她透出伤感之情,虽与其娇憨容颜不协调,也足以让沈珍珠和张涵若感喟——自幼无父无母,虽有慈爱的师傅,终究是意难平啊。
    “我宁愿师傅发怒,她总会在发怒后宽恕我,答应我的请求。”薛鸿现继续说着:“可那回,她只告诉我,世人都有自己因果,我辈修行之人,不该去干扰。”
    “我不依,跪下来求师傅,师傅便牵住我的手拉我走,我与师傅武艺相差太远,怎么也挣不开,就这样,被师傅带回山——”
    她解释完,又楚楚可惜的抬起头,说道:“就这样了,沈姐姐,你不怪我了吧——”
    沈珍珠为那“修行之人”四个字深深揪心,看面前薛鸿现年纪虽小,掩不住如花美貌、绿鬓如云,真有一日要做了“比丘尼”,何等叫人不忍。薛鸿现对她的师傅敬如天神,也不必事事由师傅摆布,命运由师傅一手早早掌控安排吧。
    薛鸿现又忽的破颜一笑,道:“不过我今天可以将功赎罪了!”说着,从怀中取出一物来递与沈珍珠,说:“你看,你看,这是什么!”
    沈珍珠接过一看,手掌大小轻薄之物,以牛皮包裹。问道:“是什么?”
    薛鸿现道:“先别急着拆,猜猜?”
    沈珍珠掂掂轻重,与张涵若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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