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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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小民- 第1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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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不说不知道,这说得越细,脑子更灵,思路越开阔。”古庆山掩饰不住心中的赞赏和喜爱,用力拍了拍孟有田的肩膀,笑道:“臭小子,肚里这么多好货,今儿全倒出来了?是不是还私下藏了私?”

“没,俺哪是那种人哪?”孟有田咧了咧嘴,调侃道:“俺巴不得大家伙都贼厉害,这样就不用老拉着俺这个残疾人打仗了,俺就能回家过舒心日子了。”

“哼,你小子就这点不好,太恋家。”古庆山有些无奈地哼了一声,不无惋惜地说道:“你要不是东骗一姑娘,西骗一媳妇儿,现在至少也在区委会里有个位置了。你,你说你咋……”

“古书记,古大哥,您跑题了。”孟有田有些尴尬地打断了古庆山的数落,“这说反扫荡呢,咋扯到俺媳妇儿身上了?再说了,俺也没骗谁呀,都是她们上赶着的,哭着闹着要跟俺,俺这个人又心软……”

“心软?你还多情呢!”秦怜芳翻了翻猫眼,揶揄了一句。

孟有田瞪了秦怜芳一眼,岔开了话题,反问道:“别说俺了,交代给你的工作咋样了?游击队要深入敌后,这戏得抓紧演了。”

“东西明天准送到。”秦怜芳很有把握地说道:“那些假枪假炮也在村后山坡的树林里赶造呢,今晚就能弄好。”

“嗯,你俩还有事瞒着我们?演戏,演什么戏?”古庆山疑惑地问道,其他人也面露茫然之色,把目光投在孟有田和秦怜芳身上。

“是这样的。”孟有田解释道:“本来只是个想法,寻思着先准备好,也没定啥时候用。既然今天已经定下了深入敌后的策略,俺就想提前用用这个证策,给敌人添点乱。秦指导员,你接着说。”

秦怜芳抿了抿嘴,微笑着说道:“孟大哥让我把各村给主力部队做的军装运过来一批,又找了会木工的民兵,在村后的山坡上造些假武器,准备让民兵装成正规部队,吓唬吓唬敌人。”

“假武器?咋造的?”赵振华有些傻乎乎地问道,这个花招挺新鲜,也难怪他搞不明白咋回事儿。

“就是用木头削巴削巴,再涂上点黑色,轻、重机枪就造出来了。”孟有田坏笑道:“咋样,用不用给你们造几门大炮,再弄些破铜烂铁用麻袋一装,放在车上走路都带着响,很象那么回事哩!”

“假的呀,还是不带了吧,不方便。”赵振华摇着头,斜睨着孟有田直啧嘴,“这招儿你也想得出?啧啧,这脑袋咋长的哩?”

“嘿嘿,这有啥新鲜的,鬼子不是也装过皇协军?”孟有田坏笑一声,说道:“正好咱们还抓了些俘虏,正好让他们把消息透出去。别人不敢说,那个岳培坤太多疑了,他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他的人马可是他升官发财的资本,可不敢轻易蚀了老本。”

“蒋干盗书,我想到这出戏了。”古庆山一拍大腿,笑道:“得,咱们还真得好好演场戏,让敌人疑神疑鬼,不敢轻举妄动。有田,你说,这戏该咋演,俺们都听你的。”

“呵呵。”孟有田笑了起来,说道:“一点也不复杂,明天军装到了之后,让游击队和民兵都穿好,等到天黑……”

……

表演不必那么严苛,只要让几个准备被放走的皇协军在朦胧的夜色中看上几眼就够了,当然要象是无意中让他们看到的。场院里几百人穿着八路军军装、戴着军帽在走动,火光闪烁中,带支架的大家伙赫然摆放,枪枝整齐地架着。再加上几个伤愈赶来参加战斗的老八路,在俘虏不远处用极侉的南方口音白话那么几句,效果还是很逼真的。

皇协军的组成相当复杂,其中地痞流氓加无赖是想穿上这身皮,扛上七斤半,更方便欺压良善;有些人害怕离开家,当伪军是为了挣点钱养家,心态则很无所谓。

在这个时候释放部分俘虏,除了要把假情报透露给敌人外,也有瓦解敌人的目的在内。当然,孟有田对此并不象一些人那样乐观。同是中国人怎样,受到鬼子虐待又怎样?国家民族的大道理谁没听过,不是照样有人当侵略者的帮凶。

对很多人来说,更希望在忍辱苟生的情形下,事情会有转机。人对本身生命的珍惜异乎寻常,不论这个生命处在如何恶劣的情形之下,哪怕象狗一样,哪怕违背良心,都要活下去。对这种情形,有一个专门名词叫做“偷生”。

表演完毕,小全和赵振华便率领着百多人的队伍趁夜出发了。准备是充分的,责任是沉重的。干粮、肉干、咸蛋……好吃的尽可着他们带;三八大盖、机关枪、短枪,集中起来的好武器和缴获的弹药尽可着他们背。

没有人给他们压力,但压力是自然而然存在的。越是这样优待,越让人觉得肩上的沉重。反扫荡成功的责任,他们必须义无反顾地承担起来。

第八十一章 送行之夜

初夏的夜晚,既没了春寒,炎热还要过些日子。夜挟着凉爽的微风,吹过头上的树叶,发出哗啦的响声,斑驳的光影在地上慢慢移动,凝视良久,会给人一种怪异的错觉。

队伍早已消失在夜色的山梁沟岔之中,孟有田还立在林子边瞭望。为了安全考虑,孟有田建议绕点远路。心急是没错的,但越是这样,越要冷静,越不能犯错误。

“有田,咱们回去吧!”古庆山打破了沉默,说道:“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继续战斗呢!”

孟有田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古书记,你们先走,我慢慢蹓跶着,再想想明天的事情,看还有没有疏漏。”

古庆山沉吟了一下,拍了拍孟有田的肩膀,说道:“好吧,别太晚了。我留下两个人——”

“不用。”孟有田不在意地笑道:“在咱的地界里,还有什么危险?再说俺还带着枪呢,让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我陪着姐夫,你们就放心回去吧!”小嫚大包大揽地说道。

“呵呵,两个神枪手在一起,还怕什么?”古庆山笑着招呼送行的人们往回走了。

人们都走远了,看不见了,周围又恢复了夜的寂静。晶莹的星星在无际的灰蒙蒙的天宇闪烁着动人的光芒,野花和树叶散发着馨香而又清新的气味。

尽管表面上很自信,但孟有田的担忧并未消散。既担忧深入敌后的队伍,又担忧被抽去精锐的民兵能否独力支撑起斗争的局面。他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微眯着眼睛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小嫚没敢打扰孟有田,她借着月光掐了几朵野花,坐在孟有田旁边,揪着花瓣,又团成团,轻轻弹飞。看似无聊地玩耍。但女孩的目光不时注视着凝神思索的孟有田,眼睛里闪过复杂的神色。

假消息已经放出去了,骚扰袭击就要活跃起来。这样才能让敌人产生判断错误。认为真的有相当数量的正规八路秘密来到了这里,突然积极起来的骚扰是在激怒他们,引诱他们中伏。有这样的担心。敌人的行动会有收敛和克制,不敢过远过深地追击,遇到险要地形更会疑神疑鬼,小心前进。

这样的话,对于缺乏战斗经验的民兵来说,无疑增加了骚扰袭击的安全性,并且给了民兵锻炼的机会。这对于以后的斗争是非常有利的,主力部队通常在外线作战,要切实保护乡亲们的生命财产安全,地方部队的战斗力就要不断增强。

王尚荣所部是弱者。岳培坤所部要强一些,按照避实击虚的原则,当然要以王尚荣所部为重点打击对象。骚扰袭击的计划也是针对王尚荣制定的,只是康家寨的地道挖得实在是不理想,在短时间内很难发挥作用。而小娄庄的地道则要好很多。野外地道延伸得很长,是一个很好的打击敌人的阵地。

而且,孟有田的眼睛眯了起来,岳老五是九龙堂的叛徒,是打伤柳凤的罪魁祸首,也是一个凶恶狡猾的对手。是不是该找机会除掉他?这个念头一起。便挥之不去,在孟有田的脑海里翻来滚去。

呵欠,小嫚突然打了个喷嚏,使陷入沉思的孟有田猛醒过来。他淡淡一笑,起身说道:“走吧,咱们回去。你不是着了凉吧,以后晚上记得多穿件衣服。”说着,他脱下外衣,露出里面的夹袄,把外衣递给了小嫚,“穿上,要是你生了病,你姐可该生气了。”

关心是自然而然的,在孟有田眼里,十五六岁的小嫚尽管长得并不小,可也还是个孩子。

小嫚和她姐阿秀不同,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沉默了这好大一阵子,早已闷得难受。见孟有田起身说话了,心中便高兴起来,她接过衣服往身上一披,笑道:“坐着凉石头,吹着凉风,还有个不着凉?看你想得来劲儿,也没敢打扰,心里老想着:要是你得了病,我姐还不得斥打我呀?”

孟有田看了看小嫚,有些好笑地说道:“到底是我照顾你,还是你照顾我呀?小孩子平常还要装个大人样,这一说话可就露馅了。”

“露啥馅了?”小嫚嘴硬道:“谁都把我当大人看,就是姐夫你,老拿人取笑。”

“是吗?”孟有田笑得开心,说道:“那是谁哪我说的:埋了地雷就盼着鬼子来,好看看他们是怎么踩地雷的;要是不来,不就白忙活了。扫荡来了,你也想当件大事看,可到底还有孩子的想法。”

“就跟你说了,别人不知道。”小嫚不以为意地笑了起来,说道:“姐夫,那你说我咋样才能象个大人?”

孟有田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时间和生活,总会让人成长起来。就象你姐,吃过苦,受过累,酸甜苦辣的滋味都尝过,她就要成熟得早。那时候,她好象跟你现在差不多大吧,已经象个大人了。这是环境逼的,她要活下去,还要照顾养活你。”

小嫚蹙起眉头,仔细回想着几年前姐姐的样子,有些模糊,记得不是很清楚。

“好象比现在的我高一些,可要比我瘦……”小嫚依着记忆断断续续地说道:“现在我姐长得多足实,揪住我揍的时候,劲儿可大了。”

“她还揍你?”孟有田愣了一下,不解地问道:“为啥呀?怎么她从没和我说过。”

小嫚突然变得扭捏起来,天黑看不见她脸红,可那表情却让人能猜出来,她嗫嚅着说道:“那个,也不是真打啦,就是拍了两下。也没啥事儿,姐姐打妹妹,不是挺正常的吗?嘿嘿。”

每个人都有秘密,孟有田对姐妹俩的小事儿也不太在意,只要不影响感情就好。他停顿了一下,揶揄着说道:“等我回去和你姐说,以后别打你,还是戳脑门子比较好。嗯,在你脑门上点了红点,专戳那里。”

小嫚闭紧了嘴巴,瞪圆眼睛瞅着孟有田,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一缕月光正照在她的脸上,笔直漂亮的鼻子旁边,几点淡淡的雀斑,衬得她的表情可爱极了。



第八十二章 以实掩虚

天空有些阴沉,太阳也躲进了一块浓云之中,象一个朦胧的圆盘。被敌人盘踞着的小娄庄更显得凄凉而冷落。

村西五六里的小山坡,敌人要在这里设监视哨岗,以便更好地控制通往康家寨的道路。被俘的百姓被驱赶着、斥骂着,在土岗下担土背石。

短短的时间,这些被俘的老百姓都变了样子,腰板弯了,眼窝塌了,头发象乱草,裸露着的胳膊腿上还有不少疮。冷眼一看,就象熬干了油的灯,真不知道这些天他们受到了怎样的苦难。

这是一群失去信心的人,无论男人和女人,都是在用着自己最后的一点力量在干活。他们好象麻木了,机械地按照敌人的吩咐劳动着,对强加给他们的侮辱一点反应也没有。

一个男人挑着两筐土,不知为什么,叫敌人拉住一头的筐子转圈,他也只好挑着一百多斤的重担就地转圈子。他显然已经头昏了,两条腿不住地打颤,可是敌人不肯放过他。转着转着,他倒了下去,担子正压在脖子上,挣扎不起来。敌人却在旁边哈哈地笑着。

几个人围上来,帮着把担子提起来。鬼子监工嫌人们打扰了他的取乐,挥着鞭子打骂着。人们好象失去了知觉似的,默默地走开,没有反抗。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倒了下去,饥饿和劳累让她难以起身。一个皇协军斥喝着,用脚踢着她的身体。

“老总。让她歇一会儿吧!那么大年纪了,咱都是中国人。”一个老汉上前劝阻道。

“中国人?”皇协军板起脸,说道:“中国人又有啥法,太君的命令,还没到歇息的时间。”

“谁的命令也得顾人生活呀!”老汉上前扶起了老太太,风吹起了老太太的一缕白发,破烂的衣服不能遮住她瘦弱的身子。削溜的肩膀好象刚刚能扛起她的脑袋,两滴浑浊的眼泪流出了眼窝。

“苦力干活的,快快的。”日本鬼子吼叫起来。皇协军抡起了枪托,捣在老汉的背上。

“啪勾!”远处响起了一声枪响,紧接着是几声爆炸。枪声密集起来,人们都驻足观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

孟有田再次稳稳地将准星套住了目标,冷静地扣动板机。

卧倒的牲口被子弹打伤,疼得暴叫一声,从地上一跃而起,掀翻了两个躲在后面的敌人,撒开蹄子沿路奔蹿。粮食袋被甩在地上,牲口没有了负担,任凭敌人呼喝围截。跑得更快。

“啪勾!”孟有田如法炮制,另一头牲口发了疯,趵着蹶子,对周围拉阻它的敌人又踢又咬。

敌人陷入了混乱,又有两颗地雷被他们在踩踏中碰响。烟雾弥漫,碎石横飞,倒下了几个痛叫哀痛嚎的伤员。

嗯,黑火药地雷的威力是小,但炸死人不容易,弄伤人却不难。地雷里掺了碎铜烂铁。还有细碎石子,崩着就得流血带伤。

子弹不断射进树林,打得枝叶乱掉,孟有田在敌人的乱射中并不慌张,几块大石头在树木和草丛中半隐半露,中间的几个缝隙正是绝佳的射击孔。而且距离山下的敌人足有六百多米,如果这样都能被敌人胡乱射击的子弹击中,那只能埋怨老天,埋怨自己倒霉到家了。

敌人在不断倒下,射击技术的差距是巨大的,无烟无光的射击又使他们很难找到袭击者的准确位置。枪声在不紧不慢地响着,仿佛对手将他们当成了活靶子,正在不慌不忙地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步枪射手每次射击时间不能超过三十秒。机枪手射击后,要尽快转移阵地,绝不能在一个阵地上连续射击。”这是一九四五年八月中旬日本关东军总部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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