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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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 第3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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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翟哲沉默许久;道∶“好;我许左若出兵河南骚扰但;若败;军法无情”
    

第560章 冬变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勋臣总想分个高下出来。
    翟哲对左若没有偏见;惦记他在草原练兵的功劳;所以才在收复湖广的战争中提拔左若的地位和威望。
    但是;他不喜欢别人逼自己。
    吴三荣觐见晋王后;领着满意的答复离去。他来南京走一趟;朝廷为表示四川一体;多多少少要做做样子。
    正好左若请战愿望迫切;翟哲才给湖广军松了口。但他只允许左若一支兵马兵进中原;又强调若失败会追究责任;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天气日益寒冷;各地兵马进入休整期;晋王府也越来越安静。
    翟天健和翟天行都是在江南成长大;远不如他们的父母那么耐寒冷。翟天健从苏州书院归来;最高兴的人不是他的母亲;而是比他小四岁的兄弟。
    翟天行天天缠着兄长。
    他已到了进私塾的年纪;翟哲无法给他找到方以智那样的老师;只让他在南京城就读。不过他的学识比他的哥哥同年时可是相差甚远。
    白雪覆盖下的江南宁静而安详;这是大明最美好的地方。
    平静的表象下;江南明廷正在全力筹备明年的北伐。
    于此同时;汉中攻防战进行的异常激烈。
    十一月中旬;大雪纷飞;清兵用巨炮轰塌汉中东面城墙;攻入城内。守将马宝率军突围;吴三桂亲自领一万骑兵出剑阁接应;带回来五千残兵败将。
    清虏士卒经过一个半月的厮杀;此时又是寒冬;阿济格率军在汉中休整;没有急于向成都进军。以剑阁地形之险;在冰雪天继续征战;他虽然张狂;但不是无知之将。
    收复汉中是清廷近一年来少有的顺畅的胜仗;因为吴三桂没有坚决在汉中抵抗
    大明岳州将军左若近一个月来常率军在南阳城外骚扰;但在镶黄旗骑兵的威胁下;并没有取得什么战果。
    眼下不是合适的交战时候;三个月内;大明的军制改革已经完毕。忠贞营有五千擅骑的士卒被萧之言和车风选入骑兵营;其余兵马被打散派遣往各地充当府兵。
    忠贞营中虽然有李来亨这样的勇将;但也有郝摇旗、刘体纯等各怀私心的统领。翟哲对这种习惯流窜的兵马信任有限。他的军制改革有一小半的目的正是针对忠贞营的;
    长沙府。
    雪过天晴。
    阳光在雪地的反射下分外晃眼。
    一队旗帜鲜艳的队伍走出长沙府;许义阳身穿灰白色的狐皮大衣;带着一顶皮帽子。在雪光的照耀下愈发显得唇红齿白。
    五百士卒离南京半年;终于踏上归途。
    与许义阳同行的是一位老者;正是湖广总督堵胤锡。因在湖广推行两税改制有功;堵胤锡升任户部尚书;原户部尚书孙嘉绩因年岁已高;告老还乡。
    许义阳当然也会有封赏;但到目前为止;尚没有准信。南京城但凡有一点消息;他都能听到风声;但现在什么也没有。那可能是大将军也没想好要把他放在何处。
    “堵大人升至内阁大学士;但湖广对堵大人的感情一直存在;大人若是什么时候用空;要常来湖广走走”湖广巡抚姚启圣专程赶到长沙来送行;他说话相当客气;因为他真的很年轻。
    同来送行的还有陈友龙和张天禄两位总兵;他们也与堵胤锡没什么交情;来这里多半还是为了送许义阳。朝中有人好做官;陈友龙已经把翟哲当做靠山级的人物。
    湖广兵强马壮;姚启圣年纪轻轻;身居高位;羡煞旁人。但他这几年把无论到了哪里;军能使清虏不敢染指安庆府;民能让各地百姓安居乐业;即使有人不服气;也抓不到唾骂的言辞。
    “把湖广交给文宗;我不该有什么担心了”堵胤锡长叹一声。他升官进入中枢;一路上显得的愁眉不展;倒是许义阳一路眉飞色舞;闹得两个总兵闹的像亲兄弟一般。
    长江的边缘有碎冰;但江中水流湍急;五艘大船整装待发。
    眼看就要辞别;众人停下脚步。姚启圣道:“大人升官乃是湖广的荣耀;湖广好久没有人为内阁大学士了。”
    无论别人怎么奉承;堵胤锡一直没有开心起来。他不是不想升官;而是担心进入南京城后与大将军发出冲突。翟哲回到南京后;户部的权力渐渐增大;翟哲对他还是颇为照顾。他在对朝廷忠心和对翟哲知遇之恩上摇摆不定。
    堵胤锡在湖广任官多年;行礼不少。他自己单独雇佣了一艘客船;不用水师的船只搬运货物。
    许义阳两手空空的来;两手空空的走;半年间名扬湖南。
    等堵胤锡把家人安置上自雇的客船;许义阳邀请他同乘水师的大船。旅途单调;两人一路上谈起江南乃至天下的各处态势;竟然一改在湖广的敌对;相谈甚欢。
    冬日风大;几艘船飘飘荡荡到了南京。
    堵胤锡先拜见老友;找了住处。许义阳一入南京城;则直奔晋王府回命。他对自己湖广之行很满意;因此才这么迫不及待。
    翟哲接到禀告后;立刻召见他。
    离开时青涩忐忑;归来时成熟稳重。
    许义阳叩拜;翟哲只看一眼就能感受到他变化。他不吝啬自己的赞扬;道:“无论是监税使还是监军使;你做的都不错”
    “大将军深远布局;我只是恰逢其会而已。”许义阳谦虚回应。季弘在长沙可是帮了他不少忙。
    翟哲追问道:“你想在军职;还是像在文职?”这是个相当重要的问题;他怕许义阳不明白;又解释道:“军职日后便要领军血战沙场;文职便是像南京金提督那般镇守一方。”
    能给许义阳自己选择的机会;晋王对他可谓格外照顾。
    许义阳想想;道:“我还是喜欢在战场上夺功勋封侯”
    翟哲心中暗叹;果然是个年轻人如当初自己出塞的那个年纪。他点头赞同;道:“好;既然如此;我向朝廷给你表功;你在江南过完除夕后要重返湖广;到你义父麾下效力”
    萧之言精通轻骑兵战法;让许义阳过去辅佐他;也算是后继有人。
    

第561章 官场险恶
    隆武四年;除夕之前;内阁表功。
    堵胤锡升户部尚书;宗茂升南直隶总督。许义阳官升一级为副将;前往湖广萧之言麾下效力。
    两位文官的变动是平衡的结果;如果堵胤锡不升内阁大学士;陈子龙未必会同意宗茂这么顺顺当当的当上南直隶总督。
    如今内阁权势越来越重;孙嘉绩年过七旬;只是临时被翟哲拉过来救救急;早有不少人对户部尚书之位虎视眈眈。
    让堵胤锡入京;是在平衡东林党、浙党和大将军府势力。东林党在中枢占据优势;但湖广和南直隶两地主官都换成了大将军府系的人。
    翟哲只是晋王大将军;他可以影响朝政;但并不能决定朝政。即便是皇帝;也要考虑朝臣的平衡;否则也就不会有天启年间阉党和东林党之争。崇祯当了十几年皇帝;其实只在温体仁和周延儒两人之间抉择。
    内阁中;孙嘉绩和钱肃乐都是浙党;张国维和陈子龙为东林党;首辅马士英曾经被当做阉党唾骂。
    只看表面的人无法想象;内阁中;其实首辅马士英的位置最为稳固。
    刺杀案涉事的人非死即囚;他不但逃过一劫;还稳稳坐在首辅之位上。
    他渡过了无数个难眠的夜晚;终于想明白翟哲为什么没有动他。
    因为他是阉党。
    他是与东林水火不容的阉党;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就成了阉党。想当年;他在宣府当知府时;正是被宣府镇守太监王坤陷害才被罢官。十几年后;他因为复社张溥的之力当上凤阳总督;竟然被当做阉党唾弃。
    人想走那条路;有时候不是由自己决定。
    想明白后;马士英每天便过的轻松自在。他现在不用想着独揽大权;也不用为国事操劳。只要探明晋王的口风;在内阁中挡住东林党的扩张;他的权势便能得到保障。郑芝龙、吴三桂甚至广西的陈邦博;逢年过节都有重礼往内阁首辅的府中送。
    陈子龙虽然是吏部尚书;晋王的亲家;但在权势目前;晋王也无法尽托其
    玄武湖边有玄武坊。
    在秦淮河畔河坊被打压后;这里成了南京城最繁荣的场所之一。
    能走进玄武坊大门的人非官及富;这是一般浪荡子弟能来的地方。
    外人以为玄武坊是晋王的产业;其实玄武坊是晋王的大舅子范永斗的产业。柳全、翟堂等晋王一系的人常常把这里当做聚会场所。江南的富商更是把这里当做交际的中心。
    但是;东林士子很少会来这里。
    玄武坊占地近两百多亩;分为不同的区;有寻欢作乐的地方;也有闲情雅致的院落。
    靠近玄武湖东侧的一个院落观景最好;在进出玄武坊的客人的眼里;那里神秘又充满着诱惑;听说那里只用来招待最尊贵的客人。能进出那座院子门的富商;家业至少有三四十万两银子。
    今日;这里没有富商。
    只是些家里人聚会。
    桂花树的翠叶衬托着残雪;腊梅花正散发着幽香。
    范永斗在泡茶;来到江南后;他似乎又找打了当初在张家口如鱼得水感觉
    沸水冲开毛尖;热气腾腾;与雪景交映。
    人生就是下注;他这辈子下的最成功的注就是他的妹妹。
    一个脸色消瘦头发花白的男子坐在他对面;见他繁琐的动作有些不耐烦;说:“为何堵胤锡升户部尚书;范兄的官位没有变化;至少也应该升侍郎啊
    口气中有怨意。
    范永斗脸色稍显尴尬;眼睛注视着翻腾的茶叶。他在这次官场变化中没有得到升迁;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朝廷推行的两税制改革;说他居功至首也不过分。
    “老弟;王爷有王爷的想法”范永斗想缓解对面那人稍显激动的情绪。
    那是晋王的大哥;他可以说过分的话;但是范永斗不能表现出不敬之意。
    翟堂心底的怒气显然不是一日累计;继续埋怨道:“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不用自家人;倒是把那些靠不住的人送上高位”
    范永斗知道;翟堂名义是为他;其实是在为他自己。晋王的兄长到达江南后;不但没有当官;在日升昌号钱庄里也只是二掌柜;屈居柳全之下。
    “王爷有王爷的难处;我只是个布衣;没有功名在身;能踏进朝堂已是格外施恩”范永斗能看清楚自己的劣势;也是难得。
    “哼哼”翟堂于笑两声;脸上的表情不以为然。
    他不仅是在为自己。他的两个儿子也没有得到重用;不但不为官;连想再起商号也被翟哲阻止。
    翟家的日子比在山西好过多了;锦衣玉食;但翟堂现在不会仅仅满足于这些。就像守着一座宝山;不从中捞几件珍宝;怎么能甘心。
    屋檐上的冰溜子融化的水滴“滴滴答答”有节奏的落在白玉石的沟槽里。
    沉默了许久;翟堂道:“我要去找他说说”不为自己;也要为儿子争取一下。
    范永斗劝道:“除夕就要到了;王爷事务繁忙;你还是不要再去给他添麻烦了”他的话听起来怎么也不像是在劝。
    “他是我的兄弟;爹走到时候;也是我替他送的终;我在他面前几句实话还是能讲的。”
    翟堂端起青花瓷茶碗。
    茶香四溢;落在他嘴里却是寡然无味。
    每个人都有**。
    **不可能都能得到满足。
    晋王府。
    翟哲从腊月二十三送灶日之后就不再理事。内阁有一套完备的理事程序;他只需在对一些重要的决策表明态度;或者是力主推行某些重要的决定。
    他不是明太祖;不想被日理万机的日子占据余生。
    祭祖是汉人共同的礼节;翟家的祭祖不是由翟哲主持;因为他还有个兄长
    王府的很大;很空旷。
    翟堂一家人共聚此地也不显得拥挤。
    生产两个月的高慧君抱着的宝宝在院子里晒太阳;乌兰坐在她身边;不是用冰冷的手指轻轻的触碰一下那粉琢玉雕婴儿的鼻子。满月那天;她的父亲给她取名叫翟天月。
    “啧;我要再能生个女儿;就再无所求了”乌兰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两个字——羡慕。
    高慧君不说话;心里却在默念:“我一定要再生个儿子”
    她们都在羡慕自己没有的东西。
    翟天健和翟天行正在与他们的两个侄子打雪仗。翟堂曾经来阻止;但被反被翟哲阻止。对于孩子们这种活泼嬉闹的行为;翟哲一向很放纵。
    范伊与她的嫂子在谈论山西过除夕时的习俗;偶尔会说起一两条到江南不适应的习惯。
    翟堂与翟哲坐在二层的阁楼上;楼下的场景一览无余。
    很久;两兄弟没有在此情此景此心境下相对而坐了。
    翟哲很舒心;翟堂很揪心。
    翟堂道:“江南很好”
    翟哲摇头;道:“没有塞外好”
    站的高度不一样;见到的风景也不一样。经历的事情不同;怀念的岁月自然有差异。
    “爹若能见到你有今日的成就;一定能含笑九泉”只有说起家事时;翟堂才能在翟哲面前挺起腰杆。
    “我今日的成就?”
    翟哲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在今年才得以轻松缓气;又开始推行各项改革;每天都在琢磨人心和平衡利益中渡过;每天都很快;每天都很忙。
    “不错”他哈哈笑;道:“到今年也算是小有所成了”
    翟堂指着榕树下密切关注玩乐的孩儿的大儿子;说:“青儿今年三十四岁
    “正是大好年华”翟哲听懂了兄长的意思;但却装着没听懂。
    每次说到这件事;翟哲总是在装糊涂。
    翟堂不得不挑明;道:“我年岁已高;再无所求;青儿正当壮年;宏儿还年轻;如果方便;你给他们寻个前途出身;也是翟家的荣耀。”
    功名利禄;人人向往。
    翟哲饮一口茶;见兄长头发花白;却不明白他的苦心。
    “他们都是自家人;我不会亏待他们”
    翟堂急火上心;道:“翟家人为何不为自己?你今日身居高位;难道不要几个信任贴己的人吗?”
    翟哲略一思忖;说:“日升昌号是我极为看重的地方;如果大哥真有此意;可让他们在入商号做事”
    翟堂满面失望之色;道:“我翟家当了三代商号;难道还要延续下去吗?
    “你不懂”翟哲微微摇头;道:“官场险恶;为官不易日升昌号是我的产业;你们帮我看好日升昌号;胜过为一省巡抚。”
    “官场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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