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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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小民- 第2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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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大拿认出来了,这是那个八路军的交通,叫冯俭的。他曾经敷衍性地帮助买过一些药品,象征性地收了些钱。

“八嘎!”安平镇宪兵队副队长黑泽骂了一句日本话,猛地一挥手,两个凶徒就又用藤棍和蘸水的绳子往这个吊着的人身上抽打。只听到劈劈啪啪直响,被打的人仍是一声不吭,就好象打得不是他的肉!

黑泽扬起手,制止了打手,再次询问,冯俭依旧是同样的回答。黑泽眯起了眼睛,摆了摆手,两个特务把孙大拿架了出去。

……

一个走离开大道的人,会立在小径上看看眼前的风物;明知走错,却以看到一点新的风景自慰。孙大拿就是这样,为财产为房屋,他回到了安平镇,继续挂牌行医,还得和日本人鬼混。

但这次囹圄之灾却使他要重新思考当初留在安平镇的决定,那几记皮鞭抽痛了他,冯俭被打得遍体鳞伤也没出卖他的事实也惊醒了他。当然,这些教训并不足以使他成为视死如归的战士,只是使他认清了日本人的真面目。他明白了,在日本人眼里,中国人都是一样,都是可以随便杀戮的。他以前努力营造的与日本人之间相处的关系,不过是一场虚幻。

不经历灾祸,孙大拿依旧会生活在这场虚幻当中,甚至为有日本朋友而洋洋得意。但现在,他知道日本人是不会有中国朋友的。因为,日本人没把中国人当人看,尽管他尽心地为原来的镇宪兵队长山下治好病,平常也表现得温顺恭敬。但日本人就是豺狼,不会记得恩情,更不会知恩图报。

虚幻破灭之后,代之而来的是恐惧害怕。孙大拿趴在床上,后背火辣辣的痛,但更令他不安的是身处的环境,周围仿佛都是吃人的豺狼,随时都能把他撕碎嚼吃了,而他却毫无反抗能力。

“日本人太不讲情面了,吃喝咱家的时候又说又笑,这咋翻脸就不认人呢?”老妻一面抹眼泪,一边给孙大拿上着药,嘴里絮絮叨叨的抱怨着,“老爷,你不是还给那个日本官叫山下的治过病吗,咋就不提这茬,让他们高高手呢?”

孙大拿有些厌烦,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根本看不透这里面的事情,指望日本人,哼,那是盼着太阳从西边出来。

“老爷,听说那个叫山下的日本人让游击队给打死了。”医馆的伙计,那个远房亲戚在旁插嘴道:“外边传得很厉害,说那个孟瘸子到了黄村、小张庄一带,一连杀了不少人,连县城的宪兵队长都给干掉了。那里的游击队也欢实起来,把便衣队给打得落花流水,听说光尸体就运回来几大车。日本人气坏了,最近风声闹得挺紧。”

孙大拿眯了眯眼睛,疑惑地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说我是倒霉了,正赶上日本人气不顺的时候。”

“不是,不是。”伙计赶忙摆手,凑过来低声说道:“老爷,您这次出事儿八成是有人使坏,您想想,好不央的,鬼子咋就把您和那个买药的人牵扯到一起了呢?”

孙大拿皱起了眉头,一个熟悉的阴笑的脸庞浮现在眼前。

……

第一百三十一章 逼迫

孙大拿瞧不起二癞子,但他还真有点这个家伙。这个家伙是那么没有修养,没有脑子,没有规矩,没有羞耻,可是会跟在日本人屁股后头到处发威。表面上的变动是内心的倾向的标记。二癞子的心灵,正象他唇上的小毛刷子,也慢慢的成了日本式的。

自从鬼子占了安平镇,二癞子把腿罗圈起来,嘴唇上,也留下小胡子,有不甚黑的地方,还抹上一点皮鞋油。他愿做日本人的最卑贱的狗,并痛悔自己为什么不生在东洋。他借着鬼子的势,很快成为了安平镇的一霸。

二癞子消息灵通,凡是敌人要办而未办的事,他们先给自己找到便宜,然后再帮助敌人去强迫施行。对文城的人们,他们或者比敌人还更厉害,因为他们随时为自己的便宜而给敌人献计,他们的主意比敌人的更狠更多。

甚至,二癞子比鬼子还狠。对老百姓,无论男女老幼,他用皮鞋替唇舌,先狠命的踢上两脚再说!他的手,除了在日本人面前,老握拳头,随便的砸在人们的鼻子上,砸出血来。他的牙,经常的咬得吱吱的响,而且会象狗夺食似的那样露出来。这些脚拳牙的活动,给他极大的安慰与满意。他报了仇:“看你们还敢叫我二癞子不敢!我是活阎王,我是二太爷!”

就是这样一个家伙,一个愚蠢无知,毫无羞耻,却又觉得自己聪明绝顶的家伙,竟然想做安平镇的维持会长。他靠的不是才学,他也没有什么才学,但他认为有一样东西能让日本人委他这个官儿,那就是钱。他要用钱贿赂日本人,打通门路,当上官儿,再把花掉的钱从老百姓身上找回来。

所以,二癞子四处敛财,为自己的升迁活动着。孙大拿在安平镇是数得上的富人。二癞子自然要把目光盯在他身上。只是山下太郎未走的时候,二癞子不敢用强,委婉地向孙神医提出了资金赞助的要求。但孙大拿自恃与日本人的关系也不错,当然不肯出这大头钱。

二癞子与孙大拿本没有仇,但孙大拿也没给过他好处。对自己没好处的差不多也就是仇人。这是他的结论。山下一死,消息灵通的他立刻逮到了机会。趁着日本人正恼羞成怒的时候,把孙大拿捅给了鬼子。其实,他并不确切知道冯俭的真实身份。但他知道日本宪兵爱抓人,和狗熊爱吃蜂蜜一样。而且,日本人抓人杀人并不要多少证据与考虑。

孙大拿只是怀疑,但这个怀疑很快得到了证实,二癞子在他刚被放回家的第一天便找上门来了。

“我告诉你!”二癞子刚吸饱了大烟。脸上发出一种豆绿色的光,“给我两万块钱!少一个,不要想完事!下一次进去,可就不是几皮鞭的事儿了。”

“两万块?”孙大拿的黑眼珠在眼眶里转了好几圈,然后干咳了一声,又微笑了一下,一个很干枯很微弱的笑,“世道不好,医馆就差关门了。我哪拿得出那么多的钱?”

“少跟老子哭穷。”二癞子的音调与神气完全象一个大流氓命令小流氓的样子,“你在安平镇干了多少年,挣了多少钱?还他妈x的世道不好,你是说皇军的辖管不好喽?”

“不,不是。”孙大拿赶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可也确实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现钱,你容我点时间,容我点时间。”

哼。二癞子拍了拍腰里的枪,他的枪不是为打人的。而只为壮自己的胆子。遇到软弱的人,象老头子和妇女们,他更特别爱动枪,他们越软弱,他的枪的威风越大。

“明天我在你这儿请客,两桌。山本,青田……都来。”他掏出一个请帖摔在桌上。

孙大拿没有这样接受过请帖,但他依然忍了下去,那些难以入耳的粗话是他不肯说的,但是在发气动怒的时候他并非不想说出来,只是到了嘴边又转回去了。

二癞子带着几个无赖走了,孙大拿的牙咬了起来,鼻孔里喷出粗气。

“他娘x的!我一天到晚提心吊胆的唯恐得罪了人,可还是躲不过去。谁的气都得爱着,活到这把年纪倒成了一个无赖流氓的三孙子。他,怎可以,怎可以,故意的找我的麻烦呢?王八蛋,怎么不让孟瘸子一枪打碎你的狗头。”

发作完这一顿气,他心中痛快了好多,几乎要后悔没能早一点这样发作一顿。说真的,连二癞了的气他都不敢原封的扔回去,这让他感到耻辱。他早就该发作一下了,现在他觉得身上有了力量;不但手与唇没有颤动,而且口中的津液似乎源源而来,话尽而意未尽的还想再说下去。

“老头子,你不想活了?”老妻从后堂快步走出来,有些惊恐地四下张望,低声劝慰道:“别提孟瘸子,日本人听见了可要惹大祸,那二癞子也不是好惹的家伙。”

孙大拿翻了翻眼睛,更来了劲,“要我的命,好,拿去,拿刀砍了我!”

“你这说的是甚话?”老妻无奈地叹了口气,安慰道:“不就是钱嘛,咱们凑上就是。杀人不过头点地,那二癞子还能总逼着咱们不成?”

“你以为二癞子知道以德报德?”孙大拿苦恼地连连摇头,“他天生的长条狼,吃上肉就没完。咱们和狼离得这么近,早晚叫狼吃掉,连骨头渣都剩不下,没错儿!”

“那——那咱去找找亲戚,他是个官儿,兴许能对付二癞子。”老妻提着建议。

孙大拿沉吟了一下,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只能这样了,可咱还是得做两手准备。我想——”他停顿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想现在就把实话告诉老妻。

世事难料,若说都是上天的安排,那未免让人生出消极的情绪。但对于孟有田来说,孙大拿,这个能改变他日后状况的家伙,从安平镇被二癞子最终逼得逃跑,却很些唯心主义的味道。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天灾的预防

冥冥之中,某人与某人之间有时会有很奇妙的联系,比如在很偶然的时候相遇,相识,引起本不应该发生的事情,而之后或许还有互相改变的机会。按照民间通俗的说法,这叫缘份,当然不只是单纯地指男女之间的事情。

孟有田与孙大拿的相识纯属巧合,但也因此让孟有田接触到了九龙堂,与柳凤有了一面之识。这对孟有田之后人生的改变,具有很巨大的作用。当然,孟有田没有往这方面去想,也不会去想。但他和孙大拿之间的缘份还没完,孙大拿将带给他脱胎换骨般的身体变化,这是他绝对没有想到的。

回到土门村已经有段日子了,孟有田肯定不会平白无故地去想孙大拿这个糟老头儿,他仍然在尽力,尽自己的力量,影响着周围的人。

射击提高训练班又结束了一期,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孟有田肯定能使参加的学员有所提高,但提高的程度却不是他所能控制的。有的人天赋好,悟性强,再能勤学苦练,自然进步神速;有的人反应迟钝,没有灵性,尽管很卖力气,但能取得的成就终究有限。

一个狙击手本来就是百中选一,千中选一的,孟有田自然不会奢望经过他的点拔和指导,训练出来的都是合格的狙击手。但训练班学员的总体成绩都有提高,却是有目共睹的事实,这就已经使孟有田深感欣慰了。

天灾人祸,用来形容抗日时期的生活,或许不够贴切,但历史的真实却是孟有田一直在担心的事情。对付鬼子和伪军,他可以开动脑筋,用巧妙计谋加以对付;但对老天,他挠头,他郁闷了。

虽然别人都未看出端倪,但孟有田看过电影,看过书。知道四一年、四二年可不是好年景。河南大旱,冀察大旱,接着是又是蝗灾、水灾、雹灾,真应了“祸不单行”这句俗话,有些地区几种灾情反复交错发生。民众苦不堪言。在死亡线上挣扎。

未雨绸缪是孟有田才有的能力,但有些事情又不能明说。他不是神棍,做什么都要装神弄鬼一番,他得找个大家都差不多能接受。而且是比较光明正大的理由。嗯,兴修水利,造福村子,这算是个不错的借口吧?当然,孟有田不懂这个。但这不妨碍他找人帮忙。

“挖渠让水改道,再存起来?”王明义黑红的脸上泛起了疑惑,摸着脸上的胡子纳闷地看着孟有田,“咋有这么个想法哩?”

“嘿嘿,俺是看咱们村这些地浇水不易,产量也就没法再提高,也只能种抗旱的庄稼。”孟有田挠着头,干笑了两声,说道:“俺粗看了一下。不用从远处的河里筑坝引水,只需要把山上流下来的小溪截住,让它流到山根的那个洞里。那个洞下面是个大坑,平常也存些淌进去的雨水。咱再给它扩扩大,就成了个小水库了。”

瞎老元吧哒吧哒抽着烟。此时抬起头说道:“要是这么弄的话,俺估摸着二百个工也就够了。有田想咋干,咱就依着他,这小子嘴上胡说。心里有数。”

“不依他也不行啊!”占富爹抿了一口劣质地瓜酒,呵呵一笑。说道:“他还是村长呢,这村能弄成这样,不全是他的功劳?别看他平常笑呵呵的,那脸要板起来,村里人可都怕着他哩!”

“得,那咱们几个老家伙就走走看看,该怎么弄给它定下来。”王明义无奈地一笑,说道:“有田今儿说起挖渠的事儿,让俺想起了十里村,那时候不也闹腾过一阵子,要筑坝挖渠,把河水引过来吗?”

“有这事儿。”占富爹点了点头,又惋惜地叹了口气,说道:“可惜白忙活了一通,没闹成。”

“这事儿俺咋不知道?”孟有田疑惑地皱起了眉。

“你晓得啥?”瞎老元一哂,说道:“俺记得那是民国十六年吧,村里就计划挖一条渠,再在当河打一条坝,把水逼到渠里,村里那二百多垧坪地就都能浇上水。”

“这是好事儿呀,怎么没闹成?”孟有田奇怪地问道。

占富爹哼了一声,说道:“渠非经过李怀忠家的坟地不可,人家不让,后来打了官司,人家有钱,根子硬,衙门里派人来看了一回,断下让渠绕过坟地。可这一算要多花五百个工,人们也就没心思修了。”

“现在可不是李家说了算的时候了。”孟有田冷笑起来,眼睛骨碌碌乱转,又在琢磨怎么收拾李坏种。

“你看这小子那眼珠子转的,李怀忠要倒霉了。”瞎老元用独眼斜瞥着孟有田,仿佛一眼便看透了孟有田的心思。

“嘿嘿。”孟有田讪讪一笑,说道:“三位老人家,你们估计十里村要修成的话,需要多少工呢?”

几个老汉商量着算了半天,王明义伸出一个巴掌,说道:“十里村那渠已经挖了一小半,可年长日久也都埋住了,俺们估摸着要这个数。”

“五百个工。”孟有田用力点了点头,说道:“修,别说五百,就是一千也要修。”

“臭小子,口气到大哈。”王明义笑骂道:“那你去找老赵头商量吧,咱村先开始干,到时候还能帮他们一把。这事儿呀,也不简单,要动员很多人哩!”

不简单?老子就喜欢干难的事儿。孟有田陪着几个老汉又聊了一会儿具体的事情,心里有了数,才告辞而走。

天灾不能抗拒,但可以将其的危害减弱到最小的程度。孟有田不能解决所有旱区的问题,但眼前的却不能置之不理。说到底,天灾也关系着战争,而且很紧密。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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